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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自我偷瞒(下)

弗朗西斯的小偷 诀字 2691 2023-12-10 16:53:07

朗闻昔半晕半清醒的被胡明翰脱去了衣物,又重新穿上了白色的长衫。然后,被拖进了一个长方形透明水缸里,胡明翰的动作很小心,他让朗闻昔整个人屈膝蜷坐在中间。

胡明翰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把他当做自己的艺术品一般,为他播放着《威尔第:安魂弥撒》。

朗闻昔只觉得脑袋发蒙,他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银色的链条,链子与铁丝网格的盖子栓在一起,他看见一根细长的水管从网格中塞入,水也不断地从其中注入。

这不是一般的水,朗闻昔能依稀的感觉到‘水’是滑腻的感觉,好像里面加了硅油或者粉类的东西。当这种液体漫过他的大腿的时候,水流的速度减缓了一些。

胡明翰居高临下看着水缸里的朗闻昔,他拽动银色链条迫使朗闻昔与自己对视,“看着我。”

朗闻昔被拽得窒息,他仰头看见胡明翰拿了一根超长的透明滴管,里面装着普蓝色的颜料,颜色滴落在水中,浮于表面并快速的扩散开。朗闻昔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牛胆汁。

随即他又换了松石绿滴入了刚刚的普蓝色纸上,两种颜色并没有融合在一起,胡明翰拿着细长的棍子搅拌着颜料,颜料被拉成扭曲且梦幻的效果。

朗闻昔一下就明白了胡明翰在做什么,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胡明翰狠狠地扯了一把银色链条,朗闻昔的身体整个被他带了起来,周围的颜色迅速地沾到了他白色的长衫上,形成不规则的花纹,而浸泡着朗闻昔身体的液体也恢复了最初的透明。

“放开、我……”乙醚的效果尚在,朗闻昔的声音无助且挣扎,像一剂施虐的兴奋剂让胡明翰兴奋不已。

胡明翰满意地松了手,继续开始他的‘创作’。

溶液在漫过朗闻昔腰部的时候又一次地变缓了下来,这次胡明翰加入的是群青色、深红色和橙色。胡明翰依旧用上下拉扯朗闻昔脖子的方式,让颜色依次依附到朗闻昔的长衫上。

浓重的色彩,让朗闻昔身上的白衫变得艳丽诡谲。

此刻朗闻昔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他哑着嗓子发出疼痛的急喘。

当溶液没过朗闻昔的胸口时,液体的压迫感让他的心脏像被捏住一般难受,胳膊的疼痛、脖颈的窒息、腿部到脚趾都已经麻了。

胡明翰的创作还在继续……

他将这一切都直播在了暗网上,取名——柏拉图的葬礼,一场奔赴死亡的行为艺术。

就在付斯礼和他组里的同事们刚捋出盗画面包车的具体行驶出临海港口的路线时,岳越突然拿着笔记本电脑冲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付队,不好了,你看这个。”岳越的电脑屏幕是共享了她黑客学姐的电脑屏幕的,而此刻电脑上正播着朗闻昔被胡明翰套上白色长衫后塞入玻璃缸的场景。

付斯礼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耳鸣的一瞬间眼前一片花白,他向后踉跄了一步,卢峥赶紧扶住了他,付斯礼咬着牙说:“哪来的?”

“暗网、直播,这个网址是学姐通过比特币账户查到的用户‘开|房’直播间。”岳越说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付斯礼没有说话,直接冲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只‘食梦貘’的玩偶,然后用桌上的壁纸刀,将是‘食梦貘’的眼珠扣了出来,眼珠的后面连着监控设备。

“去查设备的信号源头。”付斯礼将监控设备交给了岳越,然后下令立刻出警。

付斯礼凭着直觉向着临海港口方向开,他让卢峥不停地给朗闻昔和成寒的手机打电话,一个不接、一个占线。

他不知道自己的号码在成助理那里已经让朗闻昔给拉黑。

但好在车辆行驶出去不到十分钟,岳越就发过来了信号源的具体位置,是郊区外改建房区的烂尾楼,这与他们行驶的方向刚好一致。

付斯礼让岳越每隔三分钟就给他发一张视频的截图,他要确定朗闻昔的生死。

卢峥能看出来,付斯礼要疯了,他一上高速就把车速飙到了120,后面行驶的几辆警车被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到地方的时候,他们一下车就看见成寒和两个保镖,三个人在一片杂草疯长的空地上,卢峥第一次看到付斯礼那么失常地冲别人吼道:“我的人呢?!”

胡明翰看着液体达到朗闻昔的脖颈处时,切断了水源。他看着朗闻昔努力地伸着脖子、仰着脑袋的样子,痴迷极了。

他站在他的艺术品面前,隔着玻璃欣赏着他的作品。

——绚烂的色彩下是极致的痛苦,这是他要的精神满足。

他趴在玻璃缸上,伸手环抱着缸身,那一刻这就是他的全部,他用献祭自己爱人的方式得到欲|望快|感,心理的高|潮远比肉|体来得更加畅快淋漓。

他陶醉的抚摸着玻璃,说道:“朗闻昔,你是我的。”

“……不。”朗闻昔用尽力气从喉咙处发出声音。

胡明翰听着,不恼也不怒。他徐徐地站起身,将周围散落的画拿到了朗闻昔的面前,举起了打火机,他慢悠悠地说道:“这张画,是你第一次巡展时挂在门口的第一幅作品,叫《Mi amor》。”

朗闻昔低头想去看,却发现液体淹过了嘴巴,他不得不继续仰着头,那是他最后看那幅作品。

——《Mi amor》,我的爱人。

橙色与褐色组合的背景中,一张造型怪异的皮质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将头埋在膝盖间的少年,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纸片,拼组在一起就是‘Mi amor’。

“让我猜猜这是谁?”胡明翰边说边用打火机从少年的脚部位置开始点燃,火焰一点吞噬掉了少年的身影,“我猜这个人叫付斯礼,现在他……没了!哈哈哈哈哈!”胡明翰说的时候特地加重了‘没了’两个字,他的笑声尖锐且刺耳。

紧接着,胡明翰又搬了一幅作品,这是朗闻昔此次展出中唯一的一张静物作品,也是拍卖作品之一,并且是他的作品为数不多用中文标了名字的作品——《用力呼吸》。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作品,你看……你就像这白色的薰衣草一样,只有我才能让你染上美丽的颜色,只有才能懂你。”胡明说着点燃了画中的薰衣草,他放肆地大笑着,“付斯礼,他算个屁!他懂颜色吗?你懂你为什么喜欢橙色吗?我懂!我都懂!”

火焰燃烧着,烧毁了灰橙色的空间,焚尽了矿泉水瓶里插着的白色薰衣草。

朗闻昔无声地笑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此刻他的正如画中的薰衣草,用尽力气呼吸着。

——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这是它的花语。

朗闻昔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将干枯的白色薰衣草夹在书里制成干花,又借了学校的热塑机将它做成书签送给了付斯礼,当作生日礼物之一。

他依然记得那个深秋的傍晚,借着余晖最后的暖色,在那个小小的车库屋里,付斯礼亲吻了自己的额头。

他记得他低声在自己的耳边说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他有些后悔离开了他那么长的时间,也许当初狠心留下,他们之间也许会和现在不一样吧。

自己不去西班牙,老老实实地念一所当地的美院,出来以后当当美术老师、帮人画画墙绘、有钱了就开一家小画室或者开一个美术材料店,反正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

这样,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或许会争吵、或许会提分手,但以他死皮赖脸的功力,最终还是能够在一起。

他对他隐瞒了所有,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朗闻昔的余光中,火焰发出的光亮刺目极了,他想到连这次的行动也是瞒着他做了一些手脚的时候,忽然绝对自己纯属活该。

他受够了命运无缘无故的折腾,更受够了胡明翰这莫名其妙的变|态的爱慕,闭上眼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将自己沉进了‘水’中。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火焰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胡明翰的哀嚎声,朗闻昔听到了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喊自己。

“朗闻昔!!!!”

他听到有人在极力的拍着水缸的玻璃,喊着他的名字!急切且有力量,一次次地震颤着灵魂的嘶喊。

——付斯礼,你来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从水里捞了起来,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为自己解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英雄来救他了。

他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付斯礼握着朗闻昔的手的时候,整个人还在发抖,他对着胡明翰开出那一枪的时候,从未觉得自己已经习惯性端着枪的手会怕到发抖,他现在还能感觉到子弹出膛的后坐力让自己的虎口震得发痛。

十月中旬微凉的夜里,付斯礼整个后背被汗水打透。

他望着朗闻昔带着氧气面罩的惨白的脸,一身色彩诡谲的长衫下,身体不住的颤抖。

“……朗闻昔,你到底回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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