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醒宝:骂人好爽噢(晕乎乎 裴崽:被老婆骂了(但也比不骂好
姜醒很奇怪地看着他:“我才不客套。”
看裴律迟迟不动,他也懒得再多说,直接掀开被角,提醒道:“快点吧,明天还要起很早。”
裴律眼神一黯。
“好。”
本还想整理一下明天会议用到的材料,可现在无论如何拒绝不了这份邀请。
床的另一边柔软塌陷,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男人手臂上喷张的潮湿热气让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升温。
裴律身上有一种像海洋一样宽广沉稳的气息,包围停栖在岛屿之上的姜醒。
姜醒拿被子盖住了脸,只留出一双眼,他听见裴律问:“要不要留灯?”
姜醒声音小小的:“不用。”
“那我关了,睡吧,晚安。”
姜醒就没再应他。
海上的月亮又圆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映照幽幽的淡光,与海面的灯塔遥遥呼应。
港屿的夜晚繁华又宁静,静谧中有懒散的海浪拍岸和船声呜呜鸣笛。
姜醒毫无困意,他不太习惯睡觉身边有人,收束着动静在被子底下点亮手机,想去论坛跟大家请教一下这两天跟裴律相处时种种陌生诡异的感觉。
黑暗中忽然传来裴律的声音,像岛边轻轻拍浪的宽远辽阔:“睡不着?”
姜醒马上屏住呼吸,将屏幕按熄灭:“是不是吵到你了?”
明天裴律还有繁重的任务,必须保证充足的休息。
裴律感受身边的一团小山包迅速地消平下去,姜醒敏捷得像一只受惊的动物,迅速摆好睡姿,绷直手脚,唯恐惊扰到自己。
裴律不回答他的问题,双手抱在脑后,很低地叫他的名字:“姜醒。”
“嗯?”
“不困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裴律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却让他觉得像在商谈什么重要的公事,姜醒有点害怕,但声音放得很平:“聊什么?”
裴律知道他紧张了,即便声音这样冷静。
黑夜中所有感观感受都被放大,裴律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急促有力,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是不是…… 很讨厌我?”
姜醒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什、什么?”
裴律为什么要突然要在这么相安无事的氛围里忽然放这种炸弹。
黑暗中,裴律好像轻声笑了一下,笑他的慌乱,但到了后面唇角的弧度变成了苦涩:“怎么这么吃惊?”
他穷追不舍,语气却带着点纵容:“你是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
姜醒的排斥和不耐是不加掩饰的,这么明显想要看不出来真的很难。
并不是什么责怪的语气,但裴律这么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的质问还是让姜醒感到生气,像被玩弄,他冷下声音:“看出来就看出来。”
摆脸就是给人看的,“我还怕你看不出来呢!”
裴律:“……”
“怎么?你做了这么卑劣的事情,还怕人讨厌啊?”
为什么还有脸理直气壮地这么问。
卑劣?裴律皱眉,转过身侧躺着面对他:“我做了什么事?”
他做的一切里,唯一不敢面对姜醒的,恐怕就是在某些时刻他的情感可能情不自禁逾越界线。
很卑劣吗?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克制隐忍,发乎情止乎礼,谈何卑劣?
姜醒见他毫无反省和悔过的自知,气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裴律偏偏说:“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他在黑暗中找寻到了姜醒的眼睛,表情认真又诚恳。
姜醒匪夷所思,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黑夜给了他发泄的勇气,想起这些天种种不公的待遇,压抑委屈倾泻而出,姜醒忍不住张口大声控诉他:“你不是已经驳回我的申请了吗?我的证据是有哪一条不清楚不明白?”
他忍了很久了,已经忍无可忍:“叶逸那个蠢货连推演的原理都弄不明白就盗用我的数据抄袭我的观点,你和方旭合伙包庇他打压我,还不卑劣吗?”
“你知不知道那组数据我做了多久,我天天熬在实验室不吃不喝不睡觉。” 他说得自己都有点想哭,但他不哭,他要骂死裴律。
“你一封驳回我就得再一次重新启动申诉程序,实验样本失效了我就得再把这个实验原原本本做一遍!”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盗窃、糟蹋、无视别人的心血,别人的东西你们想用就用,想拿就拿,这样跟强盗、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我不但讨厌你,我还恶心你,看不起你!”
“你们!”
“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裴律,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算了。”
姜醒越说越来气,又恶狠狠地,断断续续说了几个讨厌,每一个都像一扣沉重的枷锁套在裴律身上。
自己私下猜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心脏仿若被一只亲手捡回来的猫伸出尖利的爪子狠狠挠穿,裴律顾不得一颗心被抓得血迹斑驳,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确认。
姜醒眼睫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覆盖,再睁开眼时,床头的落地夜灯已经被打开,满室柔和的光亮。
裴律一颗心脏失重般坠落,表情严肃:“盗用什么数据,还有什么驳回?我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从头到尾清楚地说一说?”
姜醒怔楞,躺在床上惊讶地仰起头,眼角还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红着。
过了几秒,他也利索地爬起来,因为太惊讶没注意到自己膝盖此刻正紧紧贴着裴律肌肉线条分明的大腿。
睡衣的连衣帽半耷拉在脑后,压不住他特立独行翘起的几根头发。
连那几根头发都好像很愤怒。
裴律想帮他去抚一抚,手伸到一半,又收回。
姜醒一点都不相信他的鬼话,甚至有马上走人的想法:“你在装什么傻!?”
裴律按住他,表情异常严肃:“没有装傻,关于你刚刚说的事情,能给我详细说一下吗?”
姜醒半讽刺半愤怒将事情一五一十还原,房间里一片静谧。
裴律面容阴沉冷肃,眉心蹙起,这一寸小小的空间被乌云沉沉的低气压笼罩。
姜醒搓了搓睡衣角,对方看起来是真的不知情,他犹疑着质疑:“可是,最后的驳回申请书确实是你签发的,有公章,也有你的主管章,还有你的电子签名,现在还在我的邮箱里,你要看吗?”
裴律接过他的手机,一颗心在漆黑的渊洞里飞快下坠,又像是被人掘住最脆弱的地方。
原来竟是这样,对方一直的排斥和莫名的冷漠有了解释,
姜醒在实验室里所有的不得志和不快乐也终于有了答案。
裴律眉目锋利,眼尾料峭,手指按着青筋暴跳的额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开口:“我…… 对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还在办上任的交接手续,所里的事情是方旭暂代。”
“你说的鉴抄申请和证据我也没有收到。”
裴律几近无望地解释着,他大概了解姜醒的脾性,骨子里的要强是睚眦必报的,他想补救,却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裴律眼睛里急促与暗涌同存,语气里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低声下气的意味:“我不会推卸责任,姜醒,我向你道歉,这件事虽然不是我本意,但就是我的失职与疏忽,我的轻信于人,给你造成的损失和伤害我一定会悉数补偿。”
姜醒愣住,似乎是没想过洗刷冤屈的道路会这样平坦畅通,警惕道:“你都还没有看过我的证据,不怕我骗你吗?”
裴律节骨分明的手按在他的肩头,拍了拍:“我相信你。”
姜醒明明是在理的一方,原本趾高气扬地端坐在道德高地上,此刻却有些不自在,偏过脑袋支吾埋怨:“可是叶逸的报告都报送上去了。”
“没关系,” 裴律英隽俊朗的脸虽然沉着,但表情很郑重诚恳,隐藏着一丝狠厉:“这件事之后就交给我,可以吗?”
裴律滚烫的腿部肌肉贴着他白皙圆润的膝头,眼睛深得像夜里的暗河,认真诚恳,低声恳求:“给我这个将功请罪的机会,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