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高考前半个月,他们班上就商量好考完试去聚餐了,主要是考完试当天人齐,再拖几天估计去玩的玩,总归是缺几个的。
班上的聚餐定在了下午七点,闫阳回到家先是把东西放了,再洗个澡。
本来想和程述干点啥的,结果洗完澡躺在床上,他只觉得浑身轻松,最后赖在程述怀里结结实实睡了俩小时。
班级聚会的那家饭店,离学校近,味道好,地方还大,包厢里放了几张大圆桌,边上有卡座和点歌台。
闫阳和程述到的时候,包厢里到得早的同学已经拿麦开唱了,开门就是光辉岁月,唱得撕心裂肺的。
俩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来得也算早,现在人没到齐,还没开始上菜,桌上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
闫阳把椅子往程述那边挪了挪,两人贴得近近的聊天。
聊着聊着,闫阳看到斜对面坐着的几个女生时不时往这边看。
不是闫阳自恋,而是她们太明显了,看一眼他和程述这边,又拍拍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也往他这边看,眼睛亮晶晶的。
闫阳摸摸胳膊,刚想和程述说她们是不是看咱俩,只见那几个女生里站起来俩,往他这边过来了!
“那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开口,“可以跟你们合照吗?”
“可以啊。”闫阳点点头,看向程述。
“好。”程述说。
女生找了人来拍照,离开前还说了句“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有一就有二,前前后后来了好几个人过来合影,男生有,女生也有。
闫阳觉得自己笑得脸有些发酸了,好在没多久人到齐了,开始陆续上菜。
这次聚餐没像以前那样男生女生分开吃,而是大家随意坐,想坐哪桌坐哪桌,开心就成。
待菜快上齐时,班主任拿着麦,让大家安静一下。
“我没带你们多长时间,其余说再多都是虚的,作为你们的班主任,认识你们我很快乐。”
“高中生活即将画上句号,但这绝不是终点,未来的道路可能会充满挑战,但请你们相信自己,勇敢去追逐自己的梦想,毕业只是暂时的别离,路长道远,愿大家在未来都能乘风破浪!”
“我们破浪!!!”一些同学激动地喊。
“破浪!!!”
“什么破烂?”嗯这是听岔了的。
毕业了,谈恋爱的都不藏着掖着了,有大胆的吃饭吃一半直接上台对唱情歌的,也有像他和程述一样安静坐着贴得很近聊天的。
闫阳才发现,原来他们班上有那么多情侣!
毕竟高中三年来,除了必要的活动外,班上的人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闫阳以为他们班上的同学都挺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吃饭。”程述夹了块鸡翅放他碗里。
“噢。”闫阳夹起鸡翅开啃,眼睛盯着卡座那边正在唱情歌的情侣。
饭店差不多被他们学校的人承包了,出去上个洗手间像回到学校教学楼似的,到后边大家玩嗨了,直接开了包厢门,到处串。
像台上的那对情侣,男生是他们班里的,女生是外班的。
一曲罢,底下的人起哄亲一个。
那对小情侣也不扭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抱着亲了下。
闫阳咬着鸡翅瞟了眼旁边的程述,心里痒痒的。
扯了张纸巾擦嘴,闫阳侧头喊了声:“小述。”
“嗯?”
“我们毕业了。”闫阳挨着程述耳朵说。
程述微微侧脸,望着闫阳发亮的双眼,垂眼无声地笑了笑。
闫阳看程述没说话,担心他是不是要耍赖皮,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在‘毕业’这俩字上加重了读音。
“知道了。”程述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记着呢。”
闫阳听他这么说,顿时就开心了,“嘿嘿,记着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耍赖皮。”
“忘不了。”程述淡淡地说,声音低低的。
闫阳听了脸有些热,不由地想起两个月前——
他十八岁生日的晚上。
盼星星盼月亮,闫阳终于盼到自己成年了。
在此之前,他早就拉着程述做足了功课,买好了各种做那事儿需要用的东西,就等着,嗯了。
生日那天是周日,闫阳一大早就被爸妈喊起来吃长寿面,面边缘铺着两根细细的青菜。
底下是铺了大半边的肉,空着的地方卧着俩煎蛋,胡萝卜雕刻出来的生日快乐这四个字摆在了面的中央。
青菜少少的,肉多多的,是一碗非常合他心意的面。
中午和爸妈程述一起吃饭,傍晚则是约了学校的朋友出聚餐。
因为第二天是周一还要上课,大家也没怎么闹,连酒都没喝,吃完饭去ktv吼个俩小时,之后各回各家。
一切都和闫阳预想那般进行着。
晚上聚餐回来,俩人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洗澡洗着洗着就开始亲热起来。
俩人比平时都要急切一些。
他们未着寸缕地贴在一起,闫阳勾着程述的脖子要亲。
还好三楼就住了闫阳自己,动静不是特别大的话也没人会发现。
程述关了花洒,扯过浴巾把人擦干,托着闫阳屁股抱着出去了。
还没等程述把他放床上,闫阳又缠着啃上程述的嘴巴了。
程述搂着他,耳边是两人一次比一次重的呼吸,偶尔夹杂着闫阳难耐的哼唧声。
闫阳红着眼睛,在程述耳边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程述吻着他的颈侧,滚烫的呼吸洒在那块皮肤上,闫阳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酥了。
可惜那晚他们到底没能更近一步。
程述才稍微有些动作,闫阳那边就吸气吸个不停,小小声地喊着“疼”。
程述到底还是心疼,松了手,支着身子在闫阳上方,看着他哭唧唧的小脸,低头咬了一口闫阳的下巴,又亲亲他的嘴角,哑声说:“睡吧。”
闫阳缓过来后觉得不甘心,缠着程述说要再来一遍。
程述把人抱着哄,“睡吧,等你考完试喊疼都没用了。”
于是就这样约好了。
闫阳抿着饮料,之前买的那些东西都在家里藏着,翻出来就能用,但想到那晚的痛楚,闫阳顿了顿。
要不来喝点小酒微醺一下?说不准没那么疼?
说干就干。
趁着程述去洗手间的空档,闫阳溜去卡座那边拿酒,他自己喝就行,程述得清醒。
“闫阳,喝酒啊。”宋凯搭上他的肩,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打了个酒嗝。
“嗯,有冰的啤酒没,我拿瓶冰的。”闫阳看着桌上摆的那一堆酒,有开过的,也有没开过的。
宋凯摆摆手,弯腰从桌上拿了个粉色盖子的小玻璃瓶,直接帮拧开递给他,说:“啤酒多难喝啊,喝这个,这个好喝!酸酸甜甜!”
闫阳接过来,瓶子手掌这么大,瓶身透明。
“真的好喝,试试。”此时的宋凯像个卖酒的。
闫阳把瓶口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桃子味儿蹿入鼻腔,让他想起去年去海边时喝的鸡尾酒。
他抿了一口咂摸味儿,确实比啤酒好喝,就是甜了点,也还行,而且量也少,闫阳琢磨着自己酒量不行,这一瓶的量比一罐啤酒少多了,喝完差不多也是微醺?
程述从洗手间出来,回来路上碰见刚好从包厢里出来的柏予。
他也是这次被保送的学生之一,和程述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专业的。
俩人站在走廊聊了会儿天,主要是段柏予问,他答。
等程述再进包厢时,就看到闫阳抱着膝盖蹲在椅子上,脸埋在手臂里。
“困了?”程述拍拍闫阳的肩,“困我们就先回……”
闫阳抬起脸,眼睛水汪汪地看向他。
“喝酒了?”程述凑近嗅了下,果然闻到了闫阳身上散发的些许酒气。
“小述……”闫阳带着满脸泪痕扑进程述怀里,抱着他脖子哽咽,一抽一抽的,“述,小述,我,我……嗝——”
程述拍着闫阳的背给他顺气,傻蛋又喝酒了,还醉得厉害。
程述也算是发现了,闫阳喝醉酒是很乖,但也很爱哭,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乖乖地哭。
看着可怜得不行。
好在聚餐合照饭前已经拍过了,这会儿走也没什么,在班级群里说一声就成。
闫家。
杨梅梅与老公依偎着坐在沙发上,闫春光大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茶几上还垒着一摞。
“这个,脸红得小猴屁股似的。”闫春光指着相册里的其中一张说,“这会儿多大来着,有一岁没?”
杨梅梅顺着老公指着的那看,照片里的小孩儿眼睛泪汪汪,脸蛋红扑扑,啧了声说,“这张哪来的一岁,还不是你逗的,把儿子玩具抢了还要给不给,能不猴屁股么。”
闫春光哈哈大笑,接着往后翻,不知道从哪一页开始,照片里的主角从一个小孩儿变成了俩。
“欸,等会儿。”杨梅梅出声,“这啥时候的,我怎么没印象。”
闫春光瞅了眼,照片上的俩小孩,稍小那个坐在另一个大腿上,俩孩子面对面在翻花绳玩。
小的那个皱着眉一脸认真,像是在思考怎么勾绳,而大一点那个只有侧脸,不过不难看出他神情柔和,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在笑。
“想起来了。”闫春光拍脑袋瓜,“我拍的,应该是阳阳三年级那会儿,你和晓晓一起去外地买设备去了。”
“我说我怎么没印象。”杨梅梅笑了笑,隔着塑料封膜抚摸着照片,“这俩孩子,转眼就这么大了。”
“岁月如梭啊。”闫春光拍拍老婆的肩,“回房吧,这俩孩子今晚估计是不回来了。”
“唉你别说,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啊,”杨梅梅靠着沙发背,叹了口气,说:“惆怅。”
“惆怅啥,小述不好着么,知根知底的,总比以后突然带回来一个歪瓜裂枣来得强。”闫春光也跟着叹气,“我估摸着咱儿子的性子,估计就这几天了。”
一说起这个杨梅梅更愁,掏出手机,“我得找找有什么评分高的婆婿剧才行……”
“费这功夫,”闫春光打断老婆的话,“平时怎么相处,以后就怎么相处,难不成你还想当恶婆婆?”
“瞎说,小述也算我半个儿子了,我疼他都来不及。”才说完,杨梅梅就听见院子传来声响,转头看她老公,惊讶道:“这是回来了?”
“不应该啊。”闫春光嘶了声,“这个年纪不应该……”干柴碰烈火么?
“爸!妈!”
“诶!在呢。”闫春光赶紧应道。
闫阳跑上楼梯,愣愣地站在纱门外。
杨梅梅过去开门,只见儿子满脸的泪痕,眼睛水汪汪的。
“哟,咋了这是?”杨梅梅给儿子擦眼泪,“快进来,外面好多蚊子。”
闫阳摇头,没动,“小述还没到。”
“小述去哪了?”
“他关门去啦!”
“杨姨。”程述刚好走到楼梯这。
“欸,小述到了,快进来吧。”杨梅梅拉着儿子进门,闫阳转头,瞪圆了眼看走他后边的程述,见程述也进来了才回头看他爸妈。
“喝醉了这是。”闫春光闻着酒味儿了。
杨梅梅拍了他一巴掌,闫春光往边上挪挪,拉在儿子在沙发上坐下。
“妈。”闫阳坐在爸妈中间,额头搭在杨梅梅的肩上,“我毕业了,我好难过啊。”
闫春光在旁边递纸,“分别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嘛,咱朝前看昂。”
闫阳摇头,身子一歪,又靠在闫春光肩上,“爸,我毕业了,我好开心啊。”
“开心开心,”杨梅梅帮儿子擦眼泪,“阳阳准备变成大学生了。”
大学……闫阳眨巴着眼,起身要找程述。
程述一直在旁边坐着,见状赶紧去扶,闫阳踉跄了下,跌进程述怀里,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颈窝里蹭蹭,轻声喊着“小述”。
老父母亲在旁边看着心情有些复杂。
“小述,你先带阳阳上去洗漱,阿姨去煮醒酒汤。”杨梅梅把纸巾收拾了,往厨房去。
“啊,啊。”闫春光啊了几声,也站起来,“小述啊你带着阳阳上楼,我去帮你杨姨煮醒酒汤。”
程述:“……”
待回了房间,闫阳看见桌面上的准考证,继续抱着程述哭。
“小述……”
“在呢。”
“我好开心啊。”
“我毕业了。”
“再也不用早起晚睡,写那些破题了。”
闫阳喝醉了就粘人,这边刚嘟囔完,那边又要抱抱了。
程述抱着他进浴室,让站着就站着,不乱动,还挺配合,才抓住他的衣摆,闫阳双手就自觉举起来了。
程述没忍住按着闫阳脑袋揉了揉。
估计是哭累了,洗澡的时候闫阳没怎么闹腾,程述给他擦干身子套上内裤,让他回房间。
闫阳不肯动,抱着浴巾靠在洗漱台边上,眼睛睁圆了盯着程述脱衣服。
程述脱了T恤,一抬眼和闫阳的视线对个正着。
闫阳圆溜的眼睛微微弯了弯。
程述抿紧唇无情拉上浴帘。
一直到被程述带上床躺下,闫阳窝在程述怀里,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脑子被酒精压着转不动,哼唧几声程述又过来哄,一直到睡着都没想起来。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洒进来,闫阳被这刺眼的光线照得直皱眉。
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背部暖洋洋的,耳边是程述轻浅的呼吸声。
程述。
闫阳蓦地睁开眼,刚开口喊了声“小述”,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像劈叉了一般,干得要冒烟。
闫阳后知后觉地想,这是成了?
可是也不怎么难受啊……
正当他疑惑时,身后的人也醒了。
程述吻了下闫阳的后颈,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早。”
闫阳翻过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勾着程述脖子,仰头在他下颌处亲了下,说:“早。”
被子下的俩人都是光着的,又是大清早,没多会儿双方都有点儿反应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亲热了会儿,闫阳稍稍退开一些,眨巴着眼问:“昨晚…我们那个了嘛?”
程述握着闫阳的手一顿,拇指狠狠拨了一下,闫阳吸气痛呼。
“没。”程述咬着闫阳的嘴唇,语气很凶:“你下次再乱喝酒…”
闫阳哪里还不懂,乖巧求饶:“不敢了。”
胡闹过后,闫阳趴在程述身上缓神。
程述轻轻抚着闫阳的后脑勺,指缝中的头发和他怀里这个人一样,很软和,让人舍不得撒手。
不知何时,两只小鸟停在窗外的栏杆上,叽叽喳喳蹦来蹦去。
蹦了一阵后就挨在一起互相啄毛,闫阳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跟他此刻和程述的状态挺像的。
鸟儿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逗留,大概梳理完毛发后,两只小鸟又开始蹦跳玩闹起来,最后展翅飞离。
闫阳凝视着小鸟飞走的方向出神。
“小述,我们跟家里说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