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零零碎碎传来鞭炮声和孩子们的玩耍吵闹,陆言将房门紧闭,疲惫的蜷缩在被子里。
“系统?”他轻唤了一声。
寂静的房间没有任何声响,系统没有回应他。
陆言有些慌张地又叫了几声,依旧是一片死寂,他似乎彻底被抛弃在了书中的世界,所谓回家,已然成了奢求的梦……
是因为任务彻底失败,剧情无法挽回吗?
可等来的似乎不是抹杀,而是将他丢弃在这里,。
让陆言感到迷茫无措,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为完成剧情不断努力,那是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目标,现在一直前进的动力被阻断,他该怎么办?接下来要做什么?
过自己的人生吗?
可是会想起早上白颜悦和秦修书混乱的场面,这过的一团糟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呢?
原本他不断作死是清楚很快就能脱离这个世界,现在做过的事情一桩桩都要自己面对,他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和白颜悦相处,还有面对秦修书的怒火……救命,他只想再投胎一次,继续生活。
胡乱思考间,门外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小言,你在里面吗?”
陆言一愣,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到下/体的伤,疼得脸色惨白,但他还是赶忙过去开门。
“母亲,你怎么来了……”门外的女人外貌和陆言有几分相似,正是常年都见不到几面的母亲。
陆母和陆父一样都是工作狂,一个常年在战场,一个作为上将府邸的管家,操劳大大小小的事务。她的工作需要管理上将府内近千名佣人,很多时候忙得不可开交,陆言自幼便不怎么见到他们,再加上身体里的灵魂本来就是成年人,所以陆言很乖,从来不会让他们操心。
少有的见面也不过是口头上的纠正一些问题,按理来说,现在过年期间府里应该比以往更忙,这个时间点母亲不该有空来找他的。
陆言庆幸在白颜悦的强求下清理了身体,否则那个样子在母亲面前,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心里奇怪她找他是有什么事?他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只是夜不归宿一晚,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小言,你……不舒服吗?”陆母看着他,向来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担忧。
“我没事,只是跟朋友出去玩,一晚没睡有些累了。”在她追问前,陆言先道。
陆母:“……”
见她不开口,陆言也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母子俩的交流很少,除了公事和必要的关心,他们好像就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了。
“是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吗?”陆言先打破沉默问。
毕竟就这么站着,他还是感觉某处不适的疼痛,想回床上休息。
“不是的……”
陆母的样子说不上来有些奇怪,陆言自幼见惯了她外强中干,命令其他佣人的女强人形象,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支支吾吾……仿佛有什么烫嘴的话难以说出口。
陆言道:“母亲,你不舒服吗?”
“不是的!”这话不是陆母说的,而是躲在墙角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她吞吞吐吐的小女儿,她小跑过来拉住陆母长长的裙角:“母亲,你关心哥哥就快点说啊!”
陆言看到了,除了小宝,墙那边还躲着四个脑袋,三小一大,全家人都凑齐了。
真没想到严肃的父亲也会加入这群家伙,他还以为弟弟妹妹们在外面玩,父母在忙着工作,也许……从陆言到家开始,他们就在担心了。
“啊……小言,这个给你。”陆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了六位数的存折,生硬地双手递上,她别扭道:“有事情说出来。”
“母亲的意思是,她很担心哥哥!”小宝恨铁不成钢的把她简短的话翻译出来:“最近哥哥为了朋友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身上没有钱了一定要说,父亲母亲都有钱的,哥哥不要担心经济问题。而且哥哥最近那么忙,脸色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再怎么样也必须把身体放在第一位……”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和一旁着急想说,却欲言又止的陆母形成鲜明对比。
陆言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看得出来,母亲很关心他,只是不善言辞而已。
“哥哥笑啦!”
陆言点头:“哥哥知道了,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谢谢小宝说那么多,让哥哥心里好受很多。”
小宝自豪叉腰道:“这是二哥哥写好的稿子,虽然很多字都不太认识,但小宝辛苦的背一个下午呢!”
这时,躲在墙角的老二有些红着脸弱弱道:“小宝,功劳你领就行,不用分给二哥哥的。”
老三老四附和道:“二哥最口是心非了,一边抱怨不管大哥,一边熬夜打好草稿,屋里废纸都叠小山高了!”
“可不是,昨晚窗口的台灯开了一夜。表面熬夜学习,实则蹲大哥回家呢。”
老二:“……”
老二:“我给你俩买了几套新的学习资料。”
老三老四惊呼:“靠!”
陆父:“不要说脏话。”
见此情景,陆母也忍不住捂着脸偷偷笑了。
其实除了年纪小,非常社牛的小宝,大家都是不善言辞,他们不会把爱挂在嘴边,只会默默守护彼此,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不让家人担心,这是一直以来他们家别扭的生活方式。
陆言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同意上将大人成为秦修书的跟班时,父亲便神情严肃的问过他,他说会尊重他的选择,但是不要逞强,有什么事情可以跟他说。
只是那时的陆言满心只有任务攻略。
他满脑子回家,却从来没有发现,这里也是他的家啊。
“小言,”难得没有阻止双胞胎和老二之间的小打小闹,陆母顿了顿,她看着陆言的眼底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她有些紧张又期待道:“除夕夜回家一起吃饭吧,我和你父亲推掉了晚上的工作……会提早回来准备好饭菜,陪你们一起过年。”
“好。”
——
最后,陆母让陆父带着这群吵闹的小家伙出去玩,别打扰了陆言的休息。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陆言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茫然的感觉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昏沉沉睡了一觉,梦见了年幼时的事情。
他从出生起就乖的很,饿了尿了才会哭着喊人,母亲坐完月子就可以放心工作,把他交给照顾的女佣。
陆言偶尔会被女佣带去和同龄那些流着口水,‘啊一啊一’的孩子们一起玩,他很独,像个小老头似的懒散的不愿意加入小孩群,再大一些也不顽皮,反倒是喜欢自己看书了解这个世界。
对此,没有育儿经验的母亲还怀疑他小小年纪就得了抑郁症,特意跑去看心理医生,检查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趣,但陆言也乐在其中,他只想安静地等待秦修书出生,做任务回家。
微小的插曲是在父亲经历一场大战回来后,发生改变的。由于皇室一名即将被送去联姻的公主死在战场,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上将大人没有活着把人带回家,遭到多方打压,那段时间上将府里都是死气沉沉的。
上将大人坚称,那位公主跟着虫子跑了,这是皇室的耻辱,后来皇帝陛下一气之下把联姻的公主贬为废公主。
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影响到陆言,他像往常一样躲在客厅看书,却听到楼上传来细小微弱的叫声,是从父亲书房传来的。
他有些好奇的进去查看,发现书桌下的纸盒里装着一团毛茸茸的白球。是只瘦弱的小白猫,尖尖的小耳朵听到动静立马竖起尾巴,像红宝石般的血色眸子瞪大,死死盯着陆言,也许是过于害怕,浑身毛发全都炸了,就连委屈的叫声也变成了警告敌人的低吼。
陆言看到纸盒子里血淋淋的肉块,不是鱼肉也不是猪肉,那似乎是虫子的肉……
陆言无语,本来还想说猛男父亲竟然会养小猫咪,结果居然喂给幼猫崽吃虫子肉,就算那会是冬季,温度较冷,虫子肉的气味也不好闻。
看着只咬过两小口的肉,以及骨瘦如柴的小白猫,陆言道:“你等等我。”
“喵?”
说着,他就迈开小腿往下跑,来到厨房,垫着小板凳拿橱柜里自己的奶粉,他用女佣姐姐准备好的温水冲泡开,倒进自己的奶瓶,一气呵成跳下板凳。
刚打算上楼,就见由于他没关门,‘越狱’出来的小白猫。
毛茸茸又炸了,尖锐的爪子还警告似的磨着地板,宣誓主权。
陆言两只手抓着瓶底,直接把奶嘴顶到了它的鼻子,小白猫惊得一下子跳起来,居然弹到陆言那么高,然后落地。
“你不饿吗?”陆言莫名觉得它应该听得懂,又将奶嘴怼脸。
猫:“……”
浓郁的奶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陆言看到它吞了吞口水,高傲的四脚兽坚持了足足三分钟,陆言举的手都快酸了,它才带着些嫌弃,不得不伸出腥红的小舌头,舔着奶嘴……
夜晚,陆家父母回来时都很意外,小陆言和猫在沙发睡着了。
陆父没想到,一直以来警惕性极高的小白猫会睡在儿子身上,竟然还露出了脆弱的肚皮。
陆言对毛茸茸没有抵抗,其实他一个人也挺孤单的,于是理所当然的向父亲提出养猫,陆父却拒绝了,那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猫,很有可能不安全,原计划是打算送去军部实验所的。
无论陆言如何软磨硬泡,陆父都没有同意。
猫被送走了,由于陆言难得开口要东西,母亲觉得父亲小题大做了,父亲也只得承诺会替陆言再买一只。
本以为不会再见了,但没过几天,猫又被送回来了,据说是不吃不喝差点饿死,命悬一线间陆父才肯松口。只是答应养猫的同时,他好像对小白猫格外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