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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墓中人-3

匪石献玉 予春焱 4139 2024-01-31 14:48:29

裴苍玉在大课间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今天的老师咳嗽得很厉害,好像感冒了,他盯着手里的单子,没看裴苍玉,随手指了指椅子:“坐吧。”

裴苍玉坐下来。

老师才转头看他,看见他的脸皱了皱眉,怎么会脸色这么差,于是他开口的时候带上了从未有过的严厉:“我一直以为你是愿意学习才来学校的。”

裴苍玉低下头。

“多久了?”

裴苍玉舔了舔嘴唇,说不出话。

老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手里的单子:“下个月学校组织体检,那时候结果是要记入档案的。”

裴苍玉点了点头。

“你能戒掉吗?”老师盯着他。

“其实上次也是个意外……”尽管知道于事无补,但裴苍玉仍旧试图解释。

老师把单子放下,推了推眼镜:“我知道,那两个警察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可能卷进什么事了,不一定是自愿的。”

裴苍玉把头垂得很低。

“但是你应该明白,警校招考,这些事情都是背景调查的一部分。”老师点了点医院的单子,“学校推荐你这个情况不能不报。”

裴苍玉心里有数了,警校这条路他应该是断了。

“不过有个警察说可以以个人名义为你做推荐人。如果这是减一分,现役警察的推荐就是加一分了,我看还是有希望的。”

裴苍玉抬起头。

老师看着他:“我只是提醒你,你明白吧。”

裴苍玉点点头。

老师又叹了口气,转身去改卷子了:“走吧,照顾好自己,我也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你身上。”

裴苍玉站起来,这是今天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让他不由得有种放松的感觉。他向老师道了谢,回了教室。

等到现在精神放松了一会儿,裴苍玉才回想起来他身上有很多伤,尤其是他腹部的伤。裴苍玉把手伸到衣服地下摸了摸,摸到了有些粗粝的纱布,这感觉……

他掀开衣服看了看,果然,是新的绷带。这就是说,昨晚白石把他送回房间之后,给他换了绷带?

他在翻翻胳膊,都是新的绷带,只有脚上早上刮烂的伤口,现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算了,裴苍玉趴在桌上,下课去趟医务室吧。

值班医生给了他要和绷带便去体育课上讲急救了,裴苍玉脱了鞋,盘着腿坐到病床上,自己给自己的脚心擦药,擦了一下,棉棒都变成黑色的了。

好烦,是不是应该先洗洗脚?

裴苍玉便踩着鞋去接热水,又捧着桶坐下来,脚往里一伸……

妈的又疼又烫啊!

他唰地把脚拔/出来,把水带了一点,抱住了自己的脚,滚在床上。

骂谁呢?

白石吧。

他在内心里激情辱骂白石,又四下转着找毛巾。

“你……干什么呢?”病房门口有人的声音,朝里看着。

费左华。

裴苍玉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找毛巾啊。”

费左华转身去了隔壁医务室,过了一会儿拿了毛巾回来,伸到裴苍玉面前,裴苍玉准备去接,费左华又收了回来,低头看着他脚上的伤:“你这个不能直接洗,毛巾沾上水擦擦就先包扎起来吧。”

“那你也得把毛巾给我吧。”裴苍玉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不太好。

费左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拿走地上的洗脚桶,换了热水拿回来,蹲下来,在里面洗了毛巾,拧干,递给裴苍玉。

裴苍玉接过来,擦自己的脚。

费左华看着他。

“有事吗?”裴苍玉问他。

费左华给自己找了个椅子:“你好像伤挺多啊。”

裴苍玉不理他,说实话,裴苍玉现在还有点生气,具体生谁的气不好说,但现在对这两个警察,有种不爽的感觉,大概是觉得他们应该表现得更好才正常吧。

“对不起。”费左华看着他道歉。

裴苍玉的愤愤马上因为这一句烟消云散,他脸有点红,因为他觉得,仔细想想也不是人家警察的错啊,让来也来了,让搜也搜了,虽然没找到,但也不是他们的错,再说了,还为自己做了担保……

裴苍玉越想越觉得警察做得很好,自己偷偷怪罪别人太无礼了,丢人。

“也没……也不是你们的错。”

费左华看着他:“所以我想帮你搬一下,我家在……”

“搬?搬什么?”裴苍玉一愣,又反应过来,“从白石家搬出来吗?”

“对。”

裴苍玉看着费左华的脸,突然有个想法:“费左华,你相信我吗?”

费左华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张张嘴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笑了一下。

“怪不得那个警察没来……”裴苍玉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其实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费左华似乎有些疲乏,“我老师对白石有些执念,没有证据也……怎么说,可能影响到你了吧。这是我们的错,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相关调查权限了,你继续留在白家,又打算怎么样呢?”

裴苍玉说不出话,怎么这两个警察还不是统一战线的啊……

费左华继续:“你中午有没有空,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裴苍玉拒绝了他,“你不用管我了。”

“裴……”

“谢谢啊,担保的事。”裴苍玉抬头看他。

“那个不是我,”费左华的脸色僵了一下,“我老师作担保的,他资格比较高。”

“哦。”

费左华担心地朝前靠靠:“但是裴苍玉,他不是无缘无故担保你的,也许还会提出什么要求。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费左华认真地看着他:“不要轻易地卷进来。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照顾好自己吧,不要勉强自己,你没有义务去做这件事。”

裴苍玉看费左华,他发现费左华的眼神像看着一个独自过马路的三岁小孩儿,这让裴苍玉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为有人担心自己高兴,还是为自己被看轻感到不满。

裴苍玉干咽了一下:“如果是你,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费左华也很诚实:“我可能会继续,可是你不一样啊……”

“啊?”

“你什么都不会啊。”

这话说完,两人都愣了。

费左华急忙找补:“不,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经受专业的训练,而且你……”

裴苍玉低下头,点了点:“我明白了。”

费左华还想说什么,但以他的性格,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愿裴苍玉能理解他的苦心吧。

他试图问一句:“那中午?”

“不用了,谢谢。”

费左华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站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摸到了裴苍玉肩头的骨骼,他捏了捏,猛地想起来小学的时候那个吃冰淇淋爱吃西瓜味的小孩儿,初中那个凶巴巴却人缘很好的男孩儿,让他突然有种护幼的心情。但这揉捏的动作,恰好让擦伤的裴苍玉抽了一下筋,于是在裴苍玉的心里,那更像是迈入成年的旧识刻意居高临下的压迫,这让他有种受辱的感觉。

两人便沉默了。

很久,裴苍玉都没有抬头,费左华握了握拳,盯着裴苍玉的发旋,看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裴苍玉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给屠资云打了电话。

屠资云应约很快,今天没有了以前那从容不迫的脸色,看见裴苍玉走进来,摁灭了自己的烟,朝他招招手。

裴苍玉走来坐下,屠资云的眼神连平时的余裕都没有,把茶推给他:“你脸色不太好啊。”

裴苍玉没应,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

“费左华来找我了,让我搬出去。”

屠资云好像紧张了一下:“……你怎么说?”

裴苍玉犹豫了一下:“警官,您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事实上,是你开始相信我。”

裴苍玉绷紧了身子,握紧手里的茶杯,指尖微微发白。

“白石是个很危险的人。”屠资云摸出了烟,“这点我可以保证,如果我能从丁川那里得到消息,在这场对垒中就能占先手。”

裴苍玉不语。

“以你看来,你觉得自己有危险吗?”屠资云盯向裴苍玉。

裴苍玉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腹部的绷带,有种很难用言语表达的感觉,但他却有种强烈的直觉:“我觉得……可能没有。”

屠资云并不惊讶:“我猜也是。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裴苍玉一口茶也没喝,抬头看屠资云:“分我根烟吧。”

屠资云顿了顿,把烟盒递过去,让裴苍玉抽了一根,又掏出火机,给他点上。裴苍玉看了看这火机:“换了啊。”

屠资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您觉得我该回去吗?”裴苍玉手指间夹着烟,捂在自己的脸上。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初中的时候关系有多好,不过要我讲,你好像对他有种盲目的自信,相信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屠资云弹了弹烟灰,“但人是会变的,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太自信未必是件好事。”

“你不也说……”

“我说他不会杀你,不代表他不会伤害你。你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而且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近一个月来,你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因此如果你死亡或者失踪,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调查白石。”屠资云摊开手,“我说的‘安全’是指这个范围。”

裴苍玉的脸变白了。

屠资云告诉他:“我已经向你摊牌了。”

裴苍玉干咽了一下。

“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回去,也完全理解你想退出,这与你无关,如果白石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他十分危险,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屠资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所以决定要你来做。”

“我做不到吧……”裴苍玉垂下头,“我……就算有什么计划,也只会被白石利用,我斗不过……就算你推荐我……”

“裴苍玉。”屠资云叫了他一声,“我推荐你当警察是认真的,即便你退出我也会继续为你担保。你已经很勇敢了,做得很好,我以前当过卧底,多多少少能理解你的心情。”

裴苍玉愣了一下,望向屠资云。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请你相信我,不会拿推荐资质去换你做危险的事,这点我跟你保证。”

裴苍玉看着屠资云,这个曾经的笑面狐狸一扫假面一样的微笑,目光沉稳,面容严肃,让人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值得信赖依靠的警察,有着与很多事物斗争过仍坚持的是非善恶,满是对后辈的期许,充满信任地看着裴苍玉。

裴苍玉突然就很动容,好像他是个接过传国玉玺,临危受命的继承人,被人全心全意地嘱托,这样纯粹的信任目光,让他的身上一下子热了起来。

“我能……做点什么呢?”裴苍玉问。

“如果要做,我将会给你一条保密通信号码,接下来的事,需要你听我指挥。”

裴苍玉望着他,许久,点了点头。

直到晚上下课的时候,裴苍玉身上的悸动还是没有消失,被人托付的希望让他精神了一个下午,尽管他十分缺乏睡眠。

出门的时候,裴苍玉没有看到白石的车,他没有动,只是站着,直到门口的人越来越稀少,直到大楼的灯一间间地熄灭。

他独自站在门口。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来了吗?

裴苍玉猛地转身,却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红色的裙子,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这张脸莫名地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这是个漂亮的女人,裙子绷在身上,勾出危险的曲线,稍稍仰着头,眼神朝下看着裴苍玉,虽然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但嘴角是微微弯着的,开口的声音温和,语调平缓,但却有着莫名的锐意藏在下面,就好像……

对了,就好像白石一样。

特别的……假。

女人问他:“等人吗?”

裴苍玉朝她身后看了看,看见了远处有辆黑色的车,那辆车底盘很高,不像是白石会喜欢的那种。

“您找我吗?”裴苍玉倒反问了。

“我姓商。”女人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你……”

“裴苍玉。”

旁边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这个男声十分熟悉,裴苍玉猛地想起来,这就是晚上跟白石在他房门口说话的那个人。

他转过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可能比白石还要高上一点,一米九左右,朝他走来,却看着女人。

姓商的女人看了看他,笑了笑,转向裴苍玉:“那么,后会有期。”说着伸出手,四指像花一样弹了弹,像是个俏皮的告别,最后看了一眼男人,转身离开了。

看来,这才是白石的人。裴苍玉转向陌生男人。

“走吧。”男人指了指他身后的车,裴苍玉也没有多问,坐了进去。

果然,一路驶回白家。

男人让他下了车就离开了,白家的房子里只有一楼亮着暗灯,那是白石正在望着壁炉发愣。

裴苍玉进了门,看着白石的背影,火光给他烧出了一道红黄灿烂的模糊边框。

“你怎么不睡觉。”裴苍玉开口问他,看见白石几乎颤了一下,转回身,脸在一片阴影里。

“你在校门口是等我吗?”白石语气平平,和往常差不多。

裴苍玉默认。

“为什么还回来?”

裴苍玉没有回答他,白石走过来,靠得非常近,低头看向裴苍玉的眼睛,裴苍玉转开头。

“是你杀的吗?”裴苍玉开口问,“高塘他们。”

白石望着他,一会儿都没有动,在一片安静中只有柴木偶尔噼里啪啦地响一声。

裴苍玉的心跳非常快,他突击地问出话,几乎耗尽了他的胆量,他听着沉默流淌,一分一秒像是在受刑,白石不说话,他也不敢抬头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石把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向他的脖子滑去,抚上了他坦露的喉咙,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敢这么任性?”

裴苍玉抿了抿嘴,心跳又加快了。

“是因为屠资云吗?”

裴苍玉一惊,猛地抬起头,白石怎么会知道他和屠资云见过面,难道又监听……

“别这么看我,我猜的而已。”白石笑了笑,“那种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裴苍玉试图往后稍微退退,却被白石一把搂住了后脖,往前拽了拽:“他用什么劝诱你,英雄的名号?”

裴苍玉挣开他,站直瞪向他:“你以为我很怕你吗?我根本就不怕你。”

白石的眼睛闪过兴奋的光芒,朝他走了走:“还是你只是因为想来……”

白石低下头,伏在他肩头,笑了笑,裴苍玉觉得肩膀有些痒。

“毕竟你这么喜欢我。”

裴苍玉僵住了。

“对你曾经的初中同学,你现在失望吗?”白石亲了亲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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