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把闫阳拉开一些,盯着他的脸,“谁教你说这些的?”
闫阳“唔”了声,说,“这不是是个男生都会的吗?你不会吗?”
“那你会吗?”程述颠了颠坐在他腿上的人。
喝了酒脑子转不过来,闫阳都没问明白,怎么这话稀里糊涂地绕到自己身上了呢?
闫阳平时想什么都上脸,更何况喝了酒,现在就是一副小脸皱得像肉包,还是红色小肉包,程述没忍住轻轻捏着他的脸玩儿。
闫阳和他靠得是那么的近,除了能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低的笑声,还能感受到程述因为笑儿微微震动的胸腔。
就算是醉着酒,闫阳也觉得自己好像丢脸了,他撇撇嘴,脸直往程述颈窝蹭,声音娇娇的:“我有点儿困了。”
程述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闫阳平时很少熬夜,一向早睡,再加上这段时间累,喝了酒后困得更厉害了。
程述带着他去卫生间洗漱,结果俩人从客厅路过的时候被逮住喝了两瓶。
少年人喝起酒来就是嗨得厉害,现在客厅里的氛围可以说是狗来了都得喝两杯才能走。
闫阳站在程述背后,脑袋晕乎乎的,见程述喝酒也嚷嚷着要喝。
那些人还真给了,闫阳稀里糊涂又吞了半瓶,到洗手间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一口啤酒,咕噜咕噜地玩儿。
程述让他把酒吐了,给他挤好牙膏接好水,闫阳接过牙刷,刷出泡泡后就在那嘚啵嘚啵地吐着牙膏泡沫玩儿。
程述没管他,自己重新洗漱了一遍,完了后接了杯水压着他漱干净了。
回到房间,闫阳自觉爬上床,把被子盖好,眼睛一闭整个人在床上躺得板板正正的。
程述在他边上躺下,外头的男生还在闹,经过这一下午的休息,程述估计他们得嗨到三四点。
在他想这些的空档,闫阳已经睡稳了。
程述睡眠质量没有闫阳这么好,他有些醒觉。
闫阳是那种你在他耳边狂嚎放DJ还能呼呼睡的,程述和他正相反。
即使喝了酒,脑袋有些昏沉,可在这种情景下还是难以入睡。
闭眼闭了好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一阵哄笑。
程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索性也不睡了,伸手去摸放床头的平板。
只是没想到他才动了下,边上的人就缠上来了。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散着昏黄的光。
程述眯了眯眼,看着大半身子压在自己身上,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的闫阳。
闫阳手脚并用地抱着程述,见他不动时候,两只手放在程述耳朵上,脸凑到程述鼻尖那儿蹭蹭,小声说:“别怕别怕,怪兽被我们赶跑啦。”
程述心头一动。
都说小孩儿五岁之前不记事。
可他却记得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不管是老妈被那个酒鬼打得半死,带着他躲在麦田里冻了一晚;还是老妈带着他从酒鬼家里逃出来,人潮拥挤的火车站,绿皮火车从北到南,二十个小时的站票,手臂钻心的疼,这些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们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是在火车站里睡的。
第二天老妈抱着他,口袋里装着她攒了很久的钱去租房。
那天是阴天,在老妈去闫阳家之前,他们已经吃了很多闭门羹。
那些房东看见他们母子俩一身的伤,无一例外都是摆摆手,不想惹麻烦。
天色渐晚,他们那天打算在公交站台将就一晚,结果老妈在看站台边上的招工栏时,看到一张租房告示,应该是才贴上不久,很轻易就揭下来了。
问了路人才知道离这儿不远,寻着街边的路牌转角就能到。
老妈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抱着他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房子的女主人,和他妈蜡黄的皮肤,消瘦的脸和已经没有光彩的眼睛很不一样,女主人的眼亮亮的,看起来很好相处。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女主人很善良,老妈说想租房,几乎是当场就应下了。
他们被女主人带进屋里,程述坐在老妈旁边,静静听着她们说话,知道这个女人有个小孩儿,这几天身体不好在屋里养着。
这儿只对外出租一间单房,平时厨房洗手间都是和房东共用的。
院子里封起来但是能打水的水井,不管是房东还是他们,早上刷牙都是在井旁。
程述是在这儿住了好几天才见到女人口中的小孩儿。
老妈停不下来,刚住下没两天就出去找工作,他活动的地方除了房间就是外面的小院子。
那天早上他照常在院子里洗漱,手臂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单手什么操作都不好使。
好不容易漱干净口,转身就看到房东住的那栋楼门口,站着一个比他还矮还小的小娃娃。
那会儿的门都是两扇,房子里边儿那扇是木门,外边儿则是铁艺的栅栏防盗门。
小娃娃就是双手扒着防盗门的两根栅栏,从缝隙里瞪着溜圆的眼睛瞧他,白生生的,见他看过来也不害怕,眼也不眨地就一直往他这儿瞅着。
程述没上去打招呼,站着和他对视了会儿后就回房了。
之后连着好多天,每次他洗漱完转头就能看见这小孩儿。
有时候是坐在小木凳看他,有时候又是蹲着看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栅栏站着看他。
程述也一样站着看他。
小孩儿骨头好得快,被酒鬼打断的手臂,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拆护具了。
拆了护具后的第二天,他照旧站在院子里刷牙。
突然传出一声声音很小的“啊”。
程述回头,还是那个小孩儿。
只是这回小孩儿不是只看着了,一只手抓着铁门栅栏。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嘴里“啊”“啊”地喊着。
这动静也吸引了屋里大人的注意,程述看到房东出来看了眼,便把门开了。
小孩儿被这一下弄得猝不及防,跟着往外开的铁门“啪”的一下摔地上。
房东看他这样儿“哈哈哈”笑了几声,跟程述说:“小东西天天搁这儿看你,饭不吃觉不睡的,吵得不行,小述帮叔看会儿他行不?”
程述看着手脚并用冲他爬过来的小孩,他说不有用吗?
俩小孩在这之前没说过一句话,但这回儿凑在一起,这一个月里你看我我看你的经历倒像是磨合似的。
小孩儿一点儿也不认生,娇滴滴的,站累了要抱,走累了也要抱,坐累了还是要抱。
程述根本没接触过别的小孩儿,只能要抱就给抱。
丝毫没意识到一个半点儿大的小孩儿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小孩儿有多奇怪。
杨梅梅睡醒没看到儿子,下楼就看到在院子里坐在小矮凳上的程述,还有没脸没皮坐在人家大腿上的自家儿子。
从那儿以后闫家养娃就放开了。
小孩儿熟起来是很快的,闫阳没几天就跟程述玩得很熟了,连午睡也不要妈妈抱了,就缠着程述。
杨梅梅对此是挺乐的,天天看小崽子她也烦。
程述对此没什么意见,因为闫阳真的很好带。
话都没说利索不要紧,很听话,让坐着就坐着,走一步跟一步,睡觉也不会吵着你,脸又软又好捏。
程述第一次感受到窝心的情绪,也还是闫阳带给他的。
那天中午的前一天晚上,老妈回得很晚,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她回来。
早上老妈出门的时候他也跟着早早起了,接着和闫阳在院里玩儿。
中午的时候程述是和闫阳睡的,闫阳那会儿说话已经说得很利索了。
晚上没休息好,中午这一觉程述睡了很久。
而那段时间,他们外边恰好在修路,两点钟一过就开始响起叮叮当当的机器声。
程述睡迷糊了,听见这样的声响,还以为还在那个酒鬼家里,想醒,想睁眼却怎么也动不了。
再不醒又要被打了。
再不醒又要被打了。
这个念头占据了他的脑袋。
他从记事起睡觉都很警醒,因为在以前那个家,睡得太实会挨打。他不知道那个酒鬼心情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坏。
什么时候赌钱输了,大半夜回到家就开始打人,喝多了也不分时间打人。
在那种时候睡得太实,大部分都会被他当成出气筒。
酒鬼每次半夜回来,弄出很大声响的时候,程述就知道该醒了,不能睡了,再睡又要被打了。
正在他焦急着自己怎么也动不了的时候,两只软软的小手盖住他的耳朵。
闫阳学着平时妈妈哄他的模样,奶声奶气地念着:“别怕别怕,怪兽被我们赶跑啦。”
程述听见他的声音,情绪逐渐平静,再睁开眼时,就看到闫阳坐在他的胸口上,小脚踩着他的手,两只手在他耳朵上捂着,睁着大圆眼睛看着他。
程述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那会儿他还怪感动的,觉得这小孩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孩儿。
等长大了些回想起来,自己在梦里怎么都动不了,不就是因为闫阳坐他胸口上了吗?
闫阳现在的姿势,也和小时候坐程述胸口上的姿势有异曲同工之妙。
双腿跟缠麻花似的缠着程述的腿,大半个身子躺在程述身上,压着他胳膊,双手捂着程述耳朵。
程述举起没被压着的左手,摁着闫阳的脑袋使劲儿揉了几把,“谢谢阳阳。”
“不用谢。”闫阳这回是真的酒精上脑有点儿懵了,眼睛一闭就把脸埋进程述颈窝里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闫阳睡得还是很沉,老师来喊人收拾东西的时候还不知道咋回事儿。
程述从洗手间回来,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进门看见闫阳一脸懵的,笑了:“要不再睡会儿?十点才开车。”
闫阳“唔”了声,“不要,我先收拾东西,不然等会儿要走了急急忙忙的。”
这几天在外面自由活动的时候,闫阳也买了不少特产,还给老妈和程阿姨买了裙子,老爸则是衬衫。
洗漱完换了衣服,就开始往行李箱里一顿塞,来时有些空的行李箱已经变得满满当当。
两个小时后,带队老师的哨子开始吹起来了。
闫阳推着行李箱坐电梯下楼,到了酒店大堂就看到昨晚上嗨到三四点的男生这会儿又聚在打打闹闹的不知道在聊些啥。
视线和化学课代表对上,后者急急忙忙躲开了,闫阳想起他昨晚上问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
回去的大巴车座位安排还是和来时的一样。
不过车子似乎是换了一辆,没有来时坐的那辆那么臭了,闫阳坐着也没那么晕,还有精力和旁边的宋凯聊天。
这几天的游玩,似乎把大家的精力都榨干净了。
最明显的就是坐他边上的宋凯,来时情绪有多嗨,现在就有多萎。
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到昨晚烧烤的味道,闫阳问他:“老师不是说不能点外卖吗?”
宋凯不光点了,还让酒店服务员送上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说到这儿宋凯眼睛睁开了,冲他挑挑眉:“酒店我家的。”
“啊。”闫阳脑子顿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难怪学校能在国庆节包下一间酒店。”
“那不是,还是给的优惠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喝了酒的缘故,闫阳这次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也知道旁边程述和宋凯换位置了,脑袋一歪睡得更加沉了。
下午三点过,终于到了南城。
不过车子没停在校门口,而是直接开回了客运站。
在等老爸来接他们的空隙,闫阳坐在行李箱上靠着程述,嘴上说个不停。
老爸老妈的车到了之后,又把研学路上发生的事儿大大小小全说了个遍,要表情有表情,要情绪有情绪,说得绘声绘色的。
“看来阳阳这几天过得很充足啊。”闫春光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儿子。
“一般充足吧,就是累。”闫阳靠着椅背,腿搭着程述大腿,一下一下地晃着,“我还给你们买了衣服!超级好看!”
程述原本在旁边喝着水,听他说起这个愣是呛了好几下。
杨梅梅坐在副驾驶上叹了声,“你的品味,我不用看就知道你买的什么样儿的。”
这说得闫阳有些不服了,“那你说说什么样儿的?我可是挑了好久!”
“不是大红花就是碎花,你还能整啥。”杨梅梅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明明从小给她这傻儿子买衣服都认真搭配,穿出去哪个街坊邻居不说俊。
怎么审美到他这儿就跟变异了似的,一说起这个,杨梅梅想起去年母亲节闫阳送的紫红色的牡丹裙,穿上直接晋升一个辈分。
不,不能想,想起来就脑仁疼。
闫阳很不服气,他对自己的审美很有信心,“才不是碎花和大花,可好看了,等回去你们看了就知道,小述当时也说了好看。”
“小述,真的?”杨梅梅探着脑袋问。
程述斟酌着说:“相较于阳儿精心挑选的那几件,应该是的。”
于是到了家后,闫阳马不停蹄拿了行李箱就把他买的那几件衣服拿出来。
杨梅梅虽然心里已经给自己狂打预防针了,但在见到实物是还是没忍住两眼一黑。
那是一件丝质的墨绿花色长裙,确实没有大红大紫和碎花,因为上面的团是碎叶子,黄的叶子绿的叶子细的长的扁的圆的各式各样的叶子。
另一条则是深蓝色的,上面是各式各样的鱼,就差把海产的鱼类都刻上边儿了。
偏生傻儿子还在边上对着程述嘀嘀咕咕:“我就说好看吧。”
“多好看啊。”
“妈我先让你选,剩下那条是程阿姨的。”
“我就买了两条。”
“你不能两条都要噢。”
程述忍笑忍得肚子疼。
比起杨梅梅的反应,闫春光倒挺开心的,拿着衬衫在身上比划了几下,语气尽是夸赞:“刚好和我衣柜里那条短裤配一套,知我者,儿子也!”
闫阳双眼放光欢乐地和他爸击了个掌。
回来的第二天是周四,该上学还得上学。
快活了这么些天,肯定有人担心,会不会把心玩散了。
对于这种情况,学校早有对策。
没有什么比一场考试更能让学生提神醒脑。
时间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过着,闫阳的生活也差不多回到正轨。
但还是离正轨差一点点。
余杨平时和程述的交集不多,除了打扫班级清洁区,教室卫生打扫这些躲不开的,平日里还真是挺少说话的。
每次余杨和程述说话的时候,他都得竖起耳朵,竭力找话题点强行插进去。
闫将军就是如此的聪明且霸道!
就算他现在还不知道余杨送给程述的笔记里写了啥,但闫阳对于他们两个现在不冷不热的关系现状是很满意的!
至少没像原书中描写的那样,他们成了好朋友!
程述和自己是天下第一好的!
闫阳甚至已经在脑内想着,如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毕业的话,那原来程述的结局应该就彻底改变了吧?
可人生中到底还是处处埋着惊吓。
就在闫阳觉得可以稍微放下点儿心的时候,惊吓出现了。
那是个很寻常的周一。
闫阳一如既往地赖床,被程述催着上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咬着白馒头,偶尔给程述塞上一口。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到了教室,往常边儿上空空荡荡的座位上趴了个人。
现在天气已经凉下来了,穿着秋季的校服外套还有些凉,大家都习惯在里边儿穿一件套头卫衣。
旁边这个男生也是这样,他里边儿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套脑袋上脸朝下趴着睡觉。
闫阳微微眯了眯眼,瞬间就想到了书里的主角攻校霸。
主角攻校霸从这个学期开学就没来上过课,这会儿突然冒出来,是不是他闫阳也不是很确定。
因为他真的对主角攻校霸没什么印象啊!就连名字也都是分座位的时候才知道的!
闫阳从坐下后就一直偷偷瞅着旁边,很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校霸本人,但是又不敢。
万一他真是书里那样是个阴郁脾气还冲的校霸,闫阳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他心意,把人惹生气了,谁来保他啊?
程述?
闫阳想想还是算了,书里程述根本打不过人家,就算打得过,往后退一步说,他也不愿意看程述受伤。
真正让闫阳确定他身份还得多谢班主任。
周一早上第一节是语文课,曹敏一贯不容许有学生在她课堂上大喇喇地趴着睡觉。
没过多久,闫阳就听见曹敏喊了他的名字。
周却。
确实和书里主角攻校霸的名字对上了。
本来已经趋向平静的生活,再度起了波澜。
晚上放学,程述驮着人回家,往日叽喳个没完的人罕见地沉默着。
“想啥呢?”程述绕了个弯,“阳儿?”
闫阳还在脑力里猛翻原著,压根儿没注意到程述在喊他。
车子停了下来,闫阳以为到家了,下了车就要走。
程述扯着他的书包带,“你往哪儿去?喊你没听到?”
“啊?”闫阳把注意力从乱七八糟的脑子里移出来,挠头:“你喊我了吗?”
程述吸了口气,弯腰锁了车进超市。
闫阳这才注意到压根儿不是到家了,赶紧追上去。
“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到。”闫阳扯着程述的衣摆,解释说。
程述没理他,在摆着蔬菜的位置停下来,扯了个塑料袋开始挑蔬菜。
闫阳也跟着塞了一把青菜进去,又被程述拿出来了。
“程述,你理理我。”闫阳把拉着程述衣摆的手挪到程述手肘那儿,开始摇人。
程述任他摇,反正就是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知道结完账出超市后才给了闫阳一个眼神。
闫阳老实了,上了车抱着程述的腰,半真半假地坦白说:“我刚是在想我那个同桌,你说我以前怎么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我怎么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天想什么。”程述显然还生着气,语气难得挺冲的。
闫阳一听程述肯跟他说话了,赶紧抬手摸摸他肚子,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我脑子能想啥啊,想你啊,想今晚吃什么,想睡觉呗。”
程述“哼”了声,“想今晚吃什么?我看你在想今晚怎么少吃点儿吧?”
“绝对不是!”闫阳紧了紧抱着程述腰的手,他看不到程述脸上的表情,不过语气比刚才听着好多了,继续说:“哪次你炒的菜我没吃完啊!你炒的菜这么好吃!”
闫阳爸妈去京市开什么股东会了,这会儿家里就剩他俩。
外面的饭菜不卫生,他俩在家一般都是自己做饭,大家都懒的时候才会点外卖。
不过程述一向不懒。
把车停好,程述拎着菜进了厨房,从袋子里拿了一把青菜出来,看闫阳眼巴巴看着他,说:“洗菜。”
“好嘞!”闫阳撸起袖子,把菜倒进菜盆,接水。
芥蓝不需要择,简单搓搓头尾,过几遍水就算洗好了。
程述这会儿在切腊肠,今晚的菜谱是用电饭锅做的煲仔饭。
随手拿出来的那把青菜拿来做煲仔饭有点多,程述分了两份,一份放电饭锅里和饭一起蒸,另一份水煮。
接着又从冰箱里拿了两只昨天就开始腌的奥尔良鸡腿,切了四只牛筋丸,放空气炸锅一起烤。
因为刚才的保证,闫阳今天的晚饭就是整一个吃吃吃。
程述让他吃啥他吃啥,还一口气把程述在盘里给他划分的青菜区域吃得干干净净。
饭吃完了又是争着打扫卫生,程述刷锅他洗碗,程述擦桌他扫地。
到后边程述回去洗澡的时候,闫阳又乖乖把人送到家门口。
虽说程述家就在隔壁吧,两步路的距离吧,他还是要送,毕竟心意摆在这儿!
程述拿钥匙开了门,扭头就看到闫阳靠着墙眨巴着眼看他,到底是没忍住,抬手揉他脑袋上的毛,“回去洗澡,等会儿写作业。”
“收到!”闫阳咧着嘴笑着说。
程述看他这幅模样,手没忍住重了点儿,发狠似的在他脑袋上摁了几下,“净会耍宝。”
闫阳歪了歪头,笑得眼眸弯弯,又冲着程述眨巴几下眼。
“哟,你俩搁这干啥呢?”
闫阳回头,就见蒋爷爷背着手走过来,抬手拨了下被程述揉乱的头发,“我送程述回家!”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蒋爷爷就笑了。
他瞅瞅闫阳家门口,又瞅瞅程述家门口,“嗨”了声:“我就说中间那堵围墙多余,你俩有空拿个锤子把它砸了吧。”
这话一出,闫阳还真摸着下巴考虑上了。
程述赶紧打断他的想法,“你想啥呢,拆了立马有人来补上。”
“啊,对噢。”闫阳差点儿忘了他爷爷奶奶。
老一辈对于地皮是非常看重的。
当初程阿姨买下隔壁,和他们家一起拆房重建的时候,闫阳爷爷奶奶特地从老家那边儿赶过来监工。
本来按着他爸妈和程阿姨的意思,中间围墙拆了,空地大点儿,小孩儿玩得舒服,也方便串门。
但闫阳爷爷奶奶不允许这样整,闹了好几回,犟不过老人,最后建房子的时候还是重新砌了堵围墙。
蒋爷看着他俩摇摇头,散步去了。
程述捏捏闫阳的脸,“走了。”
“啊。”闫阳看着程述关上门,回了自己家,把门关上的时候瞅见边上的围墙,用脚踢了踢,也不知道他不小心把墙踢倒的可能性有多大?
写完作业,闫阳又把那本《拯救程述计划!》拿出来,在上边儿画了个人物关系表重新理了一遍。
现在的剧情已经和书里已经有很大的出入了,闫阳看着程述和余杨中间的那个朋友和单恋那儿,下笔把朋友这个词给划了。
他们现下说的话挺少的,程述手机闫阳也看过,没加余杨。
只有单恋这个他还不太确定。
书里程述会是这个结局,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程述喜欢余杨,所以才会暗中使绊子。
程述什么情绪都藏得挺深的,闫阳看着“单恋”这个词,总是想到程述那天晚上看着余杨送的墨绿色笔记本,脸上柔和的表情还有嘴角的笑。
讲真,他们一起长大,他没见过程述这种表情。
那个墨绿色的笔记本很重要,很重要!
程述到底是因为笔记本里的东西笑,还是因为送笔记本的人笑,这个非常重要。
闫阳在笔记本这个词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过了几天眼观两路,耳听两方生活后,终于迎来了周末。
在周五的晚上,闫阳赖在程述家里不回去,差点儿还和程述吵起来。
起因是程述觉得他有鬼。
“我能有什么鬼,我最怕鬼了!”闫阳抱着被子,不走,就是不走。
程述看着他,眼底意味不明:“阳阳,你知道你以前想和我睡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吗?”
“我才不管以前我怎么做,我现在想咋做就咋做。”闫阳在程述床上滚了个圈,摆明态度:今晚这床我睡定了。
程述压上去,伸手去抓闫阳的手腕,“你以前想在这睡,哪里会问我,都是直接躺下就睡。”
我以前这么无赖的吗?闫阳懵圈地眨眨眼,嘴还是硬:“我现在换一种方式不行嘛?咱俩睡这么多年了,反倒是你,一直让我走,你才有鬼!我猜——”
闫阳拉长了音调,猜半天没说下一句。
程述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拉起来,“猜什么?”
经过这番闹腾,闫阳这会儿的脸红扑扑的,声音微喘,口吐狂言:“你是不是偷偷打|飞|机!?”
程述深深吸了口气,说:“闫阳,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那我也把我的告诉你,咱俩交换隐私,”闫阳嘴叭叭的,说得话那叫一个字正腔圆:“我从来没打过!”
这话属实把程述震得有些懵。
他瞧着闫阳泛红的脸,脑子里还响着闫阳那句——我从来没有打过。
好委屈的语气。
好委屈的表情。
卧室里的气氛陷入沉默。
冷静之后,闫阳也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是说了多惊天地的一句话。
谁长这么大,从来没打过啊。
不就是他闫阳长这么大!一次!也没有!打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