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爷沉吟了下说道:“东主,那王友山在京城里没了依仗,可这件事一封信过去,肯定会有人盯过来,到时候……”
童怀祖的脸色更苦,这种事被捅到京师,自己这官就不要做了,自家觉得这知州无趣枯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实缺官位。
“东主,如今是虎狼在侧,不能有丝毫的大意,赵进那人年纪虽小,杀业却已经极重,这以少胜多,几十人上百人都被他杀的干净,手下又有那么多壮丁,怎么能得罪的起,万一惹怒了他,这衙门就是个纸糊的,能挡住什么?”王师爷的声音越说越低。
知州童怀祖又是打了个寒战,刚要说话,方才出去那亲随却回来了,这亲随满脸晦气神色,也不管王师爷在,直接抱怨说道:“那薛晓宗太不是东西了,刚才还说好的东西,现在却不认了,居然宁可花银子也要把状纸收回去,脑子坏了吗?”
他这抱怨说出口,却没有得到回应,诧异的抬头看过来,那边王师爷冷笑着说道:“你这一次都是在后门进出吧?”
这长随点点头,王师爷冷笑着又说道:“不如你去正门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师爷这阴阳怪气的态度让这长随有些恼怒,刚要说什么,童怀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砸了过来,口中怒骂说道:“你这杀才,如果不是你收了银子,什么事情都拿到本官这边来,又怎么会多这么多尴尬!”
长随敢跟王师爷顶,对主家却不敢怠慢,急忙跪倒请罪,那边王师爷连忙上前劝解,心里却在冷笑,刚才出去的时候赵振堂拽着他说了两句,又许了三百两银子的好处,大家都在衙门里做公,很多事心知肚明,一点就透。
“大哥,直接送银子给知州多少,为什么要给那王师爷。”赵进他们已经回到了货场那边,王兆靖不解的询问。
赵进将外袍脱下,开口回答说道:“不管给那知州多少银子,那知州也觉得理所当然,下次还要更多,今天让他看了咱们实力,他就应该知道好歹分寸,乖乖把事情办了,至于给王师爷银子,咱们总要在知州这人身边有个眼线。”
随手把外袍挂在一边,赵进对陈N说道:“大N,什么草窝子、蒙山虎之类的,衙门里的悬赏一定不少,我们要三分之一,其余让衙门自己去分。”
跟陈N交代这个,实际上就是让他带话给总捕头陈武,大家自然熟门熟路。
正说话间,外面有一名家丁通报说道:“老爷,云山行一名账房先生求见。”
大家一愣,心想威逼的是大掌柜薛晓宗,怎么来了一名账房,赵进皱眉让这账房进来。
账房先生是个瘦子,态度战战兢兢的,声音都打着颤,一进门先行大礼,站起来后连头都不敢抬起,结结巴巴地说道:“几位大爷,我家掌柜说了,明日上午,积欠的银子就会送到,请各位放心。”
说到积欠的银子,大家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上午去云山行要的那一份,吉香冷笑着说道:“人说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云山行是不见死人不落泪。”
事情到这里,大家都明白的很,想必云山行的人也在衙门门前看到了那百具盗匪的尸体,也看到了森然肃立的长矛方队,在这样的震慑之下,那里还敢硬顶,急忙跑到这里把上午那些条件应承下来,唯恐赵进他们借此发作,至于急忙去衙门撤回状纸的事情,赵进他们就不知道了。
“薛晓宗自己怎么不来?”陈N闷声说道。
“我……我家大掌柜突然染上了风寒,浑身冷的厉害,正躺在床上养病,不能外出,失礼之处还请进爷您多多见谅。”云山行的账房先生颤抖着声音说道。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薛晓宗被吓得不敢出门了。
赵进哂笑一声,开口问道:“我当时和薛晓宗说,云山寺在城内明的暗的产业,今后都要上缴五成利,这个事情怎么答复?光说云山行就可以了吗?”
账房先生满脸都是无奈的笑容,又是躬身说道:“进爷或许不知道,城内各处产业,只有云山行是大掌柜自己的产业,其余各处都不相干,有的连来往都不来往……”
看着赵进的脸色板起,这账房先生说话又不利索了,到最后只是干笑着说道:“小的一定会通知到,至于他们怎么做,小的真心没办法保证。”
赵进摆摆手,这账房先生如逢大赦,连忙告辞出去了,至于出门前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的事情,屋子里根本没人去理会。
这账房先生在的时候,他那种战战兢兢,大家只当做他插科打诨,屋子里的气氛还轻松些,他这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重新归于沉闷。
大家就那么沉默着,也没什么话好说,甚至也没有彼此交换眼神,好像都在发呆,就这么闷闷的过了一会,赵进才涩声开口说道:“大雷的父亲估计要大后天到,先找家专做白事的,把该办的都操办起来。”
那边刘勇答应下来,赵进站起说道:“大家散了吧!回家报个平安,好好休息一下,酒坊那边还是要盯紧了。”
大家都是站起,有些无精打采的回应,临到陈N出门的时候,赵进却把陈N叫住,低声说道:“这几天别急着睡觉休息,或许晚上找你有事。”
陈N点点头,闷不做声的走了,别人有家回,刘勇就是把货场和酒坊当做自己家,赵进在屋子里安静了会,出门之后看到刘勇正在督促家丁们整备,这些天家丁们出动的次数不少,内务上难免懈怠了些。
看到赵进出门,刘勇连忙上前说道:“雷子那边去寿材店了,很快就能操办起来,这边有我看着,大哥你也回去休息吧!”
赵进走出两步,停下来回头问道:“小勇,你愿意跟我做这些事情吗?”
刘勇一愣,连忙回答说道:“当然乐意。”
“可这不是孩子们的玩笑把戏,而是要出生入死。”赵进这话像是在问刘勇,又像是在问自己。
刘勇挠挠头笑了,没什么犹豫就回答说道:“若没有大哥领着我做这些事,现在我也就是跟着那铜头在街面上厮混,且不说什么吃饱穿暖,没准那一天动手挨了刀子,连个治伤的银钱都没有,死在街边墙角的,哪能和现在比,小弟有时候想想,真跟做梦一样,出生入死也值了!”
说完这句话,刘勇看看赵进,又扭头看看库房方向,开口说道:“大哥这边没别的事,我去库房那里帮忙了,那么多东西要入账,二宏忙不过来。”
赵进微微点头,刚才刘勇的言语,让他有点发愣,刘勇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叫了十几个家丁过去了。
吉香全家都搬到货场这边,石家因为有个铁匠铺子,所以还住在外面,而且因为赵进他们的关系,铁匠铺子的生意颇为兴旺。
石满强回家也没得闲,总是要去前面的铁匠炉上帮忙,他自己也愿意过去做活,不然总是被弟弟妹妹纠缠着。
“大哥,你真的杀了一百人吗?”以往来到打铁铺子这边,弟弟妹妹就不跟着了,今天则不一样,弟弟直接跟过来了,嘴里一直不停的问,最小的那个妹妹则在门后探头探脑。
“兔崽子,念私塾就不见你这么有兴致,滚出去!”一声吆喝,石满强的弟弟慌忙从后门跑了出去,那个妹妹也吓得不见踪影。
自从石家日子变好后,石父就让石满强的弟弟去私塾读书,想要取个功名之类的,石满强的二弟颇为勤奋,而三弟则根本读不进去,整天乱窜,而且还很想去徐安商行去当家丁,为这个被父亲和哥哥打了好几次。
弟弟妹妹一出去,石满强也松了口气,平时和弟弟妹妹吹嘘下自己的战绩,也是乐事,但这次却完全不同,一来那场大战他没参与,二来孙大雷的死让他心存内疚。
他把铁锤交给身边的学徒,跑到隔间的库房里,翻检了一会,闷声闷气地问道:“爹,那几身甲胄在那边,怎么就剩下些零碎东西了。”
“打出来你们也不穿,就这么丢在这里,我寻思着换些好材料,也给你置办上一身。”石满强的父亲在外面回答说道。
按照赵进图样造出的铁甲,已经打造出来六套,不过这东西开始穿着威风,但没办法日常穿戴,新鲜劲过后,大家都把铁甲放在了石家这边,在铁匠铺随时可以保养,而且赵进经常想出些新的点子,铁匠铺直接改进。
官道上的伏击战斗,赵进这边的死伤主要都是敌人弓箭造成,而且弓箭射击的部位都是相对容易瞄准的身体,石满强就想起了这些铁甲,如果穿在身上,就能防护下来。
石满强听到父亲的话,纳闷的走出库房说道:“都是好钢好铁的,还要换什么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