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裴苍玉所知道的事
屠资云又发来了短信。
裴苍玉握着手机拿了又放,想不出应该回什么。这么早就醒了啊这个大叔。
算了。
他挠着头跳下床,洗漱穿衣,就当没看见这条短信。
下楼的时候看到了白石,正在餐室里倒茶,桌上有给他准备的早餐。白石冲他招了招手,问他早上好。
裴苍玉看见他有种安心的感觉,放松地笑了一下,总感觉白石虽然没有必要起这么早,但自己早起总是能看到他还是不错的。
白石家的早餐也十分好吃,而且非常营养,唉,而且人连钱都不要,真是好人啊……
他一边吃一边慨叹,就听见大门响了一下,管家迎进一个男人。男人白净高挑,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一件灰色大衣。管家示意帮他接大衣,男人拒绝了,他双手插兜,没有要进来的打算,冷酷的面容,十分严肃的样子。
白石看见他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先向裴苍玉介绍:“这位是A区的副检察长顾赛,就是我说的更高级别的调查组。”
裴苍玉叼着面包呆呆地嗯了两声,转头看这个男人。
白石礼貌地请他:“里面请。”
男人看了看裴苍玉,又看向白石:“去个方便讲话的地方吧。”
白石继续礼貌地请:“这里就很合适,进来吧。”
裴苍玉只是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回地对话。
男人终于走了进来,但仍旧站着,没有坐下的打算,冷冷地看了一眼裴苍玉:“你好,我是顾赛,A区的副检察长。”
裴苍玉往餐巾上胡乱抹了抹手,站起来,伸出手握:“我是裴苍玉,十六中的高中生。”
顾赛望着伸来的手,顿了顿,才握了上来,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裴苍玉有些钦佩,果然真正的检察官都是如此酷炫。
顾赛再转向白石:“我们已经从Z区警局接手了你们的案子,接下来可能会常打交道。”
白石点了点头:“辛苦了。”
裴苍玉低头朝白石挤眼色,示意他站起来,哪有来了客人主人还在自顾自吃的,非常地没有礼貌。
白石跟他对视了半天,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裴苍玉又问道:“那Z区的警官已经没有查案权限了是吗?”
顾赛转头看他:“你说原来的负责警官费左华和屠资云吗?没有了。”
裴苍玉像在想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
白石眯眯眼笑了:“之前的警官也辛苦了,这下应该可以放心了。”
“也许吧。不过像屠资云这样的警官,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裴苍玉听了这句话,愣愣地抬起头:“‘像屠资云这样的警官’……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顾赛明显话里有话。
裴苍玉继续盯着他。
“屠资云警官也没什么亲属,一直以来都太专注于工作了,休息一下是好事,不然太寂寞了就危险了。”这开玩笑一样的话因为讲的人总是冰冷的语气,显得有些危险的意味。
所幸白石又笑着摆了摆手:“休息也好,屠警官还可以陪陪姐姐。”
“姐姐?”顾赛皱着眉,“屠警官一直都一个人,哪有什么兄弟姐妹。”
裴苍玉震惊地瞪圆了眼:“什……么?”
“屠警官是单传,父母去世后就一个人了,本以为结婚了,谁知道居然还没有。”
白石看着裴苍玉的脸一点点变青,便转向顾赛:“您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我们等下还要出门。”
“有些袭击的细节想要问一下。”
“那这边请。”白石指了指后面,带着顾赛离开了。
留下裴苍玉一个人面如土色。
……?……?……?
真的假的啊靠,至于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必要说什么侄不侄子的谎吗,喂,常年不结婚就是因为……实际上,是个大变态吗?……这让人对他所属系统都没信任了啊喂。为什么呢?不能理解。我是个这种类型的万人迷吗?怎么总是惹上麻烦事……
裴苍玉心不在焉地嚼着剩下的面包,直到管家来叫他上学。
说起来,倒是很久没有看见跟着自己的那个戴帽子的人了。裴苍玉瞟着窗户外,看着空荡荡的操场,听老师在讲氧化铁。
在裴苍玉的心里,安全性中,学校>白石>屠资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屠资云是警察,他如果危险起来就更危险,这让裴苍玉总是感觉寒意凌人。至于白石,那就纯粹是本能,喝多了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他没法相信。所以啊,好坏都是比较出来的,学校真的让他觉得非常安全。
狗腿洗的牌弹飞了,弹到了裴苍玉的头上,裴苍玉把牌拿下来,冲着狗腿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狗腿狂张地呲牙咧嘴,转身拽过了他的牌,不一会儿又写上了字扔了过来。
“下午去不去打球?”
裴苍玉没精打采地拿着批卷子的红笔回他“上课为什么不听课,不努力就去死啊混蛋”。然后捣了捣狗腿的背,狗腿不转身,却将一只手从腰侧伸出,使出了传说中的“暗手潜行”一把抓过了牌。
看清了上面的字,骂了句傻逼。
裴苍玉在后面笑起来。
课间裴苍玉借了学霸的笔记,正在咬笔头钻研催化剂,狗腿说门口有人找。
裴苍玉抬起来,看见了穿着土黄色风衣,立在门口的屠资云。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狗腿往外看看这个明显格格不入的男人,又看向裴苍玉:“要不要我去告诉老师?”
裴苍玉摇摇头,咬了咬牙,站起来朝门边走,走了两步又转回身,跑到狗腿面前,十分严肃地说:“这人叫屠资云,你记住了,我最后一面见的就是他。”
狗腿百分严肃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
裴苍玉认命地垂了头,朝屠资云走去。
屠资云笑着看他走进,朝旁边伸了伸手,示意去楼梯间讲话,裴苍玉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屠资云自己给自己点上烟:“怎么了吗昨天?”
裴苍玉没有回话。
“听说你家的事有了新线索,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可能用于点燃的打火机。但是……”
“这些事情现在由你负责吗?”
裴苍玉突然出声打断他。
屠资云停了停,吐出一口烟,没有回答。
“不该你负责的事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裴苍玉皱着眉瞪他。
屠资云看着他的脸色,笑了笑:“我承认,关于这些事的调查我多多少少有些私人的原因……”
“你真的有个侄子吗?”
屠资云愣了一下。
“有吗?”裴苍玉死死地盯着他。
屠资云干咽了一下,他的烟尾积起了烟灰,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裴苍玉转身要走,屠资云伸手拉住了他:“裴苍玉同学,现在看来,他对你的影响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裴苍玉甩开了他的手,怒视着他:“别碰我。小心我揍你。”
屠资云无奈地笑了笑,收回来手,举了举,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裴苍玉同学,有些事你可能没有办法去判断真伪,这不是你的错,现在你完全不相信我,也是因为我没能好好估计他的准备,我不会再强行要求你的信任,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从今天起,你一定要好好留意自己身边的事情,你现在在危险当中,没能早点意识到并告诉你,是我的错。”
裴苍玉往后退了一步,屠资云用极其诚恳的表情看着他:“请万事多加小心,还有,随时可以联系我。”
裴苍玉警惕地盯着他。
屠资云把烟掐了,烟屁股塞回烟盒,朝他笑了笑:“我不会再联系你,除非你来联系我。”
说完就拉开了门,离开了。
裴苍玉站在原地,满是不解,什么叫在危险当中?被人袭击有人跟踪有人放火烧家不都是在危险当中吗?什么叫才意识到?奇怪,太奇怪了。
每个人都那么奇怪。
裴苍玉烦得要死,自己一个老老实实的高中生,怎么就卷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里了呢?他趴在课桌上,翻着足足六面的理综,开始写选择题。
突然他想起了屠资云说他家现场的事,说起来屠资云如果去了,也是私自去的吗?那他为什么要说“我们”呢?他和谁去的?
裴苍玉坐起来,他想回自己的家一趟,如果还有什么线索在,说实话谁又能比裴苍玉本人更能意识到现场的不同呢?
说干就干,他给白石发了短信,说自己晚自习后要回一趟家,晚点回去。白石问需不需要陪他,裴苍玉想了想说也行,晚上见,白石温温柔柔地说好。
晚自习下课十点二十,裴苍玉收拾了东西就跑出去,门口司机已经在等着了,今天白石也在车上。
他们朝裴苍玉的家开过去,平时裴苍玉走路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开车也就七八分钟。不过这个点小区的人差不多都睡了,毕竟老人多,睡得早。
裴苍玉尽量不闹出太大动静,过门岗的时候跟老大爷打了个招呼,裴苍玉想了想还是问他:“最近有什么人去我家吗?”
老大爷很困,正在泡姜汤:“有啊,警察来了好几回,刚才还来了一个。”
裴苍玉一惊:“就刚刚?”
“今天可真潮啊,这两天要起雾了吧。”老大爷捧着姜汤点了点头,又眯着眼往白石身上看,因为实在看不清,他往前凑:“外人来登记啊登记。”
白石乖乖地走过去拿起了笔,正要写什么,愣了一下,叫了一声裴苍玉。
裴苍玉走过来一看,就在访客记录的上一个名字,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屠”字,白石看向裴苍玉:“你觉得有可能是他吗?”
裴苍玉抿了抿嘴,没说话。
白石继续在上面写自己的名字,留下了电话号码和出入时间,之后把笔递给老大爷,就拉着裴苍玉准备进去。
裴苍玉却叫他等等,他往前翻着访客记录,“屠”这个单字出现了很多次,但屠资云的名字也出现了很多次,而每次屠资云这个名字的出现,后面总是会跟着费左华的名字。裴苍玉想,也许这是因为屠资云和费左华来的时候是公干,不需要用假名?
他翻了又翻,抬头问大爷:“大爷,你记得刚才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裴苍玉比划着自己的脸和身高,“大概有多高?”
大爷眯着眼盯裴苍玉,他眼神非常之差,在这小区做保安也没报酬,纯粹是大爷自告奋勇来守一守,主要目的是吓退一些小贼罢了。
大爷摆了摆手:“看不清,挺高的。”
这范围可太大了,裴苍玉有些懊恼。
大爷又说:“穿了个黄大衣好像。”
裴苍玉愣了一下。
白石在后面叫他:“不是还要上去吗?”
裴苍玉点了点头,跟白石一起上楼。
漆黑的楼道,狭窄的步梯,要大声喊一声才亮的声控灯,亮一下闪好几下。为了不吵醒寥寥无几的住户,裴苍玉开了手电筒。
白石伸手扶着他的肩膀:“不好意思,扶一下可以吗?我走不习惯。”
裴苍玉朝他笑笑:“好。”
他们上了楼,裴苍玉熟络地朝自己家走去,那单扇红铜色的旧门,上面用掉漆的金字写了个门牌号。木门插了钥匙,转一下门把手就能扭开。
问题就出在转门把手时。
白石看见裴苍玉猛地僵住了,裴苍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却有些颤抖。
“怎么了?”他伸手碰裴苍玉,却被裴苍玉甩开。
裴苍玉不仅甩开了他的手,甚至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把转把手的那只手臂举得很远,似乎不愿意靠近,这段距离拉开,白石才看清了裴苍玉手上的、由把手沾上的,那摊白色的液体。
已经半干的液体,仍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量倒是不小,布满了把手,甚至门边。裴苍玉的右手还在微微地发着抖,他不敢相信地厌恶地举高了手。
白石看了看他,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直接包在了裴苍玉的手上。
裴苍玉一惊便往后退,白石抓住了他,皱着眉用严厉的语气告诉他:“先擦干净。”
裴苍玉便不动了,交给了白石,反正他也不想碰。
白石帮他把手擦干净,然后又把昂贵的大衣罩在了把手上,帮他扭开了门,转身叫他:“来吧。”
裴苍玉低着头,很疲累的样子,他像是一个逐渐被水淹没的失足者,周围太多的人有太多的声音,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
他摇了摇头:“算了,我想回去了。”
白石疑惑地看着他:“进来吧,你不是要找什么东……”
白石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裴苍玉突然朝他靠近了,离他很近,低着头,手拽着他的衬衣,有些无助又充满了迷惘:“走吧……拜托了。”
白石愣了一下,才慢慢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