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讨厌他？”戚渊又问。

江缘：“？”

这话问的……

您不就是他， 他不就是您？

江缘有些不太能理解大老板的脑回路。

不过，印象中，好似星璇也问出过类似的问题？

不愧是同一个人。

江缘想了想， 直言道：“每天晚上被叫醒会烦。”任谁睡得好好的，被强行拉起来加班， 都会暴走的吧！？所以相比较起来， 他还是更喜欢给钱爽快， 还不用他怎么干活的大老板。

戚渊垂眸。

只是被叫醒很烦。

并没有提到别的？

比如……

戚渊的视线落在江缘脖颈的吻痕上。

一旁。

几人手下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情况？老大和小少爷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否则不可能在经历过这些奇奇怪怪的对话后，他们老大还如此心平气和！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最后头颅不约而同地低下， 有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餐具发呆， 有的则装模作样打开终端， 一脸严肃办公， 反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老大和小少爷。

十七是假装发呆的一员。

他单手在桌子下飞速动作。

十七：「我靠我靠！老大和小少爷刚刚说的有什么深层含义吗！？还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我好想抓着老大或者小少爷的肩膀摇一摇，从他们的嘴里亲口问出答案啊啊啊！」

石头：「问。」

杏花：「确实，正好我们也想听听呢～」

十七：「我随便说的。」

「你们怎么不问啊？真是……」

“干什么呢。”

就在几人插科打诨时，戚渊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十七一抖， 幸好终端固定在手腕上，不会发生掉在地上的惨案。

他飞快抬头， 打哈哈道， “没干什么。”

“说说吧。”

戚渊猩红色的眼眸抬起， 看向十七。

十七：？

说什么？

说小人鱼脖子上的痕迹？

这也是他可以说的吗？

见十七迟迟不说话， 戚渊蹙眉， 提醒道：“今早的事。”

十七轻咳一声， 摸摸鼻头。

他身体坐直了，微蹙眉头，压低声音道：“我和杏花姐过去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异样，来的只是一艘普通盗船，更像是误打误撞。”

戚渊“嗯”了声。

过了会，餐区的服务员开始上餐。源源不断的美食被摆在他们这桌上，吸引了餐区很多人注意。

尤其是两只巨大的油焖大龙虾，瞧着色泽光亮，让人胃口大开。

服务员轻声说：“这是我们船长为了感谢戚上将击退星盗，特意给您准备的，戚上将之后还有什么吩咐，都可以跟我说。”

戚渊神色淡淡，并未出声。

那服务员在一片沉默中略感尴尬，微微欠身后走了。

十七眼巴巴看着龙虾，冲江缘挤眉弄眼：“这么大！小少爷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我们几个帮您分担点！嘿嘿嘿。”

江缘眼眸一弯：“好。”

用餐中途，江缘终端响了下，是星璇发来的消息。

星璇：「有人发图了。要删除吗？」

江缘眨眨眼，点开链接。

这是论坛的一个帖子，显然刚发，浏览量和回复量并不高，标题上写：「无语，这么奢靡，看来某个不可说贪了不少钱啊。」

后面跟着的三张图片，赫然是偷拍的几人用餐场景，一张是全景图，一张是将军的特点，再有一张，则是餐桌上的各种菜肴。

江缘一顿，扫了眼偷拍角度的位置。

——已经没人了。

他身体微微倾斜，最后干脆顺势靠在戚渊肩头，将全部的重心都压在后者身上：“看这个。”

戚渊垂眸，视线落在江缘的终端上。

全景图中，江缘的脑袋刚好被十七挡住，只隐隐看到一点白发，知道戚渊的身边坐了个人。而在戚渊的特写图里，江缘也只出场了一只手——图片边缘的手腕白皙细瘦，五指修长匀称，拿着筷子的手并不怎么规范，但有十足的吸引力，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聚焦在上面。

他的视线落在那只手上，淡淡道：“不用。起不了什么热度。”

江缘：“好。”

江缘回复完星璇，再抬头，发现餐桌上少了几个人。

江缘：“？”

“他们去找拍摄照片的人了。这艘船是直达边缘星，人并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抓到。”戚渊一顿，淡声解释道，“照片没拍到你，但该有的警告还是要有的。快吃饭，下午就到地方了。”

江缘小鸡啄米点头，开始吃饭。

用过餐，回房间的路上，江缘刷新了下帖子，发现果然与戚渊想的相同，帖子的热度并不高。

下面的回复虽然偶尔有几个附和楼主的，但大多数都在打问号。

「？？？什么意思，按照您的说法，一直保家卫国的戚上将，还不能吃点好的了？？？就只配吃糠咽菜是吗？」

「不是啊，只是感觉这龙虾有点大了吧？一个就得上千块，啧啧啧，反正我是觉得他作为军人，不该这样铺张浪费。」

「？您是没吃过好东西？」

「呃……作为某个小公司的员工，我们这周末团建，还点了两只呢……虽然比图上的小一点，但也不遑多让好吧？」

「我因为小人鱼的事，对戚渊感官一直不好，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上将，在边缘星球待了十几年了吧？还吃不起一顿饭了？」

「对啊，就算是吃大龙虾又咋了？没看见在场那么多人呢？这么多人吃两个大龙虾，我还嫌不够吃呢，我一个人就可以炫一整个！所以哪里来的铺张浪费了？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上网捏。」

「就是就是。」

江缘看下面画风挺统一，眼眸一弯，他将界面关闭，心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一段时间戚上将的风评倒是正常许多了。

临近五点时，戚渊开门，拿着一套新的厚衣服进入房间，丢给江缘：“要下飞船了，换身衣服。”

江缘接过衣服，等了等。

然而，戚渊并未有要出房间的意思。

江缘：“。”

算了算了，问题不大。反正他都已经跟对方坦诚相见过了，有什么关系嘛？

小人鱼想得很开，他动作干脆利落，换上新衣服。

这套衣服的上身有点类似冲锋衣，裤子和工装裤差不多，只是两件服装内里都加了很多绒，十分厚实，穿上身后，没一会就热了起来。

江缘乖巧坐在床上，几秒钟后，又重新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的衬衫，并解开最上面三颗扣子。

……啊。

终于透过气了。

戚渊：“……”

戚渊的唇拉直，但并未说什么，只视线在江缘精致的锁骨，和下面隐约露出来的白皙胸膛上扫过。

他低头开始办公。

过了十几分钟，十七咋咋呼呼的声音便自外面传来：“老大，小少爷，到站了到站了，该回家啦！”

戚渊动作一顿，“嗯”了声算作回应。

他看向坐在床上的小人鱼，主动上前走到江缘面前。

在江缘的视线中，戚渊单膝跪地，他垂眸，认认真真把江缘的衣服扣子和拉链全部拉到最顶：“外面的环境对你而言有些恶劣，可能会很冷，等上了车会好一点。先忍一忍。”

江缘眨眨眼：“嗯。”

一楼大厅，众人正有序排队下船。

此时越靠近飞船大门，江缘越能感到一股凉意，不过目前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便没在意。

十七等人排在队伍的最后，江缘走过去跟在对方后面。

他弯下腰，从旁边的小窗户往外看，但窗户和之前车厢内的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了一层的冰晶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杏花走过来，又往江缘的身上批了件披风。

江缘一愣。

杏花：“您毕竟……身体金贵，外面天寒地冻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保险起见，还是多穿一点好。”

江缘点点头：“谢谢。”

“没关系。”

杏花摆摆手，笑眯眯说，“小少爷，虽然不确定您喜不喜欢这里的天气，但这里的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江缘眼眸一弯。

他觉得也是。

普通群众很快全部下船，站在他们队伍最前方的石头却始终没动，正和一名陌生男人交涉着什么。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回过头，做了个手势。

队伍开始往前挪动。

江缘跟着大队伍走到门口，抬眸一眼扫过去，只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整个飞船的场地内冰天雪地，天上还在飘着细碎的雪花，远处的建筑物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外轮廓。

“呼——”

一股凌冽的风突兀地吹过来。

江缘：“……”

草！

好冷！！！

小人鱼飞快缩了缩脖子，将杏花给自己的披风又掖了掖。

——此时此刻，好想念军大衣带来的厚重和安全感，呜呜呜呜。

下楼梯时，江缘注意到，不远处的雪地上还站着二十多人，都是一身军装，他们目光坚毅，排列整齐，一动不动，帽檐上落了满满的雪花，有些人甚至眼睫上都带着晶白的雪花，显然已经等待许久。

他们眼眸都在盯着飞船口，正期待着什么。

江缘心中一动。

突然。

“上将！”

“戚上将！！”

一阵明显的骚动传来。

江缘抿了下唇，小心翼翼下完台阶后回过头，只见戚渊站在飞船台阶最上方。他一身军装，看起来板正又严肃，明明穿的比江缘还少，面上却并未有任何不适，裤子包裹着他的腿，从江缘的视角看，更显得笔直修长。

他抬手，指腹轻轻触碰军装上的勋章，一双猩红色的眼眸轻飘飘垂下去，落在雪地里那些士兵们的身上。

“嗯。”戚渊神色淡淡，沉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