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灼早上被闹铃吵醒揉着额头坐起来，往旁边看了看陆君知已经起床了。
刷牙洗脸收拾完也没看见陆君知，下楼听到厨房里有声音，走过去看见陆君知正背对着他做早餐。
明亮的阳光穿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陆君知微微低着头，整个人拢在清晨干净的阳光里。
严灼觉得这一幕那么熟悉，就像他记忆里许久不曾出现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还小，爸爸也会每天做早餐给他，他背着小书包追在后面，仰着头问，“爸爸，爸爸，早饭做好了吗？”
这时候爸爸就会弯下腰，用宽大的手掌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对他说，“阿灼再等等，马上就做好了。”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久到记忆里爸爸高大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久到他终于遇到另外一个会做早餐给他的人，久到他终于从那个无措茫然的小孩一点点长大，即使依旧会迷茫，可不再觉得孤单。
就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很好，厨房里有叮叮当当的声响，有一个人陪他吃早饭，窗外是夏天明媚的阳光，一会儿他们会一起去上学。
陆君知回过头看见严灼站在厨房门口，“你醒了啊，我煎了两个鸡蛋，煮了点白粥，看冰箱里正好还有面包。”
严灼笑笑，“你这是几点起的啊？”
“6点多吧，”，陆君知熄了火，把白粥盛到碗里，“醒了就睡不着了。”
他走过去把煎鸡蛋和面包端出来放到外面的桌子上，陆君知端着两碗粥出来，“哎，赶紧吃，要迟到了。”
严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很软很甜，“谢谢。”
陆君知咬了口面包，“不要太感动，顺手的事儿。”
俩人吃完饭背着书包出门，陆君知指着院子里的自行车，“不骑自行车么？”
“只有一辆，”严灼把门关好，“要是骑的话你就得坐……”
“哎哎，坐后面就坐后面吧，”陆君知啧了一声，“小爷我非得学会骑自行车不可！”
严灼乐了，“成，等你学会的时候告诉我。”
陆君知龇龇牙，“等我学会你就该坐后面了。”
严灼骑车技术挺好，一路上绕过上学上班的成蛇形路线前进，陆君知坐在后面挠他的腰，“哎，你这技术都是为了多睡一会儿才练出来的吧？”
“别闹，”严灼叹了口气，腾出左手按住陆君知瞎捣乱的手，“对呗，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徐西立这货书包里都装的什么啊？”陆君知把手里的书包往起提了提，“真够沉的！”
“对了，他不是要过生日么？”严灼转了一下车把，躲过前面一个小孩儿，“你给他准备礼物了么？”
“准备了，找人从国外买了一套汽车模型，”陆君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那丫在我耳朵边叨叨好长时间想要那套模型。”
严灼笑笑，“你们这个我可买不起，不知道徐西立还喜欢什么？”
陆君知愣了一下，连忙说，“哎，你人去就是给他面子了，别的都没关系。”
严灼乐了，“那像什么话，哪有去生日聚会不带礼物的？”
陆君知想了想，“好像也是，那就随便买点儿什么得了，他也不挑。”
“你今天放学有事么？”到了大门口，严灼停下自行车，“要不和我一起去买？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陆君知提着书包从车子上跳下来，“成吧，那放学一起去。”
等到放学的时候陆君知才发现自己记性可能真的不太好。
约好陪严灼一起去给徐西立买礼物，陆君知特意想了个借口放学不和徐西立一块走，等他和严灼一出教学楼就打了个哆嗦。
“靠！这是变天了啊！”陆君知吸了吸鼻子，瞅着阴沉沉的天，“凉飕飕的！”
严灼手里提着书包，“都快十一了，过几天更冷。”
“阿灼再见！”姜弦从他俩身边蹦蹦哒哒地跳过去。
严灼笑笑，“再见。”
“哎，等等！”唐晓一把拉住还想往前蹦跶的姜弦，转过头瞅了眼站在严灼旁边的陆君知，很小声儿问，“哎，阿灼，这是陆君知吧？”
严灼转头看了眼陆君知，对着唐晓点点头，“是。”
陆君知没听清俩人说什么，就见旁边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他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就是陆君知么？”姜弦拉着唐晓在一边小声儿说，“那个整天逃课打架的男生？”
唐晓一脸傻笑地看着陆君知，“是啊，很帅是不是？”
姜弦：“……”
陆君知有点懵地看着俩小姑娘说悄悄话，还时不时瞅自己一眼。
严灼开口道，“我们先走了。”
唐晓和姜弦冲着他俩摆摆手，“再见。”
俩人走到大门口，陆君知，“这是你们班小姑娘么？”
严灼点点头，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喷嚏。
陆君知龇龇牙，“感冒了吧？”
严灼吸了吸鼻子，“可能是。”
陆君知把外套脱下来披到严灼身上，“让你不穿一件外套。”这间外套还是他好几天之前放在教室里的，今儿个天气凉了才穿上。
严灼抓着披到自己身上的运动服衣领，愣了一下，“你不冷？”
陆君知摆摆手，“小爷我火力旺。”
严灼忍不住笑，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从学校门口的一辆车上下来，正看着他和陆君知。
陆君知也看见了站在车傍边的陆聿，一瞬间他有想点一根烟的冲动，手都摸到裤兜了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烟，只好又把手揣回去。
“我爸。”陆君知皱着眉头冲严灼解释，“我们先过去一下。”
严灼点点头，“好。”
“干嘛？”陆君知走到陆聿旁边，有点儿不耐烦，“有事？”
陆聿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严灼，把视线转回到陆君知身上，皱了皱眉，“不知道今天星期四？晚上6点半的饭局，你看看现在几点？！”
陆君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要和李凯晨他爸吃饭，他小声儿“靠”了一声，转过头皱眉看着严灼，“我今天……”
说到这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本来是约好的，结果整出这么件事儿。
严灼摇摇头，“没事，有时间我们再去，那我先回家了。”
说完严灼对着陆聿打了声招呼，“叔叔再见”，然后转身打算回家。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君知突然觉得莫名愧疚，好像严灼一个人回家很可怜似的，他一把拉住对方胳膊，“等等，你别骑车子了，跟我一块坐车到路口再下车。”
严灼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站在一边的陆聿，就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严灼把书包背到背上，“你和叔叔赶紧去吧。”
“你是君知的朋友？”站在旁边的陆聿突然开口，语气冷漠而漫不经心，“不用客气，上车，我送你回去。”
陆聿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身形高大挺拔，英俊成熟，但是气质很冷，站在学校门口很引人注目。
严灼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同学朝他们看过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笑了笑，对着陆聿道，“谢谢叔叔。”
陆聿开车，严灼和陆君知坐在后排。
一路上都很安静，严灼发现陆君知和他父亲关系好像很差，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连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直到等红灯的时候陆聿才开口，声音低沉，“你叫什么名字，和君知是同级？”
严灼抬眼看过去，从前视镜里看到陆聿也正看着他，眼神锋利，他错开视线，转过头看着陆君知笑了一下，“我叫严灼，和君知同级不同班。”
“是本市人吗？”红灯过去，陆聿踩了油门，从后视镜里看着严灼，“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是警察吗？”陆君知坐直身体，皱着眉头语气不耐烦地抬头看着陆聿，“查户口呢？！”
“没关系。”，严灼按住陆君知胳膊，“我是本市人，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后来我爸爸去世，我就自己一个人生活。”
陆聿没再问什么，皱眉头瞥了眼陆君知，到前面路口停下车。
严灼拉开车门下车，对着陆聿微微弯腰，“谢谢叔叔。”
陆聿点点头。
“我先走了，”严灼把书包背到背后，和陆君知摆手，“再见。”
陆君知把头探出车窗，“晚上给你打电话。”
严灼笑笑，“好。”
陆君知看着严灼背影消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陆聿脸色阴沉地看着陆君知，“把你衣服穿好！”
陆君知微微睁开眼，看了眼自己松松垮垮的领带，嗤笑一声没开口。
陆聿从前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下次你最好不要忘，我不希望到了时间还找不到人。”
陆君知抱着胳膊“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