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的那句话在下午的时候说过, 当时他非要讨个夸奖,严锐之烦不胜烦,才勉强说了一句。
只是到底场景不一样, 那时候严锐之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贺年的工作成果,再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给出评价。
总归跟现在天差地别。
可明明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贺年的眼神依然足够明亮。
见严锐之不答,贺年也没多问, 而是又一次低下头, 将对方重新泡在一汪足以溺毙他的春水中。
其实就算是好好学过了, 但总归是理论知识,贺年还有些生涩, 但抵不住太过用心。
严锐之鲜少被这样好好对待过,每一刻的感受都比上一瞬更甚,他像被抛入云间, 又像被沉入海里, 可即便如此, 注意力特只能凝在一处。
即便生疏, 贺年也是无疑是温柔的,潮水一样吞没了他。
如果说之前那十万块是买个合心意的床伴,那现在对方如此用心, 倒真有点他口中“够本”的意思了。
等这一场春水迅速起落,潮退如抽丝,剧烈的翻涌后惟剩一缕缕余韵,把原本被带走的思绪重新找回。
严锐之出了一身汗, 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把搭在脸上的手臂拿开, 很轻地呼气。
虽然说着贺年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但无疑须臾又真实的快丨感是能取悦人心的。
贺年站起来,严锐之瞥见他的唇角,终于想起了刚才的一点荒唐景象,主动推了一下床头的水杯:“你先去漱——”
“口”字还没说完,他就看见贺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当下后面的话都忘了说,怔了一秒后惊道:“你干什么!”
他脸上的红潮还没退掉,声音因为欲望又没了平日里的冷淡,倒像无端带了一点小钩子,挠得人心里发痒。
贺年走过来拿了水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完了才小声说了一句:“反正您也不喜欢接吻。”
这句话毫无逻辑可言,严锐之本可以用好几种方法驳斥他,比如上床跟接吻没有关系,比如他刚刚做了那样的事即使不接吻也需要……但他最后只是别过脸去,声音发闷:“……你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
贺年还是去漱了一下口才走回来,赤着上身,笑吟吟地俯身看他,凑近了才说:“那您就是觉得我bj做得还不错?”
严锐之皱起眉,不太想回答:“什么bj。”
“缩写,就是blow……”
贺年刚说了一个单词严锐之就迅速反应了过来,为了阻止他当面开英文黄腔,头脑一热地伸手去捂他的嘴:“不用解释了。”
对方被他的手掌捂住,眼梢仍然弯着,只顾着跟他对视。
严锐之被他看得心慌,刚要松手,就感觉掌心一润。
他蓦地回头瞪他,贺年就佯装害怕地往后一缩。
像是严锐之是个恶霸,逼迫他了似的。
后半夜的气氛跟前半夜实在差别太大,严锐之总有些恍惚。
而贺年压下来,跟他肌肤相贴,很温和地亲吻他的侧颈,还要说话,还要问。
又要叫他严总,又要叫他哥哥。
仿佛严锐之那一段自虐似的剖白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对方更痴迷他的身体。
等到了深夜,严锐之手搂着对方的背脊,听见他伏在耳畔,用求知的语气问道:“哥哥,我做得好吗?”
严锐之嗓音发哑,不想说话,只闭着眼把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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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结束得有些晚,严锐之这次没阻拦贺年抱着自己去清洗,四肢都没了力气,第一次乖顺地躺在浴缸里,什么也不动,就等对方伺候。
贺年去冲了个战斗澡,走过来时趿着的拖鞋还带着水,严锐之皱着眉让他擦干了再过来碰他,对方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之后才过来。
念在他进他还是出了力,严锐之头靠在浴缸旁,闻着一点气味很淡的香薰。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痕迹,脖子以上干干净净,脖子以下就不那么美观了。
贺年正在给他洗头,严锐之闭上眼睛:“你倒是挺会找地方。”
听出来他语气里没有埋怨的意思,贺年一边道歉一边说:“我很有服务精神的。”
严锐之没搭理这句,让贺年把水温调高一些。
“不想问我为什么退学么?”他眼皮轻阖,随意地问了一句。
贺年手上的动作一顿:“您要是想说我就听。”
末了又补了一句:“反正我觉得这样还更有传奇色彩。”
听见他这么说,严锐之勾起唇角很淡地笑了一下,不再开口。
大抵许多事物都是这样,只要现在有了成就,那些曾经的伤害就变成了功勋,给一个人添上无数令人称羡的头衔。
可要是没有成功呢?
“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有点怪,”贺年给他冲水,手指插进他细软的发丝,声音很轻,“我也不想说那些一切肯定是事出有因的话。”
严锐之薄薄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但您这样要是变态,那我现在缠着你,就也算我一个吧。”贺年短促地笑了一下,又很快叹了口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您没遇到那些事就好了。”
那是不是能更好追一点。
他揣着一点少年的心思想。
要是他能再早一点……
贺年闭了闭眼,后面的话全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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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后严锐之很明显状态好了许多,刚洗完澡又没了困意,只穿了一条睡裤,靠在窗前发呆
他没跟贺年说让他今晚去客房的话,对方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始在他床上刷手机。
“你明天没课吧?”严锐之忽然开口。
对方很快应了:“没有。”
“是不是担心明天我们一起出现在公司会被人说?”贺年替他想了一下,“那明天我坐公交,到时候再……”
“不用。”严锐之淡淡地打断。
他从来就不太在意流言,没回头:“没课的话,明天就送我去上班。”
“哎!”
这次贺年应得十分干脆。
他低下头,就听到一点清脆的声响。
贺年抬起头,严锐之靠在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
他的房子在最顶层,因此他没拉窗帘,赤着上半身,带着一整片暧昧的吻痕,睫毛半掩在烟雾中。
严锐之抽烟的动作很熟练,他倚着窗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细长漂亮的手指夹着烟,偶尔放到唇边。
见身后没了动静,严锐之转过身来,看向贺年时,还微微挑了一下眉。
“严总……”
“没见过?”严锐之跟他隔着烟雾对视,“也是,很久没抽过了。”
他原本以为贺年会露出意外或者不解的表情,没想到对方眼中的怔愣只有一瞬,然后便掀开被子走过来。
“我也来。”
贺年看上去十分熟练地也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凑近他,低声说:“严总,借个火。”
他衔着那根烟轻轻吸气,红色的火星明灭,尼古丁的味道在两人之间蔓延,让原本黏稠的氛围多了些别的气息。
贺年夹着烟移开少许,刚要继续,就因为不会吐气,呛住了。
他的鼻腔和口咽都是烟味,原本想要装作熟练的举动在这一刻完全垮掉,贺年捂着脸咳嗽,眼睛都要被憋红了。
严锐之好笑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不会抽烟就不会,瞎学什么?”
贺年生得浓眉大眼,此刻眼眶里还蓄了点生理性的泪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咳嗽。
等堪堪停下,再看向严锐之时,表情就多了一分可怜:“我就想学学。”
“学习能力强,也不用放在这种事情上。”严锐之意有所指地拆穿他。
贺年终于觉得没面子,把手上的烟灭掉,悻悻地重新躺回床上。
严锐之没说话,等手里的这支烟燃尽,他夹着很快熄灭的滤嘴,无声地转头看了贺年一眼。
对方正背对着他,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懊恼这一次的表现不佳。
严锐之看着他,对方身上有着年轻一切的优点,活力,激情,却偏偏要跟自己靠在一起,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抽一根不那么好闻的烟。
他低下头,把手中的烟扔掉,独自去客厅发了一会儿呆。
等他重新回来躺下,贺年果然已经闭上了眼。
严锐之掀开薄被,看着对方半晌。
贺年眼皮还轻轻抖动,一看就是在装睡。
严锐之看得有趣,一时间还在思考,如果现在戳穿他,贺年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是装模作样地耍赖,黏着他说没力气了不想去隔壁,还是借口客房太冷,好不容易暖好了,懒得过去。
或者干脆就咬死不承认,直接说自己是真睡了,现在迷迷糊糊的答不出自己的问题。
好像哪一个可能在贺年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做。
这张床足够大,严锐之躺下,与他盖上同一张薄被,伸手关掉了落地灯。
室内就只剩一点未尽的月光了。
算了。
严锐之闭上眼的时候想。
既然贺年今天这么卖力,也不在乎自己伤口,就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