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阿平烦躁的回身高声召唤。
阿古连忙从后面赶了过来:“阿平大人?”
“姓高的在你身后多远?怎的现在还没来?”
“此刻应当是到了的……”阿古挠了挠头,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阿平皱着眉头,仔细思量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问:“为何方向偏了这许多?你是怎么诱敌的?快快说来!”
阿古道:“姓高的自己追偏了方向,我连续调整了几次,才将他们引来。”
阿平一听,顿时暴怒道:“蠢材!怎么不早说!”
阿古被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多话,心下却十分委屈:刚才不是正想说嘛,可你也不让我说话啊。
就在这时,两翼埋伏的赤台和温金两军派来的游骑也几乎同时抵达,向阿平询问究竟。
阿平没好气的让两军原地待命,自己催动大军重新上马,向阿古诱敌的方向赶了过去。
阿平的数百近千骑并驾齐驱,拉成一道薄薄的长线,一路搜索而去,行出六七里地,饶过一道低丘,左侧骑兵立刻大喊了起来。
阿平连忙带转马头奔行过去,就见左侧带队的几个头领指着一地杂乱的马蹄印道:“阿平大人,这里有痕迹,大概有上百骑,折向东南了。”
阿平强压怒火,心头冷静了许多,暗道这个姓高的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实在是滑不留手。他想了想,吩咐道:“让赤台军向东南方向追击十里后改向正南,让温金军向正南方向追击十里后改向东南,告诉他们,我带兵居中南下,顺敌军痕迹走中路,每五里地联络一次!”
四名传令兵骑马分别冲两个方向撒开马蹄如飞而去,阿平催动大军沿马蹄印向下直追。追了小半个时辰,前出的几名游骑放缓了马速,围着一片草地转了个圈子,其中一骑在马上弯腰探身,抽出马刀在草地上一铲,将刀头放到鼻尖处嗅了嗅,然后向阿平奔行而来。
“阿平大人,敌军在此处歇息了片刻,马粪仍旧湿热,应当跑不出十里之外了。”
阿平来到那处草地,仔细看了看被一片片压倒的草茎和几处马粪,也不多说,当先沿纷乱的马蹄印追了下去,追出半里地后,却见马蹄印拐向了西南方向。
“告诉赤台,敌军向西南方向逃窜,让赤台率军向我军靠拢。告诉温金,姓高的往他那边去了,让他撒开骑兵网,范围大一些,小心谨慎一些!”随着阿平的命令,又是两组游骑分驰而去。
行不片刻,前方游骑传来消息,发现了百骑敌军!
阿平精神一振,顺着游骑的指引就追了过去。对方对自己的追击显然没有预料到,奔行的速度并不快,所以阿平很轻易便率军追到了敌军身后两里地。此时,敌军终于开始发力加速了,阿平并不着急,他命令骑队两翼张开,形成一道一里多宽的追击面,紧跟着敌军的身后兜了上去。
一旦摄上敌踪后,阿平就习惯以撒网的方式形成大宽度追击面,可以保证不会轻易失去逃跑者的踪迹,无论逃跑者怎么转变方向,很容易就能被追击者的任何一侧及时发现。逃跑者方向变得越频繁,浪费的马力也就越多。
前方的逃跑者连续变换三次方向后,终于被阿平追上了,不停的有怀约联军的单个骑兵掉队,然后被阿平如潮水般的追击大军不停的淹了过去,连个浪花也没有翻起来。
连续追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最后一名带队的军官俘获,那名军官左冲右突也逃不出阿平大军的罗网,在无数箭矢和刀枪的逼视下,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严刑拷问下的结果令阿平相当失望,被俘获的骑将虽然同样属于怀约联军中的暂编骑兵二营,虽说也是渤海高氏子弟,但却没有将旗,并不是自己追击的怀约联军中那个叫高明熏的大将。这一都怀约联军骑兵纯粹属于走背运的类型,他们莫名其妙的撞到了阿平的面前,然后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大队契丹骑兵追击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全军覆没。
阿平盛怒之下一刀将这名都头的脑袋砍飞出去三丈多远,然后立刻掉头向来路寻去,直到星空升起,才回到一开始发现这队怀约联军骑兵的地方。可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阿平只得命令大军就地宿营,等待天亮后再追。
高明熏带领甲都骑兵歇息了一次之后,折向西南方向,奔行五里,然后忽然变向,再行五里,再次变向,上百骑兵由西南而东南,再由东南而正东。在逃跑之中,高明熏往左前、右前、左后、右后四个方向派出了游骑,四名游骑与大队相隔一里,确保己方视野能够更加开阔。
一路上,高明熏利用低缓的丘陵,茂密的小树林,连续躲过了几拨在草原上飞驰的契丹游骑,这些游骑匆匆忙忙的来往着,虽说看上去并不是在搜索自己,但每一次遇到,都令他心惊肉跳一次。
高明熏不知道身后到底有多少敌军,他甚至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敌军在追击自己,他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那十多骑契丹骑兵正在施行诱敌策略,他们想要将自己诱入一个未知的伏击圈。被契丹人在草原上追着打过无数次的高明熏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撒丫子逃跑。这一次,他仗着自己超级灵敏的嗅觉,再一次避开了被伏击的厄运,但契丹人会不会追下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从契丹游骑往来的频繁上,高明熏猜测自己可能身处于一处契丹大军密集的所在,周围不知什么方向上很可能就是大队的契丹骑兵,所以他一路上十分谨慎,生怕被契丹游骑发现自己的踪影,然后招来契丹大军的围攻。
到了黄昏的时候,高明熏躲开了契丹人的又一拨游骑,在草原上绕了一个大圈子后,高明熏自觉安全了许多,于是选择一处丘陵下的洼地,再次让甲都骑兵下马歇息。
未及片刻,丘陵上布置的哨探慌慌张张下来禀告,说是有大队契丹骑兵自北方而来,正在南下。高明熏一惊,连忙爬上丘陵,俯下身子仔细观瞧,就见上千骑骑兵黑压压铺天盖地而至,行至丘陵下方一里多地,忽然停了下来。
高明熏连忙传令,让手下百骑将战马卧倒,不许发出一点声响。接着昏暗的天色,他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些契丹骑兵纷纷下马,就在原地休整,或是吃食、或是饮水。
高明熏紧张的屏住呼吸,暗暗祷告上苍,希望这些契丹骑兵没有发现自己,再等片刻,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他就可以带兵偷偷溜走。
高明熏的祷告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局势反而进一步恶化。就那么一小会儿工夫,契丹宿营地中驰出数个骑兵小队,向周围几个方向而去,一队继续向南,一队向东南侧的小树林,还有一队,则直奔丘陵!
高明熏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冰凉,他心念急转,然后立刻下令甲都上马。他一转眼间,便已经决定了逃跑的方向,向正北,然后再向东北,逃跑线路的终点是三百多里外的扶余。这一段路需要奔行一天两夜,预计将会是一段十分艰苦的逃亡路程,但高明熏顾不得了,他不敢再在草原上待下去,他已经隐约中预感到似乎有一张大网,正在向他罩过来。
就在高明熏正要转身从丘陵上跑回去上马逃亡的时候,异变突生。契丹小队骑兵前往探察的小树林中忽然彪出一支骑军,直接扑向了正在休整中的大队契丹骑兵。当先一员骑将身着细鳞骑甲,掌中一杆骑枪上下翻飞,将领头的契丹骑兵一枪挑落马下,然后头也不回的杀入了契丹大队之中,紧随他身后的掌旗兵手掌一面大旗,上面一个大大的“赵”字。
契丹骑兵们乱糟糟的呼喝起来,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重新上马,就被这支骑军冲倒在地。那名骑将带领骑军呼啸而过,凡是挡在前方的契丹骑兵都被践踏在马下,百名骑兵刀枪并举,毫无阻拦的杀了一个穿透,将契丹人杀得一片大乱。
赵姓骑将穿透契丹大队之后,在百步之外带转马头,趁着契丹人的乱势再次杀了回来,又是一次穿透,带出一条血胡同。
慌乱之后的契丹人终于组织起了反击,几名契丹首领各自聚齐几队契丹骑兵,尾随着那名赵姓骑将追了上去。赵姓骑将在远处稍作调整,带领百名骑兵划了一道弧线,甩开几队出来阻挡的契丹骑兵,从另一个方向继续冲进了一片大乱的契丹营地之中。
无主的战马在草地上狂奔,受伤的契丹人在地上哀嚎,紧追的契丹骑兵在后面愤怒的怒骂,稀疏的羽箭无力的飞来飞去,一片人仰马嘶。
乱战之中,那名骑将抽空看了一眼丘陵处高明熏趴伏的所在,脸上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