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宴的声音很轻,但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薄言昭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了他一句。
观宴一扭头，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薄言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甚至还觉得观宴现在情绪低落，琢磨着说点什么安慰他。
拜金小丑挑起眉，吐槽了一句，“三个亿也是个傻子。”
“啊？”薄言昭没明白。
拜金小丑：“拿你当靠垫呢！你没看出来吗？”
薄言昭后知后觉，发现靠着自己的观宴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伤和难过，一派舒服和享受，顿时觉得自己的好心全都喂了狗。
薄言昭气得要掐观宴,可偏偏下手的时候，却发现观宴的脖子侧面有一道伤口，伤得不深,已经不在流血了,所以估计观宴自己也不在意。
可薄言昭却能透过这道伤口，清楚的回忆起当时战斗里,观宴分明是个破解位,却几乎拼劲全力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守门的样子。
视线落在观宴抓着他胳膊的右手上,薄言昭叹了口气说道，“别抓的那么紧，你不疼吗？”
观宴愣了一下，薄言昭从旁边摸了瓶膏药给观宴。
观宴本来是想和薄言昭闹一闹,却没想到薄言昭的反应会是这样的。最会满嘴跑火车的人,一下子就变得嘴笨起来,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时雀笑着提醒他,“小叔叔,大薄心疼你呢！”
观宴被他一点，顿时眼神一亮，更使劲儿的挤向薄言昭。一会嚷嚷着“好疼，疼死了，言昭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一会又嚷嚷着“我看不见，我够不着，你给我上药嘛~”
薄言昭被他烦的简直想掐死几分钟前对他温和关心的自己。
拜金小丑睡醒了吃饱了，还在旁边看热闹，顺便和三块三一起。
路夜行精神力还没完全回复，所以还是有点困，抱着时雀把其中一个耳朵埋在了时雀的肩膀上，似乎想要避开吵闹声。
时雀忍不住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把路夜行露在外面的一只耳朵捂住。或许是感觉浑身上下都被时雀的气息给包裹住了，路夜行很快就安稳的睡着了。
而对面，观宴也闹腾累了，上一秒，还在和薄言昭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下一秒就睡着了。
薄言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把他推开，反而换了个姿势，让观宴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顺手拉过白板，盯着上面他们写下来的编号前置位的神明遗产看了一遍，突然觉得，这些前置位神明遗产的使用效果，似乎都有些特殊含义。
“骐骥与希望。”时雀发现了薄言昭的疑惑，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神明遗产001命运之轮，夜行的存在是守护。他是守护这个世界秩序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大灾变来临的时候，为人类争取了一个快速进化到可以和怪谈抗争的现在。”
“神明遗产002一冲就走卫生纸。是给普通人一个收容怪谈拯救世界的机会，所以他的使用效果是，只要能够完全破解出怪谈的规则并写下，就能将怪谈暂时封印。只要ta在，那么就算未来的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分化者，但只要还有人，就还有能战胜怪谈的机会。”
“而神明遗产003，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心之所向，必能所往。是希望后世的传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回到自己想要回到的家乡。哪怕到了怪谈横行的那一天，家乡也依旧是家乡。”
“神明遗产004兵王的军火库，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即便在乱世，也要有坚定地信念，不因为身处乱世而随波逐流。若秩序混乱，那就以血为震慑，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神明遗产008八姓家奴，亦有初心。以观家掌舵人的灵魂做献祭，是为了给华国寻找一个挣扎的机会。如果这么看，那神明遗产009夕阳下的乌托邦使用效果就很清晰了。”
“是什么？”
“理想乡。”说话的是拜金小丑，“老板的理想，未来的人类世界，即便有怪谈，也是在怪谈存在的情况下，仍旧能够保持正常秩序，安居乐业的理想乡。”
时雀点头，“神明遗产009的使用效果可能也就是这个。只是需要特殊的触发条件。说不定牧敛叛逃开创伊甸园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薄言昭有些奇怪，“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怀疑牧敛有计划，但并不怀疑他的人品？”
时雀看向薄言昭，语气笃定，“他不是坏人。”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他是把拜拜好好养大仔细教导的哥哥，也是躲在暗处没有见过面却也保护了我六年的哥哥。”
拜金小丑愣了一下，看向时雀。
时雀摸了摸他的头发，“六年前，他叫你来送药，可能是想找一个让咱们俩认识的机会。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了。”
“其实现在想想，【星】不就是这个原因吗？”时雀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他要把【星】送到我的手边。甚至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我都在想方设法的试探。可那次他来L市的时候，我就都懂了。”
“懂了什么？”
“或许他的确在计划着什么，但更多的可能是想借由这个机会把你送回北所，然后顺便让我收容【星】后，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是一个哥哥对弟弟们的殚精竭虑罢了。”
薄言昭提醒他，“别忘了，逃犯聚集地还有六十块他们的事儿，牧敛和这其中脱离不开关系。”
“可如果他们是自愿的呢？”
“什么意思？”薄言昭突然想到时雀提到的神明遗产009，牧敛虽然没说，可时雀关于神明遗产009的使用效果却有一个推测，就是牧敛的理想。拜金小丑在说到牧敛的理想的时候，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怪谈共存，一个是井然有序。
这两个词咋一听好像只是理想，可连在一起琢磨，却让人觉得有些微妙。
薄言昭看向拜金小丑，“你们这种融合了怪谈的分化者，死后会怎么样？变成怪谈，还是析出诡异遗产？”
拜金小丑也皱起眉，“这个我也不知道。只能说什么样的都有。”
陷入回忆，拜金小丑想起之前在伊甸园的时候，尤其是最开始的伊甸园，醉生梦死的伙计和骨干太多了。因为很多人，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
尤其是刚开始融合怪谈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死。
“伊甸园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流浪者的天堂，也不是离经叛道者的乌托邦。只是一群将死之人最后的狂欢罢了。”
“什么意思？”薄言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拜金小丑虽然从伊甸园叛逃，但是即便对时雀，他也从未说过伊甸园最深处的秘密。这次不一样，是牧敛先松口的。所以拜金小丑也能说出关于伊甸园藏在神秘面纱下真正的模样。
拜金小丑看向观宴，“他那个弟弟也是因为不治之症才进入的伊甸园。”
“什么病症？”薄言昭有点诧异，他偏头看了观宴一眼。观宴确实睡得很熟，他们聊天也没惊动他。
拜金小丑摇摇头，“名字很长，我忘了，但是他被送进来的时候，几乎是没有气息的。”
“我就记得老板说，活下来的未必会是你们想要的那个人。但是送他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却很坚持。”拜金小丑转头看时雀，“他说，即便是躯壳活着，至少也是他的一部分还活着。没有记忆了也不要紧，不记得观家了也不要紧，他能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庆幸了。”
“牧敛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和拜金小丑一样，时雀其实也算是很了解牧敛了，所以他明白，牧敛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交易。
“老板在调查了他的生平之后，思考了很久，然后要了他的命。”拜金小丑不太会描述，“老板的S级分化能力好像是和契约有关。和六亿三千万你的能力有些类似，但是他针对的是人，而且还有特定条件。不过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老板的意思是，只要签订了合约，观家这个人就不再是观家人，哪怕以后死了，都是伊甸园的怪谈。”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伊甸园的那些骨干？听起来他们应该都很衷心于牧敛啊！”薄言昭不太明白。
拜金小丑别过头，“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
时雀忍不住笑：“因为牧敛不和你签订契约吗？”
拜金小丑低低的“嗯”了一声。
“然后他还老揍你，偶尔当着那些骨干的面也会训你还让你罚站？”
“嗯。”
“盯着你学你不想学的文化课，压着你不交给你一些你觉得很重要也危险的任务？”
“嗯。”
“那些骨干也不和你玩，有时候还避开你去团建？”
“嗯。”
“甚至连你手下的伙计也大多都是他送来的，或者是其他骨干想送来，他看过之后同意的，我猜的对吗？”
“嗯。”拜金小丑想了想，“我那会以为，老板带我离开北所，是觉得我可以成为同伴。可最后，他们谁也不带我玩。”
时雀叹气，“因为你本来也不是同伴啊！”
拜金小丑嘟囔了一句，“你不说我也明白的。反正都……”
他想说，反正都不重要。
可旁边一直睡觉的路夜行却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是弟弟。”
“啊？”拜金小丑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时候连单纯的神明爸爸都会开解人了？”
可时雀却对他说，“就是弟弟啊！时隼也是这样对我的。”
“而且你在心里，不也觉得牧敛是哥哥吗？”
“要不然，他只是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