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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第 136 章

以史为鉴, 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汉人重史,也擅长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一项政令施行了几年就被叫停,史官乃至后来的文人一定会把原因分析的清清楚楚。

汉武帝在元狩四年颁布算缗告缗令,与之同时颁行的还有盐铁专卖令。

算缗告缗令掏的是富商巨贾的钱,盐铁专卖令掏的是盐商铁商的钱,两条法令颁行天下,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皇帝缺钱花了。

说来也是,元狩四年之前, 汉和匈奴连年征战,虽说一连串的战争把匈奴打的要死要活的, 但是朝廷也差不多被那些年的战事给掏空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别管打胜仗还是打败仗, 要打仗就免不了花钱。

匈奴派兵南下,打输了就回北边勒紧裤腰带生活, 打赢了就劫掠一番过个好年。大汉打匈奴, 打输了被抢,打赢了也没法从匈奴那边抢回来。

不打不行,打也不行, 怎么着都是错。

汉初休养生息大几十年才撑得起汉武帝打那几场仗, 打完那几场仗,民间百姓又开始吃糠咽菜抠树皮,朝廷发不出军饷,自然要想办法搞钱。

百姓身上的赋税已经很高,不能再加重税收, 不然很可能税收不上来,还会惹得民变四起,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再陷入混战之中。

朝廷在颁行算缗告缗令之前进行了币制改革,那时候市面上流通的钱币乱的很,从高祖刘邦到汉景帝,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朝廷在“允民自铸钱”和“禁民自铸钱”之间来回蹦跶。

律法政令最忌讳反复无常,民间物价疯涨,连“弃市”那样的重罪都无法制止民间的盗铸、私铸的行径。

汉武帝要改币制也是为了解决民间市场混乱的问题,让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商人收敛一点,结果非但没能打击到富商巨贾,还让那些商人趁机正掺杂减重扰乱朝廷,从中又大捞了一笔。

是可忍孰不可忍,汉武帝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再能忍下去他也不是汉武帝了。

然后就是算缗告缗令和盐铁专卖令。

——笼天下盐铁,排富商大贾,出告缗令,锄豪强并兼之家。

有门路的富商巨贾不光能圈钱,还圈占有土地兼并农民,官商勾结到一起,底下闹翻了天可能皇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为什么要读书?还不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从史书中发现“哦豁,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好像啊!”。

历史是个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回来了。

大清也是正缺钱的时候,南边藩王刚刚消停,漠北蒙古暂时不需要过多防备,但是漠西准噶尔还有再北边的老毛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百姓的赋税不能加重,否则的话,他们要面对的局面比汉武帝当时还要严峻。

这么一来,首选的法子就是对商人下手。

中原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不过从前朝开始,这种情况就好了许多。

汉武帝时能攒下万贯家财的多是大盐商大铁商,现在各种矿都掌握在朝廷手里,盐商还是那个能赚钱的盐商,其他不碰盐铁的一样能赚钱。

商贾不敢光明正大的圈占田产,当官的干起这种事情来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圈地令才禁止没多少年,上头查的再严,也挡不住底下人胆大包天。

曹寅记仇,他脾气好归脾气好,不代表那些人能在他头上撒泼。

税制是朝廷要改的,诏书是皇上下的,条例是户部的大臣们商量出来的,有意见直接去京城找皇帝说去,拿他当什么出气筒?

他看上去像是老老实实当出气筒的人吗?

小曹同学拉着遏必隆说个不停,惦记着老大人对汉家典故不熟悉,特意把汉武帝时大刀阔斧打压富商巨贾的前前后后详细给他讲一遍。

曹玺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讲到算缗告缗令进行到后期举报成风伤及农人以及小商人,导致“民如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业”的坏处了。

遏必隆听的咂舌,他这个年纪已经看不进去晦涩难懂的汉文典籍,能识字已经很不错了,平时闲着没事还是更喜欢出门打猎,没想到现在听着还挺有意思。

破案了,一定是他找的老师不好。

他感觉这小曹侍卫讲书就很有意思,引经据典还不让人厌烦,不知道皇上以后会不会让他教导皇子,回京之后得记得和皇上说一声。

难得有这么文武双全还风趣的年轻人,比那些老古板好相处多了。

曹玺进来后看到和遏必隆勾肩搭背的大儿子人都麻了,原本想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只想让傻儿子收敛收敛,别见了谁都跟人来疯似的。

“曹大人教子有方。”遏必隆乐呵呵来了一句,让人去把巡抚衙门的官儿喊来,趁现在气氛好,先把过几天要办的事情定下来,过了这一会儿他怕他找不到骂人的感觉。

江南的官场和世家大族牵扯太深,衙门里的官儿没几个靠得住的,他也没指望那些人能有多干净,只要干活儿的时候不添乱就行。

添乱的就直接送去给鳌拜,那种事情鳌拜比他熟练多了,难得遇到他和鳌拜一起办事儿还让他站到前头的事情,他一定把活儿安排的妥妥当当。

曹寅笑的灿烂,挤眉弄眼朝他爹做鬼脸,“爹,放心,儿子这次一定能找回场子。”у

曹玺眉头一竖,要不是这儿是巡抚衙门,他都想拧着臭小子的耳朵教训,“别在正事儿上胡闹,有事回家说。”

“真不是胡闹,您一会儿就知道了。”曹寅催着亲爹跟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爹,要不你还是回家等消息吧,您年纪大了,儿子不忍心让您老人家如此劳累。”

曹玺眉头一跳,听到这话更不放心了,“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皇上想干什么。”曹寅一脸无辜的看过去,怎么看怎么乖巧,“爹您放心,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着咱家,儿子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曹玺:……

夭寿了,他们家会不会大半夜的被人纵火给烧了?

傻儿子一看就是会得罪人的人,他要是不跟着,待会儿没准儿真要翻天。

老天爷啊,他曹玺一辈子小心谨慎,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愣头青?

愣头青不觉得自己是愣头青,他觉得自己办事儿妥帖的很,前前后后都考虑到了,万一出现意外,城外不是有大军随时待命把他们救出生天嘛。^y

巡抚衙门的烛火一直亮到深夜,江宁府的大小官员来回走动,在遏必隆眼前的时候还好,出了房间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官场有个规矩,仕宦避本籍,顾名思义,就是官员不能在自己家乡任职。

民间宗法家族大过天,这个规矩是为了防止家族势力垄断地方权力,但是再怎么避开,也不可能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给隔断。

世家大族能发展成为大家族,自然有笼络人心的手段,想在这边安心当官,只有本事还不够,大部分都会选择顺水推舟和当地的世家大族打好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任期内相安无事,拿个好的考评然后升官去其他地方,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朝廷要拿江南的富商巨贾开刀,商人和官宦世家息息相关,遏必隆笑眯眯的跟没脾气似的,鳌拜和苏克萨哈眼睛里却揉不得沙子。

皇帝让遏必隆先一步来江南,真的单纯是鳌拜和苏克萨哈当堂打架,最后让遏必隆捡了漏吗?

他们怎么觉得更像先派个笑面虎过来让他们有个准备,愿意接受就接受,不愿意接受就把他们全部交给鳌拜和苏克萨哈?

是了,一定是这样。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鳌拜什么脾气他们都清楚,别管私底下多嚣张,在皇宫里都能耐得住性子,即便是辅政的时候都不曾在皇上面前失礼过,更何况现在。

什么在房打成一团,定是放出来干扰他们思考的假消息。

巡抚衙门的官员不敢和遏必隆对着干,也不敢得罪他们交好的世家大族,只能偷偷给那边传消息,至于最后会是什么情况,只能各凭本事了。

上头的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喽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遏必隆把曹家父子赶走,看着外面升起来的太阳伸了个懒腰,“不错不错,又是个好天气。”

他来江宁府两个月,那些背景不深的不敢和朝廷对着干的大商已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就剩下那些和官方勾结不清的家伙了。

他也不是什么大恶人,正经商人交了税就完事儿了,那些和官方勾结的官员才是重头戏。

自古抄家最赚钱,和抄家相比,税收都不够看。

顺治二年,朝廷改南直隶为江南省,设江南布政使司。顺治时八年,江南布政使司分置左右,江南左布政使司仍驻江宁府,江南右布政使司移驻苏州府。

江南富庶,因为江南省的地域太大,康熙六年的时候便把江南左布政使司改为安徽布政使司,改江南右布政使司为江苏布政使司,江南省分成江南江苏省和江南安徽省。

前者取“江宁府”的“江”和“苏州府”的“苏”,后者取“安庆府”的“安”和“徽州府”的“徽”。

江南省分成江苏省和安徽省后,江苏巡抚和江苏布政使司都驻扎在苏州,而安徽巡抚驻扎在安庆,安徽布政使司依旧留在南京。节制江苏、安徽、江西三省的两江总督也驻扎在南京城,也就是江宁。

江南省虽然分开,但是江苏省和安徽省的士子考乡试依旧在江南贡院,江南贡院同样在南京。

别看南京城只是一座城,城里的衙门却不少,拿捏住南京城内的衙门,和拿捏住江南官场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曹同学仗着有遏必隆当后台,这些天抓人吵架干的是热火朝天,不过该怂还是得怂,自从开始干得罪人的事情,他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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