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电视台把这个消息辗转给了路菲菲。
路菲菲先找到段风:“要是有国际知名时装品牌求你去给他们做设计, 你想去吗?”
段风想都不想,回复道:“是什么新型诈骗吗?你别上当了,国际知名品牌缺我一个?”
路菲菲:“应该是想找你设计布料上的纹理, 设计师也不至于要亲自从织布和染布开始, 他们找到合适的布料, 或者订制花纹。”
段风:“我知道, 还是觉得挺奇怪, 你小心点, 别给人骗了, 说不定他们是找你上《世界名人大辞典》。”
此前, 有《中华名人大辞典》的骗局, 只要给一笔钱, 就能让给钱的人跟黄帝、蚩尤、秦始皇、汉武帝……以及等等并列在书中。
有不少想出名的人上当。
路菲菲知道这件事, 她笑着说:“哈哈哈, 你放心, 我不能上这种当, 好歹得给我一个宇宙名人大辞典才行, 我要求跟奥特曼同列。”
段风:“不是最好!记得让他们买一送一, 把我的名字跟美少tຊ女战士同列。”
他顿了顿, 说回正题:“要是真的是个设计师,谈合作的话, 只要他要稿要的不是很着急,我还是有希望给他弄弄的。要是今天签合同,明天就要,那就算了。”
路菲菲点点头:“对了, 我还得跟你确认一下,你是单纯的想要钱, 还是想要名?”
“就不能名利双收吗?”
路菲菲正经地回答:“要署名权跟不要署名权,肯定价格是不一样的。不要署名权,能要的多一点。要署名权,说不定需要让出一部分的利润。
如果你有了名,将来的道路也更宽广一些,知道你的人更多。
如果你不想要国际上的名声,觉得现有的名已经足够了,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不在乎这点名声,那就拿现金。”
段风从小就习惯了被好多人包围,不是包围他爸,就是包围他妈,后来又包围他,没有感受过有名与无名带来的巨大落差,对名声实在无所谓,便回答:“你看着办吧,全权交给你了。”
路菲菲:“好,那你得给我一个授权书。”
“啊……哦……我不知道格式,你写了,我签个字不就行了。”
路菲菲认真写了一份,打印出来三页纸,段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署名上签了名字和日期。
路菲菲:“……你好歹看看啊,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段风:“卖了就卖了,我帮你数钱,晚上我再偷偷跑回来,让你多卖几次。”
路菲菲:“……恋爱脑是僵尸都不吃的。”
段风耸耸肩:“好吧,要是合同上有把我卖掉的条款,那叫’显失公平’,合同无效。”
“那是最理想的情况,万一我是把你以后所有的作品版权都垄断了呢?”
段风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你跟严凯打一架,我的作品版权都是职务创作,是给乐游原的,我自己画着玩的,你想拿就拿呗。”
路菲菲伸手在他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我念给你听。”
她把条款一条一条的念完,段风“哦”了一声:“跟我想得差不多嘛。”
“要是跟你想的不一样呢?”
“嗯……哭给你看?”
段风懒洋洋地伸出胳膊揽住路菲菲:“哎你放心,我不是傻子,就是不想跟亲近的人算那么清楚,差不多就得了,要是你实在想,那我把常来我家的那几个大律师请来跟你谈?”
“哼,就知道,看起来随意,其实是有人给你托底的。”
段风偏过头看着她:“不然,那不是真傻子了?你又不喜欢真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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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段风的授权书,路菲菲与对方进行正式接洽。
这是一个来自美国的时尚公司,设计师兼合伙人名叫迈耶,路菲菲听说过这家品牌,这是一个喜欢用各种神秘元素的品牌。
什么恶魔之眼、太阳金字塔、亚特兰蒂斯……各种失落的文明,传说中的生物,还有各种古老而又稀少的种族,他们都很有兴趣。
蜡染在中国不算稀奇,很多地方也有类似扎染、蓝印花布之类,他们知道有蜡染这种工艺,但是是在纪录片里第一次看到蜡染与古老的传说相结合。
这种人文艺术加成,能让本来很普通的衣服和鞋子,卖出高价。
路菲菲来到对方位于上海的办事处,他们在寸土寸金的顶级商圈拥有两层办公室,衣着光鲜的年轻时尚男女在办公室里来去匆匆。
路菲菲被请进办公室,双方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上海办事处这里主要负责对远东和东南亚市场的数据采集和调查,以及原料采购任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好东西,就立即上报给总部。
总部将相关信息按照国家和民族收集到资料库,设计师需要找灵感的话,只要把自己想要参考的地区打开,就能看到无数灵感之源。
这次也是公司员工先看到了纪录片,然后将纪录片的片段发到总部,才被迈耶看见。
路菲菲觉得这种资料收集的习惯挺不错,不管好不好使,先收着再说,说不定哪一天就有用了。
然后,对接人就隆重介绍了他们的迈耶,这个姓氏实在是二战里的名梗,对接人还没说,路菲菲就已经猜到他是个德国裔。
果然是在二战的时候跑到美国避难的那批人,靠着抱团和家里在欧洲做银行家时候的资金,他成功进入了时尚界。
他这次来中国,就是想想他看中的那种布和染色法,是否能长期、稳定的供应。
迈耶通过翻译,告诉路菲菲:“世界上有很多很不错的民族手工艺品,但是,并不是所有产品都能走进市场,因为不能实现工业化生产,也不能做到标准化。”
这一点,路菲菲很清楚,只有真正的纯手工顶奢,才追求每件不一样,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并不是这种,而是挂在店里的成衣。
标准化是要考量的一个重要条件。
迈耶知道普通蜡染的工艺流程,网上随便一搜就能看到。
但是段风的设计,他试过几次,都实在无法做到一模一样的还原。
有些细节部分甚至差很多。
感觉就好像是完全不可控的工艺,变成什么样,完全看天意,如同中国瓷器中的“窑变”和汝窑瓷器的“开片”,就连匠人自己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段风在设计的时候,没有瞒着路菲菲,有事没事就给路菲菲发视频,主要目的是要向路菲菲邀功:
“你看看你,给我找了这么多事,我下了班还得给你干活。”
“我的手指都被染蓝了,今天被赵老师嘲笑像僵尸。”
“第一块晒好了,好看吗?”
……
中间失败了几次,成功了几次,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路菲菲都见过。
每一块布都稍有调整,所有的变化都在段风的计划之内。
最后的成品,他先自己染出了一块,确定这个配方没有问题了,才跟路菲菲说,让她教给村里的苗女,让苗女按照配方染出来。
两块布一模一样,完全没有色差和图案变形的问题。
路菲菲告诉迈耶:“这种蜡染技术不是纯粹原始的土法,加了一些新的工艺进去,所以,可以确保稳定的生产,也能适应流水线生产,保证产量。”
迈耶点点头:“如果我需要根据我的设计,调整花纹,也能做到吗?”
“您可以把您想要的图样给设计师,如果他说可以做出来,那就没有问题。”
迈耶从电脑上拿出一份花纹,那是以海浪为主题的设计稿。
利用不同层次和透明度的蓝色,画出海底的水草、小鱼,在远处的波光粼粼中,还有一条在半光光暗中的鲸鱼在喷水。
用色很精巧,也很细碎,以路菲菲浅薄的美术水平来看,最容易实现的是水彩画,水墨似乎勉强也行,比较厚重的水粉和油画想要达成这种效果,光调色,就能把人累死。
蜡染能不能做到,路菲菲不知道,得让段风说。
公司与路菲菲签定了保密协议,要求她不得向任何其他人泄露画稿信息。
第一次接触过程很简单,只有段风嘀嘀咕咕:“花里胡哨的,烦人……到最后还不是要变成数码印花。”
路菲菲劝他想开一点:“手工的卖四千,数码的卖四十,还是有区别的,再说,你管他最后是蜡染还是数码,该给你的钱给了不就行了。奢侈品的结局必然是不断往下沉,最后进入寻常百姓家,太贵了也负担不起啊。”
段风把两块一模一样的测试品做出来,交了。
路菲菲带着样品再次找到迈耶。
他将布平铺在桌上,展开挂在架子上,放在窗前对着光……在不同的条件下对样品进行对比,确定两块布真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意外。
迈耶对产品很满意:“我想问问,以现有的生产能力,每个工作日能生产出多少?”
路菲菲笑道:“能生产出多少,主要取决于你们下多少订单,以及订单价格。”
迈耶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他需要这块布料,是做参加展会的样衣。
样衣的反响,决定了后续成衣的订货量,也决定了需要采购多少布匹。
他准备的是两套路线,一套是高端线,全手工制作,拿出来做为一个设计师故事来说,很动听。
一套是平民线,使用数码喷绘,用电脑喷墨的效果来模仿蜡染,走量赚利润。
路菲菲知道许多时装展上的衣服怪里怪气,看起来很不tຊ适合正常人类在平时穿,但它们都各自有存在的意义,有些是展示新材料,有些是展示创意思路,有些可以带起时尚的风向标,比如某个领口的设计、某种扣子的使用……
如果能把蜡染的美术风格带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也许能让更多的外国人愿意进一步了解中国。
也能让更多的中国人知道中国没这么差,别整天跟风在网上发青岛下水道的油纸包和美国霸气小护照了,看着就烦。
首先是要一点样品,用来给迈耶完成在服装秀上的衣服。
要的量不是很多,只要够他损耗,以及万一做错了的备品就行。
这种小事,就不用段风亲自去做了,路菲菲决定找那个村子里的人干这事。
这份小订单,路菲菲又签了一回各种合同、协议补充条款。
还是全英文的,路菲菲这次不干了:“全英文的在理解上会有偏差,而且如果真的涉及到纠纷,法庭肯定得看中文版,得有两份。”
以英文为母版的合同,翻成中文当然不是随便找一个翻译过来,翻成中文就了事。
这样的话,路菲菲自己就能搞定,她又不是不会用英文词典。
何况这家公司也有中文合同。
如果是签订协议的双方都是中国公司,纯中文版没有问题。
但这次相当于是美国总部直接过来找路菲菲签协议。
甲方是美国公司,乙方是中国公司。
单有英文版或是单有中文版都不行。
不仅要有双语合同,而且还需要由公证处出具证明:中英文两份合同内容表达一致,拥有相同的法律效应。
顺便还得在合同上约定一下,到时候万一合同出了任何问题,撕逼翻脸,应该去哪里打官司。
找翻译和找公证处出证明,都是要钱的。
制度完善的企业在花钱方面都管得很严,像这种计划外支出,得走流程。
不像在乐游原,要是有这种要求,肯定严凯大手一挥,就签了。
在等待审批的时候,路菲菲一直在看公司文化和历史沿革,以及产品信息和获得的荣誉。
别人看“品牌故事”是看八卦,看乐子,路菲菲是学习其中的精髓。
她看的不是故事,而是故事是如何满足受众心理,从而引起主动转发的。
大多数剧情丰富,感情细腻的故事,都是假的,经不起推敲。
但是,除了辟谣区UP主,以及与事件高度相关的人之外,有谁会闲得没事干,非得找出其中不符合事实的地方。
看完故事被感动、被激励,感到热血沸腾,或是扼腕叹息就完事了。
太讲究细节和逻辑,只会降低剧情对情绪的的煽动作用。
比如最近网上常见的《XX与日本人打赌,日本人说中国人不团结,在一天之内,如果没有XXX万个转发,中国人就输了》
比如《韩国记者故意挑衅》
比如《美国小伙说中国货是垃圾,他全身没有一件中国货,如果有,他就脱下来扔了》
……
在后世看惯了网络谣言的人眼中看来很假,但是现在,传得那叫一个铺天盖地,论坛、企鹅群、空间、博客……是个社交平台,就躲不过。
传的人真情实感,义愤填膺。
这种病毒式传播手段,特别管用,旧姿势不灵了,就换几个姿势,到2023年都好用。
“路小姐,你对我们公司很有兴趣吗?”来的是上海办事处的二把手朱丽。
她年纪很轻,看起来跟路菲菲年龄差不多,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款式简洁大方的职业装,脸上化的是淡雅的裸妆。
从她平时一些简单的行为举止,路菲菲就能感觉到她做事非常干练和果断,难怪可以在这个年纪,做到一个封疆大吏身边的二把手位置。
路菲菲笑着向她点点头:”嗯,每一个能在自己领域闯出一片天地的公司,都必然有它的传奇故事,我最喜欢看故事了。“
朱丽微笑:“路小姐的爱好,跟投资人很像啊。”
投资人最爱听故事,当初严凯忽悠袁亚友的时候,也是给了他一个动听而又美好的故事,让袁亚友激情投资。
不过严凯还是保守了,不然袁亚友还能投得更多。
乐游原股票第一天最后收盘能涨那么高,与路菲菲包装的一些故事也有关系,比如那个“WCG考虑将《正义的铁拳》纳入比赛项目”。
这种没影的事,最容易编故事了。
以及,主要还是游戏行业本身足够给力。
乐游原90%的毛利率一经公布,把一众干实业的上市公司老总给震傻了。
故事加实力,最终得到了股份飞升的结果。
路菲菲笑笑:“我要是投资人就好啦,随便投一百多家,成几家,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哪有这么简单啦,投资也是要操心的。”路菲菲敏锐地感觉到朱丽的话,特别的真情实感,不像只是说一个概念,倒像是她已经在什么公司投了一笔钱一样。
朱丽过来找路菲菲,是流程走完了。
“这么快?”路菲菲有些惊讶,根据她上辈子的经验和心得,这起码得到下午下班。
朱丽踩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她保持着前方半步引路的位置,彬彬有礼地回答:“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们一直在催各个环节的进度人,特批下来了。”
看着她的身影,路菲菲想到曾经经历过的催账、催单时遇到的“老板不在”“流程还没走完”。
法理不外人情,什么流程不流程的,只要上头觉得重要,流程就可以加速。
在会议室,路菲菲看到了全中文的合同,以及公证处的证明。
签完合同,迈耶夸路菲菲心思缜密,想得周全,一般人都想不到还要公证处。
路菲菲嘴上客气:“我们公司小,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承担不起风险。”
找公证书证明合同,是路菲菲跟在东南亚做生意的人学的。
他们语言不通,只能找翻译,又怕翻译跟当地人联手坑人,于是,他们除了出双语合同之外,还要公证处证明两份合同的表达的同一性。
这些商人更加小心,由于人在国外,不确定公证处是不是有可能与对方有勾结。他们还要再找一个公证处,公证那一份证明中英文合同具有相同效果的公证书是有效的。
所有的安全规定,都是用血泪写成的。
前辈这么谨慎,必然有其原因。
路菲菲身边没有强大的律师团,她不得不自己小心。
最早发家的蜡染村子过于“红海”,竞争相当激烈,所以,对于路菲菲这个大财神的态度非常客气,听说她要染一批布,她们非常开心地接单。
路菲菲没有把配方给她们,而是再一次亲自到那里,把成品给她们,并且全程盯着她们把布染出来,没有一点偷懒。
中间也是稍稍出了一点小麻烦,在染第十遍之后,有人不小心失手,最后染出来的成品出现了“穿上乍一看,看不出来,对着光仔细看能看出来”的瑕疵。
路菲菲检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她将那块布单独拿出来:“染坏了的怎么也放在成品里?”
负责染这块布的人小声为自己辩解:“这有什么关系啊,不对着光看又看不出来,谁会仔细盯着别人身上看?”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路菲菲将那块布拿出来,直接扔到火堆里。
那个染坏了布的人惊呼一声:“哎……干嘛这么浪费?给我也好啊,给我算便宜点,我买下来也行啊。你这……”
路菲菲郑重对她说:“这个图案是有设计保护条款的,随便流出到市面上,让人看见,我要赔一千万。”
“一千万!!!是不是真的啊!!!”
对于当地人来说,一千块都是惊天巨款 ,一千万……想都不敢想。
很快,样料就准备齐全,发给迈耶,对方确认收到,验货无误。
这一单,算顺利完成。
这只是一个小单,路菲菲重视的大单是省铁路局、文旅局。
这段时间,不管是铁路客运量,还是旅游收入,都肉眼可见的提升。
单是“人民币侗族少女”一地,与过去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前三口之家一年收入两千块。
现在是三口之家,女人当街织布表演顺便卖土布,男人做小吃,孩子卖瓜子和水果等等零嘴,一个星期收入五百块。
有人家里走不开,没法一直等着游客,就在家里煮了一些玉米,游客在等着看侗族大歌的时候,等回程汽车的时候,她们就挎着篮子出去卖玉米,一根一块钱,轻轻松松tຊ卖二三十根。
平时她们自己年轻人都嫌土,嫌过时、嫌老掉牙的东西,游客们买得特别积极,连草编蚂蚱、蜻蜓、凤凰都生意好得惊人。
甚至连城里人这辈子都用不到的捕狐狸笼都卖掉了好几个。
当村里人沉浸在“发财了发财了”的快乐中,路菲菲又找到村长和村支书,让他们尽早找后路。
路菲菲:“热潮迟早会退去,我听说好几个侗族寨子,也用侗族大歌吸引游客了,你们也不可能总是靠卖石奶引她一个人。趁着现在手上有点钱,不如想点长远的赚钱方法。”
村长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上次我听一个游客说,我们村子叫好山好水好无聊,我们也着急,这不是没得办法嘛。”
路菲菲:“你们,要不还是从农业、渔业上想想办法?”
村支书:“我们也不知道养什么好,种什么好。以前就是养养猪、养养鸡,自己拿到集上卖,卖不掉还能拿回家吃。要是养出来的东西换不到钱,那……”
他看了一眼村长。
村长也点点头:“是啊,要是我们让村里人种了什么东西,然后没赚到钱,他们是要骂我们先人的。”
路菲菲对农业也不是太熟,不过,她知道肯定有专家。
正好现在村子靠石奶引,进入了大众视野,来的人不仅有游客,还有记者,石奶引整天都要一遍一遍的回答那些记者大同小异的问题。
路菲菲让村长把石奶引找来,教她在记者采访的时候,得说点跟农业有关的话。
石奶引有些为难:“我也不大会说,怎么说?”
“就照实说,说你们这个村子风景好,山清水秀,你想种些东西、养些东西,想改善生活,就是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要种什么,也不知道卖给谁,如果有人愿意帮忙出出主意就好了。”
石奶引发出了与村长同样的疑问:“要是养了种了,卖不出去怎么办?”
“你得先看让你种的是什么,市场信息都是能查到的,说不定有人愿意上门收购呢。”
路菲菲对这一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只要养的东西种的东西不是太邪门,质量不差,以她人民币少女的BUFF加持,再多一些营销推广,一定能卖出去。
路菲菲上辈子去过的一个贫困村,后面他们引起了软籽石榴,九个十五公斤重,眼睛一眨,卖光光……去迟了都没得买。
不过,这得靠吸引来靠谱的专家,要是来的是胡说八道的,那就不好办了。
这村子现在又穷的要命,花钱买专家也不太现实。
只能靠自己往外宣传,看看能不能吸引来愿意帮忙的人了。
路菲菲为他们打造的人设是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积极勤劳,就是消息闭塞,才会导致现在又穷又困。
果然,运势当头,做什么都顺,消息被各路记者传出去,马上就引来了农业大学专家的关注。
农业专家出主意,村民心中忐忑不安。
虽然他们最近靠旅游挣到了一点钱,但是,要他们拿出这笔钱,去投入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他们非常担心。
村支书和村长已经习惯于依赖路菲菲,得了农业专家的主意,他们还是先告诉路菲菲,让她帮忙拿拿主意,这事是不是能干。
路菲菲得知他们要卖的东西是香水柠檬之后,觉得完全没有问题,柠檬消耗量挺大:“只要果子能太太平平长大,你们平时用心管管,尽量让它们长得好看一点,肯定能卖出去的。
你们离火车站也不算远,交通都不算问题。”
路菲菲回程的时候,路过苗族村子,这边村子里的人进步也是很神速,已经快速把普通苗族歌舞,直接给改成了真人版的《赵灵儿祈雨》。
也不管人家赵灵儿是在南诏……也就是大理那边祈雨。
算了,不重要,游客看得开心就行了。
路菲菲听见有热爱游戏的人说起前几天在今年的ChinaJoy上发生的事件——貂蝉和吕布打了曹丕和赵云。
这事路菲菲上辈子的时候还亲眼目睹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今年乐游原的展位做得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的出圈。
路菲菲能理解:公司大了,稳定才是常态。
段风借机向路菲菲示好了一下:“离了你,连公司都做不出像样的事了!”
路菲菲笑起来:“那你呢?”
段风:“中午跑步都没劲了。”
路菲菲:“啊,那你岂不是会长胖?变成一个球,拍一拍,在地上弹一弹。”
段风:“……我只是少了点乐趣,不是不运动了!”
路菲菲:“真的?等下次见面,我要检查。”
“检查”的日子,来得比两人想得还要快。
路菲菲还在省会跟省文旅局的领导吃庆功宴,互相表达希望未来继续加强合作的美好期许,就收到了朱丽的消息。
迈耶先生用蜡染布料设计的服装,收到了不错的反响,蜡染元素的其他设计收到了不少定单,这次,公司的采购总监劳尔将从美国亲自飞过来,想跟路菲菲和设计者段风见一面。
路菲菲知道,这笔生意,如果没有段风,自己就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中间商,很容易被一脚踢开。
路菲菲决定干一件有出息的事——拉段风入伙。
听见路菲菲问他要不要投她的公司,段风怔了怔:“啊?我?”
在段风的认知里,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当牛做马,那是应该的,他爸当年就是这么追的他妈。
他爸一代才子,又是帮他妈拍的片子写片头,又是写诗,又是托关系,联系名导演跟他妈认识,也没提过钱不钱的事。
更没有入股过任何一部片子,片子红了,他也没有拿一分钱。
让自家媳妇撑腰长脸,这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怎么还提钱了呢。
提钱,多伤感情啊。
忽然就变得不纯粹了。
路菲菲以为他在纠结还要另外掏钱这事,便对他说:“你不用给钱,就当是技术入股,要是有业务,你给到我公司做,我给你提成。”
段风:“不是提不提成的事……我们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吧。感觉像在家里干点什么事,家里人还要特别客气的说谢谢一样,好别扭。你真的不用管我。”
无论路菲菲跟他怎么说,他都觉得这事不好,把两人的关系给变陌生了。
路菲菲假装生气:“哼,感情会变,利益永恒。你都不愿意跟我有利益往来,是不是怕到时候想把我踢开会很麻烦?你就是在为变心找退路。”
被冤枉的好人段风被她的诡辩逻辑震惊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路菲菲认真地说:“有金钱往来,还是算清楚比较好,将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爱的时候要死要活全心付出,不爱的时候只能想起对方的不好。将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至少跟别人提起我的时候,不会说我是一个只会利用你的坏女人。”
段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你坏话的!”
路菲菲:“你好烦!你就说你入不入股吧!你不入股,我都不好意思再找你做事了,显得我好像是个压迫工人阶级的资本家。”
段风:“这样啊……那就入吧。”
该有的手续都快速走了一遍,段风就这样成了路菲菲公司第一个合伙人。
周六,路菲菲和段风被请到外滩一家高档餐厅的包厢。
在座的人有朱丽、朱丽的老板皮埃尔,还有一个据说是迈耶的助手陈勇。
陈勇主要工作是帮助迈耶确定各位材料供应商是否靠谱。
朱丽介绍道:“陈哥可是迈耶最最心腹的助手,要不是陈哥管着,好多衣服可能都做不出来,不能及时交货。现在的工厂啊,真的是太让人不省心了。”
陈勇马上接过话题:“可不是嘛,工人和管工厂的都太油滑,一不小心,就中了他们的计。有一回,我去一家工厂查他们的货生产的怎么样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生产,那年棉花病虫害,大减产,高支棉根本就生产不出来,他们就一直骗我们说在生产了,其实都是在做做样子,生产的根本就不是高支棉。”
路菲菲饶有兴趣地追问:“哦?可是,这么骗没有用吧,难道他们想骗到明年,新的棉花长出来?”
陈勇:“那倒不是,他们在想办法从别的地方买,还有走关系弄货。就是想拖时间,说不定,就让他们在最后tຊ的时限之前,找到货源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说完,他笑着对路菲菲说:“我相信你们厂,一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看得出来,你是要做长远生意的,我们公司流程短,结款快,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接着,陈勇就跟路菲菲聊起那部纪录片,又问起她是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一下子跟省里搭上勾了。
路菲菲笑笑:“完全是家族关系,那种地方嘛,姓什么,是谁家的人,特别重要,外人根本插不进去的。”
陈勇眼中的希望之火一下子灭了。
他就是想套路菲菲的话,看看有什么突破口,是权色交易,还是权钱交易,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比路菲菲还高。
结果一听……哦,原来是宗族关系啊。
这是出生决定一切,就真的没戏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连夜入赘。
席间上了好几瓶好酒,朱丽殷勤地给大家倒满。
她看着段风,眼神里充满着崇拜:“我高中是美术班的,后来家里人不同意,说艺术太吃天赋了,就没让我念,非逼我把志愿改成了金融,其实我可喜欢艺术了,我看过你给村里人设计的包装稿,真的太漂亮了。”
段风对那个包装稿的设计很得意,但是那家化妆品公司居然没有用,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好看有什么用,老板说不用就不用了。”
朱丽以为他说的“老板”是路菲菲,心想莫非,他心里其实对路菲菲有所不满?
那可太好了。
朱丽给他把酒倒满:“还有那个被迈耶看中的图,有现代味,也有传统,结合的特别好,这要怎么样才能想到呀?”
段风对那幅图也相当的得意,于是说起了他是综合了国画的留白艺术、印象派的技法,还有蜡染本身的特殊性……
“叭叭叭叭”说了好多。
期间朱丽一直用欣赏和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不时地发出:“哇,好棒!”“太厉害了!”“我就想不到!”“你知道的好多啊。”
段风在滔滔不绝他的设计理念的时候,路菲菲也被陈勇拉着聊天。
问她怎么干上这一行的,怎么管那些自由散漫的村民的。
路菲菲与段风虽然坐在一起,但是却一个脑袋向右,一个脑袋向左,连交换眼神的机会都没有。
陈勇问路菲菲:“那在村子里,你们都用什么设备呢?”
路菲菲笑着回答:“能有什么设备,徒手呗。”
“可是,这次我们公司订的货很多哦,徒手怎么做?”
路菲菲似乎喝醉了,她笑着说:“人多力量大,我们家族在当地势力很大的,只要族长宗亲手一挥,几千人几万人,就来了。”
陈勇打小在城里长大,父母也都是城里人,老家早就没什么人了。
他对这种宗族关系的认知几乎等于零,路菲菲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路菲菲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陈勇笑着说:“现在还这样吗?哈哈哈……”
路菲菲似乎看出他的意思,压低声音跟他说:“湖南,你知道吧?有个马井村,就因为村里人卖猪油的时候,被隔壁村的人欺负啦,枪啊炮的一起上了,两千多个人,狠狠打了一回团战,连战地医院都有,最后是出动了军队才压下来。
几万人嘛,没那么快,几千人还是没有问题的,简单的很。”
听起来好有道理。
陈勇又问:“那这么多人,怎么管呢?每个人能力不一样,生产效率都不能保证吧。”
路菲菲又笑了:“古代皇帝用的那些碑啊、柱子啊,都是找很久才能找到的材料,工匠在上面雕凤羽龙须,你猜怎么就没有人弄断呢?”
陈勇摇头:“不知道。”
路菲菲压低声音:“因为,雕断龙须,工匠全家九族,要满门抄斩。我们那里也一样的,能力不行的人,不配到我手下干活,要是谁想来混水摸鱼……”
路菲菲向他一笑。
现在,陈勇确定路菲菲是在开玩笑了,毕竟是法制社会,她还真能杀人不成。
他有点着急,聊了半天,一点生产工艺都没有套到。
这个路菲菲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
另一边,朱丽也很着急,段风虽然不像路菲菲这样胡扯,但是问他是怎么做到让植物染料固色,在层层套染的时候,是怎么做到让颜色的边界稳定而清晰,是怎么做到让蜡染的“冰裂”也被控制住……
他就眨巴着眼睛:“啊,这个嘛……是特别特别难的事情哦。”
朱丽等着他的下文,他就开始扯自己为了这特别特别难的事情,是如何放弃了跟朋友的社交,是如何加班加点,是如何点灯熬油特别辛苦……
然后还抱怨:“我连CJ都没去!哎,你知道CJ吧……今年的SHOWGIRL穿得越来越少了,有的毫无美感……”
然后,越扯越远……距离生产工艺已经远到拉不回来了。
一顿酒宴结束,路菲菲和段风都喝了个半醉,什么话都没套出来的陈勇和朱丽也没有办法,只得将他们送回酒店,说等明天跟皮埃尔签合同。
两人摇摇晃晃回到酒店,又摇摇晃晃进了房间,段风一回头,路菲菲也跟着进来了。
段风:“……唉……这不好吧。”
路菲菲:“那你报警呗?”
段风:“你真醉了啊?”
路菲菲笑嘻嘻:“你猜呢?”
段风:“不知道唉。”
路菲菲:“好吧,我就是特别想跟你分享一下刚才的快乐…… 你不想跟我说话就算了。”
“嗯?”段风用力拍了拍床旗,又把它拉了拉:“来!坐!我也特别想说,怕你想睡觉,没好意思提。”
两人并肩坐在床脚的床旗上,忽然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清明理智的神情。
路菲菲:“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打岔!你以前在公司里开会,都是言简意赅,从不发散的。”
段风:“你呢,再说下去,你就要成扫黑除恶重点打击对象了。”
“是宗族,宗族!”
“哈哈哈哈哈……”
游戏行业之中,互相套话、互相打探的事情屡见不鲜,段风做为美术组长,更是被人套话的重灾区。
路菲菲一点都不担心段风会中招:“可惜了那么多好酒,灌了半天,一个都没放倒。”
“一次性遇上两个越喝越清醒的人,真是太遗憾了。”
段风低头搓了搓手:“我也很遗憾,都没有机会偷亲你。”
路菲菲闪电般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好耶~偷亲成功。”
段风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她:“又偷袭!”
路菲菲冲他做鬼脸:“你是个大笨蛋。”
“我要报复!”段风抱住路菲菲,重重吻下去,动作从小孩赌气一般的粗暴,渐渐变得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