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形体跑得就是快,穿墙过洞的, 温束愣是没追上。
梦魔现在活动的范围几乎已经扩大到整个儿锦山府城, 就剩幸存者们窝着的那一小疙瘩地方还勉强算安全
这么大的地盘儿,温束一跟丢, 就找不着它了,他在西南城区逛了一圈, 那梦魔大概是看出他是个硬茬子, 藏得严严实实, 就是不出来。
温束没耐心跟它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要是个其他别个什么物种可能还有点儿麻烦, 直接跑了就是,或者躲一阵再回来,温束急着回去结契成亲抱自家心上人, 哪有心思在这儿守它。
可这梦魔是个变异植物啊, 它再牛逼,能力再强,它也是个植物,植物最大的特点之一, 就是没法长腿自己跑。
梦魔释放出来的攻击力量,是虚无的能量波,并不是它的本体, 它的本体必然在这个城市的某一处隐藏潜伏着。
温束耽误了一晚,心中已然十分不悦,第二天也懒得休息, 借着白天梦魔不敢出来,让熟悉地形的刘老五带他去探查情况。
跑了大半天,他基本已经摸清楚西南城区的大致情况,推测了一番梦魔本体可能的藏身之处,只等着晚上去逮个正着。
至于为什么非要等晚上,因为白天梦魔的能量收敛的太干净,温束也没找着在哪儿。
还有就是他不清楚梦魔在白天被收走,会不会影响质量,万一白天捉到的,就是个废物,那岂不是白浪费力气。
温束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爱笑也不爱动,没一点儿人气儿。
小藤蔓喝完了自己的血包,蜷起枝条小心翼翼地揪了一下温束的衣摆,温束睁开眼,以为它没喝饱,又拿了一个出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让它吸。
然而小藤蔓这次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冲上去,它卷起血包往温束腿边推了推,长长的枝条扭曲着,圈成一个元宝的图形。
温束嘴角抽动了一下,伸手在它身上弹了一记:“元宝也是你叫的?!”
小藤蔓一阵扭曲,胡乱扭动身体想重新摆个形状出来,然而不管是“爹”还是“爸”,对于一个幼生期的小藤蔓来说都太难了,它扭来扭去,最后差点儿把自己打成死结。
温束被它的蠢得没话说了,好歹看在它是记着元宝的叮嘱提醒自己吃饭,才将它解救出来,把它打了那个结给解了。
约莫是感受到温束比以往好太多的态度,小藤蔓刚刚得到自由,立刻卷着血包扔到温束怀里。
温束轻嗤一声,不耐烦地将血包扔进手串上的葫芦挂坠里,吸惯了他家元宝香甜的血,这血包有个什么滋味儿。
不过不喝血包,就得吃饭了,否则回头让元宝知道他在外面不好好吃东西,一准儿得跟他生气。
元宝就是爱操心,不过也是因为心疼他,在乎他。
温束这般想着,再看看葫芦娃里一堆整理好的各类物资,心里涌上一股甜蜜,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跳下马车,朝周围扫了一眼,立刻有个刘五的手下小跑过来,弓着腰问他有什么吩咐。
“生个火。”
温束扔下几个字,转身又回了马车。
接到任务的男人茫然地挠了挠头,生火?生啥火?在哪儿生?是火盆还是火堆?要多大的火?
虽然不清楚这位爷的具体要求,但他也不敢去问,更不敢耽误时间。
他立刻在旁边叫了个人去给他跑腿,让他给老大传话,然后自己先去找了一些柴火。
他把柴放好,刘五已经得到消息,领着周灿和另几个小弟一起过来了,还抬了一个大火盆,抱了两个小暖炉。
昨个儿温束刚来的时候,他们就跟今天的董爷一样,一头撞上去,好悬没撞个头破血流。
不过刘五是个能屈能伸脸皮厚的,发现踢了铁板之后,二话不说跪地求饶,爷爷爹的喊了一通。
温束有正事要办,懒得与他们多做纠缠,恰好他们有人手还是本地地头蛇,有点儿用处,就放过了他们。
刘五等人立刻像侍奉祖宗一样捧着温束,可惜这位爷实在冷得够呛,除了问梦魔的事儿,跟谁都不搭腔,回来就往车里一钻,晚上去了梦魔的地盘,他们也不敢跟着。
刘五还让人给他送了吃的,玉米面蒸的饼,一点儿没发霉,这可是难得的好食物,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位爷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拿回去了。
要不是他有神智,看着也不像僵尸,刘五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人了。
不过他那一手凭空变物的本事也够惊人的,刘五就想着先打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抱个大腿,让这位也收下他们当个小弟。
就算够不上人家,好歹别得罪了,平平安安把这位爷送走也成,要是能解决梦魔,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五一心想做点儿什么讨好温束,可惜这位不配合,好不容易开口提了要求,刘五可不得准备周全了。
于是温束一下车,看见的就是摆了一地的火盆炉子手炉还有生起来的大大小小三个火堆。
温束:“……”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无语了一瞬,他刚才难道说的不是“生个火”吗?这群人莫不是不识数?
他懒得跟蠢货多费口舌,径自走向一个不大不小正合适的火堆,掏出元宝给他准备的锅,看了眼自己手里干净好看不知道什么金属(不锈钢)的小锅,再看看火堆上张牙舞爪的火苗,转头把锅放在旁边摆着的炉子上。
他锅一掏出来,大家便看明白了,这是要做饭呀!
刘五连忙招呼自己小弟:“去给温公子拿点儿粮食过来。”
温束头都没抬,冷漠道:“不用了。”
他家元宝给他准备了可多吃的,还用得着吃别人的东西?
他走的时候,元宝生怕他在外面受苦,什么吃的用的都给他准备好了。
就说吃的,不光有方便一些的包子馒头酥饼,还有各种点心饼干小吃糖果,他平时很少拿出来的方便面都拆了包装给他装了几包,还有火锅底料,连涮火锅的肉和配菜都给准备好了。
对了,除了这些,还有各种水果,榨好的果汁,水带更是装了不少。
当然,粮食也是少不了的。
温束回忆了一番元宝勤勤恳恳给他收拾行李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扫了眼空间里的物资,想着就吃个火锅吧,不然这么多东西,元宝岂不是白准备了。
他拿了个水带,把里面的水倒进锅里,于是刘五一行人,眼睁睁看着并不怎么大的一个奇怪水囊,倒了半锅的水竟然还是鼓囊囊的,眼睛都快瞪瞎了。
夏琛虽然没南哥儿那般好吃,但也是个爱吃的,他喜欢吃辣,偶尔会跟温束一起开小灶,两个人煮小火锅吃,所以温束也知道怎么做。
下火锅底料,等汤开的时候,把各种配菜拿出来,夏琛特意找老篾匠给他编小竹盒子,里面放个盘子,装各种收拾好的肉类清洗干净的蔬菜,有的里面还加了冰块,找冯淼帮忙做的。
配菜刚拿出来,温束想起,元宝好像没给他准备桌椅。
不过刘五是个有眼色的,一推身边看呆了的弟兄,几个男人火速去搬了最好的一套桌椅过来,又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给温束放好。
温束被人伺候惯了,径直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涮火锅。
火锅那个香味儿就别提了,单他拿出的那些新鲜的肉菜,就让周围所有人红了眼。
这些幸存者,别说新鲜蔬菜和肉了,连粮食都吃不饱,乍一看温束这吃饭的架势,真好似还是末日之前,富贵人家的公子野游来了。
咽口水的声音接二连三的香气,在温束又掏出一竹筒果汁,并拿出一盒水果后,周灿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这也太丰盛了吧,神仙日子啊!”
他是羡慕得狠了,才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刘五当即拐了他一肘子,生怕那喜怒无常的温公子把自己这个得力手下给宰了。
没想到,一直不搭理他们的温束,竟然难得地勾起嘴角,露出些微笑意,用一种似抱怨似炫耀的口吻道:“是我契弟给我备下的,自个儿年纪不大,总是□□的心。”
虽然他跟元宝还没结契,但是两人都已经约定好了,还见了父母,四舍五入相当于已经结契了,叫一声契弟也不算错。
刘五和周灿都迷茫了片刻,搞不清楚这位爷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刘五想了想,壮着胆子试探道:“您的契弟待您可真好……”
眼见着温束嘴角的笑容扩大,刘五福至心灵,恭维话不要钱的往外甩:“这得是把您放在心坎上,才会什么好东西都给您备上啊,他定是极其心悦您。”
温束难得地给了他一个眼色,觉得刘五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眼力见儿不错,说话也还算中听。
他心情一好,随手抛了一袋食物过去,这是他另一个葫芦里面的,忘记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了,反正不是元宝给他准备的,那些他可舍不得给别人。
刘五接到小布袋,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满满一袋的馒头和包子,足有十多个,都是好面粉做的,哪怕是冷的,都能闻见一股面食的香气。
离他最近的周灿稍愣片刻,两眼亮得吓人,迅速道:“温公子您和您契弟感情一定特别好,您有本事,您契弟会心疼人,真是天作之合啊!”
说完眼巴巴看着温束,温束也没让他失望,照样扔了一袋食物过去。
周灿打开一看,跟刘五的差不多,他这袋里还有两个馒头是掺了红糖的,闻着就香甜得很。
刘五一见,一手紧紧攥着装食物的小布袋,一拍大腿,惊叹道:“嗨呀,感情这么好的契兄弟,我老刘活了三十几年,就不曾见到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白头偕老!对,白头偕老!”
一个纸包扔过来,不是馒头包子?是肉干!
刘五的一众手下都疯了,连旁处缩着的其他人都壮着胆子凑过来,好听话抢着说:
“天生一对!”
“喜结连理!”
“恩爱百年!”这个多得了一小袋糖。
“佳偶天成!”
“琴瑟之欢!”这是个有文化的,也多的了一袋点心。
“早生贵子!”这是个急红了眼口不择言的。
温束仿佛一个刚结了婚正派发喜糖的傻新郎,熟食都给完了,他还有自己从物资点掏的。
那个被人发现的物资点,本来就还剩不少粮食,这些被人动过他不打算送给夏琛,干脆就用来散财了。
一顿饭的功夫,这一块儿差点儿都被包围了,所有人都在拼命想好听的祝福话,重复的是拿不到奖励的。
刘五那个恨啊,恨自己带过来的人太少了,他的手下们都挤不进来了,当着温束的面,也不敢对那些普通幸存者们动粗。
这么多人,能说的祝福语没一会儿就说完了,其他人急死了,周灿灵机一动,开始拼命夸夏琛,虽然他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什么性格,他就拼命夸他们感情好。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跟着夸,愣是夸得温束和夏琛好像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如果这两人不在一起,那就是天理难容,老天爷瞎了眼。
他们一个个都夸的真心实意,怎么可能不真心啊,白花花的粮食放在面前,别说真心了,他们恨不得这两个人原地结契,办一场轰轰烈烈的结契礼——
肯定有更多的好处可拿吧!
最后温束都是整袋的粮食堆在面前,谁夸得好听就让谁过来装一些,得他心意的多装,夸得一般的少装。
装得没人家多的人,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般,痛恨自己笨嘴拙舌不会说话。
送出去大批粮食,那些人已经夸无可夸之后,温束觉得听得差不多了,反正他记性好,这些话他都记下了,回去一定要告诉元宝,把这些话重复给他听,让他听听民众的心声。
温束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刘五腰带上拴了一圈布袋子,坠得裤子都快掉了,还要殷勤地冲过来帮温束收拾东西。
火锅底汤不好处理,锅也不好洗,温束也不会留着吃第二顿,就让刘五给他清洗干净。
刘五听他说要把汤底倒掉,心痛得不行,这可是煮过肉的,那就是肉汤啊,咋能倒肉汤呢?
“这都是您契弟的心意啊!”刘五已经摸着窍门了。
温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他这会儿心情实在不错,于是摆摆手,道:“随你们处理,别动我的东西,洗干净了送过来。”
刘五自然是不敢动他的厨具的,立刻让手下人找来一个大锅,把“肉汤”都倒进去,再倒水把锅涮一涮,油水全部倒进去。
发现冷水涮不掉油,他们又烧了热水来涮,涮的油水一点儿没浪费。
最后锅里一点儿油星都不见了,又好好清洗几遍,才给温束送过去。
至于那一锅“肉汤”,自然是被刘五一众兄弟分食了,还有他们今天得到的“赏钱”,许多汉子一边吃一边哭,他们都多级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董爷得到消息时候已经晚了,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刘五一众弟兄,甚至那些普通人都拿回去那么多粮食,看得他们眼睛都红了。
然而有温束镇着,摸不清他的心思,他们都不敢动手。
刘五的弟兄们还吃香的喝辣的,馒头蘸着肉汤吃,那个香味儿哟,董爷觉得他跟刘五的梁子结大了!
这些后续温束没了解,他吃饱喝足会车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晚了,吩咐小藤蔓看好车,自己去捉“聘礼”。
梦魔以人的灵魂为食,说明它缺这个,昨晚被温束横插一脚没吃上,饿了肚子,今晚跃跃欲试又跑出来。
毕竟是植物,本能会压过理智,它简单的思维想着,打不过那个找事儿的,大不了不吃他,去吃别的不那么肥美的灵魂。
可惜人就是冲着它来得,不是他不招惹就没事儿,刚刚冒出个头,就撞上寻过来的温束。
攻击,失败,逃跑,追逐。
梦魔绕了个大圈,一头扎进自己本体,以为跟昨天一样把温束甩掉了,结果刚躲好没一会儿,长在井壁的梦魔舒展了一下躯体,便看见井口正冷眼看着它的恶徒。
因为特殊的攻击手段,梦魔从诞生之初,就从没遇见过敌手,只有它吃别人把人撵得到处跑,第一次撞见个铁板,铁板就要把它拍死。
可怜见的,打人家,打不动,温束连点儿反应都没给它,任它攻击,自己跳下这口老井,把已经攀附了整个的梦魔本体当着它的面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全部刮下来。
这可是他的聘礼,再小心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