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摩拉克斯与留云借风真君说话的时候,闻音还没有离开璃月港。
“所以说……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沉默了半晌后,荧轻声问。
派蒙也犹豫着,探头探脑地看向闻音。
她,派蒙以及闻音,刚刚结束了一场半算是严肃的谈话。
闻音没想到荧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但想想摩拉克斯同她说的“荧和派蒙因为担心你被仙人伤害,没有去找可能在黄金屋作乱的公子,而是去望舒客栈找了魈”,心下不自觉叹息,觉得她们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算奇怪了。
旅行者似乎很容易和人成为朋友,也向来关心她们的朋友。
不过,从闻音的角度来看,为了朋友的安危而忽略潜在的危机……是一件挺不理智的事情。
“你们下一站要去稻妻?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在稻妻相见。”闻音双手环胸,站在码头边,海风轻快,吹拂起她的衣摆。
但此刻闻音已经不是先前一身璃月服饰的装扮了,而是一身近乎于纯黑的长袍,长袍边缘翻滚着银色的暗纹。
整个人说不出的冷淡……似乎同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还是霓裳阁的老板时都不曾给荧和派蒙带来这样的印象。
但是闻音转过头看过来时,弯起的眉眼恍然又是她们熟悉的模样了,虽然只有一瞬。
“好了,不再多说告别的话了。你们此去稻妻的旅途必然会一帆风顺的,我保证。”
来自愚人众执行官的祝福,听起来有些异常的新奇,总之,派蒙在这样的祝福声中竟然有些飘飘然起来,笑弯了眼睛。
“闻小音的旅途也会一帆风顺,我们说好了的!等到所有的旅途都结束的时候,你就要告诉我们全部的真相哦!”
闻音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虽然她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荧怀里还揣着经由闻音交到自己手中的来自哥哥的信,心中尚有三分不真实的感觉。
像哥哥一样经历过一遍旅行,到达旅行的终点——旅行的终点是什么呢,是所有闻音和哥哥对她隐藏的秘密吗?
“好了,要开船了,叙旧就留到下一次吧,诸位。”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的身边,声音颇为冷淡地催促道。
闻音却注意到,达达利亚说话的同时,手中还在把玩一朵小小的清心,他声音冷漠,唇边却带笑,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好事。
似乎是注意到了闻音的目光,达达利亚侧眸望向她。
那双熟悉的的漂亮眼睛悄然一弯,像是洒满了细碎的繁星,每一点闪光中都映着闻音的影子。
……公子到底遇见什么事情了?
派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公子赶小朋友一样赶到一边去。
“好了好了,快走吧,怎么去稻妻打听到了吗?……没有?那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闲站着啊?”
鲨人诛心不外乎如是。
派蒙和荧想想后面想要到稻妻需要做的一系列准备(可能需要跑的一系列任务),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干脆就坐愚人众的船一起走吧,说不准就能直接到旅途的终点了”这样的想法。
公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常,挑了挑眉,哼笑一声。
“既然是旅行者,想来不会靠些投机取巧的办法吧?”
“我们当然不会!”派蒙气咻咻地说。
果然相信愚人众是一件不大正确的事情,除了歌者以外的执行官都很可恶!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这里站着?怎么,对这座城市满怀深情地告别吗?什么时候,执行官还有这样温情的传统了。”斜后方一道冷笑声响起,正是女士。
派蒙和荧都不用回头看,就能听出这个不管说什么都好像带着讽刺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我们璃月港的大英雄,新上任的天璇星大人嘛,怎么也要屈尊降贵跟我们这些愚人众共乘一船呀?”
女士还是一席长裙装扮,深色长裙开衩极高,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行走间却带着些雷厉风行的味道。
她径自绕过公子和旅行者,走到闻音身边,冷眼瞧着她,身边灰白色的半圆形法器浮动,似乎有浅浅的暗光划过。
“‘我们璃月港’?看来罗莎琳你进入角色的速度还要快一些,现在就已经知道维护自己人的利益了。”闻音未曾将看向罗莎琳,只转过身看向她的身后,提醒道,“有人来了……应该是找你的。”
“别转移话题,也别逞嘴上功夫,关于你利用我的过去这件事,我们还没——”
“女士……姐姐?”女士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带着十足稚嫩的声音,却是个半大的孩子。
“我妈妈说,之前在港口边上,是您救了我们……畅畅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托旅行者带了花,这是畅畅编的花环,是给您的礼物……”
小姑娘说话声音很软,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黏糊糊的,口齿不清的亲昵,好像是在跟信赖的人撒娇。
女士心中暗骂了歌者一声,一回头,那种盛气凌人的表情却瞬间褪下些许。
尽管还是有些冷淡,但显然,罗莎琳已经尽力了。
一边的达达利亚轻轻摇头,压下嘴边一点笑容。
派蒙“嘿嘿”笑了起来。
“原来畅畅之前委托要的鲜花是给女士准备的……早知道是给英雄准备的花环,我们便不要摩拉啦!”她言语中带着点挤兑和调侃,全当是帮温迪报些小仇。
毕竟,能见到女士带着点疑惑和窘迫的神情实在难得——虽然也只是一瞬间。
来自魔女的复仇的火焰并不会轻易熄灭,但哪怕这愤怒的火焰常燃,魔女也会偶尔释放出些许寒冰的力量,防止火焰的温度将他人灼伤。
魔女擅长应付厌恶和杀机,却不知道怎么应对被小姑娘满怀期待地递过来的花环。
“好了,下次不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不是,我是说有这样的时间,你可以去磨练武艺,下一次自己保护自己——你为什么要流眼泪?不是说愚人众不管你们,但是凡事要靠自己——算了——不要哭!”
闻音眼睁睁看着罗莎琳手忙脚乱地应付小姑娘。
执行官女士一贯的冷脸今日折戟。
但凡这个小姑娘身上显露些消极负面的情绪她都可以冷笑着走开,顺便用她冷淡的嗓音嘲讽两句——但偏偏这小姑娘只是用那双小兔子似的红眼睛可怜巴巴地望过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看到你的花环,大姐姐也是很高兴的,但是她说的话也是为了你好,等你有力量的时候,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家人……”公子欣赏够了同事的窘境,算是对她之前隐瞒自己的“回报”,但最终还是在闻音一个含笑望来的眼神示意下过来解了围。
面对小孩子,他要比罗莎琳熟稔多了。
谁是大姐姐?公子到底会不会说话?
女士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不虞地扫了同事一眼,冷笑一声就要开口,却发现刚刚还在低声抽泣的畅畅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没说出口的嘲讽一下子噎在嗓子里。
不远处,愚人众的船只已经鼓起风帆,今日的海风正好,想来不日便能送着巨船北去,一直到达整片大陆最极北的国家。
而在这之前的整整三日内,被愚人众妥善封锁着的璃月港内暗哨,竟也没有成功将任何一封信,安全送到千里之外的北国。
*
似乎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清晨。
位于提瓦特大陆最北边的至冬国,常年被一片冰雪覆盖,只有在夏天最中间的几日,雪原上才能瞧见些青薄的绿意来,像是生命恩赐给北国以希望,护佑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熬过刺骨的寒冬。
而如今,这样的时节刚过。
前一日,雪原上最后一点绿意才被冰雪覆盖,珍惜的景色已然消散,想要再看到只待明年,因此生活在至冬的人们,心情也都多少有些沉重。
在这样的日子里,资本家也乐于放一个短假,就连执行官富人执掌的北国银行,也率先公告了假期,于是其他的店铺也纷纷有样学样,让人们能安然消化这一天的沉郁心情。
这样被冰雪覆盖的国度,这样一个短暂的假期——大多数人们乐于在温暖的壁炉环绕和床铺的贴心招待之中,酣然享受一场温和的梦境。
而那些早早醒来的居民,即便有想要出门的打算,也都被严严实实地封在了家中。
一夜之间,整座城池已经被风暴和冰雪覆盖,透过被冰花覆盖的窗户,只能远远窥见不远处建筑的朦胧影子,像是一个个隐藏在暗处的鬼魅。
哪怕打开大门,下一刻又会被鼓噪的风径直压回房中,脸颊被刺骨的寒风扫过,好像便生生刮下一层皮来,刺得里面的嫩肉生痛。
“这是一个不适合出门的天气啊!北国银行带头放假果然是一个英明的决定!那群坐在宫殿中的大人们,还是会有些高见的嘛。”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叉腰站在温暖的壁炉边,爽朗地大笑道,“快叫孩子们都起来,我们一同烤些肉吃,拆一拆阿贾克斯的信件,这孩子上一封信是不是说快回来了,还打算带朋友回家看看?”
旁边响起了轻声抱怨的女声:“还早着呢,不急——你小点声,把托克都吵醒了。”
女人说着,神色却不像丈夫一般轻松——或许是出于母亲敏锐的天性,她总是能从儿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窥得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贾克斯如今应该已经回至冬了,却不知他何时归家。
这雪愈发大了……太大了,那风暴好似能将整座至冬宫都掀为平地,绝不像没事发生的样子。
她的孩子如今却不知道在何处。
但想来他定能像是十四岁出门冒险时那般,安然无恙地返回家中,回到他们身旁。
“炉火中的柴不多了,再去加些吧。”她压下心中的不安,温声道。
“这样的程度可不够。风暴的中心,应该是一点火星溅来,便会‘砰’的一声,从里到外整个炸开。”同一时间,青年站在至冬宫宫门前,静静凝望着熟悉的宫门。
他一身纯白大氅,脖颈旁的毛领却是极致的黑色,配以深红色的围巾,于是便好似这漫天雪地中的唯一亮色,连带着橙黄色的头发都好似盛满了阳光。
与这暖色格格不入的是青年冰冷的神色,就同他手中携着的冰蓝色长弓一般,带着能够刺穿一切的锋利和冷意。
他身后是分阵齐列的愚人众士兵,他们无一人持配邪眼,周身的气势却异常冷肃端正,就如同他们的长官一般,带着震人心魄的战意。
“今日,闯至冬宫者,杀无赦。”
年轻的执行官一勾弓弦,凛冽的寒光刺破被风暴裹挟的苍茫天色,仿佛流光追云一般,荡涤开无数暗含杀意的水雾。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去哄抹眼泪小孩
女士:谁是大姐姐?公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好一个公子,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别以为有歌者罩着你就能——(小孩不哭了)咳咳咳,公子……公子也还行吧,勉强有点用处: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