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付承安邀请程亦珩和幸池去玩,幸池拒绝,说想回去休息。
他同程亦珩走在回校的路上,一路上幸池都在纠结要不要跟程亦珩说付承安可能是gay的事情,就算不说也有必要提醒一下。
于是他问程亦珩,希望以此让他警醒:“你跟付承安认识,他向你要微信,主动的接近你?”
程亦珩满脸茫然:“是,怎么了?”
幸池轻呼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继续问:“他以前有没有交给女朋友,你看过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给到提示了,谁想到程亦珩眉心轻蹙:“你为什么问这个?”
幸池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气结:我为什么问这个,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傻蛋不被人骗!
他勉强保持平静:“我随便问问,你就说有没有吧。”
程亦珩终于回答:“没有。”
幸池眸光一亮,刚要添油加醋给付承安上眼药,就听程亦珩道:“其实我也没注意,我跟他见面不算太多,不知道他交没交女朋友,没关注这些。”
话题一转,又问:“你问这个干嘛?”
比起付承安交没交女朋友,他好像更关心幸池为什么问这个。
幸池梗了一下,声音稍微无力:“说了随便问问,你朋友我总要了解一下吧。”
程亦珩点头,自然道:“没事,你不用管这些,他不重要。”
幸池本来郁闷,听见这话没忍住露出点笑,撩起眼皮看他:“你这么说付承安知道吗?”
程亦珩不说话,朝幸池弯起眼睛,眉眼温柔似水,眼角的弧度引人沉醉,叫人不忍苛责。
幸池望他片刻,缓缓移开目光。
算了,程亦珩大概就是这样迟钝的性子,非得幸池说明白,可幸池偏偏没法跟他直说,只能以后多看着他些。
想着幸池轻叹一声,终于体会到他高中朋友看护他时的心情,那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真叫人着迷。
只是幸池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国庆的第三天,程亦珩告诉幸池,付承安晚上请他们吃饭,问幸池要不要去?
幸池思索片刻,问程亦珩:“我要
说不去你怎么办?”
程亦珩怔神看着他,要说什么被幸池打断。
“我说着玩的,我去。”幸池摆手,他当然要去,他要不去不是给那谁留机会嘛,怎么可能。
程亦珩望着他笑:“好,我跟他说。”
到了现场,在热闹的大排档里吃小龙虾,幸池觉得这饭局跟他想的不一样,因为照顾幸池,也是考虑到还有后续计划,他们都喝的饮料。
幸池问还有什么后续计划?
付承安举起饮料瓶高兴道:“去看恐怖片。”
“你不知道,上学期的时候,我和程亦珩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看,我俩都是恐怖片爱好者,特别喜欢在晚上去看,刺激,国内外的恐怖片我们都看,这段时间又出了几部新的,我们今晚打算挑一部看看,这种片子,没点胆量的真不敢进。”
幸池觉得付承安又在挑衅他,但他还真被挑衅到了。他拿饮料瓶的手收紧,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直到程亦珩问他:“你去吗?”
程亦珩凑近他:“你要是怕,我们就不去了。”
他说的我们,意思是幸池不去,他也不去了。
幸池稍微动容,抬眸要跟程亦珩说什么,结果对上付承安的视线。
付承安手里拿着一个小龙虾的壳,惊讶道:“你……你怕这个?”
幸池觉得自己又被挑衅了,听付承安继续道:“你怕看恐怖片啊,你竟然怕这个?”
感叹的语气,他重复了两遍,幸池觉得其中不只是挑衅,还有看轻和嘲笑。
幸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血上涌到头顶,抬眸冷声道:"谁说我怕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又转眸看向程亦珩:“谁告诉你我怕了?我没说过。”
他像一只炸毛的狐狸,漂亮的丹凤眼盛着一层薄怒的水光,上挑的眼尾带着艳烈的勾子。
程亦珩被他看得一怔,而后笑道:“对,你没说,我只是做个假设……”
幸池反驳:“没有假设。”
程亦珩顺着他道:“好,没有。”
对面的付承安看得目瞪口呆,心道程亦珩这也太顺着了吧,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幸池毫不自知自己
被当孩子哄了,满意地点点头,气顺了些,才看向付承安,扬了下下巴,眼尾上挑,如同一只高傲的狐狸:“看到没,我不怕。”
程亦珩好想顺顺他的狐狸毛。
付承安明白方才程亦珩为什么那么顺着幸池了,这表情谁招得住。他放下龙虾壳道:“行,不怕就好,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了。”
“我先订个票。”说着他取下手套,用纸巾擦了擦手,拿出手搜索,“最近有三部比较火,都是大陆这边产的,你们看选哪部?”
他将手机屏幕怼过来,幸池措不及防看见一张女鬼的脸,吓得肩膀一抖,眼睛瞪大。
其他两个没发现他的异样,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付承安:“我觉得这部不错,感觉很刺激。”
幸池鼓起勇气再朝他手机屏幕上看去,又看到那张女鬼的脸,现在做了准备,稍微好了一点,看见那张封面上是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鬼,肩上坐着一个鬼婴,后面是个坟场。
简介上有几个关键词,幸池一眼就注意到——
【鬼新娘,阴生子,鬼婴,坟地,风水……】
幸池的手指收紧,这是什么五毒俱全的电影。
他将希望寄托在程亦珩身上,希望他拒绝付承安的提议,换一部没那么可怕的,实在不行,你看部外国的也行。
谁知道程亦珩看完简介,点了点头:“可以,有点意思。”
他向后靠来,对上幸池复杂难辨的黑眸,愣了一下。
对面的付承安道:“那我订了啊,就订中排,正好有三个座位。”
程亦珩抬手,示意付承安先停,盯着幸池道:“我们还没问他的意见。”
他示意付承安把手机拿过来,脱了手套接向手机递给幸池:“你看看,看你喜欢哪一部。”
付承安提醒:“有两部在前面,往前翻就能看到。”
幸池却没接,与程亦珩对视:“你们定就好,我没问题。”其实选哪部对他来说都一样。
半个小时后,他们步行几分钟到目的地。
取完票后,电影已经开场两分钟,他们进去时影院黑漆漆,只有大屏幕的光,和台阶上的一点灯光。
他们的座位在中排偏右,
进去时要经过屏幕,然后再上几层台阶。
幸池觉得还是有区别,他踏进影院的那一刻,就感受到影院内不同寻常的范围,稍显紧张的观众,以及阴森的配音……
咣地一声,幸池看见大屏幕上几个血红的大字,背后还有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鬼。
幸池脚下一绊,险些向前摔去,被走在身侧的程亦珩扶了一把,程亦珩问他怎么了?
幸池身体微僵,庆幸影院内光线黑暗,程亦珩看不清他的脸。
他勉强扯起嘴角道:“没事,光线太暗没看到,绊到了。”
程亦珩扶住他的胳膊,要他小心点。
幸池一眼不敢往身后的屏幕看,然而等坐到座位上,避无可避。
他坐在中间,程亦珩坐他右手边,付承安坐他左手边,幸池把两人分开,两人都没异议。
故事发生在一个封闭的村落,村里一户富商家的儿子娶了村里农夫的女儿,十月后,富人儿子去世,此时农户的女儿已经怀胎七个月。
村里的老人说是农户女儿肚里的孩子,克死了富商的儿子,说那孩子是个鬼子,如果不早做处理,待生下必惹大患。
恰好这时村里又发生一件事,说山神在找女珠子,如果三日内没有女珠子献上去,村里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女珠子就是孕了孩子的妇人。
后面的故事就顺理成章了,农户的女儿被人绑住,一顶轿子抬起深山,连棺材都没有,就这样连着轿子一起活埋。
夜里轿内传来一声轻响……
幸池汗毛直竖,觉得从这往后,一个多小时的时长就不是他能看的了。
然而就算你不看,电影院的声音十分响亮,光听配乐就叫人头皮发麻。
幸池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与寻常婴儿的哭声不一样,低低的十分阴森,听得幸池尿急,但现在这个时候,他其实连厕所都不敢去。
幸池转眸看向程亦珩,见他坐姿随意,两手放在旁边的扶手上,屏幕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神色十分淡定,再看付承安单手撑着下巴,盯着屏幕,一副看得很起劲的模样,还转眸跟幸池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婴儿的脸色不太对?”
幸池哪敢看这个婴儿的脸!他恨不得把
自己的眼睛蒙上好吗?
为了不露怯,幸池望着前方,假装在看屏幕,其实在看前方观众的头顶,空口评价:“还好吧。”
付承安看着电影里已经转到白日的画面,孩子被新娘的父亲救了回去。农夫去深山里找女儿,救出了婴儿,女儿已经死了。
她死时身上穿着嫁衣,脸上盖着盖头,农夫没敢掀开红盖头,他怕自己受不了,想冲下去把全村的人都杀死。
他重新把女儿埋了回去,给她用木牌立了一个碑,用石头刻了几个字,然后他把那个从泥土里挖出来,死人生出的婴儿带回去。
他用自己的衣服把孩子包好……
三天后,孩子死了。
边上的付承安看得十分起劲,程亦珩也看得还算认真,唯独幸池心不在焉,因为孩子死了,也就意味着高潮来了,死去的新娘和她的孩子用另一种身份归来,他们多在夜里出现,在富商家徘徊。
那个婴儿是个男孩,死人从坟里生出的孩子本就不祥,何况他还有克人一说,得知消息的富商让人捂死了这个孩子。
他没死在泥土里,死在了襁褓里。
农夫将婴儿和自己的女儿埋在一处,给他在女儿坟旁立了一个无字碑,希望他能和女儿团聚。
然而夜里村里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富商家和那个神婆家里发生的最多……
有人说是村里风水出了问题,还有人说是山神对上次的女珠子不满意,比如女珠子的孩子只能待在肚子里,生出来可不作数,山神对上次的献祭不满意,于是村民决定再找一个女珠子献上去。
他们没成功,又过三天,村里死人了,死的是提出献祭的那个村民。
……
再过两天,神婆死了。
又过几天,富商疯了,富商说他看见了农户的女儿,还有那个孩子,她们没有在他窗前吓他,也没有半夜出现在他床头,或是从他床底钻出来。
她们只是坐在靠窗的凳子上看着他,穿着红嫁衣的女孩面色青紫,她是被埋在土里闷死的,死时呼吸不畅,面色青紫,眼睛充血,血向下流下来已经干涸,就那样点在眼角,像凝了一点朱砂,仔细看她牙齿上也有血,脖子和裸露的肌肤尸斑遍布。
她笑起来本该美好的,却因为这些现象而变得阴森恐怖,能吓得人灵魂出窍。
一个已经够恐怖了,被人捂死的婴儿,村民管他叫阴生子,现在或许该叫他鬼婴,同样的面色,同样的惨状。
他不会走路,只能趴在桌面上,一点点向前爬,咿呀呀呀爬到他妈妈的怀里,坐在妈妈的怀里,冲富商笑。
两张恐怖的脸,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配着凄然阴森的音乐,恐怖效果加倍。
影院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时不时的抽气,有的胆子小的女孩扭头躲进了男朋友的怀抱。
幸池没有男朋友……呸,他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幸池吓得无法思考,手脚冰凉,四肢僵硬,呆坐着一动不敢动,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叫出来,明明害怕却望着屏幕眼睛都不闭。
程亦珩听到了幸池左手边付承安的惊呼,却没听见幸池的半点动静。
他疑惑地看过去,见幸池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直勾勾地望着大屏幕,看起来很淡定,程亦珩却觉得不对劲。
他突然抬手触上幸池搭在腿上的手,才发现他五指握成一个拳头,手指冰凉,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手心是汗。
幸池措不及防被他碰上手,吓得一个哆嗦。程亦珩忙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
幸池没有说话,而后他转过目光,借着电影院的灯光,程亦珩看见他的眼睛。
漂亮的丹凤眼里盈着水光,眼尾淡淡的红,像揉碎了胭脂。
也揉乱了程亦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