依旧是光明区人民法院，依旧是繁忙的立案大厅。
工作人员接过了递进来的材料开始审查，这只是初步的审查，先看看起诉状。
结果刚刚看到起诉状上的那个原告，工作人员就有点懵，方许镜！
这名字好眼熟啊，等等，这不是方老师吗？
再看看上面，这哪里是什么起诉状，这东西叫刑事自诉状！
过去不常见，但是在今年却极其常见的一个东西。
方老师要提起刑事自诉了，而且他还是自诉人？
带着疑惑将通篇的自诉状看完，又看看证据证明材料，没错，就是方老师提起了刑事自诉。
可以他的本事，没道理一个刑事自诉还得让其他人来吧。
工作人员可不会忘记，今年的刑事自诉，最开始就是方老师先提起的……哦对，基本上百分之九十多以上的刑事自诉业绩，都是方老师带来的。
外面的周欣然见工作人员一脸的好奇，便笑道：“方老师现在在魔都，做另一个比较重要的案子，没办法离开。”
“而且他觉得这个自诉案子太简单了，所以就让我来顺手起诉一下。”
不得不说，周欣然自从跟了方大状以后，别的东西学的咋样不知道，这个气死人的本事是学了个十成十。
果然，里面的工作人员听完直接无语。
方老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这是太简单了？这叫刑事自诉好嘛！
不能因为说你们今年刑事自诉比较多就看不起它吧，多少律师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刑事自诉的案子呢喂！
但吐槽归吐槽，该做的还是要做。
对方既然提起了刑事自诉，那么他们这里就要进行详细的审查。
周欣然已经自动去旁边等着了，里面的工作人员在对各项证据进行审查，刑事自诉不同于民事案件，审查是非常详细的。
因为这涉及到了是否执行抓捕。
终于，大概是两个小时，还是多久，终于工作人员那里有了结果。
“本院决定立案！”
起诉方只需要证明的是对方在网上的某一言论有侮辱行为，并且达到立案标准，而接下来，就需要她周欣然申请调查令，然后就对方的身份信息去相关单位进行调查了。
而在本案中，主要针对的就是对方在小破站上的发言，那自然而然，周欣然就得再跑一趟魔都。
带着一堆材料走出了法院，已经申请了，估计法院明天可以开出调查令。
顺手打开手机看看对方的评论，得，就这么回个京州的功夫，那个家伙的点赞数已经超过七千了。
这真的是太正常了，对方那不单单骂了方大状，那是直接对律师行业开了地图炮！
是个律师看到了都会觉得气愤，所以很明显，大家都觉得你很葬。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周欣然从光明区法院拿到了调查令，随即和所里的另一个同事一起直奔魔都。
调查令要去调查，至少得俩律师。
与此同时，腾达公司内，一支专业的拍摄团队已经在公司内开拍了。
由系统“赞助”的又一个活动开始了！
这里周毅并没有坚持自己上手，因为人太多了，由他一个人进行拍摄，很容易出现素材不足的疏漏。
但是专业团队不一样，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只要告诉了他们要求，他们就有足够的机器和人手拍摄到足够的素材。
然后再由公司的专业团队进行剪辑，没毛病。
“快，砍我一刀，各位，我这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切，大家都是最幸运的好兄弟，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看我这，说我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多少多少的用户呢。”
“这尼玛平时自己一个人玩还好，现在这么看来，真就有点离谱啊，同一个活动，大家都是最幸运的？”
作为腾达公司的员工，对于老板的有些较真行为，他们是觉得有点离谱的。
但是现在真的看到了这么多人一起砍价的情况，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更加离谱！
摄影团队赶紧将这些宝贵的素材拍下来。
如果之前，你还可以说是因为算法的原因，所以显示最幸运的，但现在这么多人都加了好友，然后一起砍价，你还说是最幸运？
这就是周毅之前和方大状聊到的，算法这个东西，单独来看，你其实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它就是特殊对待的。
但是如果把大量样本的数据放在一起看，那就会觉得，这踏马不是在哄小孩吗？
而在这样的氛围中，终于，周毅梦想的那一刻来临了。
“诶芳芳，我这里怎么显示说你已经砍价成功了，啥情况，这么快吗？”
马瑶看着旁边的刘芳芳很是好奇道。
刘芳芳眼里透露着懵逼：“没有啊瑶姐，我这里刚刚才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还剩百分之零点一，怎么可能成功呢。”
马瑶赶紧喊道：“摄影师傅，我这里出现了！”
摄影师赶紧过来录制取证，算法嘛，听起来很神奇的东西，但是就怕对比，一对比，你就会感觉，所谓的算法，就这？
不断的有好消息传出来，当然，对于正在砍价的大家伙来说，这种感觉可不是很好。
眼看着差一点了，然后又让你拉人。
而且到了后面，拉人之后那进度都不会动了。
为什么说要把规则公示出来，最起码能让你看到，说我需要拉多少人，里面需要有多少的新用户。
是的，新用户，这才是并夕夕算法中权重最大的。
你拉多少个老用户，可能都不如一个新用户。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沉没成本，眼看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了，而且自己也弄了大半天，一两千块的东西就要到手了。
这个时候给你显示就差那么一个人，你会咋样，哪怕它之前已经骗了你无数次，但这次你还是会选择相信。
不是你真的信他，而是你觉得你“砍都砍了”，那这么长时间不能白弄。
然后，砍完了才意识到，为了这点钱，我好像邀请了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这些朋友，可比你砍来的那手机什么的值钱多了。
五个小时，足足五个小时，终于，周毅喊了停。
“周总，目前来看，有一个人砍价成功了！”
旁边的贺玲在那里汇报道。
“啊？居然还有人砍价成功了？”
这次轮到周某人懵逼了，两百多个人就有一个成功的，这尼玛得好好问问，不然的话，视频放出去，对方能笑的裂开。
贺玲赶紧说道：“周总，是公司新入职的一个员工，他不单单拉了这么多人帮忙砍，而且在后面，打电话让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甚至还有什么老舅之类的亲戚都注册下载……”
都是老人，之前也都没有下过并夕夕，妥妥的新用户。
用贺玲的说法，对方拉了不下十个新用户……
这还差不多，有这么多新用户，那就算并夕夕的手机再怎么精贵，也得被砍得交出来。
“周总，那他还要剪进去吗？”
“剪进去，实事求是，我们并不是在质疑活动是假的，我们的问题是他的规则不透明，而且存在虚假的引导话语。”
顺便让大家看看，拉了这么多新用户才成功，就问你们家里的老人多不多吧。
素材很快交给了公司的剪辑团队进行剪辑，加班加点的那种。
晚上自然是周某人请吃饭，顺便将每个人的手机发了，而到了第二天中午，他便拿到了剪辑好的视频，还热乎的。
带着视频回到家里，看了一遍，该说不说，这支团队给自己服务有段时间了，这剪辑的视频越来越符合心意。
很快，周毅便打开了麦克风，开始录制。
“哈喽各位亲爱的观众老爷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阿毅，很抱歉又要占用宝贵的舆论资源了，但是呢，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最近又开始战斗了。”
“之前做了那个实验，原本以为是会成功的，结果也确实成功了，但是那个过程让我很不满意，我想让并夕夕说明一下缘由，然而他们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那些莫名其妙的诱导性话语，那丝毫不透明的砍价过程，以及那好像永远卡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进度条，都让我很疑惑。”
“并夕夕那里说，他们的一切活动都是合法的，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于是呢，咱就让公司的员工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
接下来，周毅便将实验的内容大概介绍了一下，和大数据杀熟那个很相似，通过大量的样本，然后将那个所谓的算法规则给反应出来。
“这个实验里，我只能说，每个人其实都能有至少八百人到一千人来帮忙砍价，只不过呢，因为时间关系，可能有人会达不到。”
“下面我们看看具体情况！”
跟着摄像头，周毅开始介绍那让人看了就想喷人的离谱场景。
“大家来看，同一个活动，同样的时间，然后呢，这些人都得到了一个最幸运的评价。”
“我这个人虽然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但也知道，最这个字不能随便用，最幸运的，难道还能有这么多人？”
“大家看这里，看这里，都是最幸运，那么问题来了，都是最幸运，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都一样呢？”
“好，我知道有人会说，这个最其实代表的是概率，意思是这些人都达到最幸运的概率了，我就先不说这个。”
“咱们看看这里，你看，俩人就坐在旁边，都在砍价，结果系统提示说另一个已经砍价成功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这该不会说还是在玩文字游戏了吧？”
将整个视频介绍完，周毅这才在最后说道：“哎呀抱歉呢，浪费大家的舆论资源了，万分抱歉。”
那个自媒体说的那么离谱，怎么可能不找他麻烦，慢慢来，都排队。
前后审查一遍都没有问题，随即周毅噼里啪啦地敲出了标题。
“并夕夕砍价活动（上）”
没有用那些骚话标题，因为没必要。
点击上传，周毅欣赏了一下，随即开始联系方大状。
昨天方大状说会给他发一些资料，让他去京州这边报警。
“所以方大状，是水军的事？你居然真的还调查了？”
说实话，当初的事周毅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方大状真的让朋友去调查了。
而且还有了结果！
网络水军啊，周毅瞬间想到了自己的那个老朋友。
至于说方大状的行为，则很符合那句话：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方大状这里就是：我在等额度，你在等什么。
对于网络水军，目前在刑法里面可以规制的就是非法经营罪！
最高法关于办理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中，就有相关方面的规定。
个人非法经营数额在五万以上的就可以构成非法经营罪了。
所以方大状才说，钱不够，得等钱够了。
对于方大状的这种行为，便是周毅，也不得不说一声，刑还是方大状行。
将这些资料证据都去准备好了，再次挎起了自己那个巨大的包，周某人下楼开车直奔派出所！
派出所内，一个年轻民警正在里面坐着。
他就是之前周毅拉着一车人去派出所的时候追的那个小哥，姓张，叫张翰文。
今天是轮到他在里面值班了。
正忙活着，听到了停车的声音，头一抬，就看到一个靓仔背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
那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的东西挺多。
“诶，周先生？你又来了？”
小哥记性不错，还记得周毅。
当然，主要是因为对方留下的映象太深刻了，你见过之前有谁拉着一车人来报案的，关键那车人有的违法有的犯罪……
他们所里才刚刚把方小凤几人涉嫌寻衅滋事罪移交到检察院，进入了审查起诉阶段。
说人话就是，刚刚加班忙完。
“啊，我又来了，同志，周警官不在吗？”
踏入派出所见到的不是老周，还有点不习惯。
“哦，他去出警了，刚刚有一个警情。”
“怎么了周先生？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来报个案……”
说着话，那大包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
“同志要不您先看看？这些都是证据呢。”
张翰文：“（°ー°〃）”
在看到这些材料的这一刻，张翰文只有一个想法，虽然我年轻，但是加班这个事，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基层对于这种案子，是需要作为业绩的，但是不能太多了好嘛！
太多了，基层这点人手真的是要一个人当三个用，那得加班加到什么程度才行。
眼看着对方打开背包将那证据材料一份一份的往外掏，张翰文感觉眼皮直跳！
“等等，周先生，那个你先和我说一下是什么案子，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周毅停下了动作，随即说道：“就是关于网络水军的案子，我已经被网络水军给弄了好几次了。”
张翰文没听懂，他知道网络水军，但是没听明白后面的话。
“事情是这样的，我其实是个网红……”
周毅本来是打算详细说的，但没想到，才刚刚说完自己的身份，对面的小哥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就是那个充值一百万的……人？”
“对，就是我。”
张翰文是最近才入职的，所以也只是听说过，而且不太清楚。
但是在对方说出了那些光荣事迹之后总算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京州市政法系统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人嘛！
“咳咳，原来是你就是那个阿毅，那行吧，我知道了，所以你今天是来报案网络水军的对吧，这个我得找我们领导汇报了。”
小伙子也不知道聪明不，这会儿眼看着自己翻阅材料是根本翻不出个结果的，所以果断要上报。
而且说实话，对于网络水军，对于这个案子本身，他不是很熟悉。
甚至这个案子真的立案了，到时候可能得分局来办。
主要是在技术上需要支持。
很快周毅见过的那位派出所领导出来，看了半天一筹莫展。
没办法，只能告诉周毅让他先回去，然后他们会在规定时间内告知他是否立案。
这是周毅自从有了系统以来第一次没有当场立案的情况，不过来之前方大状已经说过了。
这案子很复杂，不是说立案就能立案的。
说的隐晦一点就是，这些证据的力度没有之前那么大！
所以就得看公安部门的调查结果。
周毅走了，老周回来了，在听了张翰文的汇报之后头就开始疼。
“周毅是吧，唉，他上次说要搬家，也不知道啥时候搬家，希望不要继续在我们的辖区了。”
……
魔都，周欣然和同事先见去见了方大状。
调查令在手，不代表你就能想咋样就咋样，这方面就需要方大状来协调。
魔都这个地方，他门清。
很快，在方大状的帮助下，周欣然两人便见到了小破站专门负责的经理。
有法院调查令，又有方大状，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意外。
半天不到的时间，已经搞定了，相关用户的身份信息会由小破站直接发给光明区法院。
周欣然现在真的很好奇，对方如果见到警察上门会是个什么反应。
只可惜看不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