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紧赶慢赶,回到柳家岭的时候,婚礼流程还是已经只剩下个闹洞房了。
他想了一路的强词夺理没能用上。
柳葳看见柳侠浑身湿透,喘得说不出话,几乎是用抱的把他给弄到了他自己的窑洞,然后指挥一群小的端水、端饭、端洗脸水,捏腿捏脚捶腰,就差没弄个神龛把他给供起来了,哪里有什么埋怨?
孙嫦娥坐在炕头,看着躺在猴儿山中间哼哼的柳侠,又忧愁又欣慰。
忧愁柳侠以后还得继续从事这么辛苦又危险的职业,欣慰柳侠总算是平平安安回来了。
柳侠说好的就去帮柳葳选个家具,结果一去不复回,这事肯定瞒不住,柳魁就按照和柳川合计的版本,主动给家里说了,就是柳侠骗柳岸的那个版本。
孙嫦娥出去的少,对车匪路霸和警匪一家、地方保护什么的没有太大的概念,她就觉得手下人受了伤,又要赔几万块钱确实是非常大的事情,柳侠这个当家的去处理是应该的,所以她开始没怀疑,一星期后,距离柳葳的婚期就剩三天了,柳侠还没回来,她才觉出不对来。
好在当时事情虽然离解决还差得远——其实现在离真正公正的解决也差得远——可事情已经闹得非常大,电视、报纸、广播、网络上都在长篇累牍地报道,柳侠他们已经安全了,所以,柳魁和柳川他们就把这事原原本本跟几位长辈说了。
柳长青、孙嫦娥和柳长春这三天几乎是食不下咽,在家里为婚礼忙成一锅粥的时候,柳钰和小蕤还被派到望宁轮流值班,专门等柳侠的电话,及时跟家里汇报柳侠平安的消息。
现在,柳侠回来了,什么晚了、没赶上婚礼了都不算个事儿,人平安归来就好。
柳侠在均乐县的十天,每天神经都绷着,终于回到家,他实在太放松了,一群人给他捶着捏着说着话他就睡着了,并且一气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睁眼就看到嘚嘚瑟瑟的柳葳。
柳葳扑到柳侠的被子上挠着他的胳肢窝大叫:“哇哇哇哇哇,懒虫起床啦——”
柳侠痒得蜷成一团大笑,奋力挣扎:“臭孩儿,你……哈哈哈……以下犯上……不尊敬……老人……我我我……”
他豁出去裤头被拽掉,逃出柳葳的魔爪,趿拉着鞋子跑到门后穿衣裳。
柳葳装出要继续攻击他的裤头和裤子的模样,两个人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闹够了,柳葳把他脱下的脏衣服顺手一收,叔侄两个人模狗样地出了屋。
十月的凤戏山是一年里气候最舒适宜人的时候,秋熟作物已经收完了,而因为最近没下雨,土地没墒,小麦要等一场秋雨之后才能种,所以大家心里很都很悠闲。
而柳葳和燕来宜的蜜月计划就是在家里当棉花虫,啥都不干,一天到晚泡在香油里享受温暖的阳光。
燕家爸妈心疼女儿女婿,体谅他们从望宁到柳家岭跑一趟太艰难,三天回门都给小两口免了,让柳葳和燕来宜在婚假快结束时再回门,到时候多住几天就是了。
所以柳家现在又热闹又轻松,没有一点通常婚礼过后曲终人散的冷清寂寥。
曾广同、柳长青、柳茂和柳凌在柿树下辅导几个小的写字,林洁洁因为开票被顾客说了一次字太丑,下决心练字,今天和萌萌共用一个榆木疙瘩桌,也似模似样地在临帖;
孙嫦娥、柳长春、柳魁、柳川、柳钰、秀梅、晓慧、玉芳、燕来宜围坐在洋槐树下撕玉米衣,虽然为了不打扰练字的那一拨人说话声音很小,热闹轻快的气氛却一点不减。
柳侠出了屋,跑着来跟曾广同和几位长辈打招呼。
曾广同正在给瓜瓜的小手腕上画手表,笑呵呵地说:“幺儿,我咋看你今儿跟往常不老一样了咧?”
柳侠摸脸:“哪儿不一样大伯?我又帅了?”
曾广同说:“脑门儿上窜着一股英雄气概。”
柳侠笑起来:“我那叫啥英雄啊,叫人家摁到案板上快剁成红烧鸡块了,没办法,才豁出命叨了一口。”
曾广同说:“前头恁些人都叫炖成鸡汤了,都不敢起来叨,你敢叨,就是英雄。”
秀梅解开了腰里临时充当围裙的旧衣服站起来:“幺儿,我去给你热饭了,你一会儿过来吃哦。”
燕来宜也拍拍手站了起来:“我也去吧妈,我还不咋会使咱家哩灶咧,正好跟你学学。”
柳侠马上摆手:“来宜你可别哦,夜儿没赶回来我就觉得不得劲了,哪还能叫你给我做饭?”
柳葳说:“这是规矩小叔,夜儿你没跟上敬茶,今儿就叫燕儿给你端饭吧。”
曾广同也说:“就是,不能坏规矩,去吧,叫媳妇儿给你端个饭,给过场走完。”
柳长青也示意他去堂屋接受晚辈走礼。
柳侠只好跟着柳葳一起去堂屋。
走到堂屋门口,柳川突然跑了过来,趴在柳侠耳朵上说了一句话,然后继续回去撕玉米。
柳侠跟柳葳说:“等我一下,我去您三叔屋里拿点东西。”
柳葳有点奇怪他要干什么,不过他知道他越好奇柳侠越不告诉他,就没问,自己先进了屋。
鸡蛋甜汤、大油糕,回锅肉横飞的大锅菜。
柳侠端端正正地坐在炕桌旁。
燕来宜一样一样把饭菜端桌上:“小叔,吃饭吧。”
柳侠从屁股后兜里掏出一个厚墩墩的红包:“来宜,祝你跟小葳恩恩爱爱到白头,早生贵子哦。”
燕来宜无措地红了脸,扭头看柳葳。
柳葳说:“咱小叔给哩长辈礼,拿着吧。”他知道了,柳侠刚才是去准备红包了。
秀梅还在给柳侠热一个单独的红烧肉,闻言也说:“拿着吧燕儿,要不您小叔就不吃饭了。”
燕来宜说:“可是,这也太多了。”
昨天,其他的长辈全部都给的是两千,这在荣泽已经是非常非常多了,平常人家大多是一二百,好点的也就是五六百,柳侠这个是一万。
柳侠说:“这是猫儿俺俩哩。”
秀梅“嚯”地转过了身,惊恐的样子活像看见了外星人。
柳侠装作没看见,把红包放在炕桌边沿,长辈的威严已经又忘了,有点小得意地说:“一加一必须有大于二的效果才对。”
柳葳把红包拿起来,塞进燕来宜手里:“燕儿,拿着,我早就想敲猫儿一笔竹杠了,那货只是个本科生,一个软件就能卖几十万,一个啥搜索引擎就能卖……我咳咳咳咳,我一个大博士,天天使哩跟柳二狗一样,一个月才几千,我不平衡,能敲他一回我可美。”
燕来宜说:“可是,咱大,猫儿小啊,哪有小哩给大哩上礼的?”
柳侠问:“小蕤跟洁洁没给您上?”
燕来宜说:“那不一样啊,小蕤跟洁洁结过婚了。”
柳侠说:“猫儿搁美国哩,这路程一远,好多事儿哩感觉就不一样了,猫儿觉得他离家恁远,家里有事他一点忙帮不上,要再不给个贺礼,过意不去。”
秀梅自己心虚,就担心燕来宜会看出什么不对,赶紧把红烧肉盛了端过来,对着脸数落柳侠:“三四十岁哩人了,咋就没一点成算,你现在就给红包包恁多,到瓜瓜跟莱莱、巧巧他们哩时候你咋包,弄个布袋?”
柳侠犟嘴:“布袋就布袋,只要孩儿待见。”
秀梅指了指他的额头,往外走:“中,这可是你说哩,等小萱他们结婚,我就开始给你缝布袋,跟麻袋样恁大哩。”
柳侠拿起馒头开始大吃:“布袋咋?大不了我给一百哩都换成一块哩。”
燕来宜看这红包是必须收了,就跟柳侠说了声:“谢谢小叔!”
柳侠笑着说:“不用谢,您俩以后好好过日子就中。”
燕来宜过来把红包塞进了炕头的被子里,问柳葳:“你将说搜索……引擎,啥是搜索引擎?”
柳侠也问:“就是啊,搜索引擎是啥?我光听说猫儿卖软件,我咋没听说过他卖这个咧?”
柳葳镇定地说:“听马鹏程他们哩意思,是跟软件差不多哩东西,既然都差不多,猫儿就没必要跟你说恁细,反正你也听不懂。”
柳侠想到了柳岸的软件,那玩意的原理他确实听不懂,但猫儿就是能靠那个挣钱,他得意地冲柳葳哼了一声:“叫你当初不听老人言,自个儿瞎选专业,活该使成柳二狗。”
吃完饭,柳侠和柳葳、燕来宜加入了撕玉米的队伍。
柳侠马上成了焦点,大家开始详细询问他的均乐县之行。
柳侠眉飞色舞地开始吹牛,收到关强消息后的憋屈堵心被他演义成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路上坐车的辛苦和不停收到更恶劣消息的愤怒煎熬,被他演义成了怀着满腔打倒车匪路霸的高尚情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他声音其实不大,可禁不住几个小的耳朵好使,柳侠的热血“西游记”还没讲到妖魔鬼怪出现,几个小的就坐不住,各种扭腰拧绳憋不住要求撒尿,这样就可以从柳侠身边过两次,能听更清楚点。
柳长青和曾广同、柳凌、柳茂对视苦笑一声,挥挥手:“去吧去吧。”
小的们一声欢呼,冲过来围在了柳侠周围。
柳侠没有了后顾之忧,更是神采飞扬,把他和张师傅、李师傅几个人憋屈的均乐县公安局和拘留所之行,讲出了《智取威虎山》的雄壮。
张师傅不得已提出的三个人分别各去一个地方找人告状,被他说成了“三人会议制订了‘多点出击、全面开花,争取一举打破均乐县腐败官场人员制订反侦察计划的可能’的战略部署”;气得肝炸还得买红塔山准备贿赂拘留所民警被他说成了“为争取时间,我决定买几条劣质香烟麻痹一下拘留所的赖渣们”,等等等等……
几个小的听得眼都直了。
综合了战争片和谍战片优势的《柳老板智斗恶吏》评书说唱骤然中断在柳老板再访拘留所这个情节。
几个小的听到“我开车一气儿甩到拘留所门口,奶奶哩,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几个腌臜菜,到拘留所门口,我正准备下车,忽然看见……看见……”
柳侠眨巴眼,眨巴眼,然后,盯着前面一个玉米棒子盯。
一群小的开始以为他在酝酿一个超级大招,幕后大反派出现什么的,都紧张地闭着呼吸等。
可等了十来秒了,柳侠还在闭着嘴盯那个玉米棒子,小萱急了:“小叔,你,你看见了啥了呀?你快点说呗。”
柳侠扶着小板凳打着哈哈站了起来:“哦哟,这小墩儿坐时间长了咋这么不美哩,我屁股都木了,啊——”他伸了个懒腰,“哎呦不中,不光屁股木了,还憋哩慌,我得去尿一泡。”
说着,就从玉米堆上跳过去,跑厕所里去了。
几个小的同时把目光转向柳川:“俺小叔咋了?”
柳川淡定地撕着玉米衣:“多明白呀,牛皮吹太大,破了,后头没法圆了呗。”
柳岸带来的记者、律师和警察无论如何绕不过去,柳侠在厕所把脑子都快想懵圈了,也想不出把柳岸他们挖出去后故事怎么编,干脆决定耍赖:装瞌睡回屋睡觉。
可几个小的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欲罢不能,一致决定没肉豆腐也中,冲到厕所把柳侠抓了出来,不让他去睡。
家里正喜庆的时候,孙嫦娥和柳长青、柳长春都那么开心,如果这时候说出柳岸,家里的气氛肯定就僵了。
柳侠打定了主意,被抓回来后一脸深沉地表示,郭铁蛋和杨苗成他们现在都是罪犯了,和他们有关的很多东西现在还是机密,他如果说出来,再传出去,可能给后面的侦破工作带来后患。
柳川是刑警,柳凌是警大教官兼律师,家里人谁还没点刑侦方面的常识了?别说小莘、萌萌和两个小阎王不信,连小萱跟柳若虹都看出来他是瞎溜。
柳若虹撅着嘴说:“哼,你就搁咱家说说,那俩孬孙跟咱家隔十万八千里,他们会听见?会反侦察?”
可任凭一群小的撒娇祈求也好,跳脚嘲讽也好,柳侠就是不说。
两个小阎王决定向刑警老爹讨招:“咋能叫俺小叔接着说啊爸?”
柳川鄙视俩儿子:“笨,我前儿都跟您说过了,那事儿是先从电脑上捅大哩,然后才上电视、广播跟报纸,您还不知您小叔为啥突然不敢说了?”
两个小阎王互相瞪眼片刻,恍然大悟:“哦——,俺柳岸哥。”
然后,柳侠就被两个小阎王瞌睡了,不想回去也不行,硬被他两个给拉回他的窑洞,然后小阎王招呼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来伺候小叔入睡。
然后,柳侠的炕上就坐满了,他继续开他的评书连续广播。
因为一群小的要求比较高,心理活动和微末细节也不放过,尤其是和后来那些人过去求他们网开一面表示愿意和解的部分,更是要求被具体到表情,柳侠连续广播了快三天才结束,就这,几个小的还不时想到一些他们觉得逻辑不太顺的地方,过来要求柳侠补充说明。
第三天下午,柳侠终于清静了。
几个小的完成了写字任务后,就小雲问了一下铁蒺藜的打制地点,一群就在小莘的带领下冲到凤戏河南边,去找熟透的野果子了。
这是小莘高考前最后一个长假了,荣高这两年越抓越紧,高三的寒假已经只剩一个星期了,小莘要趁着这几天玩个痛快。
四点钟,太阳下还有点热,几位年纪大点的女士在堂屋边聊养儿经边准备下午的食材;柳长青和曾广同一人一把刻刀在刻章,柳长青给曾广同的一个朋友刻,曾广同在给马千里刻。
这是马鹏程为他毕业后不服从分配,悍然拒绝家里为他安排好的单位留在星尘科技准备的讨好礼。
曾广同平时不刻章,他值钱的就是他的画,所以他自己也没把一个章当成什么事,柳侠求他,他乐哈哈地就答应了。
而柳侠也是有苦难言,不答应不行。
那天被堵在高速路上时他接到马鹏程的电话,说了一大堆他老爹老马同志已经那么不容易了,还被柳侠推出去挡炮灰;又说他不去马老爷子为他找好的单位去报到也是因为柳岸怂恿的,连他这次来原城都是在给柳岸当替罪羊,要不柳岸能有时间去均乐县?
柳长春和柳茂、柳川在对着几根小孩儿胳膊粗的柳树枝计算,柳长春想做几个大的摇椅,柳茂和柳川给他帮忙。
柳魁已经回荣泽了,几个店,没个执事的不行。
燕来宜和林洁洁坐在秋千上闲聊。
柳侠和柳凌、柳葳几个年轻的在外面坐在矮石墙上的荫凉处,招呼着对面一群小的,有水有沟的地方,得时刻注意着孩子们的安全,尤其是里面还有个不足两岁的瓜瓜。
小蕤这两年越是假期越忙,除了春节,老是和家里的团圆错开,这次柳葳结婚,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放弃外面的生意回家了,却还是拿着相机拍拍拍。
这会儿,他就在河边跟着一群小的抓拍。
柳侠晃荡着腿冲小蕤喊:“喂,给俺几个来张哥儿俩好呗。”
小蕤转过身,举起相机对着他们。
柳侠呲着牙笑,柳钰、柳凌、柳葳都是微笑。
林洁洁突然跳起来:“大嫂,走,叫小蕤上来,咱俩去给他们照相。”
燕来宜说:“我技术不中啊,拍出来哩效果都不好。”
林洁洁说:“没事儿,我会,我教你。”
两个新媳妇跑了下去,小蕤正在遗憾自己总不能入镜呢,看到林洁洁,他马上跑上来坐在了柳侠身边。
柳侠也不刻意摆姿势,该干嘛干嘛,他小声问柳凌:“这几天叫小蕤多拍点咱家哩孩儿耍哩相片,你拿回去,叫震北哥回家给思危看,叫思危自个儿闹着来咱家,你觉得中不中?”
陈震北想了各种办法,想让思危这次跟着柳凌回来,陈仲年不慌不忙,最后时刻一个电话召回了陈家二哥陈震疆一家,以家庭团聚的理由,一招秒杀陈震北所有努力。
柳凌无奈地说:“思危还太小,从照片里看不出太多东西,想通过几张照片叫他对柳家岭产生感情不可能,不过,叫他多看点肯定有利无弊。”
小蕤说:“那我就多照点,唉,那个陈爷爷也太老顽固了,震北叔您俩单着不是单着?他就承认一句,震北叔您俩一合锅,啥都不影响,就自己哩孩儿幸福了点,他咋就死不承认咧?”
因为小蕤对柳侠和柳岸的事特别淡然,柳凌和陈震北的事也就没再瞒着他。
小蕤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听柳葳说了之后纠结了没几分钟就想开了,反正家里都有小叔跟猫儿他俩了,也不怕再多出一对,只要能叫五叔的日子更好,五婶儿是个男的就是个男的吧,反正五叔也有小萱了,不指望他生孩儿。
柳凌被小蕤的话逗笑了:“孩儿,哪是合一个锅那么简单?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成不了眷属的有情人了。”
小蕤说:“也是唦,要是世上没这些老糊涂,咱也就没《梁山伯与祝英台》跟《姊妹易嫁》这么好哩戏看了。”
叔侄几个就坐着聊,一直聊到快天黑,几个人才一起起身去河对面,把玩上了瘾,坐在树杈上啃着梨,横竖不肯下来的瓜瓜给哄下来。
柳侠拎着柳若虹过河,刚跳过来,就看到柳淼从东边过来了。
看到他们,柳淼跑了几步过来,挨着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后,对柳侠说:“柳侠,快三点哩时候,柳魁叔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叫我回来跟你说一下,说詹伟给他打电话,说有人想承包你搁中南省那个工程剩下哩部分,你要是愿意,跟我说一声,我明儿回去跟柳魁叔说,他给詹伟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