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很温馨,晚饭后迟淮带方瑜去景泰小区搬东西,两人和淮父淮母打完招呼,并肩去了车库。
那辆布加迪剐蹭得很严重,车窗也碎了几条裂缝,方瑜走到车边停下,伸手轻轻搭在上边,低声说:“抱歉,给你把车弄成这样,修车费我可能一时半会出不起。”
“那你卖身吧。”迟淮睨了方瑜一眼,他走到停在门口的那辆大切旁边,打开车门,吹了个口哨,“来媳妇,今天换这辆。”
“……”方瑜抿了抿嘴,他沉默着走过去在副驾驶坐下。
丫昨天跟前天对自己态度可好了,现在自己病愈出院,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迟淮发动引擎把车缓缓开出车库,等上了公路,他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凉风钻了进来,“刚吃过饭,吹点风。”
“待会儿我们是直接去学校公寓那边吗?”方瑜把安全带系上,扭头问。
“你想今晚搬就今晚搬。”迟淮看了眼后视镜后,打了转向灯。
“哦,那就今晚搬吧,我东西也不多,正好明天去学校。”方瑜点点头。
前边路口的绿灯闪了几下后变成了红灯,迟淮缓缓踩刹车把车停下,他侧过身体往方瑜那边蹭,“哎媳妇,你房子的钥匙给我配一把呗。”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伸手把迟淮推开,“我为什么要给你配?你要干嘛?”
“你看咱俩家长都见了,酒店也住过了,初吻也没了,怎么着关系也得再进一步了吧。”迟淮扳着手指头说的有理有据,“我想和你同居媳妇。”
“滚蛋,同居个屁。”方瑜踹了他一脚,“要点脸,你还没满十八岁。”
“现在是十一月二日了啊,我生日是一月一日,再过两个月也就十八了。”迟淮指了指车里的日历,他凑过来说:“哎媳妇,你……”
“你开车不?”方瑜打断他,抬手指了指前方的绿灯。
迟淮只能暂时坐回去,规规矩矩开车。
过了十字路口,方瑜扫了一眼迟淮说:“以后别叫我媳妇,我是Alpha,谁上谁下还不一定。”
这话把迟淮说的哑口无言,他紧皱着眉头思忖。
对哦,方小瑜也是Alpha,还是那种日天日地的Alpha,自己一直满嘴跑火车叫“媳妇”叫惯了,可真要说谁上谁下的话,啧……方瑜不是为爱做零的那种。
车里陷入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琢磨着这个问题。
很快就到了景泰小区,迟淮把车停在楼下,方瑜解开安全带下车。
“要我上去帮你搬吗?”迟淮扭头问。
“不用,我很快下来。”方瑜摇头。
“行,晚上光线暗,你搬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迟淮点头。
方瑜没再说话,他拍上车门后转身进了单元楼。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小学的他被父亲强行拖着去上奥数班,初中的他因为出去玩被父亲揪着耳朵拉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这条楼梯都是他的噩梦,因为不论是上台阶还是下台阶,父亲从来没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方瑜沉默着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在熟悉的房门前立定,他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丁蓉才把门打开。
屋子里没开灯,丁蓉穿着睡衣,头发散在两肩,过道的声控灯亮起照射在她脸上,很憔悴。
方瑜抿了抿嘴,他看了丁蓉好一会,低下头说:“妈,我来收拾东西。”
“进来吧,我给你倒点水。”丁蓉强颜欢笑,她用皮筋把头发草草扎起来,趿着拖鞋去开灯。
“不用了妈,”方瑜摇了摇头说:“迟淮还在楼下等我,我收拾好就走。”说完,他脱掉鞋,光脚走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还是他那晚走之前的样子,书包丢在地上,手机反扣在被子上,枕头上被头发枕湿的印记已经风干了。
方瑜垂手站了一会,这才开始动手收拾。
衣服不拿了,书架上的书也没用,厚厚的一沓奖状也不用拿,方瑜在房间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在这个家呆了十七年,等到走的时候才发现,方程军和丁蓉没有给他留下一件值得纪念、值得带走的东西。
哦不,还是有的,方程军摔烂的声卡还在抽屉里放着。
方瑜把声卡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了一两秒之后把它和手机充电器、内裤等零碎的物品一股脑儿塞进了书包,拉上书包拉链,方瑜一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丁蓉。“书你卖了吧,衣服我也不拿了。”方瑜手机放进兜里,背着书包走出房间,他在门口站定,扭头看着丁蓉说:“还有卫生间的牙刷牙缸,那些你都扔了吧。”
丁蓉红了眼,她嘴唇微动,轻声说:“你有地方住吗?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随时可以回来,妈把钥匙给你留着。”
“不用,”方瑜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抿了抿嘴,摇头,“我不会再回来了,妈,你也走吧。”
说完,他没再看丁蓉,推开门,转身离开。
推开单元楼的大门,初冬寒凉的风扑面而来,方瑜打了个哆嗦,他把书包带子往上拉了拉,加快脚步朝车边走。
迟淮正靠在车上吸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着。
“淮哥。”方瑜走过去叫他。
“好了?”迟淮回头,他把烟掐灭,朝方瑜脚下看了看。
方瑜拉开车门坐进去,“不用看了,我没有那么多东西可带,一个书包就能装完。”
“嗯,行。”迟淮把烟头弹进垃圾箱,弯腰坐进了车里。
“走吧。”方瑜抱着书包说。
“嗯。”迟淮简单地点了点头,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
方瑜靠在座位上扭头盯着窗外。
路灯渐次闪过,街道两旁是犬牙交错分布着的居民楼,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多,上班的人们基本都回了家,一层两三户,客厅的灯都开着,在暗夜里远远望过去,就像是镶嵌在宝盒上的水晶,很好看。
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方瑜也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外婆,每次放暑假回外婆家他都会玩的很开心,想起六年级成绩退步方程军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两天,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向母亲求助时丁蓉眼神的闪躲。
其实那天在车里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听着窗外那些人对迟淮的谩骂,听着迟淮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唱小星星。
我只有十七岁。
方瑜想。
十七岁的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年来禁锢着自己的亲情随着渐行渐远的警笛声而消散,他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周围的世界很喧嚣,人来人往,但是他不知道去往何方。
背上书包走出单元楼的那一瞬间,方瑜心底空落落的,就像撕开深渊之后,阳光倾泻而入时的一秒茫然,他需要用时间来缓一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迟淮很懂得什么时候和自己开玩笑,什么时候让自己一个人安静呆着。
这种相处方式让方瑜很舒心。
刘芸说的公寓就在学校旁边,小区不大,两三栋居民楼,五层,住着的基本都是老师。
迟淮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扭头去看方瑜,“下车吧。”
“到了吗?好快。”方瑜回过神,他抹了把脸,长舒一口气。
“嗯,床单被褥我妈之前都买好了。”迟淮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方瑜沉默着跟他进了公寓。
房子不大,但是看着整洁舒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迟淮领着方瑜在房间里转,一边走一边说:“淋浴头时间有点旧得换,厨房碗筷你自己添,卧室东面开窗,有一个小阳台,你可以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那。”
迟淮唠唠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说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淮哥。”跟着迟淮走到阳台时,方瑜出声打断了他。
“嗯?”迟淮回头。
方瑜跨步上前,然后一把抱住迟淮,他用耳朵轻轻蹭着迟淮的侧脸,低声说:“我只剩下你了。”
“你有我就够了。”迟淮捏了捏方瑜的胳膊,他偏头去看方瑜的侧脸,轻声问:“想哭吗?淮哥的肩膀借你靠。”
“不哭。”方瑜摇摇头。
该想明白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就像迟淮在必胜客时说的一样,一切都结束了,他带自己逃离了那个家庭,未来将会是崭新的一页。
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灯汇聚成星海,似流水般涌向秦城的四面八方,头顶月牙弯弯,繁星点点,夜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
迟淮和方瑜紧紧抱着,心贴着心。
过了好一会,方瑜才松了手,他推了迟淮一把说:“回去吧,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来都来了,咱俩凑合着睡一个晚上吧。”迟淮没挪步,满脸写着不想走。
“不,床太小,你回家睡。”方瑜拒绝,他拉着迟淮把他往门口送。
“哎不是,媳妇,你个白眼狼,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要我抱要我陪还要我唱小星星,现在不伤心了,你就一脚把我踹开了?”迟淮委屈,他说:“今晚上我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还忍心赶我走?”
“你不走也行,那今晚你睡沙发。”方瑜说。
“我不,我就要和你睡一个被窝。”迟淮死皮赖脸缠上来,他凑到方瑜耳边,薄唇似有若无地蹭过方瑜侧颈,轻声说:“顺便讨论一下咱俩谁上谁下的问题。”
“你下。”方瑜面无表情推开迟淮,他说:“你做出让步,答应我你在下边,我就给你配房间的钥匙。”
“哎,这不行。”迟淮一脸严肃,他说:“媳妇啊,谁上谁下的问题是原则问题,这我可不做让步啊。”
“那就别睡这儿,钥匙也没有。”方瑜说着伸手就把迟淮往外推。
眼看着门就要合上,迟淮大喝一声,伸出尔康手:“等等媳妇,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方瑜动作一顿,抬头询问。
“一中论坛里那个咱俩争第一的帖子还在,我们继续比赛,谁是第一谁就在上边,怎么样?”迟淮摩拳擦掌,看着方瑜,“怎么样方小瑜,敢比吗?”
“……”
方瑜右眼皮直跳。
能不这么二吗?
到时候被人问起他们俩为什么还要争第一,叫他怎么回答。
难道要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们在决定谁为爱做零?
“嘶……”方瑜倒吸了一口气,他抹了把脸,不敢再脑补画面,他抬头看着迟淮,果断拒绝:“不,我不陪你犯二。”
“那你就别废话,脱裤子让我干。”迟淮冷哼一声,他长胳膊一伸,超级霸气地把方瑜揽进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拽方瑜裤子。
“滚你丫的!做梦!”方瑜炸毛,他大力把迟淮推出去,然后“啪”地拍上门,隔着一扇门朝外头吼了一嗓子,“比就比,谁怕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你俩还没满十八岁呢,现在讨论这问题是不是有点早啊?
作者叹了口气说。
迟淮:不早,再过俩月我就十八了。
哼哼~你再嘚瑟我就让瑜哥反攻上了你~
作者磨了磨后槽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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