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迟见时笺落泪, 心都给拧碎了。
时笺是那种很倔很硬气的男孩子,从小到大被孟深欺凌,他都是一声不吭的, 明知道哭泣告饶孟深就会放过他, 他也是冷着一张脸沉默反抗。
时笺性格又格外的隐忍内敛, 对痛苦的忍耐度很高,上次阑尾炎,这次挨一刀,他都无比平静地对待, 没事人似的。
哪怕床上,陆延迟折腾得那样狠,也没看到时笺哭。
这其实是陆延迟第一次看到时笺掉眼泪,厚密如鸦羽般的长睫一扇,泪水无声滑落,但时笺又很倔,视线挪开不想让别人窥伺到他的脆弱。
那画面很美,又格外的招人疼。
陆延迟只觉得胸腔内像是下过雨, 湿漉漉的, 潮润不堪, 他几乎要跟着哭出来, 他琢磨自己是不是太凶了,时笺挨一刀本来就是他的错, 梅玉烟是他带给时笺的灾难, 他有什么脸跟他算账。
陆延迟连忙凑过头去亲他,舌尖探出去吻他的泪珠, 语调竟也带了点哭腔:“小时,别哭, 我没凶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拿自己去赌,我赌不起。”
时笺被人哄着,眼泪落得愈发厉害。
陆延迟吃到了时笺密集滑落的泪珠,咸咸的,无声地流淌,他愈发不舍,舔吻得愈发用力,似乎要把他所有的眼泪都吃掉。
时笺被陆延迟的那番话戳中,情绪上得很快,眼泪如开闸的洪水般泄落,但是,骨子里他又是那种大气从容不论什么都风轻云淡的男孩子,他很快就收住情绪,平静了下来,他止住眼泪,把陆延迟推开,又擦了擦脸上残存的泪水,哑声道:“我躲了的,陆延迟。”
陆延迟怔怔。
时笺语调稀松寻常:“我确实有过拿自己去赌进而控制住你的想法,但是,不会在你的生日宴上,我没那么残忍。”
陆延迟二十岁的生日宴,时笺只想一帆风顺和和美美,真挨一刀倒在血泊里,怕不是要给陆延迟蒙上一生的阴影,时笺没那么残忍,他舍不得,他想一生都惯着他家陆延迟,他家陆延迟理应一生张扬恣意、光鲜灿烂,而不是留下什么阴影颓废消沉。
陆延迟听到这话,释然地笑开,是啊,他家美人那么宠他,哪里舍得让他看他那样可怖的场景,是梅玉烟太疯了。
时笺回忆起刚才经历的生死一线,又道:“我看着梅玉烟拿刀对着我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懵,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不敢赌了,我想,我必然能找到其他方法解决这事儿,那方法我可能暂时没想到,但我一定能想到的,我不需要赔上自己,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是有人疼的。”
顿了顿,又直视入陆延迟琥珀色的双眸,补充道,“陆延迟,我真的躲了的,你不信我,也可以相信我的能力,我真要让梅玉烟捅我一刀,我必然可以确保他捅在我想让他捅的位置,且处理得连警察查监控都翻不出任何毛病。”
末了,又带着无尽的唏嘘,“我只是,不想赌了。”
这一路走来,时笺从来都是一个人,搁在社会层面上,时笺就是那种很不稳定的因素,男,无父无母无家庭,没有任何羁绊,从小被霸凌三观都有点歪。
梅玉烟的出现,时笺第一反应,是好事啊,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利用梅玉烟对他的伤害控制住陆延迟,这样陆延迟一辈子都是他的。
在计划即将成功的瞬间,时笺躲开了。
因为他在想,或许,他可以当个正常的男孩子,和陆延迟好好谈恋爱,谈那种很纯洁的没有任何阴霾的恋爱,或许有点寡淡、有点寻常,但人间至味是清欢,平平淡淡才是真。
陆延迟听到时笺的剖白,立马去抱他,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又抱得死紧,他那有点疯批有点神经病的男朋友为了他正在逐渐变得很正常,陆延迟心境一片温柔,他说:“不赌就好,别给我整那些幺蛾子,咱俩就平平淡淡、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
时笺微笑着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