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只要速度足够快！

如果随手给球一个初始速度，它飞出一段距离就会掉下来。

但把球扔出去的力道越大，球的初始速度就会越快，距离也会越远，飞行的轨迹弧度也会越大。

当轨迹弧度大到和星球一样时，它将永远都不会再落下来。

最终喜提一颗卫……咳，飞龙在天！

国运不坠的道理其实也与之相通。

所以他们在过五连发卡弯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走什么排水沟。

害怕跌落山崖摔个粉身碎骨的是马车。

对真龙来说，风浪越大，力道越猛，飞的越高！

王远主动钓鱼、猎杀，再加上红莲化身的被动投喂。

这架由五条神龙拉着的金车，同时也是后炎王朝的国运化形，已经勉强达到了那个临界速度。

在加速冲出“山道”之后，根本没有下坠，而是腾空而起飞速冲向了“四神列阵，紫气盘龙”。

面前由气生根交织而成的诡境【禽兽王朝】，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阻碍。

只因那阵局之中，双方的龙气互相交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连诡境也分辨不清。

让他们顺利飞到了皇陵上空。

直到感受到好似被匕首抵住咽喉的刺骨杀意。

周温睿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哪怕已经明悟这位“太祖皇帝”明显是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出了问题，却也顾不上追究是谁的责任。

连忙对手下的那些土夫子高喊道：

“快，把郭皇后的尸身带上来！”

实在太过急切，脚下一滑，差一点便跌倒在地上几乎能淹没小腿的血水中。

大炎嫡系后代，包括周温睿、周景焕、周凰妩在内，全都是太祖皇帝周兴宗和皇后郭氏的后代。

就算那位当年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上，龙气浓度远不如周兴宗。

但至少能让已经濒临崩溃的【屠龙术】、【造龙术】继续维持下去。

遗憾的是，这个时候再想补救，却是为时已晚。

在五龙金车入场，龙气与龙气正面冲撞的瞬间，禽兽王朝的龙气天柱便发出了一声凄切的哀鸣。

“欠下神州百姓大因果的大炎宗室，今日算是彻底落下帷幕了。”

说实话，即便王远自己也杀人无算。

却也没有见过整整十万凡人，被一口气屠杀干净后形成的尸山血海。

尽管他们已经在诡境【禽兽王朝】的异化下，全都变成了一头头白白胖胖的肥猪。

看着在无穷尸骨环绕中，表情扭曲难以接受事实的周温睿，王远脸色淡漠道：

“你们输了。

这‘九五：飞龙在天’之后的变化，可不是只有‘上九：亢龙有悔’一个，更有……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话音刚落，负责驾驭龙车的刘文成已然出手。

头顶文气清光好似泉水般喷涌而出，高逾十丈，近乎钱受之的两倍。

一册代表他一身所学的【鞭山寻龙经】载沉载浮，勾连后炎龙气和人道长河。

双手合十，瞬间发动了独创的【文坛登龙术·鞭山寻龙】：

“精精灵灵，头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逆吾者死，顺吾者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北斗七星，给老夫转！”

世间的【文坛登龙术】都是经世致用的学问。

就好像一柄火枪无论是在自己还是敌人手中，威力都全完一样。

谁有本事抢到，谁就有资格率先朝对方开枪。

随着刘文成这位【屠龙术】创造者，借“飞龙在天”的堂皇大势出手，钱受之辛苦布置而成的阵局顿时易主。

由十万大炎宗室血肉、命数化作的五道阳爻，瞬间腾飞化龙，欢欣无比地扑向龙车。

化作了后炎的龙气。

同时，一开始被周温睿占据的紫薇星位，也被挪移调换到了龙车的脚下。

【造龙术】的对象也变成了后炎国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内秘传的【鞭山寻龙】里面根本没有写这一种变化！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早就将【鞭山寻龙术】背得滚瓜烂熟的钱受之，面对眼前的惊变不可置信地发出怒吼。

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只是略微出手便逆转了大局的刘文成。

“天真！君不闻，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

连木匠交徒弟的时候都知道留一手，老夫留在大内的屠龙术怎么可能会是全本？”

这种传统在赤县神州自古有之。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除了那些形而上的大道理，任何涉及到形而下者，可以具体应用的学问，大多都会被师父藏上一手。

从木工活、打铁炼铁、再到战阵兵法无不如此。

老刘我没有在皇宫大内留下【屠龙术】的全本，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不会真的有人相信书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会吧？不会吧？

噗——！

被对面刘文成像看傻瓜一样的眼神扫了一眼，钱受之登时忍不住狠狠喷出一大口逆血。

竟然飚得比自家文气清光还要高。

“你是……一统江山刘文成？！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了吗？

你区区一个儒生，死了之后凭什么能重新返阳？还被敕封了不会丧失神智的人道神位？

老夫投靠教门又是为了什么啊？”

这位大炎王朝有数的“贰臣”，好一通班门弄斧。

再加上得知自己苦苦追求的一切，却被对方唾手可得，哪怕钱受之本人不太要脸，心态也当场崩溃。

连头顶足有数丈高的心光都轰然摧折，瞬间便跌下了大儒境界。

扑倒在地，气息奄奄，出气比进气还要多。

“上，给朕杀了他们！万人敌法·三阳煮海阵，开！”

周温睿察觉到【造龙术】的紫薇星位离体之后，立时感到大事不妙。

虽然不太清楚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但想想也知道对自己来说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急忙指挥护卫此间的【三阳兵】出手布阵。

一青、一红、一白三颗烈日轰然炸开。

炽热的军气席卷下，周温睿这位小成境【兵圣】也当空一跃，展开了自己的专属兵道法相【乱瞳虬龙】！

七分像龙，三分像人，浑身上下布满了疙疙瘩瘩的瘤状鳞片，一手持印，象征权力，一手持剑，象征武力。

两只眼睛中的九颗瞳孔，似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四处乱转。

换成别人被打断这种级别的祭祀科仪，早就被恐怖的龙气反噬，当场暴毙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乱瞳虬龙】本就是为祸乱天下而生，哪怕被暴乱的龙气冲身，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太大。

“吼！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

王千山，你这个出身卑贱，只配给我周氏皇家守陵的奴才，一次又一次坏朕好事，早就该死！

朕今日便要生啖你的血肉，以泄心头之恨啊！”

妖魔诡怪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正常。

人性消亡殆尽的周温睿也不例外。

他当年囚禁起来的龙青妍、好不容易偷到手的木德龙鳞衣、故意推出去送死的女儿……全都被眼前这个小子抢走。

今日就连花费巨大代价，用十万人血祭施展的【屠龙术】、【造龙术】也即将被他破坏。

此子简直就是天克自己的煞星。

断然不可再留下！

到了这个时候，周温睿也没有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

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刻薄寡恩，敲骨吸髓利用自家的妻女。

有王远这个身为“天地异数”的女婿辅佐，未必没有可能再造乾坤，让大炎王朝起死回生。

实现他当年中兴之主的美梦。

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一身帝王冕服的王远，静静端坐在龙车之上，对这个便宜岳父的困兽犹斗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要不是需要凰妩身上的血脉镇场，他根本不想让姐姐再跟周温睿见面，将这败犬随手杀了便是。

眼看凰妩听到他的叫嚣声，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小远，这个明王似乎……”

王远不想让姐姐不痛快，立刻身体一晃，太白化身轻叱一声，身化一线炽白刀光狠狠扑了上去。

凰妩脚踝上戴着的【阴阳同心铃】中，也跟着射出一道漆黑的阴风追上前去。

化成【白虎锐士】、【长水营】、【羽林营】三营阴兵，共同开启了【万人敌法·百鬼阴风阵】。

经过【吹角连营】和【鬼药】一年多时间的持续培养，这一批阴兵已经足足有四成都提升到了【道将】境界。

综合战力远胜对面良莠不齐的【三阳兵】。

若是他们将来可以实现全员【道将】，再额外有三成晋升第四境【军主】。

只需这区区三营阴兵，便可抵得过始皇帝手中那一批，足以让一位人仙在同阶中纵横不败的八万【兵人俑】了。

晋升人仙也不怕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磅礴的军气灌体，太白化身部分显化为了【兵道法相·插翅白虎】。

银白色的发际间生出一对黑白相间的虎耳，臀后一根铁棒般的条纹虎尾甩动之间，便卷起阵阵凌厉至极的狂风。

同时，头顶白日星现。

来自【长庚星】的力量轰然灌入她的体内，力量全面增幅。

赫然开启了星官【星辰入命】的最强形态。

绣口一吐，一道月牙般的炽白刀光便冲天而起，龙吟虎啸，刀鸣锵锵。

锋锐逼人！寒气透骨！

“城头画角三四声，匣里宝刀昼夜鸣！斩——！”

只是一刀就将好似填鸭一样成长起来的周温睿，轰入了皇陵倚靠的山体之中。

“不仅是个鶸，还完全输不起。

到了现在依旧只会怪别人，你这混账真是完全没有任何长进。

没救了，回炉再造吧。”

说着又是一刀劈了下去。

这个时候。

大江对面，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一把的红莲化身。

也从死了太多真人冲出已经濒临崩溃的【四灵开天阵】中，怒吼着杀向了龙车上的王远本体。

再伟大的功业也是因人而成事，只要将他们一行全都格杀在此，就还有一丝希望将失控的屠龙术重新导回正轨。

纵然这一丝希望太过渺茫，却也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王远轻松地拍了拍姐姐小手，张开五指，一柄紫气氤氲的八面汉剑浮现在他的手中。

口中断喝：

“敕命：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法有元灵·太岳祈天剑！拜！”

无穷法力加身。

“来得好，我对你们的【三际法身】眼馋已久，吃了你们正好补完我的【三阳法身】！”

朗笑一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辉煌剑光，纵身迎了上去。

江北。

铛！

谢天客挥出长刀，以一门冠绝当世，距离【注籍人仙】也只差些许火候的太平刀法，圈住了最后一位法相【丧门星】。

辛小薇、辛若蘅、素孤云一众开始清缴十六家教门余孽。

早就摩拳擦掌的【七杀坐命】高继圣，也挥军追上了命中注定的大敌【贪狼坐命】赫连义薄……

但率先建功的却不是他们。

“小于，时机已至！”

刘文成驾驭龙车从阵局头顶横空而过的时候，对立于车架另一侧的于廷益招呼一声。

后者手持长弓，爆喝一声：

“杀！”

立即一箭射出。

一线金光爆闪，好似惊雷一般瞬息而至。

从禽兽王朝化形成一条恶蛟的龙气天柱眉心一穿而过。

“屠龙！造龙！”

“嗷——！”

惨嚎一声，轰然坠地，化作丝丝缕缕的金光冲入紫薇星位。

【屠龙术】出自的乾卦六爻，应用之道存乎一心。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

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

最后，也是让他们反败为胜的关键：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乾卦由六条阳爻组成，谓六爻皆九，又称“六龙御天”。

是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只有阳爻没有阴爻的卦象。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则是乾卦附着的单个爻，只有爻辞，没有爻位，不能称之为乾卦第七爻。

却是龙之一生的最高境界！

而“群龙无首”则是防止“亢龙有悔”的最佳方案。

一位国君为了防止国家从“飞龙在天”走向“亢龙有悔”的境地，必然要采取“群龙无首”的策略。

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虚心采纳贤臣的意见，发挥群臣应有的作用，自然可以四海升平，万事大吉。

换句话说，“群龙”中有一条龙是首领。

但他谦虚低调，与其他龙打成一片，让每一条龙都能施展自己的才能，各尽其职，发挥好的作用，就会吉祥。

这也是王远和周景焕兄弟二人所追求的“人人如龙”的境界。

正如此时此刻！

作为明面上体制之主的周景焕根本没有出头。

却有自家姐姐、姐夫、岳父、高继圣……刘文成、于廷益等等千古名臣各司其职，全力相助。

让后炎国运一步越过“亢龙有悔”，始终维持“飞龙在天”的状态自是理所应当。

下一刻。

造龙术发动。

吟——！

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了整个赤县神州，一道全新的水德【龙气天柱】在云京城的方向冲天而起。

覆盖了天堑江以北的【龙气法禁】，登时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向着江南之地一把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