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觉得自己也没得罪霍北, 如果说以前霍北受伤的时候,它意图篡位,成为新狼王的事情还被霍北记仇着, 那以霍北的性格, 早就把它给弄死了, 不至于留到现在。
可是今天这一爪子就来的莫名其妙了, 加勒被霍北不经意地一爪子踹到了坡底下,浑身沾着落叶碎屑和泥土,显得整头狼有点狼狈。
“啧。”索亚它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误以为是它们看热闹才招至霍北的怒火, 而加勒恰巧是最喜欢凑热闹, 也是离岩石边缘最近的一个, 就被直接踹了下去, 连一声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
就连加诺都跟着往后退了一步,默默不吭声。
齐楚看着都觉得头皮一紧,他连忙回过头看了眼已经在坡地的加勒,加勒掉下去的位置不巧, 正好落在了之前齐楚砸出来的那个坑里,它也沾了一身的泥水,甩干净皮毛上的泥之后, 仰着头看向岩石上, 正对上了齐楚的目光。
那样真诚的目光,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齐楚看着加勒,深深叹气,
差一点点, 被踹下去的就是他了……
齐楚为数不多的良心使他看着替自己背锅的加勒有些不安, 想了想决定将本来的一只野鹿加到了三只。
齐楚本以为已经成功的将黑锅甩到加勒头上,谁知晚上他一如既往准备躺坑里睡觉的时候,却感觉脖颈一紧,整只狗都被霍北掉了起来,而且直接拖到了坑外面,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了一旁。
他不解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霍北,满脸无辜。
“从今天起,你就睡外面了。”霍北偏开目光,不去看齐楚,它冷酷地重新跳回坑里盘着,尾巴占据了本该属于齐楚睡觉的地方,它道:“别想再用尾巴讨好我。”
这话一出,齐楚本来准备摇晃着的尾巴委委屈屈地拉耸了下来。
“我做错了什么,你连坑都不让我睡了……”齐楚慢慢凑了过去,试图和以往一样,去哄一下霍北,他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明白霍北的性格了,正当他已经成功地探出半个身子,准备滑进窝里的时候,却再次赶到脖颈熟悉的咬合力,有点微疼,但是伤不到他。
霍北这次叼着他走的远一点,放在了灌木丛这边,齐楚爬起来就要继续跟上去,却对上了霍北回头看他的眼神,狼的眼神一向是冰冷凶残的,霍北狭长的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除了第一次和霍北相遇,以及之前不懂狼群规矩,在霍北进食时去吃食物被霍北警告了之外,霍北就没有再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即便偶尔生气,也只是抬起爪子摁着他的尾巴,绝不会把他叼出窝里,而且还叼得这么远。
那一瞬间,齐楚有一种自己被狼弃养了的感觉。
“我知道错了。”齐楚认怂的速度很快,他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摇晃:“你怎么连睡觉都不让我睡了?”
“以后就在这里睡。”之前霍北就多次和齐楚强调过,狼群的狩猎可以失败,可以有下一次,但绝不能冒险行动,一旦受伤,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死亡,即便没有死亡,也会重伤残疾,对于野生动物而言,这比死亡更痛苦。
但是齐楚这次的行为着实让霍北生气了。
齐楚眼看着霍北转身真的独自一头狼回窝里了,就知道霍北这次是真的生气,而且不打算轻易就让他蒙混过关,齐楚的尾巴微微摆动了一下,开始寻找能当窝的地方。
他开始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之前在加勒睡觉的地方多挖了一个坑,不然现在被赶出来,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加勒莫名其妙被针对了一下,正趴在坑里思考狼生,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确实实没想起来自己哪里惹到了霍北,不等它细想,就感觉身边蹭进来了一个毛茸茸的玩意,扭头一看,正对上齐楚的脑袋。
旁边的那棵树已经被齐楚挖断了根,加勒因为齐楚从这里挖出了一窝蛇的缘故,再也不肯靠近树睡觉了,这倒是给了齐楚可乘之机,他的身形本就比加勒小一些,往缝隙里挤了进来,腹部紧贴着大树,脊背贴着加勒,然后扭过头道:“一起睡啊。”
加勒顿了顿,下意识先去看了眼霍北,霍北正闭眼休息,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被霍北踹过一爪子之后,加勒对危险的感知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度,它扭头看着霍北,又低头看了眼齐楚,在齐楚和霍北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眼之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齐楚想要一起睡觉的提议。
“为什么?”齐楚不明白之前还在一起讨论八卦的兄弟狼,怎么忽然就变了。
“因为我今天被踹一脚,受伤了,我需要大一些的地方睡觉。”加勒叹气道:“老大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是的。”对于后半句,齐楚深有体会,他附和地点了点头道:“这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
加勒很快就被齐楚给带偏了,从一开始拒绝齐楚睡一起,到找到了吐槽霍北的共同话题之后,将头抵在一起开始聊天,将之前被踹一爪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正趴在坑里阖着狼眸休息的霍北,耳朵微微动了动,但什么话都没说。
齐楚累了一天,他一边和加勒聊天,一边犯困,最近霍北给他的训练量加大了许多,每次他都睡得很熟,不过在霍北身边很安全,齐楚基本都是放松睡觉的,并且习惯性地朝着热源贴近。
但加勒不习惯这样,它和亲哥加诺睡觉都没挨得这么近,以前齐楚睡觉还不是这样的,现在睡觉习惯越来越差劲了,加勒都不知道霍北是怎么忍受齐楚这奇奇怪怪的睡觉习惯。
“醒醒。”加勒正要抬爪把齐楚给弄醒,它整头狼已经被挤到了一边,再挤两下就出坑了,只得准备把齐楚叫醒,却不想刚刚抬起爪子,就感觉头顶蒙了一层阴影,加勒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了霍北的目光,它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加勒的身上,而后低头叼起了齐楚的后脖颈,将其叼起来带到了自己的坑里。
齐楚昏迷式睡眠,被这样叼着走,倒是也要挣扎着从梦里醒来,但很快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带着一丝温热,他闭着眼睛凑过去,将腹部紧紧贴着对方的侧腹,本来是趴着睡的,这一下感觉翻过身来,勾着爪子,四爪朝天地闭眼睡觉。
早上睡醒的时候,齐楚就觉得神清气爽,他扭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加勒,加勒似乎一夜未睡,整张狼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昨晚没睡好吗?”齐楚看着加勒,他甚至有种加勒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幽怨,齐楚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睡的地方,老老实实,没有挪地方,便问道:“我昨晚挤到你了?”
挤倒是不挤,甚至昨晚它一头狼几乎可以平躺着,因为昨晚齐楚根本不是睡在它的身边,而是被霍北叼走了,然后一大早加勒睡意朦胧的时候,就感觉身边又被塞进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扭头一看就是昏迷式睡眠的齐楚。
加勒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霍北半夜把齐楚叼走,一大早又把齐楚给叼回来了,不等它询问就听到霍北说道:“不要告诉他。”
即便加勒再不理解,也只能点了点头,闭紧了嘴巴。
此刻再看齐楚的时候,加勒只得感叹道:“你的睡眠质量是真的好,怎么都弄不醒你。”
“睡得很沉吗?”齐楚问道。
加勒沉默了一下后,它重重点头道:“很沉。”
估计霍北叼着齐楚,把他扔到水里去,齐楚都不知道。
狼群与生俱来的警戒心在齐楚这里好像消失了,加勒觉得自己是无论在哪都不可能睡得这么放心,除非拿一棍子把它给打晕了还差不多。
“你昨晚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加勒再次问道。
它也被霍北叼着走过,被叼脖颈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但是它现在看着齐楚的样子,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脖颈太敏感了,或许也没那么疼。
加勒完全想不到,这个世界有一个词叫做“双标”。
一个是实打实地咬着脖颈叼起来,一个是小心翼翼地咬着,以防止獠牙伤到对方的叼起来,这两种力度能一样吗?
不过这也只有第一天是这样,当天晚上开始,加勒就自觉地到了另一边睡觉,和齐楚中间隔着一棵树,齐楚见状有些过意不去,两只爪子在地上又为加勒刨出了一个坑。
齐楚刨坑的时候,加勒也试图帮忙,但它就发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论刨坑,它真的比不上齐楚,这个简直就是挖坑的专业户。
而且加勒还总觉得背后有一道阴沉沉的视线盯着自己,让它觉得脊背发寒,扭过头看向身后,其他几头狼都在一起讨论着怎么狩猎驼鹿的战术,都没有狼看向这边,加勒一时间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齐齐。”加勒喊了一声齐楚,开口问道:“你感觉到后背发冷了吗?”
这个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温度逐渐升高,按道理不应该觉得后背发冷。
齐楚思考了一下,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但他欲言又止地盯着加勒看了两眼,然后又回头刨土,这模样勾起了加勒本就浓烈的好奇心,它凑过去道:“你想说什么?”
“这是能说的吗?”齐楚问道。
“说呗,有什么不能说的?”加勒更加好奇了,耳朵都立了起来。
齐楚叹了口气,他道:“你是不是后背掉毛比较厉害,所以就感觉寒冷了。”
加勒:……
“没你掉毛厉害。”加勒看着齐楚躺平的那一块,爪子随便在齐楚身上一爪,都会有一堆毛,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齐楚的毛是真的很厚,就算是这样掉毛,他看上去依旧十分蓬松,加勒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这个恐怖的掉毛量是出自于自己的身上,那么西伯利亚这边,将会多了一头秃毛的狼。
而在这较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声声虚弱的叫声响起,不一会儿猞猁便从林中走了出来,它凑过去舔了舔自己刚刚出生不过几天的幼崽。
两头小猞猁趴在灌木丛里,饿的直叫唤,猞猁只得一边安抚两只幼崽,一边警惕四周,以防止会被狼群发现幼崽的踪迹,毕竟一旦这两头幼崽被狼群发现了,后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