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然后埋上火药炸死杨贼……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谈判地点是太监的税关,紧接着一个营的荡寇军就把那里控制起来,并且对整个税关周围进行了严密排查,完全可以确定底下并没有埋上什么火药。
也不可能有机会埋。
毕竟驻守税关的是太监和税吏,而税吏是太监自己雇佣的。
“侯爷,小的哪敢对不起您啊!”
税监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是王安的人吧?”
杨信说道。
“小的进宫时候的确得了王逆青眼,但随即就送到信王那里伺候,王逆罪行败露后小的受其牵连,被发配到了南京待罪,这次是刘公公需要一个熟悉江南民情的,故此得刘公公提携做了个税监,说起来刘公公是侯爷举荐,小的能有今日也是侯爷的恩典,小的对侯爷唯有一片赤胆忠心。”
后者赶紧跪倒磕头说道。
“起来吧,我也就是随便一问,毕竟王安一都死了那么多年。”
杨信笑着说道。
好吧,这也是名人。
这是曹化淳。
他是王安的亲信,这些年一直被九千岁扔在南方。
“叔父!”
杨寰走过来,向着杨信点了点头。
而就在同时杨信抬起头看着前面,不足一里外的运河上,一艘稍微大些的排桨船正迅速驶来,而在这艘船的甲板上,徐霞客一身蓝色军服,顶着方巾改造的军帽,看着恍如民初的大帅般傲立船头,话说这样的大夏天他也不嫌热,这位著名地理学家已经完全顾不上诗和远方了,为了保卫桑梓,不得不挺身而出……
当然,主要是为了家族。
在徐经被禁锢后,徐家已经沉寂很多年,现在因为他再一次崛起,尤其是李应升家完了之后,徐家更是成了江阴士绅中当之无愧的首领。
很励志啊!
“霞客兄,别来无恙啊!”
杨都督热情地打招呼。
他这时候已经进入税关,但没有进院子里面,而是在院子北边一棵靠墙的大树下摆上桌子。
这样就可以保证安全了。
这里实际上在锡山炮台和惠山堡火力夹击中,所以为了避免双方开战时候殃及池鱼,曹化淳同样在外面修了高墙,虽说厚度不可能比得上棱堡,但足以抵挡那些流弹。而且还高达三丈,虽说是在射程内,但实际上距离两处都得近两千米,那些大炮也不可能故意攻击这里,所以这样高墙环绕的一个小院子就可以提供足够保护。
而此时杨信就相当于有了两道三丈高墙保护。
完全不用再担心了。
“河间侯,您不会是想就这么谈吧?”
徐霞客站在船头说道。
就在同时杨寰率领锦衣卫登船,迅速搜查他们身上和船舱里,将所有武器全部收缴,必须得防止他们万一有个真汉子,敢携带火枪当面给杨信毁容,现在大明朝武器的科技水平暴涨,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可以随意浪了,真要是被哪个勇士近距离一枪爆头,杨都督很难相信自己还能复原。
“为什么不呢?此处树荫清凉,正好欣赏眼前田园风光,咱们一起喝着茶谈谈诗和远方,听说你喜欢四处旅行,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海外风光?”
杨信放下茶杯说道。
旁边侍立的曹化淳赶紧给他倒上茶。
杨寰的搜查完毕,徐霞客在码头下船,他身后并没跟着太多人,就是陈子龙,徐孚远和常捷军的参谋杨廷枢。
后者是苏州的,同样也是复社核心,目前江浙总共算六支团练,南直隶四支浙江两支,其中除了天雄军和虎威军,剩下四支已经完全被复社控制,几个统制的确不是复社的,包括沈廷扬也不是。但下面的参谋几乎全是,副统制,旅指挥级别的一多半都是,比如常安军虽然统制钱士晋不是,但他儿子是,手下的参谋和旅指挥全是。
毕竟复社代表着少壮派。
而少壮派总是代表着昂扬的斗志。
可以说短短几年时间,复社就掌握了江浙绝对的武力,原本历史上他们的确试图这样做,但因为党争被毁掉了,而这次江浙士绅在杨信一次次迫害下,最终同仇敌忾地选择了复社,可以说是杨信成就了复社,没有他对士绅们的迫害后者不会逼到这条路上。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支持复社以武力和杨信斗争。
就像过去他们支持东林党。
说白了谁能为他们代言他们支持谁。
过去东林党通过朝廷党争为他们代言,但现在东林党已经事实上失败,而且通过党争的路子,也已经被一次次失败证明走不通,复社却借助大同国的思想纲领,提出了另外一条路线,武装斗争的路线,那么已经被杨信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他们自然选择复社。甚至不只是单纯的支持复社,连复社的更高级阶段,也就是许都的直接扯旗造反,以建立大同国来彻底解决问题,也已经在士绅的选项之中了。
现在就已经到了边缘。
是复社的朝廷框架内斗争,还是许都的踢开朝廷自立。
江南士绅们已经站在墙头犹豫着向哪边跳了,这场阻击杨信的斗争,就是因为他们还在挣扎,其实就内心而言,他们已经在向往许都的方式,只不过信心还不足而已,他们还不敢保证自己能胜利,许都虽然目前势如破竹,但那是在杨信没有参战的情况下。
如果杨信参战,许都就很可能失败了。
士绅们没那么傻。
他们不确信自己能够战胜杨信,是不会冒险跟着许都学习的。
“海外风光?徐某已经顾不上了,桑梓之地都快保不住了,哪还有心去管什么海外风光。”
徐霞客说道。
说话间他走到了桌前。
杨信看了看陈子龙,陈子龙只好上前叫叔叔。
“霞客兄这话就奇怪了,难道建奴已经打到江南了?难道江南不是依旧太平盛世?看看眼前这片稻花香,我怎么就没看到什么保不住的危险?礼部右侍郎李之藻刚刚被陛下任命为西洋宣慰使,并且在天津启程南下,准备前往欧洲宣慰泰西诸国,霞客兄若有兴趣,杨某送你去跟他一起。”
杨信说道。
李之藻的确已经启程。
葛沽船厂用一个半月时间,就给他造出三艘排水量六百吨,但削减木板厚度的大型巡洋舰,因为是友好访问,而且和葡萄牙船队同行,所以火炮数量也削减到三十六门,同样也不使用短重炮,就是十二磅炮和更小的,主要用于对付沿途必然遇上的海盗。
大明礼部右侍郎充西洋宣慰使,甚至赐尚方宝剑的李之藻,怀着他对信仰的虔诚和朝圣的热情,以六十高龄远赴欧洲。
为欧洲人民带去大明皇帝的问候。
而同行的是近千名从江浙和闽粤招募的信徒,另外还有汤若望和数十名欣喜若狂的传教士,近百名葡萄牙水手,这支庞大的使团是五天前离开的葛沽,估计这时候已经从登州南下,很快就会到达舟山。
“不劳河间侯,徐某对远涉重洋没兴趣!”
徐霞客说道。
他当然知道这事,此举还引起荷兰人的警惕。
毕竟他们和葡萄牙人是敌人,而且这次为了拼凑使团,还在江浙大量招募那些信徒,最虔诚的信徒几乎搜罗一空,连荷兰人都被这个国家有这么多旧教信徒吓了一跳。
大明与梵蒂冈关系的有解冻迹象,这对荷兰人可不是好消息。
他们刚刚在这个国家站稳脚跟,这几年飞涨的贸易量,让荷兰东印度公司仿佛陷入了一场狂欢当中,一船船从长江上源源不断运出的货物,通过他们的商船运往欧洲,然后带来巨额的利润。但如果大明皇帝和梵蒂冈成为朋友,那么教廷肯定会对其施加影响,想方设法再次像过去一样,把他们阻挡在正式的贸易伙伴名单之外。
所以他们正加大对苏松士绅的拉拢。
徐霞客当然知道这些。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兴趣呢?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想象一下,真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真正的三千尺而不是夸张的描述,远方海岛上和大象一样大的巨鸟,广袤无边的草原上,上百万头角马狂奔着越过河流,知道东非裂谷吗?绵延一万多里,最深处近千丈的峡谷。”
杨信用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道。
“河间侯,咱们说正事吧!”
徐霞客赶紧阻止他。
“正事,我们之间有什么正事吗?或者说你一个童生,和我一个侯爵之间有什么正事可谈吗?”
杨信说道。
徐霞客深吸一口气。
话说这是他最深的伤痛啊,虽然他因为常年在外旅行,见识在地方士绅中算得上少有可比,才因此被推举统帅常捷军,但童生这个身份,的确是那些内部敌人攻击他的主要武器。
童生啊!
快四十的老童生啊!
“河间侯,这里是南京兵部的命令。”
他把一份公文直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杨都督微笑着把尚方宝剑放到桌子上。
“我为什么要理会南京兵部尚书的命令呢?”
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