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轩跟他上床不是为了他的钱,而是为了他的屁股。每每想到这个事实,边老大就觉得心塞塞。
要是能用钱让柯明轩乖乖躺下给他操,花再多他都愿意啊——但问题的重点是,柯明轩比他更有钱,和晟的市值高出玖安十倍都不止,就算自己倾家荡产,估计柯大少爷也看不上。
边以秋走出珠宝店,突然觉得心更塞了,都他妈快心肌梗死了。
左诚开着车在路边等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家老大笑容满面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脑回路特别清奇地问了句:“忘带钱了?”
边以秋真是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他觉得以后自己再选保镖,一定不能只看身手,还得测测智商。
左诚问完才看到他手上拎的购物袋,当即也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立刻乖乖闭嘴,面无表情地打火开车。
车子刚滑出去十来米,边老大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划开接听键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缓和下来,露出一个标准的边式笑容。
“阮总,不好意思,吃完早餐又睡了个回笼觉,忘记回你电话了。”
左诚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边以秋,心想老大编瞎话的功力是越来越深厚了,张嘴就来,连个稿子都不带打的。
“怎么会呢?谁能比你更吸引我?”
“嗯?今天不行,我得回大宅一趟。”
“明天可以。”
“行,那你早上来俱乐部接我。”
边以秋发誓他答应阮成杰新年跟他出游的时候是真心诚意的,绝对没想过要放他鸽子,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真的不是人力能够控制。
回煦园待了两个小时,梅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优雅,收到礼物很开心,一边让人帮她把项链戴上,一边告诉边以秋,以后不能再这么破费。
边以秋说:“好东西就是要戴在合适的人身上才能显出它的价值来。”
“就你会说话。”梅夫人笑笑,忙着叫下人端水果拿点心,又亲自沏了上好的凤凰单枞,“前两天蓁蓁送过来的,据说是宋代老名丛,闻着有股子细锐的芝兰香,味道不错,尝尝。”
再好的茶到了边以秋嘴里也跟外头卖的含茶饮料没什么区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品茶整得跟喝酒一样豪爽,动作太快也没闻到什么兰花香,倒是咽下去之后咂磨出点回甜来。
“诶,是挺好喝。”
梅夫人脸上的笑容拉大了些:“我给你装点出来,一会儿你带回去喝。”
“不用了,叶蓁送给你的,你就留着,我真想喝回头再跟她要。”
叶蓁是梅夫人的远房侄女,当初要没有她这层关系,人家还真不一定会放弃PWC的高管职位加入玖安。所以那些八卦报纸写叶蓁是为了他才回国,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晚上就他和梅夫人两人用餐,菜却做了七八道,一眼望去全是他喜欢吃的。
边以秋风卷残云吃了个肚儿圆,席间梅夫人问他公司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边以秋说没有,都是小问题,你别担心。梅夫人点点头,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一定要说,别自己扛着,九爷不在了,我们就是最亲的人。
边以秋听着这话很有点动容,笑着说:“我知道了,真有搞不定的,一定跟您开口。”
梅夫人满意地给他夹了一筷子清蒸虹鳟:“多吃点。”
吃完饭又坐着喝了两巡茶,边以秋才起身告辞。梅夫人送他到大门口,看着流线型车身稳稳滑进如墨夜色。
车子开出大宅,拐上山道,边以秋回头看了一眼,梅夫人那件米白色披肩在夜风里翩然翻飞,格外引人注目。
边以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尘封已久,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画面,仿佛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还原出那个女人模糊的五官来。
边以秋皱了皱眉,略有些疲倦地靠在座椅上。山道弯曲,路灯昏黄,远处绵延的山体渐渐起了一层毛边。迈巴赫强大的减震系统加上左诚高超的开车技术,让他在几乎感觉不到的轻微摇晃中很快坠入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真的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打着赤脚跑过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石板路,左手提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右手拎着一只塑料小桶,里头装着几条刚刚在河边捉来的小鱼,兴高采烈地朝前奔去。桶里的鱼儿惊慌失措翻腾挣扎,溅出来的水花洒了一路,在夕阳斜照下,发出熠熠的光。
四五岁的孩子尚不知愁,家里穷得叮当响也还是能笑能闹,边跑边美滋滋地想,桶里的鱼儿是要煎来吃呢还是煮来吃?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个旧式大杂院,逼仄狭窄的院子里住了十几户人家,嘈杂喧嚣烟熏火燎,为了多住两个人,连过道都被用来砌了炉灶。
他身手灵活地穿过乌烟瘴气的院子,奔向最里头那间小屋,破败门板发出吱嘎一声响,他在天边将落未落的那抹橙黄余晖中,看到一个身穿米白色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温柔地叫他:“小秋。”
边以秋的眼睛睁大再睁大,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见不到摸不着的纱,他走不过去,也看不真切。他只能停在门口,与那个米白色的身影遥遥相望,像是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最后,连那个身影也开始变得氤氲模糊,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小秋。”
车子一个急刹,边以秋陡然从梦中惊醒。窗外车流如织,人声鼎沸,年末最后一天,成群结队的倒数大军涌上街头,让原本就不顺畅的城市交通更是濒临瘫痪。
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手拉着手嘻嘻哈哈从车前跑过去,要不是左诚刹车踩得快,这俩估计现在已经是车轮下残缺不全的尸体。
左诚为了避开那两个女孩,往旁边猛打了一记方向盘,哐的一声撞到另一辆车上,那个车主摇下车窗,大概是想开骂,但看了看边以秋这辆车的LOGO,没敢出声,只能对着跑远的两个罪魁祸首吼了一句:“不要命了啊!”
终归是个不大不小的车祸,对方的车被撞得不轻,赔偿是免不了的。好在这里离名人不算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边以秋不想留下来等交警,下车说要走过去。
左诚当然不干,谁他妈知道今天这人山人海里有没有对手埋下的冷枪,越是人多的地方越不能松懈,这种时候坚决不能让老大离开自己的视线。
“行了,就这么点距离能出什么事,我正好困了,吹吹风醒瞌睡。”边以秋说完抬脚就走,左诚本能地想要跟上,却被那个车主拽住了胳膊,等他交涉几句再回头,边以秋已经融进人潮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主干道旁边就是星河广场,巨大的LED荧幕正在播放新年特辑,喜气洋洋的音乐和色彩缤纷的画面将整个天地渲染得热热闹闹,隆冬凛冽的风里都带着股冰糖葫芦的甜味儿。
边以秋循着那丝甜味儿看过去,还真见到有个老人家举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在叫卖。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起自己的皮夹好像留在车上了,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他舔了舔嘴唇,颇有点恋恋不舍地嘀咕了两个字:“算了。”然后转了个身,打算继续回俱乐部,却在回头的一刹那,敏感地发现身后缀着两个尾巴。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往前又突然转身,尽管那两人已经非常迅速地做出反应,佯装路人隐进人群,却依然让边以秋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味道。
左诚那个乌鸦嘴,还真让他说中了,看来今天这场“车祸”不是个意外,有人算准了他的路线,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将身上的风衣拢了拢,故意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紧不慢地朝广场后面走过去,将喧嚣的人声一点点隔离在身后。
广场后两百米之外,是一大片很有Z市特色的城中村,八十年代的老建筑,楼与楼之间隔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常年散发着一股垃圾车的腐臭味儿。
市政府已经将这片区域做了规划,据说要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现在这些老居民楼里的住户都搬得差不多了,很多房子都空着,一眼望去,零星亮着几盏灯,都离巷子口很远。
边以秋把人往这边引,也是不想在广场上造成民众的恐慌和误伤,自己的身份不干不净,再把条子招来就麻烦了。
那两人追过来,没见到边以秋的身影,盯着黑黢黢的巷子不敢往里走。
一个说:“我明明看到他跑进来了,怎么突然不见了?”
一个说:“除非他会隐形,不然就一定还在巷子里。”
第二个说完,从后腰摸出抢来,抬手将同伴拽到身后,一马当先踏进巷子。
后面那人见他进去,自然也不能认怂,跟着掏出枪摆好随时狙杀的姿势,一步步走进去。
两人还没走几步,突然一记凌厉侧踢从天而降破空袭来,狠戾踹上前面那人的颈侧动脉,魁梧的身体几乎整个离地飞起来往后撞去。
因为巷子太窄,后面的人无处躲避,被砸了个正着,仓促之中挡开同伴的身体抬手开枪,可食指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手腕就被边以秋一个回旋踢卸了力道。枪把脱手飞出去,落入边以秋手里,一声低哑枪响闷在消音器里传出来,虽然影响了射击精度,但子弹依然准确无误地没入了那人的大腿。
所有的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迅猛狠准,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那人捂着鲜血淋漓的大腿跪倒在地,仰头看边以秋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
边以秋瞅都没瞅他一眼,视线落在那个颈动脉遭受重击昏迷过去的家伙身上,确定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才懒洋洋地把目光调回来。
“这么菜也学人玩跟踪?回去告诉你老板,下回派两个厉害点的来,不然我多没成就感。”
说完捡起另一把枪揣兜里,毫不客气地将两把武器都据为己有,晃晃悠悠走了。
“中国不能非法持有枪支弹药,你这两把枪,得交公啊。”
边以秋刚走出巷道,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毛都差点炸起来,要不是这声音实在过于熟悉,恐怕他会二话不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再开一枪。
他站在原地回过头,在几乎跟黑夜融为一体的光线中努力辨认了半天,才看到巷子旁边的墙上好整以暇地靠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