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兄弟,就是你在呼唤老婆的时候,给你变出个老婆。
我被这名莫须有的“老婆”从沙发上搀扶了起来,对方身上有股松林间的清雪般冷冽的味道,抱起来却温温热热的。
我把脸埋在对方的胸膛里,恍然反应过来沈瑜那小身板应该扶不动我,这使我又抗拒起身前人的触碰。
身前的人安抚地在我脑袋上摸了摸,我被顺了毛,顺毛还挺舒服,于是我在对方燥热的掌心里蹭了蹭。
近前的怀抱于我仿佛是一剂含有镇定效用的良药,在安心感的作用下,我喃声:“老婆……”
摸着我的手忽然顿住了,我叫人叫上了瘾,我觉得近前的人就是正确的人,讨好地挽留道:“小瑜,别离开我……”
可对方不是沈瑜。
我被推开了,脸上被抽了一巴掌,下手不算很重,似乎只是为了打醒我。
我也确实酒醒了。
我坐在沙发上,用舌顶了顶被揍的脸颊,挑起眼帘看向来人。
季行辰揪着我的脖领:“李屿争,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看清了,于是我狠狠地挣开了他的钳制,抬脚就要踹上去。
在我念出沈瑜的名字时,我的几个兄弟已经意识到不妙了,都凑上来劝和,可他们万没想到我会还手,于是一致对内的将暴起的我又摁回在了沙发上。
六年后的世界对我有着源源不断的恶意,我的兄弟们竟然也叛变了。
我怒火中烧。
季行辰反倒是在场人员中最冷静的那个,他同样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我。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惦念着那个人。”
我不道歉,我的朋友们擅自替我赔不是。
钱莱警惕着我的动作,一个劲拿眼神骂我,给我使眼色让我消停点:“辰哥,你别生他的气,屿争现在情况特殊,可能有些不太认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季行辰挣开了抓着他手臂的谢敬东,似笑非笑地冷声:“你们也帮着他糊弄我?”
我不在乎季行辰的感受,我的朋友们擅自替我打包票。
张顺理堵在门边,帮着劝和:“哪能啊,这几年我们眼见着,争哥对你不能再认真了,他就是喝高了,你先消消气,等他酒醒了你再跟他慢慢算账。”
为了表明我认人,我叫了张顺理的名字:“拦他做什么?”
为了表明我没醉到那程度,我压制住情绪,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让他滚。”
季行辰头也不回地滚了。
我的三个发小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我觉得至此他们才真的相信我穿越的屁话,只有前十九年的记忆了。
钱莱叹了口气,不放心地又追出去跟季行辰解释。
“你就算不记得他了,你也不能这样对他。”
这话听着几乎令我觉得谢敬东跟季行辰有一腿了,然而谢敬东只是用着怜悯的语气,以为我好的立场接着说道:“否则你会后悔的,等你记起一切的时候。”
哪怕是二十五岁的我也没称呼过季行辰老婆,所以季行辰在我乱叫第一声时就没答应。
我妈说我叫他辰辰、媳妇、宝宝,我对他的手机号备注是爱人,微信备注为亲爱的,从这些腻歪的身份认同中,我想二十五岁的我并不是不承认季行辰是我老婆,而是我曾经将这个称呼用在了别人身上,以我对自己的脑回路了解,我应该是不想拿称呼过别人的称呼再去称呼他。
他对二十五岁的我来说是特别的。
他是我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我微信里的置顶,是睡在我枕边的另一半。沈瑜都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我甚至无法以我有限的情感经历想象出他对二十五岁的我有多重要。
二十五岁的我甚至像模像样的以戒指套住了彼此。
所有人都说我爱他,可现在的我并不爱他。
后不后悔都是后话,我破罐子破摔道:“分都分了,我还管他是谁。”
总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的张顺理胆肥了,约莫有点看不上十九岁的我的作为,点名道姓地数落我:“你这事办得确实欠考虑。”
压抑整天的负面情绪在我脑袋里打起了架,我头疼得想骂人,我不光想,我还实施:“我考虑个屁。你一觉醒来,你老婆人间蒸发,你无故老了好几岁,面临社会压力,边上还有个你不认识的陌生人说是你情侣,跟你纠缠不清,出来喝个酒,还被他抽巴掌,你给我考虑看看!”
张顺理生怕我这醉鬼,为了让他能感同身受,也跳起来抽他巴掌,连忙认怂:“行行行,是我考虑不周。”
“二十五岁的我是个什么品种的妻奴,都给这货惯成什么样了!”
我是有点惯老婆的恋爱脑基因在身上的,今天打我的如果是沈瑜,我第一反应会担心他手疼不疼。先天遗传加后天家庭氛围培养出来的脑回路。但这货又不是我老婆,这事我忍不了。
我气出了狂犬病:“他今早拿戒指砸我,刚刚又薅我脖领子,还当你们面打我,你们还向着他说话!”
张顺理一言难尽:“辰哥平时不这样,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跟你动手。”
他都没打过二十五岁的我,他凭什么打现在的我!
一觉醒来亲朋好友的心眼都偏了,我更想沈瑜了。
“那个姓沈的你还是别想了,我这么健忘的一个人都记得你俩相处的有多别扭,分手后你跟那人也再没联系过,但辰哥这些年对你是真的好到没话说。”
各说各有理,我有我的歪理,可换位想想季行辰何其无辜。
“不说远的,你都跟季行辰提分手了,我们一个电话他还能过来接你。”
与现在的我同龄的张顺理是成熟了不少,至少在人情世故方面比我强,为我讲换位思考的道理:“争哥,等你冷静下来还是和辰哥好好谈谈吧。”
谢敬东很爹味地总结:“一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你要考虑的是现下的情况,要珍惜的是现在的人。”
道理谁都明白,可理性是一回事,感性又是一回事。
我被好友们搀送到了就近的酒店,我逃避现实地将被子蒙在脸上。
不听他们王八念经。
对了,我要带着气愤入睡,万一睡醒了我就穿越回去了呢?
我穿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沈瑜,拉他的手,吻他的脸,把他带回家,介绍给我的家人,再也不和他分开。
或许还要提醒一下十九岁的钱莱,珍爱腹肌远离酒精。
把沈瑜带回家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做更亲密一些的事情了?
他一直很害羞,我也愿意等他愿意,可我在这番经历之后,我迫切地想与他交付彼此,来证明我们身心上的契合。
我胡乱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为我临睡前满脑子没脸没皮的黄色废料,我在大夏天做了个桃色纷飞的春天的梦。
梦里被我享用的人背跪在床上,肩宽、窄腰、长腿、身材极好,但我潜意识觉得对方不是沈瑜。
春梦很爽,很真实,其细节程度不禁令我怀疑这是我先前的记忆。
随着这个怀疑的产生,以及大脑的运行思考,半梦半醒的我彻底醒了过来。
我醒了,我没穿回去。
我用枕头蒙住脸,企图换一种穿越途径。
下身有着因为限制级场景的冲击而遗出的潮湿的黏腻。
梦里燥耳的靡靡之音犹在耳畔,我清楚春梦对象是谁,我因此更加崩溃。
我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