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刚过夜里十点,离逍本想去主殿找离迹,可车子还没降落,09的提示先响了起来。
09:【信息素波动异常。】
车前挡风玻璃前弹出一个虚拟屏,显示着离逍的信息素曲线图。
宋瑾瞄了一眼,果断改道回偏殿。
离逍:“亲属间没关系。”
宋瑾:“主殿又不止你哥,还有很多侍者,万一你在那里发疯,被侍者趁虚而入呢?你以为花边新闻里的侍者都是怎么上位的?”
你倒是看过不少八卦。离逍:“我怎么可能发疯?”
宋瑾搭着方向盘,悠悠地反问:“昨天是谁把我推泳池里的?”
离逍面不改色地说:“我就算真控制不住也是找你,怎么会找那些侍者?放着你不要,去对侍者下手,我才是真疯了。”
宋瑾哼笑,偏头看向离逍:“这么喜欢我?”
离逍:“高兴吗?”
宋瑾拖着嗓音轻笑:“还好我是alpha,要是omega的话,你不得为我神魂颠倒,死去活来的?”
离逍随口说:“我看上的是alpha的你。”
宋瑾被夸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晚上嘴这么甜,想去主殿?”
离逍正要点头,被宋瑾抢先开口:“嘴甜也没用,不去就是不去。”
离逍:“……”
除了涉及甜品和感情外,小狮子是真难忽悠。
回到偏殿,离逍本想再整理一下资料,看看第三军团退化剂的使用情况,却被宋瑾强制关掉终端,带去洗了澡摁进被窝。
宋瑾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凶巴巴地警告:“生病的时候不好好休息,再敢开机我扬了你的战甲。”
09委屈:“关我什么事啊?”
宋瑾:“主人生病的时候就该强制关机,这么不懂事。”
09:“我只是战甲,不是老婆!”
“所以我关——”宋瑾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危险地眯起双眼,“敢给我挖坑?”
09知道真把宋瑾惹恼了搞不过,选择装死。
离逍被逗笑。
宋瑾扬眉:“看热闹很开心?再笑信不信我标记你?”
离逍:“你打得过我吗?”
宋瑾:“……”
这该死的易感期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里沙古堡。
蒙俭下班后去看望父亲蒙善。
卧室里的蒙善靠着床头,眼眶发红神色憔悴,仅仅只过了两天就像老了十岁,褪去蒙家前当家的光环,只是个普通的百岁老人。
蒙俭进去时,管家正在伺候蒙善吃饭。
“父亲,好点没?”
蒙善烦躁地放下筷子:“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蒙俭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不好。”
蒙涛蒙非被抓,还有其他32个世家omega也被拘留审问,目前所有的审查工作都在易家手里,想走正规渠道把人弄出来有点麻烦。
不过蒙非暗杀未遂,那把餐刀也算不上多充分的证物,蒙涛的诽谤罪可大可小,操控空间很大,除了在网上引起谩骂的舆论,实际情况倒不至于太严重。
和这些比起来,边境的情况更是让蒙俭焦头烂额。
饲料基地大量损失导致血严重供应不足,短期内不解决,各地改造人都会出问题,到时候不用离迹他们查,这些改造人自己就会暴露。
还有这些年囤的武器库也被圣亚搬空,他不得不重新安排。
S80的运输车爆炸事件后,一些军工厂对蒙家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武器没以前那么容易搬运了。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蒙善沉下脸,“把稳赢的局搞得这么被动!”
被呵斥,蒙俭脸色也不太好:“一切都是从离逍回来开始。”
蒙善:“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是你太轻敌了!”
蒙俭绷着脸:“您不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毛头小子?”
暗杀的手段他都用尽了,不管在学校还是外面,用什么办法都杀不死离逍,涛涛和奇歌那群人在离逍手里占不到半点便宜,被打哭过好几回,甚至关进安全局。
蒙善:“他在宫外混了十年,阅历和见识都不是涛涛他们能比的,拿对付一般贵家公子哥的手段对付他,当然只有吃亏的份!”
说起这事就烦,蒙俭看到床头柜上的灯,想到那个烟蒂:“对了,昨天谁来过您的休息室?我在门口捡到一个烟蒂,本想问问您,见您睡着了就先放在这个角落——”
说到一半,蒙俭注意到蒙善表情开始狰狞,全身紧绷发抖,脸色微微一变:“父亲?”
“什么烟蒂?我没看到烟蒂!没有!”
蒙善一把将桌上所有碗碟全挥到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吼,“魏枫已经死了!他死了!!!”
蒙俭怕他太激动,扯到身上的伤,连忙起身把他摁住,对管家说:“快叫医生过来!”
管家慌忙应下:“是!”
两个医生过来才堪堪把发疯的蒙善摁住,紧急注射了镇定剂。
蒙俭听他嘴里念叨着“魏枫”两个字,心里惊疑不定。
那个烟蒂和魏枫有关?
蒙俭问管家:“烟蒂呢?”
管家心思全在蒙善身上,闻言随口回答:“我以为是不小心掉在床头柜上的,看着太脏就扔了。”
蒙俭大声呵斥:“我都特意放到床头柜上了,怎么说扔就扔?!”
管家一惊,低下头急忙道:“很抱歉,我让人去翻翻,试试能不能找回来。”
蒙俭一肚子窝囊气,怒气冲冲地出了卧室。
网上、家里、军部,没一件顺心的事,一切都是因为离逍!
备用终端突然震动,蒙俭沉着脸划开,看到信息后脚步猛地一顿。
【刚得到消息,第一军校一年级教导主任宴清是当年生离逍的侍者,他还是金羽雀军团副指挥官魏漠的孙子。】
蒙俭把这条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回复过去。
【消息是否可靠?】
那边几乎秒回。
【消息渠道可靠,一天后他会负责带一年级交换生到帝都星参加告别宴。】
蒙俭思索了片刻,回复过去:【安排金桁到帝都星。】
那边回复:【他明天就会到研究院报道。】
蒙俭从终端里找到一个频段拨出去。
“情况有变,变更行动计划。”
蒙俭声音发狠,“离逍给蒙家的,我要加倍奉还!”
王宫,国王办公室。
高万新对离迹做了例行工作汇报,正准备离开,被离迹叫住。
“您还有什么吩咐?”高万新恭敬地问。
离迹抬手,示意老刘去门口守着。
“想和你聊点私事,坐下。”
高万新重新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疑惑地问:“您终于有结婚的想法了?”
“……”
离迹端起茶盏,用行动表示拒绝谈这个话题,“我昨晚和逍逍聊起,才知道我特意给他准备的T811,他一天都没住过,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让你把人送到T811,你送哪去了?”
他语气平和,听在高万新耳里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急忙站直:“很抱歉隐瞒您这么多年。”
离迹抬眸看他,语气很冷:“完全不否认,胆子很大,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高万新低着头,恭敬地回答:“我并非有意隐瞒。”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啊!”
离迹重重地把茶盏拍到桌上,音量骤然拔高,“整整十年呐高万新,如果逍逍不回宫,你是打算骗我一辈子?!我这么相信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哗啦一声脆响,茶盏在一阵猛烈摇晃后堪堪稳住。
“很抱歉!”
说着,高万新抬头瞄了眼离迹身后的护卫,又重新低下头。
离迹看在眼里:“有什么话直说,他可比你可信多了!”
高万新迟疑了片刻,轻叹了一声,认命般地开口:“陛下,您当年命令我必须保二殿下周全,所以我所有的行动都是以保护二殿下为最高准则。”
离迹给气笑了:“借口!抬头看着我说话!”
高万新抬起头:“当年护送二殿下去T811的路上,我们遭到了三次暗杀袭击。”
离迹眉心一跳:“谁派的?”
“大概能猜到是蒙家,但我手里没有证据,我猜他们可能从什么渠道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地,如果按照原计划把二殿下放在T811,我的人一离开二殿下马上会遭到袭击。”
高万新面色凝重,“他才八岁,能躲过几次暗杀?”
离迹眉头紧锁:“所以你就擅自更改了目的地?”
“我没有办法。”
高万新重重地叹了口气,“明知把二殿下扔在T811会死,我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那你跟我说啊!”
离迹起身怒喝,“备用星球不是没有,换一个而已,多简单的事,为什么自作主张?!”
“陛下!”
高万新抿紧唇线,面色严肃,“您有没有想过,计划能泄露第一次,就能泄露第二次,敌人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与其再冒一次险,不如悄无声息地把二殿下带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离迹想了想,无法反驳,气愤地拍桌,转身走到窗前,强行把冲上来的火气压下去。
“事后总能跟我说吧?!”
高万新沉默了片刻:“您当时和蒙家走得很近,我……”
离迹给气的,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高万新:“你怕我把消息泄露给蒙俭?我有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万新连忙解释,“如果当年告诉您遭到蒙家追杀,我怕您不相信我,更怕您冲动下找蒙家对峙,对您和二殿下都没任何好处。”
说着,高万新语气变得无奈:“我没能力和蒙家抗衡,能做的只有把二殿下保护好。”
离迹一肚子火,粗暴地端起茶盏灌了一口,随手一丢。
茶盏终于经不起折磨,原地裂开。
瓷片锋利的边缘划过离迹的手心,留下一道血痕。
高万新:“陛下!您小心伤着手!”
从刚才就站在那里不动的护卫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巾递过去。
离迹夺过来摁住伤口:“他都已经回宫了,你为什么不主动交代?”
高万新张了张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离迹逼问:“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有当年被追杀的证据。”
高万新打开终端,在各种机密文件里翻翻找找,点开一个文件夹把视频、照片投放出来,“实际上不止三次,二殿下离宫前就遭到过至少五次袭击,但都被我的人收拾了,没惊动二殿下和您。”
离迹快速浏览下来,有对应的时间、地点以及被抓被杀的杀手脸部特写。
“证据不是很充分吗?”
高万新:“可找不到他们和蒙家的联系,至少没有直接联系,就算真有,又能拿蒙家怎么样?”
离迹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高万新一顿,低下头:“抱歉,我失言了。”
离迹臭着脸:“你到底把他送去哪了?”
“送到北冕座。”高万新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数百张照片层层叠叠地投放到空中,是不同时期的离逍在不同的场景下被拍下的照片。
离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不由得走近了几步,一张张认认真真地看下去。
高万新解释:“最开始三年都是由我安排二殿下的去处,一般是半年一换,同时更换身份信息,后来二殿下有了自己的主意,只要是环境允许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他。”
“去了这么多地方。”离迹声音有些沉闷,“真的在流浪……”
从八岁到十二岁,所有照片里的离逍完全没有笑容,十二岁过后才偶尔出现一张带着浅笑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研究枪支机械,或是在格斗训练,看起来很享受学习的过程。
“他……”
离迹喉咙发干,“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高万新想了一下:“没听下属汇报过,二殿下似乎很喜欢接受新事物,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最多三个月,十年间走遍了五大星座。”
离迹拧眉:“这么短的时间,不是连上学都没办法正常维持?”
高万新摸摸鼻子:“三个月足够二殿下把当地所有想学的都学完了。”
离迹:“……”
足足聊了一个小时,离迹才放高万新回去,离开前气愤地扣了他未来十年的奖金,当做前十年隐瞒情报的处罚。
高万新不敢吱声,蔫头巴脑地走了。
偏殿。
离逍难得做了个小时候的梦。
梦里他摇摇晃晃地走在宽敞明亮的宫殿里,前方有个笑得很好看的omega蹲着对他拍手,像是在鼓励往那边走。
他刚要扑到omega腿边,周围场景突然切换,变成了学校餐厅,他独自坐在窗边吃饭,夜幕下是淅淅沥沥的雨,校门口有不少家长来接孩子,吵吵嚷嚷地很热闹。
校门口没人了,他也吃完了,准备端着盘子去回收窗口,一转身场景再次切换,变成了民用机甲展厅,模型区有十三四岁的男孩撒泼打滚求着家长买一个标价三千的模型,他逛完一圈回来,男孩家长终于同意买下来,男孩高兴得都哭了。
他看看自己买的几十个机甲模型,价格翻了一万倍不止,但完全体会不到高兴到哭的感觉。
他好像拥有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每个人能拥有的东西不同,普通人理所应当拥有的,是他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
但他也有他可以拥有的东西,只要不停地找,总会找到。
额头突然一凉,离逍的意识回笼,眼前是宋瑾放大的脸。
“醒了?你的信息素波动加大了。”
宋瑾拿毛巾帮他擦汗,“给我咬一口,保证你百病全消。”
离逍:“……”
现在是下午五点,窗外天色渐暗。
吃过午饭后犯困,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
离逍:“那你怎么不趁我睡着的时候咬?”
“这多没意思?”
宋瑾语气不屑,想到什么,笑盈盈地说,“就跟奸尸似的,变态才会喜欢玩这种把戏。”
前晚刚动过“奸尸”念头的离逍:“……”
宋瑾擦到离逍的脖子,手突然被握住,抬眸就看到离逍直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
离逍回过神,将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起身去浴室:“不用擦了,我去洗个澡。”
宋瑾看着他的背影笑:“要我帮你洗吗?病号限定服务。”
离逍脱下衬衣,头也没回:“你来只会越洗,汗越多。”
宋瑾:“……”
等离逍进浴室,宋瑾想到刚才对方看他的眼神。
怎么像是在看砧板上的肉?
冷水兜头淋下,离逍稍微冷静了一些。
刚才差点袭击猫崽。
09:【主人,在您睡着时草包美人大哥联系了您。】
离逍:“帮我接通。”
通讯中,离迹将和高万新谈话的整个过程复述了一遍。
离迹:“你这十年间真的没遭到过袭击吗?”
离逍洗完关水,随手拿了毛巾擦拭:“没有,他没过多干预过我的生活,这方面应该没说谎。”
通讯另一头,离迹欲言又止,大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听你声音有些沙哑,身体不舒服?”
离逍:“刚睡醒。”
离迹:“嗯。”
两句就把话题聊死了,离迹让他注意身体就挂断了。
宋瑾曲着一条腿坐在沙发里,抱着冰淇淋边吃边办公,隐约听到谈话声,转头见离逍出来,随口问:“离迹怎么说?”
离逍擦着头发过去,把刚才的事挑重点告诉他。
宋瑾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高家和蒙家不是联盟关系?”
高家虽然阳奉阴违,但确确实实保护了离逍十年。
离逍随意地倚坐在沙发旁:“明天去研究院见见金桁。”
宋瑾起身过去,把冰淇淋塞离逍怀里,接过毛巾帮他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抑制剂都抑制不住你的症状,还天天想着到处跑?”
离逍微微低头,边吃冰淇淋边享受猫崽的服务:“只要人不是特别多,问题不大。”
宋瑾轻哼:“你哪来的自信?”
离逍从没把易感期放在眼里,但这次的症状严重超出了他的预期。
到了夜里,他几乎没办法专心办公,思绪一直乱飘。
宋瑾又不是死的,当然能注意到离逍的心神不宁。
易感期症状在加重,但两天后就是告别宴了,不尽快恢复不行。
宋瑾推开他的屏幕:“累了就早点去睡吧。”
离逍看着他:“确实该早点睡。”
宋瑾:“……”
为什么觉得这话里有话?
“走吧。”离逍拉宋瑾起身。
宋瑾:“我和我哥通个视讯汇报情况,你先去。”
离逍拧眉:“我陪你。”
宋瑾:“不用,我马上就来。”
等着离逍不情不愿地进卧室,宋瑾立刻给哥哥宋瑜发了个视讯请求。
弹出的窗口上出现了一个长发的alpha大美人。
宋瑜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文件头也没抬:“说。”
宋瑾压低声音:“你标记时哥时是怎么忽悠他的?”
宋瑜:“……”
又是这这种问题。
很多时候宋瑜都会怀疑,是不是他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宋瑜从文件中抬起头,打量宋瑾:“你又想干什么?”
宋瑾:“除了武力解决,还有没有别的套路?你快做个教程发给我。”
宋瑜:“滚。”
宋瑾:“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限你一分钟内把教程做好发过来。”
宋瑾突然意会到什么:“你不会没咬过时哥吧?你这废物。”
宋瑜:“……”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宋瑾语速加快:“快点,来不及了,他出来了!……老头!”
宋瑜:“听天由命吧。”
宋瑾:“……”
视讯屏幕在眼前熄灭,下一刻宋瑾被从后面环住。
离逍贴到宋瑾耳边,低声说:“该睡了。”
宋瑾:“……”
算了,硬着头皮莽吧。
半夜,卧室里只有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幽暗的光线。
宋瑾汗津津地躺着喘气,满脑子只剩两个字——输了。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