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这几日有些过于神采飞扬,草场无事,今日就和哥哥们一起外出跑马。
途中难免听到一些揶揄之言,但是赫连青这次听到耳朵里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觉得是他和公主的感情更加融洽,这种融洽如今已经尽显人前了。
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是赫连青对于公主的亲近已经觉得非常满足。
但是那些揶揄的话听多了,赫连青终于察觉出不对。
刚刚大哥说他,“总算会用些手段了,还以为你真被一张脸就迷得优柔寡断了。”
赫连青不解,“什么手段?”
“你杀叛徒,还把那个河越公主带过去观刑,不是你的手段吗?”
这会儿赫连青终于意识到那件事的不妥之处,自己杀了一个向异族通风报信的奸细,但是公主也并非自己的同族。
赫连青有些后知后觉的惊骇——自己那么做,公主不会以为那是一种警告吧?
这段时间公主的亲近突然就变了味,赫连青如鲠在喉,毫无预兆地调转马头,挥鞭远去。
再过几天就是小王爷的生辰日,到处都在筹备这件大事。
小王爷平时打猎,打来的猎物总是送给遇见的牧民,因此这一路上也接收到了不少提前送来的生辰礼。
赫连青一路赶到公主帐去,别的都扔给了侍从,公主最喜欢的烤奶干倒是一直揣在怀里。
小王爷过去从来不需要通传,赫连青风风火火地跑进去,就看见那主仆二人坐在小桌旁,好像在编花环。
公主手边一堆散落的花叶,脑袋上还戴着一个。他今天没有束发,长发很随意地散了一肩。
小王爷在门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桐芜机警,先发现了他。
薄奚聆迟缓地抬起头看他,像往常一样等他自己走过来。
大概是突然想起了桐芜苦口婆心的教导,终于站了起来,打算去为小王爷倒杯茶。
在公主眼里,自己是在熟练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是经过一系列崭新认知的小王爷却只觉得别扭。
也许昨天他还会觉得公主的主动是因为被他感化了,但是现在,小王爷只觉得触目惊心。
公主的茶已经递了好半天,赫连青才猛的回过神来。
他忙接过公主手中的茶水,在公主身旁落座,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
小王爷心里揣着事情,偷眼瞄了公主几眼,想看看他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但是公主好像茶一送完,就当他不存在了似的,探着脑袋去观察桐芜手上的花环到底是怎么编的。
桐芜左看看右看看,试探性地询问:“那我先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公主立刻露出了不同意的表情,明显是想学会她手上的花环编法。
赫连青这会儿也不敢表达反对,立刻就说:“编完再走吧,不用管我。”
但是坐着旁观也挺无聊的,小王爷试图搭话:“怎么突然想起来编花环了?”
他说着又看向公主头顶的那个花环,更觉得公主殿下美得像天仙下凡,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托着腮看他。
桐芜很了然地看了他一眼,说:“这是河越的习俗,过生辰的人都要有花环戴。”
赫连青还没反应过来,桐芜立刻哦了一声,“刚刚让厨房给我们公主煮了寿面,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一下。”
这次公主没有阻拦,因为他手里的花环已经编好了。
赫连青立刻坐正了,问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啊。”
看见公主点了点头,小王爷登时有些羞愧,按理说成婚都应该合过八字,但是他们的大婚从头到尾都很草率,他竟然连公主的生辰都不知道。
赫连青有些手足无措,说:“我们是同岁,那你还要比我早了三天呢……真是对不住,我都不知道。”
公主好像不怎么在意,拿起了那个看起来不是特别成功的花环,轻轻地戴在了赫连青的头上。
小王爷愣了愣,才说:“我也有吗?”
公主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虽然花环被编得有些像草窝,但是还好小王爷的脸足够英俊,戴着草窝也同样英姿飒爽。
公主又向他身边挪近了些,像上次一样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段时间他和桐芜做了战略布局,讨论了最糟糕的情况下也能活着离开的方法。
想来想去,小王爷好像是唯一的突破口。
经过总结经验,公主记得上次这么做时,赫连青看起来特别高兴,所以如法炮制了一次。
但是这次有点奇怪,小王爷任他靠在自己身上,却显得没有上次高兴。
薄奚聆有些不解,就抬起脸看他,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相撞,小王爷显得更局促了。
赫连青的手不自然地搭在公主的肩膀上,很是心神不宁,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我刚刚从外面回来,什么也没有准备,你还没吃饭吗?”
公主觉得肩膀不是那么的舒适,又自己挪了挪位置,矮了矮身子,靠到小王爷的胸口,却感觉他身上到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王爷也想起来了,忙掏出带回来的烤奶干,递给他,说:“差点忘记了,专门带回来给你的。”
公主还靠在他怀里,自顾自打开了布包。烤奶干似乎刚出炉不久,还是热的,咬起来会有些咔嚓的脆响声。
赫连青听他专注地吃东西,有些迟疑地开口解释:“上次……”
他的话刚开了个头,桐芜就带着寿面回来了。
此时天色已晚,小王爷就把话收了起来,让他先吃面。
这位公主对小零嘴的热爱异于寻常,晚饭的确还在面前摆着,但是果脯点心也没有少吃,因此这碗面他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了。
小王爷看着青菜鸡蛋面,以为是厨房的人又怠慢了,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寿面就这么寡淡吗?我让他们去给你重做。”
桐芜还没来得及张嘴,公主一把拽住了小王爷的袖子,流露出了非常明显的拒绝二字。
小王爷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公主怕牵累别人,还解释说:“都怪我太疏忽了,只是让他们重做罢了,不麻烦。”
但是公主还是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桐芜忍不住笑了声,说:“小王爷误会了,我们的寿面就是这个样子的,求个好兆头,不吃荤腥的。”
“至于我们公主嘛,他不喜欢吃这种做法的面,能吃两口已经很好了,就不要重做了,重做了他也不吃,今天吃了不少零嘴呢。”桐芜不经意地揭着自己家公主的短,手上已经准备收拾碗筷了。
这位公主殿下好像有些羞愧,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把筷子拿回来,盯着这碗面看了一会儿,终于苦大仇深地吃了一小口。
赫连青忍不住笑了笑,把筷子从他手里接过来,说:“求个好兆头而已,我替你吃也是一样的。”
薄奚聆一听他这么说,简直求之不得,但还是抬头看了一眼桐芜,确认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立刻把碗推了过去。
公主像监工一样紧紧盯着他吃面,赫连青不知道怎么替他吃碗面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把他哄得这么高兴。
吃到碗底发现还卧了一个鸡蛋,赫连青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公主嘴边,觉得寿面中的鸡蛋总得让寿星本人吃上一吃吧。
但是公主像是看到了什么毒蛇,立刻向后一躲,把自己的嘴巴也捂住了。
小王爷有些不解,说:“怎么了?这么讨厌鸡蛋?”
桐芜忙过来要收拾,说:“是我忘记叮嘱了,还是不要吃了,我收走吧。”
她这么大反应,反而弄得小王爷心生疑窦,按住了碗不让她动,说:“有事情瞒着我?”
桐芜看了公主一眼,说:“我说了,小王爷不要生气。”
赫连青嗯了声,“有什么好生气的。”
桐芜还是踌躇了好半天,才措辞谨慎地解释了一番。
赫连青并非想不到,河越王最喜爱的公主必然不可能被送出来和亲,他也能大致猜想到公主之前的境遇恐怕不会太好,但是没想到河越宫中的宫人竟然如此恶毒无聊。
受到冷落的公主连鸡蛋都是不常吃到的,很久才能见到一次的鸡蛋羹里竟然埋了半只死鼠崽。
赫连青不再坚持,将碗推出去,说:“拿走吧。”
桐芜一边收拾,一边宽慰了一句,“还好我们一直都比较警惕,先翻了翻,也没有中招。今天是我的疏忽。”
公主对她摇了摇头,桐芜就勉强冲他笑了笑,微微一福身先退了出去。
公主脸色不是太好,赫连青就握住了他的手,说:“不喜欢吃,以后就不要吃了,既然来了这里,应该遵循我们的习俗才对。”
但是突然回忆起的往事让公主胃口全失,小王爷辛辛苦苦为他寻觅来的各色糕点一口也没尝,就要睡觉去了。
两人像往常一样同床共枕,但并不是同一床被褥。
小王爷侧着看他的侧脸,摸索着从被子下面摸到了公主的手,轻轻柔柔地捏了一下,声音像说悄悄话似的,和公主商量道:“我抱着你睡行不行?我不会乱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签名快签完了~应该过几天就能多更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