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寒接住明月锋挥来的拳头,说:“别打脸,不好看。”
“你他妈还在意这个。”明月锋说,剧烈的动作幅度引得银链呼呼啦啦响,他面色黑沉,“赶紧给我解开。”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印寒说,“答对了,我就解开。”他掏出一把钥匙,在明月锋眼前晃了晃。
“你问。”明月锋抽回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我们是什么关系?”印寒问。
明月锋张开嘴巴,半晌发不出声音,讪讪闭嘴,扭过头拒绝回答。
“说话。”印寒捏着链子,绕了几下手腕,连带着链条尽头的人狼狈地被扯到面前,他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凑过去亲吻,“我们是什么关系?”
密集亲昵的吻急切难耐,疾风骤雨般落在唇边,明月锋睫毛颤抖,愤怒与惊恐混杂的眼瞳又圆又亮,他双手撑在印寒肩头,将对方推远,抬高声音警告:“我们是兄弟,兄弟!你还是个法学博士,你这是知法犯法!”他不等印寒反驳,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凌乱嘈杂的叮当声,“你把我关到退休,关到老死,我们也是兄弟!”
“谁要跟你做兄弟。”印寒不耐烦地将明月锋推倒床上,不再背负道德枷锁的他武力值全开,一个照面便把张牙舞爪的发小禁锢在床板上动弹不得。他掌心包裹对方因情绪激动而立起的鼓包,顿时房间里一片安静,四目相对,明月锋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在印寒的小腿:“你他妈离我远点!”
两人你来我往、滚来滚去的打斗没有持续太久,床角的手机嗡嗡作响,为荷尔蒙飙升的卧室按下暂停键。明月锋喘着粗气,他打不过印寒,但印寒收着劲儿不敢下狠手,一时间竟打了个不相上下,不过他也没占着多少便宜,脖子上大片深深浅浅的绯红,印寒这家伙像个成精的藤壶,吸在他身上撕也撕不下来。
“谁打来的电话。”明月锋一骨碌滚到床角,拿起手机刚看清来电人是谁,就被印寒抢去,“喂!”
“喂,妈。”印寒摁下接听键,明月锋霎时消声。
“寒寒,锋锋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儿?”楚悠问。
“是的。”印寒坦荡地承认。
“锋锋是不是反悔了,不想结婚?”楚悠担心地问,“怎么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啊?我和你爸都看到直播了,反悔的话提前跟人家讲一声,这样做多不合适。”
“他,”印寒磕巴一下,不知道怎么跟楚悠解释这一出闹剧。
“阿姨。”明月锋抢过手机,语气含笑,“您别担心啦,这都是我和边珦安排好的,只是做戏给大家看。这阵子我不方便抛头露面,外面都在找我呢,您也别告诉别人我在哪。”
“跟你爸一样,满肚子坏水。”楚悠笑骂,“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欺负小姑娘的事可千万不能做。”
“嗯嗯知道呢。”明月锋说,“您和叔叔最近身体怎么样?”他挥开借机贴过来的印寒,怒目而视。
印寒则不当回事,继续去解小伙伴的裤腰带。
“都挺好的,我和诚久最近去医院体检,一切正常。”楚悠说,“你和寒寒呢?”
“我们没什么事,估计要在杭州多待一阵子,避避风头。”明月锋攥紧最后一道防线,抬腿踩在印寒的肩膀上,却被吻住脚踝。
“那我不耽误你们忙,回北京提前说一声,我让诚久做红烧排骨。”楚悠说。
“哎好的,阿姨再见。”明月锋挂断电话,将锁链圈住印寒脖颈,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这么急吗?”
“很急。”印寒诚实地点头。自青春期对小伙伴起了朦胧的欲念,脑内无时无刻不在模拟拥抱月亮的场景,比起占有,他更期望被侵占,明月锋的主动促使他疯狂。
而他的爱意永远会为明月锋敞开。
“缓两天,让我冷静一下。”明月锋更换策略,柔声安抚,“而且,我还没洗澡。”
“那你现在去洗澡。”印寒说,“墙上的扶手一直连到卫生间。”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明月锋敲敲印寒的卷毛脑袋,又把他的脑袋从大腿根推远至小腿,“我说缓两天。”
“只需要两天?”印寒问。
“这他妈是个虚指!”明月锋被他烦得不行,“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你什么时候想好?”印寒反问。
空气凝滞,窗帘紧闭,阳光透过细小的缝隙照亮漂浮的尘埃,明月锋指向卧室门口:“滚。”
印寒看着他,小伙伴从小到大几乎没对他说过重话,他难得面露失落,塌下肩膀,收敛欲望,走到门框边,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瞧小伙伴那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模样,明月锋不愿承认自己刚刚硬起的心肠又嚷嚷着造反,他说:“随便你,我去洗澡。”
作为明月锋的朋友,王岳扬有幸得到一张婚礼请柬,出于看热闹的心理,他封了个小红包,昂首挺胸地踏进婚礼会场。五星级酒店最大的宴会厅,三百张圆桌逐一摆开,他挑选了一个视野良好的看热闹座位——第二排圆桌中间的位置,大喇喇地坐下,抓一把花生慢悠悠地剥壳。
会场面积宽敞却不空荡,主屏幕搭建为奢华精致的森林主题,中央一条狭长的T台分割观众席,地上散落着松果造型的毛绒玩具。客人候场时,服务员端着餐盘穿梭其中,为每位客人送上餐前点心、水果、喜糖和热茶,做足了豪门世家的派头。
王岳扬受限于公务员的身份,出差只能坐经济舱或高铁,自家有个喜事也不能大操大办,哪儿有机会见识此等奢华的场面。他手执叉子三口两口吃完巴掌大小的芒果慕斯,克制嘴馋,生怕吃太多涨肚皮吃不下等会儿的正餐。
时针指向十二点,会场门口人群熙攘,许是大人物到场。王岳扬转头,抻着脖子往前看,三男一女,由旁人簇拥着朝第一排走去。
“那是边董吗?”坐在王岳扬左手边的男人忍不住问,“看着像。”
“是边董和他老婆。”另一位客人接话,“另外两个男的好像是边董的朋友。”
“你们南方人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一位女客人开口,听来是正宗的北京口音,“那是边董的发小谢堂燕,和谢堂燕的丈夫方庭珩。”
“我知道方庭珩,是个演员?”邻桌也参与了议论。
“三年前的影帝,你们不怎么看电影吧。”女客人说,“谢堂燕在北京可有名了,他开法拉利掉湖里过。”
“啊……你说这个事我就想起来了嘛。”一位客人会心一笑。
王岳扬也想起来了,他看着大人物们落座第一排,婚礼正式开始。
耳尖的边修平捕捉到宾客细碎的议论声,忍俊不禁,他偏头凑近身边发小的耳畔,轻声说:“燕子,你掉湖里那事得让人唠一辈子。”
“快闭嘴。”谢堂燕懒得搭理没事找事的边董,侧身靠在方影帝胳膊上。
方庭珩摸了摸自家燕子气闷的后脑勺。
台上司仪开始热场,拉拉家常唱唱歌,后台陈芝瑶眉头紧皱,对着表情麻木的边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他失踪了。”边珦说,像小时候遇到难题一样无助地望着陈芝瑶,“妈妈,怎么办?”
“先把直播停掉。”陈芝瑶说,在此之前,她十分满意明月锋,以为女儿终于找到真命天子,过上公主和王子幸福生活的童话结局,哪知王子是个失约的王八蛋,婚礼当天狠心将公主丢下,电话不接,杳无音信。
“不。”边珦眼神狠厉,“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她故意省去名字,用“未婚夫”指代,加重暗示。
陈芝瑶既愧疚又心疼,恍然未觉女儿的小把戏,她抹去边珦眼角晶莹的泪水:“都是妈妈的错,妈妈识人不清,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