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一片漆黑的观众席,空洞洞的,钟煦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曙光,但他知道仇野一定就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求你了阿野!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的,也不该骗你!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不再想着逃跑了好不好!放我出去!放开我——!”
他吼得双目充血、青筋暴起,然而周围一片死寂,他只能听得到自己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对他来说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和煎熬,打在他头顶的强光突然灭了。
钟煦戒备而惶恐地看向围栏入口,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一只饥饿发狂的猎狗冲进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笑,吓得他一阵激灵。
他回头看去,就见身后的幕墙上播放起一段影片——影片主角和他一样被赤裸地丢进了狗笼里,有个一身黑装、带白手套的男人,牵着只大狗站在笼外,围栏外还有几个西装革履、头戴面具的男人在旁观呷笑起哄。
主角的脸被打了马赛克,看不到表情,但钟煦能听到他惊慌无助的声音,同刚才自己的哀求简直如出一辙。
在一片口哨声中,那个黑衣男人打开了狗笼,大狗甩着尾巴迈进笼中,随即主角发出一声凄惨而尖利的呼救声,影片戛然而止,灯光再度亮起。
钟煦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一度忘了呼吸。
他不敢想象影片里的人接下去的遭遇,也许死亡会是更好的解脱,怕就怕他会遭受更加非人的折磨。
“当啷——”
围栏入口传来门销打开的声音,钟煦警惕地看过去,就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牵着条狗,朝他缓缓走来。
“别过来!”
钟煦抱紧自己向后缩,脖子上的锁链撞在栏杆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他浑身都在发抖,生怕自己会成为影片里的下一个主角。
“听到没有!别他妈过来——!”
那只狗率先走进灯光下,钟煦认出了它就是Lucky,又喜又怕地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高大男人,哀求道:“阿野是你吗?你再往前走一走,我看不清你的脸!你放开我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
“汪——!”Lucky显然也认出了他,昂首发出两声兴奋的叫。
“去吧。”男人低笑一声,松开了手中的牵引绳,Lucky便欢快地摇起尾巴,绕着狗笼开始转圈,似乎是想办法离钟煦更近一些。
它探进狗笼的爪子、嘴里喷出的热气,险些把钟煦吓到尿失禁。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阿野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想着逃跑了,求你不要这么对我!我害怕啊——”
“怕什么?你不是最喜欢Lucky了么?”
陷在黑暗中的人终于开口,钟煦立刻摇头道:“我不喜欢它!一点都不喜欢!求你把它牵走好不好?”
男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你这么善变,让我还怎么相信你呢?”
他向前一步,好让钟煦看清他额头上的伤口。
“小骗子。”
钟煦心里一紧,两手抓住栏杆殷切地看着他:“对不起阿野,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我都认,求你别把我送走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我只是被吓到了……”
仇野迟迟没有应声。
片刻后,他扬手打个响指,朝Lucky比划了个手势。
泪眼朦胧的钟煦便见Lucky咬住牵引绳,乖巧地跑回仇野身边,等仇野接过它口中的牵引绳,它便老实地蹲在男人脚边,快乐地摇起尾巴。
“这才叫乖。”
仇野眼睛带笑地看向钟煦。
钟煦立刻会意。
狗笼只有一米出头,容不得他起身,他便跪直身体,扬手将盘在笼顶的锁链一圈圈解开,然后毫无尊严地膝行到笼边,将锁链递向男人。
仇野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先打开了笼子。
钟煦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满脸泪痕地仰望着这个令他打内心惧怕的男人,“别丢下我,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小狗,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会是。”
仇野垂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钟煦赶紧讨好似的蹭了蹭男人微烫的掌心。
“……好啊,”仇野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要牢牢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知道吗?这次可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钟煦连连点头,紧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手。
仇野很是满意,脱下外套,给他披在身上。钟煦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仇野温柔地弯下腰,两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托起抱进怀里。
他将头埋进钟煦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才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呢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钟煦打了个冷战,乖乖伏在男人的怀抱里紧咬下唇,不敢泄露内心真正的情绪。
仇野将他抱出狗场,放到车上,钟煦脖间的长锁链尾端便系在方向盘上,剥夺了他跳车逃跑的最后一丝可能。
半山别墅里,一楼和二楼的房间都已经被收拾干净,看不出丝毫暴风雨过境的痕迹。
唯独不同的是,在仇野的卧室床边,多了个笼子。
比起院子里的狗笼,这个造型更加精致,镀着华美的颜色,笼底甚至还贴心地铺了一张价值不菲的白色羊毛毯。
钟煦脸色煞白地僵在门口,仇野帮他脱掉遮体的外套,单手抚上他薄韧的后腰,柔声道:“你刚才说的,做错事就要认罚,对吗?”
钟煦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乖乖进去,”仇野按了按眉心,有点疲倦地说,“我头好疼,要先睡一下。”
钟煦拖着千斤重的步子,一步步朝阳光下闪着金光的笼子走去,脖子皮质项圈上拴着的锁链拖划过地板,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像个孤注一掷的死囚,明明已在劫难逃,却只能自投罗网,只盼男人能回心转意,将他的死刑改判为自由。
“咔哒”一声,仇野将笼门关好上锁,并贴心地在笼边给他备了张小桌,上面放着水和糕点,钟煦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
仇野将他脖子上的锁链尾端拷在床尾,转身出去吃了颗退烧药,便上床沉沉睡了过去。
钟煦安静蜷在笼子里,阳光落在他赤裸的身上,打下的斑驳光影犹如鞭痕烙印般深刻。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床上沉睡的男人。
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在睡梦中也惦记着要惩罚他的事,仇野的眉头一直紧皱着,像在生气,又透着股莫名的脆弱。
不对,钟煦立即纠正这种错觉。
仇野演技太好了,若不是柯俊远的出现,他或许一辈子都会被仇野蒙在鼓里。这种精神扭曲的疯子,心理素质强到变态,怎么会有脆弱的时候?即便他在发着烧,不还是能把他吓得跪地求饶吗?
这种时候,不该再犯贱地去关心仇野是不是病得难受,而应该多关心下自己的处境才对。
钟煦闭上眼,不再看他。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钟煦忍不住了,他跪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唤了下仇野的名字,可仇野却恍若未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钟煦又敲了敲栏杆,抬高音量试图叫醒仇野,但仇野烧得厉害,蜷在被子里神志模糊,并没有听见他越发焦急的呼唤。
直到入夜,仇野发了一身汗,觉得不舒服,才揉揉眼皮,从床上撑坐起来。
然后他便听见,笼子里的人在小声地哭。
“怎么了?”仇野打开房间的灯,掀被下床,走到笼边,矮身问:“哭什么呢?”
“脏、脏了……”钟煦屈辱地抱紧双腿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仇野稍一垂眼,便见本来洁白无瑕的羊毛毯上,多了一小片黄色的尿渍。
“我一直在叫你,可你一直在睡,我、我实在憋不住了……”钟煦将脸埋进膝盖里,边哭边闷声解释,“我真的好难受,可我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没关系的,”仇野给他打开笼子,解开项圈上扣着的锁链,先将被尿脏的毛毯扔到阳台上,再将蜷成一团的人从笼子里抱进浴室,笑道:“这么点小事,都把眼睛哭肿了。”
对钟煦而言,这不是小事。
他在失禁的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失去的是对自己人生乃至包括这具身体在内的所有控制权。
若是放在以前,或许他可以欣然接受,可现在他认真了仇野的真面目,他又该如何面对?
“不哭了,”仇野一点点吻去他的眼泪,柔声道:“清理干净就好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
钟煦抽噎着被他牵到花洒下,仇野调好水温,同他一起冲了个热水澡。
等打完沐浴露,冲洗干净后,仇野又将钟煦抱放在洗手台上,从药箱里找到一管消肿祛瘀的药膏,给钟煦磨红的手腕、脚腕还有膝盖涂抹上药。
为了方便抹药,仇野单膝跪在了地上,偶尔还抬眼问下钟煦疼不疼。
一如既往般的温柔,让钟煦又忍不住落泪。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钟煦用双手捂住脸庞,有些崩溃地哭道:“我真的好难受,我怎么突然间一点都看不懂你了?你把我的仇野还给我好不好?”
仇野握住他的小腿,就维持着这个矮身的姿势,仰头对钟煦说:“我从来都是这样的,小八,你看到的每一面都是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钟煦胡乱甩着头,眼泪断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砸在他的大腿上,“你这样让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仇野挺直上身,捧住钟煦的脸庞,认真道:“我要你只依赖我一个人。”他单手摸上钟煦的大腿根,“只有我见过你肮脏的那一面,也只有我,会全然接受那样的你。不是吗?”
钟煦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一脸痛苦地注视着仇野深邃的双眼。
“柯俊远从来不了解你,他的喜欢只停留在很浅的层面。只有我,小八,”仇野抵住他的额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唯一爱你的人。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那……你是想要把我变成你的玩偶吗?”钟煦呐呐地问。
“不是的,”仇野仰头吻了下他的唇,眼里充满了炙热的深情,“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钟煦不明白这和玩偶究竟有什么区别。
仇野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你自己,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探索你的内心。”
钟煦颤声问:“那……你想怎么做?”
“先从这里开始,”仇野忽然握住了他垂软的器官,“怎么样?”
“……什么?”
“在这里,刺上我的名字,好不好?”
钟煦害怕地想要逃跑,却被仇野钳住身体,难以动弹。
“又吓到你了吗?”仇野简单地加以抚慰,笑道:“你明明很享受的,别怕好不好?忍一忍,很快就能结束的。”
【……】
仇野轻叹一声,起身洗了把脸,然后蒙住钟煦的眼睛,将他抱去楼下。
“这几天我不会打扰你,你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冷静下来,思考我们的关系。”仇野将他放下,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我等你的答案。”
钟煦摘下眼罩,却发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
他下意识想去寻求仇野的帮助,但转身就被绊倒在地。
没有人回应他。
他仿佛坠向一片暗无边际的深渊中,没人能听得到他的呼救。
作者有话说:
【只删减了两句话,就是小八弄到野哥脸上了,看不看不影响,想看的去微博@狮子歌歌cp】
PS:不洗白,无追妻,他们就是这种互相牵绊的控制服从关系(我都说累了,以后不解释了,真的没有火葬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