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因祸得福, 本来还犯愁怎么能离宋映白更亲近一点, 祖父就帮了他一把。
宋映白吩咐下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客房给黎臻住, 又拨了几个丫鬟供他差遣,力求让他宾至如归。
黎臻表面上做出被祖父赶出家门的惆怅摸样, 但巴不得祖父逼迫下去, 这就这么僵持着最好。
如果祖父妥协, 派人请他回去,才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幸好,他们家祖传倔脾气, 老国公自打把孙子打跑了, 最近想起他来都要隔空骂上一顿, 旁边的人见他怒气不消,谁都不敢上去触霉头, 大管家反倒派人到锦衣卫衙门递话,让少爷最近千万别回家,等什么时候国公爷气消了,再来告诉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黎臻因为拒婚被赶出家门的事情不胫而走。
——
京城内有的赌场只接待达官贵人, 开的地点也很隐蔽,里面配备的厨子、唱曲的歌姬都一等一的,就连斟茶倒水的小厮都尽量挑长得眉清目秀点的。
周瑄手里握着骰子, 盯着桌子上其他人开出的大小看, 他这次只要投出四点大, 就能翻盘。
“小侯爷,您快开吧。”对面的男子催促道,旁边作陪的俏丽女子摘了一粒葡萄往他嘴里递,但他哪里有心情吃,手一推,将佳人挡开了。
“催什么催!”周瑄好似在酝酿一股真气,屏气凝神的请求老天帮他一把,让他翻盘回本。
就在他要掷出骰子的瞬间,肩膀被人从后面扳住,他当即一怒,愤怒的回头,“谁啊?”
对上黎臻凌厉的眼神后,他一下气泄了气,骰子往桌子上一拍,对其他人道:“不玩了。”
旁边有人不认得黎臻,“别人玩得正开门,你捣什么乱?!”刚说完,就被其他人捂住嘴巴,拽到一旁,并朝黎臻赔笑,“他喝醉了,口不择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要是惹怒了他,这地方都得被端了。
周瑄对黎臻来找他的理由,心里明镜似的,跟他下了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先告饶,“我知道对不住你,但我也很难办,我娘觉得我姨妈娘俩可怜,从小就对他们特别关心,比我还上心呢。”
“这种推诿的废话就别说了,我问你,你那个表妹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想嫁进黎家的门?”
周瑄便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这么简单?”
“我听到的就是这么简单,绝无隐瞒。”周瑄早就听说老国公大发雷霆把黎臻赶出家门的事情,担心他把账算到自己头上,所以回答的小心翼翼。
黎臻听了,没有言语。
周瑄叹道:“我都说了,人家黎臻能娶更好的,叫我娘跟我姨妈不要自取其辱,结果,没人听我的。现在我娘还催我爹继续去府上跟老国公商量,但我爹身体不济,加上脸抹不开,不动弹,我娘这会正在家闹,我只好躲出来了。”
听这个样子,的确只是简单的联姻,“没人怀疑你姨父为什么显灵吗?”
“可能要到他的周年了吧,今年是他战死的第十个年头。”
死人显灵倒不是什么奇事,黎臻活人尚且不怕,何况一个死人。
说真的,虽然周瑄早有预感,但真的知道黎臻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表妹,他心里是很高兴的。
黎臻拒绝了这门亲事,他便有可能抱得美人归。
“你真不会娶我的表妹吧?”周瑄再次试探黎臻的态度。
“没有任何可能,回去告诉他们,死了这条心吧。”如果是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肯定没这个底气,但他不一样,说不娶,没人能逼他进洞房。
周瑄彻底松了一口气,黎臻的脾气他知道,说到做到,看样子,他是一点没动心,照这个样子,他宁可在外面住一辈子也不会妥协。
黎臻走后,周瑄心情大好,运势也来了,没几把就翻了盘,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听说丫鬟说王姨妈带着表妹又来了,快步到了上房,一进门就见姨妈跟表妹都在。
姨妈一脸的忧愁,表妹在掉眼泪,自己母亲绷着脸,满脸怨气。
成宁侯夫人一见周瑄便恼道:“你又去哪里了?有这功夫就不能劝劝你爹,让他再替你表妹出出头?”
周瑄为难的道:“娘,我爹一个大男人,让他三番五次的说和婚配这种女人该管的事情,也太为难他了。再说了,我今天碰到了黎臻,他跟我说,他没有成婚的念头,所以您就是叫我爹踏破敬国公府的门坎也没用。”
一说完,就见表妹含泪站起来,“他具体怎么说的?”
周瑄眼珠一转,为了让表妹彻底死心,“他跟我说,正妻是不可能的!你听听这个意思,难道你想做妾吗?”
正常情况下,闺阁小姐听到这种话,必然是暴跳如雷,任再怎么喜欢对方,也会深深感到受到了侮辱,自此死心。个别还会恨上对方,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竟然会爱慕一个无耻之徒。
果然此言一出,他娘跟王姨妈都拧起了帕子,一脸的愤怒。
成宁侯夫人气道:“真是的,他们黎家的门坎是镶金了吗?真以为谁都想跨吗?”
王姨妈更是气得冒烟,自己心肝宝贝似的姑娘,他公然拒绝已经够伤人的了,怎么还能说出这样折辱人的话,“真想不到老国公那么个英明的人,会教出这样的孙子!”
正义愤填膺的讨伐黎臻的无耻,周瑄就听表妹停止了啜泣声,传出了一声:“那好,我就做妾。”
平地一声雷,炸翻了成宁侯夫人跟她娘,“我的孩子,你疯了?”
周瑄也惊得长大了嘴巴,表妹失心疯了?只不过在梦中见过一次黎臻,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想嫁他吗?!
王姨妈又惊讶又气氛,“若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娴当然知道,而且很清楚,她原本就只是一个丫鬟,在袁同知府的时候,她看家里的姨娘,觉得她们过得也很好,至少比丫鬟奴婢过得好多了,能做姨娘简直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她现在骨子里可不是杨若,只是个出身农家的小丫鬟,做妾,对她来说,毫无心理负担的。
再说,妾还有扶正的呢,只要嫁进去,慢慢来就好了,自己这么漂亮,不信天长日久,对方不对她生出情愫。
她含泪点头,“我知道做妾脸上不好看,但是,我只能进他们黎家的门,做正妻不要我,我只能做妾了。”
若是换做别人,早一巴掌打过去了,但王姨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心疼的紧,好声好气的问:“如果你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娘保证给你再找个能保护你的男子。”
成宁侯夫人一个劲儿的摇头,显然对外甥女十分失望,默默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
这个时候就听外甥女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我只能跟他了,因为……因为在梦中,我们共赴巫山了。”
“噗——”成宁侯夫人一口茶水直接从口鼻里喷了出来,她忙掏帕子擦拭,急道:“什么?”
周瑄下巴差点掉地上,天啊,还能这样?!要是哪天某个良家女子也说梦到他了,两人在梦里云雨了,他是不是也得把人收进后院?!但不得不说,表妹这么一说,如果不进黎臻家的门,好像也没法嫁别人了。
成宁侯夫人反应过来,对儿子道:“还不快出去?!”
周瑄只好离开,心里不满的道,是表妹主动说的,哪能怪他在一旁听?
不过,如此一来,表妹就算身体上还是处子,但内心已跟妇人无异,他瞬间对她散失了大半的兴趣,母亲一催,他干脆的走人。
等屋内就剩三个女人,王姨妈无助的望着成宁侯夫人,“姐姐,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成宁侯夫人焦头烂额的道:“是啊,怎么办?!”
作孽的,黎臻表明态度不娶,难道只能做妾了?做妾倒是不用他同意,毕竟不用办婚礼,无需他配合,直接一顶轿子抬进敬国公府就是了。
不过,外甥女做了妾,这不是一件小事,太丢脸了。
“娘,我不跟他,我还能跟谁?!我觉得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要我,我也……我也不活了。”她说罢,捂着脸起身就跑,直接一路跑回了马车上。
她一进车厢,就调皮的吐出半截舌头,自笑道:“黎臻,看你这回怎么办。”
如果一开始是爱慕,那么现在她的心理,她自己也讲不清,有种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她明明向鱼骨许愿,就要得到幸福了,但是黎臻不娶她,让她梦想破灭。
那么,她偏要缠住他!就要进他家的门!
大不了,她再向鱼骨许愿,另外换个身体,下次就换个公主当当吧。
不久,她娘追出来,抱住她安慰道:“你千万别想不开,娘会给你想办法的,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先当个妾,大不了再扶正。”
她一抿唇,嘴角浮出满意的笑容。
鱼骨一直在她身上,片刻不离,就连睡觉都放在身边揽着。
睡梦中,她觉得鱼骨烫得吓人,忙坐了起来,将鱼骨从袋子里倒出来,用袖子扇风,但鱼骨的温度不降反升,她四下一瞅,光着脚跑到桌前,将鱼骨扔进了笔洗中。
笔洗里的水,是丫鬟新换的,清澈干净,鱼骨一进去,竟然像鱼回到了河中一般,没有沉底,反而缓缓组合,零散的鱼骨,重新组成了一副鱼的骨架。
她倒吸一口冷气,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一副白刷刷的鱼骨在水中游弋,颤声道:“你、你活了?”
“不算彻底活了,但也没死就是了。”
忽然,她听到脑海里有一把声音闷闷的道,正是那天跟她说话的鲤鱼的声音。
“太好了,那你复活了,是不是法力更强大呀?”她欣喜的道:“黎臻不想娶我,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呵呵,你应该发现了吧,我不是无所不能的,如果我的法力达到那一步,也不会被人烹了。我只能因势利导,尽量给你创造实现愿望的条件。比如你要金子,我没法凭空变出金子,只能把你送到别人丢失金子的现场。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想要一个漂亮的媳妇,我就给你找找有没有富人家出逃的美貌小妾,把你送到她跟前,剩下的还要靠人为。”
她噘嘴,“嗯,其实我也有察觉。你给我找了一个有母亲爱护的美貌小姐的身份,死去的父亲还是黎臻祖父的旧部,按理说,有老国公点头,我应该能嫁进去的,可是他这个人不好相与,所以我就是嫁不进去,哼,条件都到了,天时地利,偏偏差在了人和上。”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很好很好,呵呵。”鱼骨闷声笑道。
“不过,我想好了,他不娶我,我偏要黏住他,先做他的妾再做他的妻!”
“呵呵,你今天白天的时候,不是许愿,如果他再拒绝你,你就要当公主吗?你这个野心真是大啊。”
“那你能做到吗?如果我真想当公主的话。”
“怕是难啊,首先公主金枝玉叶,我可不敢出手,再者,就是你现在这个身体,也是走了大运才找到的。这位杨小姐从假山上掉下来,主魂魄摔得昏迷不醒,你这个外来的魂魄才能入住这具身体。”
“难道说,她没死?”
“没死,还在这个身体内昏睡呢,不过,只要她不醒,就是你说了算。”
“她醒了呢?”
“就看你能不能抢过她了。”
“诶呀。”她这才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体来,“那我的原本的身体呢?这么多天了,难不成已经烂掉了?”
“没有,虽然是个空壳,但还没死,袁家给了你继母十两银子,叫她领回去了,每天硬灌一碗米汤养活着呢,毕竟不能一领回家就饿死啊。”
叶娴想了想,“无所谓了,反正那种身体,我不想要了。”
鱼骨在笔洗里摆了下尾巴,“呵呵,好啊,你还有什么愿望想许吗?”
“……就是嫁给黎臻喽,可是你做不到。”叶娴一撅嘴,“另外,你怎么突然复活了?明明昨天还是一副怎么叫都没反应的白骨。”
因为你生出了想做公主的贪念啊,这个念头提供的能量,足够它醒过来了。
虽然遇难被人给宰杀了,但只要骨头还在,且有人提供贪心供它吸取,它就能复活。
慢慢的,它还会枯骨生肉,恢复原本的样子,指日可待。
所以死亡后,将骨头拼凑齐好好保存,并有人提供贪念是最重要的一步。
它跟她说,她可以向它许愿,她真的就照做了,好啊,真是太好啊。
“这就是叫人比形势强,你还是再许一个其他的愿望吧。”鱼骨诱导道:“你干嘛不直接许愿,到他的心上人身上去呢?”
她找出了破绽,“你不是说了么,只有元身的魂魄昏迷,我才能进入吗?他心上人,没有昏迷的话,我要怎么控制她的身体啊?”
“呵呵,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情愫也没那么深,你自己都想过了,大不了再换个身体,可见你也没打算跟他相守一辈子。所以嘛,男女也好,男男也罢,就那点事儿,主魂魄在的话,你的确不会像杨小姐这个身体这么好入住,但是凭我的法力,在对方睡熟,意识不够清醒的时候,让你控制一两个时辰还是做得到的。既然是心上人,他肯定愿意和你……呵呵……一两个时辰足够了。”
叶娴听罢,哼道:“你是一条公鲤鱼吧,想法好猥琐啊,女儿家才不会觉得跟喜欢的人睡一觉就是完成心愿呢。”
“哦?难道你有什么高尚的想法吗?”
“……我啊……还不知道。”她道:“反正肯定不是委身这种。”
这时候上夜的丫鬟听到小姐在自言自语,挑灯进来,“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出去!”她将丫鬟撵了出去,等她转身回来,发现笔洗里的鱼骨不见了,到床铺上一摸,发现鱼骨已经回到了袋子里,她便将它收好,搂着睡了。
隔了一日,传来了令她“愤怒”的消息,黎臻说了,做什么都不行,没门。
母亲还是觉得丢人,不敢跟国公府直说,而是悄悄派人知会黎臻,探探他的口风,结果得到做妾也不行的回复。
她气得脸颊绯红,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撅着嘴巴生气,“这么自降身价都不行,他就是瞧不起人!”
做丫鬟的时候叫人瞧不起,换了个身份,还是让人瞧不起,“一见钟情”的时候觉得他气质出尘,现在想想,其实不过是目中无人罢了。
她把鱼骨倒进清水里,“他真有心上人吗?”
“呵呵,当然有了,你那日坐车去看他,我也顺便把他瞧了瞧。别忘了我可是能实现愿望的鲤鱼,每个人心里想要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呀,有心上人,还很执着。不过,是个男的。”
叶娴惊讶的张大嘴巴,敢情她一直在做无用功,气恼下拿起笔戳鱼骨,“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你还会不停的许愿么,“你只是许愿嫁给他,又没说让他喜欢你,就算他不喜欢女人,只要他家长辈同意,也不耽误你嫁进去啊。”
她被说得哑口无言,但心中愤懑至极,“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就让我上他心上人的身吧!”
鱼骨摆尾,“呵呵,好啊。”
——
放衙后,宋映白等黎臻一起回家,等了好一会不见人,他正要派人去看看,不想楚丘匆匆赶来,“黎大人急召入宫了,他让您别等了,先回家去罢。”
黎臻跟他不一样,主要跟皇亲国戚接触,他极有可能是他直接接触的最“低端”的人,宋映白清楚这点,先行回家。
才进胡同,就见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揣着袖子,在他家门口来回走动,又走了几步,他认出来了,“这不是柳遇春么,好久不见啊。”
柳遇春好歹跟他做过合租一年的邻居,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算得上有交情。
柳遇春一听到宋映白的声音,上出一口气,“谢天谢地,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他走上前来,见四下无人,将宋映白拉到一旁,双手合十的求道:“我想求一件事情,看在邻居的份上,请你千万帮帮我。”
“那你说说看吧。”如果能帮,他是会帮忙的,但首先得看是什么性质。
“是这样,我有个远房堂哥前几年中了进士,如今在礼部做主事,前几天跟人上疏反对皇帝采选宫女,今天惩罚下来了,说要明天执行廷杖。”
对官员执行廷杖,乃国朝首创,说白了就是皇帝命锦衣卫把逆他龙鳞的官员拖出去打板子。
所谓事在人为,有心思的话,几板子就把骨头打断,让人吐血身亡,想留条命的话,二三十板子下去,一个月后皮外伤养好,下地健步如飞。
宋映白听出他的来意,“可廷杖是宫里那帮锦衣卫的活儿,我这个北镇抚司的插不上手。”
“但是听说指挥使最近在天津卫办事,负责监督廷杖的极有可能是黎大人,我听说你跟黎大人关系匪浅,希望能通融一二。我这个堂哥胆子最小,一般不敢闹事,他看其他人上疏,怕被孤立,才盲从的。”柳遇春从袖中偷偷拿出一叠东西,要塞给宋映白,“这是他家人的一点心意。”
宋映白一瞧,银票啊,还很丰厚,没人会嫌钱少,只要他袖子一敞,就是他的了。
看来文官集团也很注意“敌人”的动向,知道黎臻的好朋友是他。
“这恐怕……廷杖是皇上的意思,谁敢放水啊。”宋映白将银票挡回去。
“这次上疏的朝臣据说有几十人,我堂兄不是主谋,并不惹人注意,只是他身体不好,平日风一吹就倒,真的经不起几板子。他媳妇才给他生了龙凤胎,孩子才几个月,真的不能没有爹啊。”柳遇春双膝一屈,“请帮帮他吧。”
每次大臣跟皇帝斗争,这种打前阵似的炮灰多数没好下场,打死了,等科举年再补充就是了,真正的幕后主谋倒是稳坐钓鱼台。但是,想独善其身,不上疏也不行,大家都是进士出身,干嘛提拔你呢?所以得有投名状,比如反抗过皇帝,替权臣冲过锋献过阵。
“……那他叫什么名字?”宋映白扶起柳遇春,总不能让他给自己跪下。
“柳遇兴。”柳遇春见有希望,忙说出了名字。
“我会跟黎佥事提一句的,但是如果皇上执意往死里打,没有操作的余地,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
实际情况往往是皇上根本没空注意这种小角色。
柳遇春对宋映白千恩万谢,目送他进入府邸才离去。
黎臻回来的很晚,宋映白已经先吃过晚饭了,所以陪坐在一旁,单喝酒。
“这帮人消息还挺灵通的,都找到你这里来了。”黎臻一边听着宋映白说柳遇春求情的事情,一边哼道。
“是啊,谁让你铁面无私呢。”宋映白打趣道:“不过,这件事能办吗?办不成也没关系,主要是别影响你。”
黎臻含笑看他,“这么关心我?”
“当然了,哪有帮忙反倒把自己搭进去的,那不是傻么。”
“你放心吧。”黎臻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道:“我不会让你在老邻居面前没面子的,柳遇兴,是吧?为了你,我怎么着也得给他留条命。”
宋映白将他胳膊拿开,“别这样,太热了。”
黎臻老实了一会,重新找话题:“今天上午有人来跟我说,那个杨家小姐想给我做妾,我直接回复说,没门,做什么都不行。”
宋映白端着空酒杯看他,“做妾都愿意?她怎么这么钟情你?不过也可以理解。”
“理解什么?”黎臻赶紧给他斟满酒。
你八成不知道有种人叫颜控,“你长得好看呗,她或许在哪里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才不计代价的跟你在一起。”
黎臻受宠若惊,“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宋映白一边喝酒一边瞅他,“是啊,怎么了。”嘁,得意什么啊,小爷我也不差好么。
黎臻忽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如烈火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越想越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应该付诸行动。
他有条不紊的换了话题,从朝中大臣聊到明天的廷杖,眼看宋映白一杯接一杯喝酒,不仅不劝阻,反倒不停的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宋映白在自己家,本就没戒备心,加上对方是黎臻,全没留意,等反应过来喝多了,已经醉得眼皮发沉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我先回去了。”
“你等我一会,我喝完这一杯就走。”黎臻将他按回椅子上,“你再陪我一会,就一会。”
宋映白腿发软,也懒得走,坐下后单手托腮,“那你快点。”
黎臻故意磨蹭,就见宋映白单手托腮改成单手扶额,然后没一会,人就趴到桌上,睡着了。
他叫了他两声,没反应,他便将椅子挪到他身边。
黎臻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并没有睁开眼睛。
黎臻的胆子不由得大了,向前微微一凑,近的能听到对方的呼气声,他便紧张的屏住呼吸,耳膜里全是如鼓般的心跳声,最后,渴望战胜了一切,轻轻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