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从舞台上下来，回到后台, 姚春雪已经换好装, 看到张霖, “现场的气氛很热烈啊，后台都快被他们的欢呼声掀翻了。”

张霖把女同学送的花放到一边，被现场的气氛感染，笑道：“主要是那歌大家都会唱。”

姚春雪今天没带假发, 她原来的发色乌黑，简单的一个马尾扎在头上, 看起来青春活泼, 她拉张霖说要合个影, 张霖说好啊, 走过去两人头挨在一块，现在的自拍几乎都是自带美颜、自带各种滤镜, 张霖很少自拍，看着两人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还挺新奇。

姚春雪说, “再挨过来一些。”

张霖便依言凑近了一些，屏幕里出现两张笑脸, 等了一会，张霖：“好了没？”他迟迟没见姚春雪点那个小圆钮。

姚春雪露出一抹笑, 瞥他一眼，“我在录影。”

“你不早说。”

“好了。”姚春雪点了一下手机。

张霖无语，他傻傻站了一分钟有什么好录的, 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

“你干嘛，不会还要发朋友圈吧。”

姚春雪说：“不发，拍着玩的。”

张霖哦一声，准备把衣服换了回前面看表演去。他刚刚看到李旗了，看他坐的那个位置，估计是学校的股东无疑了。上次在他房里，李旗说过‘你月薪就8000’这种话。张霖当时还疑惑他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换衣服的间隙里，张霖收到一条微信信息，是坐在前面那个搭档男的，“原来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啊，真巧啊。”

张霖没回，当做没看到。

等张霖从后门进了汇演厅，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有学生跟他打招呼，喊‘周老师你在台上的样子好帅，周老师我要给你生猴子。’张霖笑着跟他们罢罢手。看到相熟的几个同事坐在第三四排的样子，便快步走到他们边上坐下了。

这个位置，前面不远处就是房东的后脑勺，校长凑到他边上说着什么。

张霖看了一会，注意力回到舞台上，没注意到搭档男是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的，他喊：“周老师，过来这边坐。”他旁边刚好有个空位。

他这么一喊，前面一排转过来几个脑袋，校长、副校长、系主任、李旗等等。

张霖：“……”

张霖说不用了，我就坐这吧。系主任脸色一沉，给张霖使了好几个眼色，扯出一个笑：“周老师，李总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坐嘛。”

搭档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张霖没动。系主任的面色有些不好看，站起身还想说什么。

旁边的李旗说了一句什么，校长马上瞪了系主任一眼。系主任脸色微变赔笑着坐下了。

下一个节目是小品，工作人员在台上准备道具。很多人起身去上厕所，张霖看李旗跟校长一块出去了，他拿着手机刷了一会朋友圈。看到姚春雪发了一条动态，说马上要上台了，有点紧张。张霖点个赞，评了一个加油！看到旁边一个叫‘默’的也点了一个赞。

能看到的，那肯定是共同的朋友了。谁啊？张霖疑惑着点开‘默’的朋友圈，上面什么也没有，下面只一行小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正想点着看当时是怎么加上他的，感觉旁边一个阴影，张霖抬头。

这人毫不客气在旁边坐下了，“周老师，你怎么不回我微信信息？”

张霖一脸疑惑：“什么信息？”

搭档男眯眼，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我每天都给你发微信信息。”

“是吗？”

张霖表示完了惊讶就没再说话了，这么明显的拒绝，搭档男却像是没有接收到一样，小声道：“知道你刚刚在台上站着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张霖皱眉，搭档男继续道：“我想……你不穿衣服的样子肯定也很好看，我都硬了。”

在身体表现出各种恐惧之前，张霖已经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搭档男的嘴角瞬时就流血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霖，显然没想到张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周围先是静了一瞬，然后是同事小声的惊呼，后面坐着的学生有一些也看到了，礼堂里嗡嗡作响，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搭档男站起身，舔了一下嘴角的血，眼神赤。裸。露骨。张霖把心里那个恐惧的小人压下去，又狠狠踹了对面男的一脚。

记忆里闪现一个画面，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小小的周橙正坐在床上看动画片，嘴里含着棒棒糖，手里拿着遥控。不远处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大叔在看报纸喝茶，小周橙沉浸在动画片里，没注意到自己旁边的床铺塌了下去。

“橙橙，热吗？叔叔帮你把衣服……”

“周橙，周橙，在吗？咦，里面是什么声音啊。”

“到一边玩去，小橙要做作业没空！”

……

“住手！别打了。”

“快叫警卫。”

“周老师！你疯了！周老师。”

周围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又如潮水般涌现。张霖才注意到搭档男已经被他揍成了一坨烂泥躺倒在地上，旁边伸过来很多只手，是来拽他的。然后，这些手又被一只大手挥开了，张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

“没事了。周橙……没事了，放松。”

周围围满了人。舞台上的表演也停了。

张霖神情冰冷，额头脸上全是汗，眼睫毛湿漉漉的，目光慢慢变的清明，他看到了面前的李旗，看到了校长、副校长、系主任各位同事学生震惊的神情。然后他很痛快地晕过去了。

张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19楼，李旗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人，静悄悄的，只旁边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张霖便趁着这点时间拿手机写了一下日记，又整理了一下记忆。他要重新审视原主丢失的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只是一些片段都能让他失控。小房间是哪里他完全没有一点记忆，房间里那个人是谁？周橙喊他叔叔？

张霖翻开了原主妈妈的微信，本来想微信视频问一些事情的，但是看时间太晚了。

有开门声响，李旗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西红柿炒鸡蛋面，太晚了，冰箱里只有这些东西。小客厅的灯被按亮了。他把吃的放在茶几上，进了房间，发现人醒了，李旗几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样？”

张霖说：“我没事了。”

张霖问学校那边怎么样了。李旗说你别管，都处理好了。

张霖哦，他从床上下来，找拖鞋。李旗转身拿了一双拖鞋丢在他脚边。妞妞一跃过来咬走了一只。

张霖：“……”

李旗一把把狗捉住了，从狗嘴里抢回了拖鞋，一边教训了它几句。妞妞呜咽了两声，蔫头蔫脑地低下头。

张霖说你别骂它了，它可能以为你跟他玩。

李旗把狗放下让它到一边玩去，回头看床边坐着的人，说外面有吃的，让他快出来吃。

张霖走出房间，坐到茶几前的沙发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太混乱了，张霖没什么胃口，看到西红柿鸡蛋面，吃了两口，味道很怪，“你做的？”

李旗一边按电视遥控一边抽空瞥了他一眼，见张霖皱眉，面色马上有点不好看：“不好吃就别吃了！”

张霖说：“是不好吃。”

男人的脸黑了。

张霖呼啦吸了一大口面条，“但是我饿了。”他大口吃着面条，见房东一直在按遥控按键，经过了综艺、电影、电视、动画，然后又重新循环了一圈。

张霖建议：“要不看第一个，好像是个新电影。”

李旗停止了折磨遥控器，点开了张霖说的那个新电影，弹出一个框‘开通会员，即可观看完整影片’他点确定，弹出一个收费的框，点下一步，弹出一个二维码，李旗皱眉，掏出手机。

张霖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别扫，我有会员。”

张霖说着把碗一放，点开手机微信扫了扫登录，一边跟旁边的男人道：“看你平时也不看电视，开通会员浪费。用我的号吧，我这个月还有好几张免费的劵。”

这个电影张霖之前已经在电影院看过了，是个悬疑片，客厅里变得安静，只有电影里律师和嫌疑人的对白和张霖吸溜面条的声音。

张霖吃完面条，问：“你是我们学校的股东？”

李旗：“嗯。”

“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没问。”

张霖没话了，道理是那个道理。但他就是觉得李旗故意不说的。

电影播到一半，男人说：“这女律师是死者的母亲。”

张霖佩服地看他一眼，他之前看到快结尾才看出来，不过他自己承认自己就是个推理渣，不然也不会来了那么久任务都没多大的进展。

张霖想起一件事：“房东，你有朋友在交警局工作的吗？”

“怎么？”

“我想查一份监控。”

李旗没说话，过了一会，他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张霖说：“面条都做了，帮个小忙也不会怎么样？好不好？”

“不好。”

张霖静静地看着他，往他边上挪了一下，“帮个忙，周六我给你煮鱼吃吧，我厨艺很好。”

李旗不为所动：“我不喜欢吃。”

张霖：“你喜欢的，我还知道你喜欢吃香菜。我还知道你喜欢我，我差点被花盆砸了，你比我还紧张。我在学校里把一个股东打了，你都帮我处理好了。半夜了怕我饿，不会做饭也下去煮面条给我吃，手还烫到了。”

男人像是炸毛的老虎，猛地站起来，打开房门：“出去，我看你是得了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