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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交锋

贫道只是个演员 治病神仙水 8551 2024-01-29 11:08:33

北星总部大楼。

坐落在S市CBD黄金地段,站在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前往下看,绚烂霓虹,车水马龙。都市的繁华就像是一件展品,把穷人拒之门外的同时,又被富人全天候地把玩着。

自签约之后,暌违两年,苏子扬再次站到这里,心情和境况已经是天差地别。

他拘谨地坐在座位上,忐忑地问:“关总监,你找我……是要帮我吗?”

“算是吧。”偌大的会议桌对面,黑衣男人嘴角扬起一瞬。

苏子扬不疑有他,瞳孔一下子聚了焦,“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放弃!”

黑衣男人不置可否,“我想问你一件事。”

“您请问!”

“你怎么会确定谢之和费尔南·李不干净?”

苏子扬愣了一下,“费尔南·李本来要选我代言阿曼国风系列,却临时被谢之截胡了。如果不是谢之用下三滥的手段,我根本不会输,他一定是被费尔南·李潜了。”

他说的信誓旦旦,好像亲眼所见。

黑衣男人却似乎有些失望,“你猜的。”

“对。”苏子扬斩钉截铁,“但我绝对没猜错。”

“好吧。那何铮为什么打你?”

“我说他和公司高层不干净,可能他急了吧。”苏子扬说完,听见对面的人笑出声,才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改口,“我是情急胡说的……您不要往心里去。”

对方又笑了几声才停下,“你不觉得,是你提了谢之以后,他才动手的?”

“总监,您都在旁边听见了?”苏子扬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是何铮先曝光我的事,我才去找他问的。我一直严格履行合同的要求,没有去招惹他!”

对方好像什么都明白。“是啊,明明是他主动招惹的你。”

苏子扬感觉自己受的委屈好像一下子被人理解,“对!我本来是无辜的!他红就能欺负人吗?总监,你可一定要公平对待啊!”

“他可不只是红而已。”黑衣男人似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几回反常,怎么都和谢之有关……”

苏子扬觉得不对劲,小声问:“您不是要帮我的吗,怎么总扯谢之?”

黑衣男人挑了下眉,“是的,我忘了。可是要帮你,就必须提到他。”

“……为什么?”

“因为这两年你能红起来,全是拜他所赐?”

苏子扬看着对方眼里闪过的诡异之色,心里莫名有点慌。“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谢之本来会有更好的发展。”对方勾着嘴角,“可他的运势借给了你,所以他糊了,你红了。”

苏子扬瞪大眼睛,脑子里过着这两年种种遭遇。

虽然他不怎么信这些,可的确是他签进北星之后一路走红,而谢之却慢慢凉了。甚至,谢之丢掉的戏约和代言,都是给了他。

苏子扬猛然摇头,“怎么可能!我明明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且现在谢之还没凉透,他还有起来的苗头!”

黑衣男人只是笑,一直笑到苏子扬背上发毛,才开口,“对啊,他回来了,你就没戏了。”

轻轻的一句话,又贴合了苏子扬的遭遇。

苏子扬一个劲儿摇头,“不会的,这不科学!而且……他的运势怎么会给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签了合同啊。”对方盯着他,“北星不是和你保证过,你至少能成为二线吗?以谢之的极品运势,把你捧成二线都算不及格了。”

苏子扬思维凌乱,喉咙里吞咽一下,“所以你说的帮我……是不是把他的运势重新给我?”

对方摇头。

“那,是要把别人的运势给我?”

对方再摇头。

苏子扬急了,一下子站起来,“那你要怎么帮我?”

对方只是摊手,“我说要帮你翻红了吗?”

这阴阳不定的态度,实在让苏子扬捉摸不透。他脸上青白交加了半天,恍然地笑了:“关总监,我知道,您在跟我开玩笑。不然您大老远带我回公司,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古代的囚犯,行刑前还要吃顿饱饭。”对方说着,也缓缓起身,“我没那么慈悲,却也不想手底下有糊涂鬼。”

灯光暗淡,苏子扬瞳孔里映着的人脸似是变得更加惨白。

恐惧从脚底一直钻到头皮,他浑身打颤,想跑,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迈不开腿。血色雾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眼前的人模糊了,他想喊,可是一张开嘴,雾气就灌了进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苏子扬听到对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今天,是要帮你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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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镇的拍摄还在继续。

今天拍摄的这一场,是在布置好的城楼上。

吴子明坐在监视屏前,紧盯着画面。

已经NG好几次了,他心里有点焦虑。

屏幕上,谢之抱着对戏的女演员楚夏,眼泪止不住的流。脸上被化妆师精心涂抹的灰尘,被泪水冲出斑驳纵横的痕迹。

楚夏抬头看他,一脸懵逼。

“cut!”

吴子明喊了停,端起保温杯,埋头喝起胖大海茶。

楚夏从谢之怀里站起来,鼻子也酸溜溜的,“谢老师,我知道这一场很感人,我也很想哭。可是……剧本上不能这么演啊。”

谢之从田甜手中接过纸巾,低头擦着眼泪。“我知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田甜疑惑:“谢老师,你的什么啊?”

“没什么。”谢之把纸巾塞口袋里,对吴子明喊:“导演对不起,麻烦化妆师来补个妆,我们继续拍。”

几分钟后,再次开拍。

日寇临城,战事吃紧。

十五个青年困守城楼,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没有一人退缩。

日本人刚刚结束了一场冲锋,没能讨到便宜,暂时撤退。杨振东这边暂无死亡,只是他左臂中了弹。

他忍着剧痛靠在墙根,手里拿了个小刀,准备自己把弹片挖出来。

同伴调侃:“杨哥你行吗?你嫌弃大家是男的,下手太重。其实我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去去去。”杨振东踢他一脚,“放哨去,敌军随时会反扑,一分钟都不能掉以轻心。”

“大家那么多双眼睛,不会让小鬼子有机可乘。”同伴不以为然,趴在楼边看了一眼,忽然惊呼一声,“那边有个人!”

杨振东一下子坐直了,就去模枪,却见同伴愕然地回过头,“杨哥,那是……嫂子?”

不多时,灰头土脸的许清音被带到了城楼上。

她一见到杨振东,就红了眼眶。杨振东却是对她怒喝:“你回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疾言厉色,从小到大,他都没对许清音这么说过话。兄弟们面面相觑,赶紧散开,不在这里围观。

许清音却像是没听见斥责,只是盯着他淌血的左臂,流着泪问:“振东,疼吗?”

杨振东浑身一震,脸上余怒未消,声音却先缓和了,“……不疼。”

许清音忽然扑过来抓着他的手,哭出声来:“你还凶我!我要是不回来,以后还能看见你吗?还说不疼,伤这么重怎么会不疼!”

半个小时前,这里还充斥着枪炮声。而下一场枪炮声,又不知何时会响起。

许清音带着哭腔的质问,听起来宛如天籁,

杨振东一把将她搂起来,用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她:“清音,是我不好。”

许清音擦了把眼泪,拉着他说:“我学过一点西医,我来帮你处理伤口。”

杨振东却问她,“伯父伯母呢?”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已经到西边的国统区了。”许清音说着,又拉他,“快点过来啊。”

杨振东没有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我晚上要把你送走。”

许清音皱起眉: “日本人到处有埋伏,出去就能撞上。你是来杀敌的,怎么能为了送我走,因公废私?”

杨振东沉默片刻:“你是算准了,我现在拿你没办法。”

“我许清音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许清音撅了下嘴,“夫唱妇随,这倔脾气随你。”

许清音哭的时候,杨振东还能撑着坚强。她这会儿倔强地撒娇,杨振东眼里却透出泪意。

他转过头去,不让许清音看见他这样子。许清音轻而易举把他拽到角落里坐下,从他兜里摸出西洋打火机,给刀片消了毒。

她轻声说:“我陪你说说话吧,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杨振东点头。

许清音拉下他的衣服,露出肩膀的弹孔,“振东,日本人节节败退,你说,中国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刀剑刺入皮肉,杨振东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肯定是比现在好。”

“那是肯定的,不然打仗干什么。”许清音小心地划开皮肉,“那时,中国的土地上是中国人说了算,什么东洋人西洋人,来了全都得按我们的规矩!姑娘们出门不用再担惊受怕,老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再有饿死的人。”

弹片被触动,杨振东疼得额上冒汗,“嗯……大家都会幸福。”

许清音:“还有我们,也会幸福。”

杨振东抬起眼睑,许清音专心致志,没有发现他目光中的柔软。她继续说道:“振东,我们结婚吧,我给你生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许清音开始往外挖弹片,痛感加倍,杨振东眉心却略有舒展,“女孩,最好长得像你。”

“也得像你一些。”许清音笑了一下,“我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呢,就给他讲现在的故事,让他知道,他的爸爸是个大英雄!说不定我们的经历还能拍成电影。振东,我还没看过电影呢,我们带着孩子去上海,或者去北平,到电影院里见见世面。”

在她柔柔的声调中,弹片取出。

许清音捏着沾血的弹片,额上汗水晶莹,却是含着眼泪笑:“振东!我成功了!别动啊,我帮你包扎……”

可杨振东不待她说完,就冲动地把她抱在怀里。

许清音急道:“你在流血!”

杨振东却不停地说:“会的清音,我们去北平,去上海,去新中国的每一个地方……我答应你,我们结婚!”

许清音眼角有泪滴落。

她在阳光下反手抱住杨振东,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像是看见了他们期待的未来。

一场戏拍完,终于顺利通过。

吴子明手心里全是汗。

这一场戏何其坎坷。不知为何,每次楚夏说到生孩子的台词,谢之就会泪崩。

杨振东是个隐忍的人,而且这里是两个人互诉愿景的撒糖时间,怎么能哭得收不住?

好在谢之这回把持住了,完成的不错。

谢之收工回去,就问范文韬:“今天哭成那样,是因为那段台词让你想起女儿了?”

这一提,范文韬又忍不住了。

他这会儿没在谢之的身体里,眼睛里流出属于鬼魂的血泪,“小谢,我都忘了这茬,你就别再说了。”

“抱歉。”谢之给他递纸巾,“收一收吧,鬼哭多了也伤身。”

范文韬擦着眼泪,“把你手机给我玩一会儿,我转移下注意力。”

谢之就给他了。

范文韬拿着手机刷视频,谢之则是打开电视机。

今天拍摄时间比较长,吃完饭回来都九点多了,他赶上看最后一集《封神演义》。

屏幕里,苏妲己在炮烙梅伯,场面残忍血腥。

谢之刚把目光挪向一旁,就听见范文韬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愧是你。”

谢之便问:“范老师是在说我?”

“嗯。”范文韬把手机往他面前放,“我的追悼会可没你这么大牌,你还有节目专门做了人物介绍,跟走红毯似的。”

谢之看看屏幕,这个短片是有些眼熟。

回想一下,他曾经在陈家宅子看过。这是某个娱乐节目做的报道,上面放出了很多即将莅临追悼会的圈内人物,还加了旁白。

先是蓝以泽。

“蓝以泽,实力派演员,横跨影视双界,曾凭借和谢之合作的《彗星》获得金鹤奖最佳男配角。他和谢之是圈内好友,已经确定参加接下来的追悼会。”

再是何铮。

“何铮,当红小生,影、视、歌、舞蹈、综艺均有涉猎,其阳光帅气的外表广受粉丝喜爱。马上开拍的《仙帝再临》里,谢之原定出演谢知微一角,由于突如其来的事故,二人的再次合作失之交臂。何铮也确定参加追悼会,力破与谢之的不和传言。”

接下来是闵英杰。

“闵英杰,知名演员,如今已经成为霸道总裁的典范。他曾与谢之合作过,虽然二人的对手戏份不多,他还是确定参加谢之的追悼会,缅怀这位已经逝去的大前辈。”

后面还有别的圈内人士,谢之没再往下看,只是盯着屏幕发呆。

范文韬在旁边说:“评论区很有意思,网民都说你福大命大,还说这是今年媒体打脸最疼的一次……我也希望我的死是闹剧,可惜我是真死了。”

谢之却好像没听见,赶紧把手机拿过来,往前拉进度条。

他又看回到闵英杰的部分。

只见这个节目搭配的视频片段里,闵英杰饰演一个古装偶像剧的皇帝,穿着龙袍一身霸气。

和他搭戏的俊秀书生,是苏子扬!

而这个片段,恰好紧跟在何铮之后。

如果谢之没有记错,当时那个咒童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前后的地方,被炸毁了。临死前,它指着电视屏幕,声嘶力竭地喊:“他!他!”

当时谢之不认识这些人,也就没有留意。

如今看来,咒童到底指的是谁?

何铮?闵英杰?还是苏子扬?

范文韬见他发呆,还以为他是在对追悼会耿耿于怀,就拍拍他的肩,拿过手机。“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电视吧,别想太多。”

他拿着手机继续翻动,谢之则是思量要不要去见见苏子扬或者闵英杰。

忽然范文韬发出一声惊呼:“死人了。”

谢之回过头,就见范文韬点开一个视频,匆匆拿给他看,“刚出来的消息,说苏子扬跳楼自杀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座大楼的顶端。

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呆呆地站在边缘,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看风景。他穿着白色连帽衫,身影渺小,像是晴天里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尘。

几秒钟之后,他攀上了护栏,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沙尘坠落。

……

苏子扬死了,由于他的丑闻事件正热,这个视频一放出来,整个网络环境就动荡起来。

由于视频上的角度略偏,拍摄距离又远,看不清脸,只能从身影上揣测是不是他。可是警方随后就发布了官方通告,确认了他的死亡。

性丑闻、出轨、同性恋之类的关键字,在娱乐圈各类事件中屡见不鲜。但被苏子扬的死讯一带,立马演变为社会话题。

很快,有人站出来,说是网络暴力逼死了苏子扬。

——一个年轻的生命,死于网上的口诛笔伐。

不久,#苏子扬跳楼自杀#这个话题下面,就出现了另一个话题。

#网络暴力可以杀人#

死者为大,一时间,暂时没有人议论苏子扬的丑闻,骂过他的人也暂时沉默。

而其他的明星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布新动态,一是会被骂冷血,二是沾晦气。

风起云涌的网络世界,似乎因此变得安静了些。

但谢之心里却崩了起来。

他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苏子扬的死可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阿曼国风系列的服装发布会下周开始,谢之和吴子明商量调整了拍摄间隙,顺利地请了假。他做好行程安排,打算这两天就回S市为站台准备。

可是临行前一天,竹二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谢之接下来:“你好,我比较忙,请你按照自动回复的短信拨打座机电话,我的秘书会……”

“竹二先生。”对方打断他,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我和我的老板想见见你。”

谢之忽然想起了之前玉婵删掉的几条短信,那也是找他见面的。

谢之说:“我说了,我比较忙。”

对方却好像和他不在一个频道,自说自话:“竹二先生,好像很喜欢救人。”

“我只救该救的人。”

“那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可爱又单纯,你觉得她该救么?”

谢之沉默了一下,“请你直说吧。”

对方好像把电话给了什么人,哄着说:“你说,你要什么?”

然后听筒里响起一个小女孩哭出来的鼻音:“我要爸爸……”

谢之一下子攥紧了手机,“这是……”

对方缓缓开了口:“范文韬的女儿范未未,嚷着要去安镇找爸爸。可她的爸爸在哪里,不用我说了吧?你看,是你救她回家,还是我帮她见范文韬?”

谢之声音沉了:“她只是个孩子。”

“对啊。”对方笑了,“所以你要来见我们吗?”

“告诉我,你们的地址。”

“那太麻烦了,竹二先生说个地方,我们过去找你。”对方慢条斯理,“放心,我们只到你所在的城市,不会登门打扰。”

谢之深吸一口气,“安镇。”

当天晚上,谢之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

“竹二先生,安镇影视城东十公里的废弃药厂,恭候你的大驾。”

谢之想,今晚这场会面,可能是个体力活。

那么口罩和墨镜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容易掉。

他取出了压在行李箱底的丝绸口袋,那里面是陈依娜给他的黑色眼罩和口罩,带着牛筋绳子,还可以调整松紧。

但若穿平时的衣服,也是会暴露。他想起来,临行前买了一套暗青色太极服。那是打算拍摄间隙活动筋骨用的。因为最近太忙一直没穿,现在刚好可以用上。

对着镜子看看,这一身装束和平时的“谢之”区别比较大,他放心了,悄悄出门,打车往那里赶。

这事谢之谁都没说,包括范文韬——范文韬是鬼魂,如果知道家人受到威胁,他一激动,极有可能会变成厉鬼。

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目的地。

安镇是个近年来凭借影视城和秀丽风景发展起来的小城市,如今看来光鲜,早先也曾落魄。下岗潮时期,多少人事业,多少转型失败的企业倒闭,这家废旧药厂就是当时的产物。

月色朦胧,伴有微风。

厂房大门生了厚厚的铁锈,在夜色下敞开着,露出幽深黑暗的内景。谢之结了车钱,匆匆走了进去,像是孤身深入了一个凶兽大张的巨口中。

里面静悄悄的。

谢之在空落落的加工车间门前停步,用压到几乎听不出的音色说:“我已经来了,你们的诚意呢?”

那个加工车间里,忽然亮起灯。

不是普通的照明灯,而是一个强光手电筒。

电话里听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竹二先生,请进。”

谢之的眼睛不怕强光,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里面只有四个人。

范文韬的老婆坐在椅子上,怀里紧紧抱着范未未,范未未似乎是睡着了毫无动静。范文韬的老婆则是微微打着哆嗦,一副受惊之态。

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坐着屋子中央,一个站在他身边,手中拿着手电筒。他们戴着口罩,看不出五官长相。

那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开了口,“竹二先生,再三邀请,你终于肯现身了。”

正是打电话的那个年轻人。

谢之直截了当道:“放人。”

对方似是有些意外,“我们都还没开始谈,竹二先生凭什么就让放人。”

谢之直视他们:“你们的目的就是让我现身,我既然来了,你们就该放人。至于接下来要谈什么,另当别论。”

坐着的人忽然笑了两声,点头道:“的确,竹二先生都履行了诺言,我们也该拿出诚意,放了范文韬的家人。”

范文韬的老婆赶紧站起来,却不敢走。

直到坐着的人开了口:“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她才抱起女儿,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谢之和她说:“出门一直走,能到公路上,有钱打车吗?”

她连连点头:“我带了手机。”

拿手电筒的人淡淡道:“你女儿两个小时之后会醒过来,可你要是报警,她就会一直睡下去。”

范文韬的老婆浑身一震,“我不报警,我什么都不做!我女儿没事吧?”

“嗯,只要你听话。”

范文韬的老婆匆匆跑出去了,怀里沉甸甸的孩子都压不下她的脚步。

谢之这才回过头,“你们可以说了,找我做什么。”

拿手电筒的人往后退了些,而坐着的人上身倾斜了一下,像是在和谢之施礼:“久仰竹二先生大名,最近你的神通,可是传遍了各行各业。”

“然后?”

这人拱手:“鄙人不才,一向对道术阴阳术之类兴趣浓厚,想和先生做个朋友。”

他态度很客气。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可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添了许多感染力。似乎他提出什么条件,对方都生不出拒绝的决心。

谢之却不和他客气,不卑不亢地说:“道术和阴阳术,看似一样,却是两种不同的方术。阴阳术钻研鬼神玄妙,道术却是追求自然天理。如果是真心喜欢,该是尊重两者的差别,不会混为一谈。抱歉,我不喜欢交朋友,你也不是真心结交。”

从对方拿女人和孩子要挟他现身起,他注定与之对立。

对方好像也不生气,只是沉思了一下,“有道理,多谢先生赐教。”

谢之:“不客气。”

“竹二先生既然不喜欢交朋友,那为什么又和谢之走得近?”对方很有耐心地问,“他在浮躁的娱乐圈里呆了十年,应该和你格格不入,而你不但救了谢之,还把他引荐给费尔南·李,是不是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谢之微微一笑,“这和你似乎没有关系,无可奉告。”

拿手电筒的人略带讥诮地开了口:“竹二先生是高人,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坐着的人看他一眼,他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之说:“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坐着的人反问:“竹二先生觉得呢?”

谢之看看他,目光又落在拿手电筒的人身上,语气笃定:“你是往谢之身上放咒童的人。”

拿手电筒的人一顿,坐着的人发出轻笑:“我们都蒙着面,何以见得?”

“如果你们不是,那在我说出刚才的话以后,你应该非常茫然。但你却问我,何以见得。”谢之说话不疾不徐,转而望向拿手电筒的人,“那天晚上在大松山,我看见你了,你往蓝以泽身上泼狗血,虽然两次都是蒙着面,但身形极其相似。我刚才还只是臆测,但你同伴的话,让我断定了。”

拿手电筒的人顿了半晌,发出微凉的笑声,“果然是高人,眼力和记性都是一流。”

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谢之步步紧逼:“你们为什么要害谢之,苏子扬的死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对面两个人似乎有恃无恐,坐着的那个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看来竹二先生是真的把谢之当朋友。”

他看向拿手电筒的人,“记住了吧?”

对方恭敬地点头:“是的,记得很清楚。”

一问一答,像是在打哑谜。

谢之说:“请回答我。”

坐着的人很平静,“竹二先生,你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可是,如果你加入我们,你会多一个强大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谢之依然说:“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何要针对谢之。”

那人原本坐得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现在却是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该如何?”

谢之一字一句:“你们作恶多端,藐视人命,我只好拿下你们,交给公安局处置。”

这回却是拿手电筒的人笑起来,“公安局?你觉得他们相信鬼神的存在吗?在这个无神论的社会,谁都会把你当疯子。”

坐着的人没有笑,很认真地说:“何况,谢之的死到最后成了乌龙事件,竹二先生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只是乌龙事件?”

“嗯,一手遮天,指鹿为马,这的确是你们的本事。”谢之话锋一转,“但同样的,这也是你们的罪证。”

对面两个人均是一愣。

谢之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人听从指示。但这些方法,必定见不得光。”

坐着的人语气这时冷下来:“竹二先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之眼里带了一丝锋芒:“我说中了你们的邪念。”

说着,迈步朝二人走去。

拿手电筒的人见状,机敏地挡在坐着的人前面:“你想动手?”

“动手?”谢之若有所思,“未尝不可。”

坐着的人缓缓起身,“竹二先生咄咄逼人,看来你今天过来,本就不打算好好和我们谈。既然如此,刚才又为何费那些口舌?”

谢之微微一笑,“没有费口舌,起码我记住了你们的身形和声音,下次见面,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们。”

但这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而那一大部分原因则是,这段时间拖延下来,范文韬的老婆已经带着女儿打车离开,没有了后顾之忧。

拿手电筒的人轻飘飘的语气里带了些阴森,“你以为说了这些话,今天还能活着离开吗?”

语毕,他朝地上重重跺脚。

黑黢黢的四面八方,好像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十个矫健的黑衣人,流水一般从门口灌进来。

他们手中都拿着砍刀,在暗夜下翻着幽微的寒光。

那人摁灭了手电光,“利落点,让他死。”

一瞬间,寒光闪烁,黑衣人纷纷朝谢之扑来。这都是培养起来的打手,各人身上或多或少背着人命,只要上面一声令下,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不会留情。

同一瞬间,谢之想的却是:这都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打起来有些欺负人……

接下来,所有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谢之好像变成了一道暗青色的微光,从原地消失。但这十几个黑衣人中的每一个,都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一刻,谢之在他身侧出现过。

等两秒之后,谢之重新回到原地,右手的两根指头并着,似是刚刚发了力。黑衣人们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电影里定格的画面。

屋里那两人终于乱了气场,拿手电筒的人不再慢条斯理,刚才坐着的中年人也不再沉稳如山。

他们两个后退数步,大眼瞪小眼。

拿手电筒的人不可置信地质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谢之收起手,解答:“点穴。”

“点穴?”那人不信,“如此厉害的点穴工夫,都是在小说上才有,你用的一定是邪术。”

“你自己用邪术害人,却来质问我。”谢之不和他纠结这个,快步向二人走去,“束手就擒吧。”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已经把这两个人看了个透彻。

那个中年人约有五十来岁,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而拿手电筒的这个年轻人,对邪术和道术懂些门道,其心术不正,利用旁门左道害人,简直侮辱了道宗。

他各自挥出一道灵力,化成长条状,分别向二人缠绕过去。那个年轻人见状,接连两个后空翻,又往旁边展闪腾挪,艰难地躲避着。年纪大的那个,则是没有还手的余力,一下子就被缠上了。

这人挣脱不开,终于大声喊了三个字:“快动手!”

他多年都没有失态过,甚至没有大声说过话——高高在上多年,竟然险些栽在这个竹二先生的手上。

谢之觉察出不对劲,猛然回身。

车间四面都是破烂的玻璃窗,而身侧的这面窗外,出现了一个穿黑衣的人影——同样蒙着脸。

谢之甚至还来不及看清这人是高矮胖瘦,就瞧见缺了一块的玻璃窗上,架着个东西。

谢之出现了半秒的停顿。

不是他被这东西吓到了,而是,原主对这个东西不是特别熟悉。

半秒的时间内,谢之快速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曾经看过的警匪片,那上面的特警经常用这个——狙1击1枪。

但也是这区区半秒之际,对方扣动了扳机。

谢之甚至来不及捻诀做结界,只是一边本能躲闪,一边刚把手抬起来——

手腕就猛然一震。

血洞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手腕上,痛感后知后觉地传来。

谢之有些茫然,也有些错愕。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皮肉伤,强烈的痛感让他非常陌生。

对方不给他发愣的时机,短暂地操作之后,打算再次扣动扳机。

谢之顾不上许多,几乎攒起全身的灵力,朝着那面玻璃反手就是一掌。

墙外的狙击手只见谢之手上光华闪动,周遭强烈的气浪随之翻腾。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本能地就地匍匐,双手护头。

“轰——”

一声巨响,伴着稀里哗啦的碎玻璃声,整面墙蓦然倒塌。

夜幕之下,尘烟滚滚,足足半分钟都未消散。

狙击手摇晃着脑袋,从废墟中慢慢爬起来。

他穿着防弹衣,保护了要害部位。但胳膊和腿,全都是被玻璃渣和砖块砸出的伤口。

“竹二”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忍痛站起,屋内的年轻人已经拜托了那道灵力,正在帮中年人解身上的束缚。但那灵力很牢固,又没有实体,切不断,剪不开。

“那个竹二……竟然如此厉害,厉害的不像人。”中年男人这会儿已经沉住气了,但整个人还是震惊的,半晌,他叹了口气,向受了伤的狙击手看过来,“英杰,今天多亏你了,伤得怎么样?”

闵英杰遍体鳞伤,靠墙才能站稳,他忍着剧痛摇头。“何先生,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中年男人望着面前定格的黑衣人们,没有说话。

倒是试图帮他解灵力的郑修开了口:“何先生,不怕他跑。他伤得也不轻,我们只要挨个医院搜索,就能把他找出来。”

闵英杰问:“他既然能救谢之,也一定能救自己。如果他不去医院,又能怎么办?”

中年男人目光一沉,看向郑修:“你立刻去安镇影视城看看,同时派人搜索医院。”顿了顿,又补充,“再给何铮去个电话,让他到谢之家附近蹲守。”

作者有话说:

好了,苏子扬彻底挂啦,今日一万字奉上,明天继续一万字,要不要啊~感谢在2020-04-30 17:31:55~2020-05-01 20:2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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