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寰修道界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候,一山四门八大家的局势发了一点变化。
天麓山在魔道的战役中损失惨重,不过在白发苍苍的天玑真人再次努力下,还是稳住了第一山的地位,代价就是他再也没办法愉快地跟师兄师弟摆烂闭关,至少在培养起下个天麓山靠谱的、不会被其他妖魔鬼怪策反的接班长老前,他只能在天麓山代山主这个位置上坐上几百年。
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天麓山前身是天虚剑门,山内保存着天虚剑门各种旧址与老地方,以至于某些故人会时不时过来探访,天麓山还因此多了几个名誉长老……名誉长老,就是偶尔来教一教人,保留一下天麓山与天虚剑门的正统,前生乃是万宝殿天骄器灵,也是天虚剑门当年赫赫有名的修士。
这些器灵从万宝殿出山后闲得发毛,又不会是甘于屈服在其他修士手底下当宝器的存在,原先原本是窝居在万恶渊内,整天游手好闲烤鸡打架摆烂的存在,但自从被万恶渊大总管齐六跟风岭的注视下,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哪怕他们的身份都是鬼主一千多年前的亲友,亲兄弟也得明算账的时候,就连万恶渊鬼主未婚夫?前天虚剑门大师兄?现顾家少主?天麓山首徒的顾子舟,每次回万恶渊的时候从没有空过手。
万恶渊不养闲鬼,当然闲人也不养。
总不能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这群器灵就过着啃师弟的摆烂人生。
天骄们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穷的时候,以前要么背后靠着大家族大势力,要么就是出自天虚剑门等名门正派,外出行侠仗义得到的赏金也是数不胜数。而现在世道变了,连天虚剑门都只剩下天麓山那样一个小地方,外出路上碰到个年轻修士,一提起他们的大名,都会一脸茫然地问一句‘刀尊是谁?’‘离焰剑又是谁?’‘妙手医仙又是谁?’
器灵们:“……”
于是在万恶渊鬼修们整日外出务工、勤奋状态的影响下,万宝殿的器灵们在得到沉虚葫的允许外出,开始准备外出务工。
而对于一直盯着万恶渊的各大势力来说,一听到这样的小道消息,纷纷锁定了这群天骄们……天骄们干活也选熟悉的来,像前医宗大师兄就跑去找老相识神医谷,刀尊段胤跑去散修盟喝酒了,也有几个擅御兽的修士的跑玄羽庄凑凑热闹,顾家近水楼台借着时常去万恶渊巫云月顾锋的关系,迎来了几位擅机关术与体术的器灵。
紧随在他们后面的就是天麓山,玉衡真人是个会把握时机的人,找上了顾七,凭借财力丰厚,与前天虚剑门的关系,迎来几位念旧的器灵好友,前来天麓山施教。
天麓山就请回来了几位祖宗,名誉长老。
其中不乏有前?天虚剑门剑宗二师兄离焰剑,他到天麓山的第一天,天麓山那群年轻弟子就**练得叫苦连连。修士们从未加过那种苦逼的训练方式,头一天就受不了,还得到了其他名誉长老们的冷声嘲讽。
“天麓山的天骄就这样吗?”
“我当年每日练剑数万次,他们两万次就受不了。”
“林师兄还是对他们善良了,我当年五万次没挥完,被罚去扫山门,他们这才两万次……”
被喊林师兄的离焰剑冷着一张脸没说话:“第一次出来务工,不是自家,度还要把控好的。”
天璇真人熟稔地加入他们,添油加醋地说道:“哪里哪里,不需要看在裴剑尊的面子上留情,往死里操练就行,年轻人,这点苦都受不了,哪能行啊。诸位,这以前也是天虚剑门,各位不用客气,当成自己家就行了。”
林师兄:“那行。”
天麓山弟子们:“……”
师长们这是从哪请来的魔鬼,千年前他们就是这么修炼的吗?
天麓山的几位真人都是摆烂人,恨不得把这群弟子教好,弄出几个接班人来。现在已经指望不上首徒顾子舟了,那位身后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重金聘来的名誉长老,要还是不能教出几个接班人的话,他们退隐都对不起他们的天枢师兄。
但苦的就是天麓山的弟子,从没经过这种魔鬼操练,第一次意识到千年前的太虚剑门如何成为天下第一宗门,原来里面都是这群狠人。
不过务工们的器灵们对此没有任何感觉,闲着没事就在天麓山里念念旧教教人,到夜里就走到万恶渊的传送阵前,准备回家。
近十年的时间,万恶渊在首席阵师风岭的影响下,已经与各大势力合作,建立起了东寰修道界的传送阵图,这其中不少于阵修奚云平的帮助。风岭与奚云平可谓是相见恨晚,当奚云平彻底将坐化受损的神魂养好后,他就背上行囊加入了风岭的阵师团,一听说风岭的师门出自天阵门,他还颇为意外。
天阵门这个宗门,在千年前算是个小宗门,奚云平带着宿聿游历四海的时候,还曾遇到过他们千年前的掌门。
不过那时候的天阵门什么都没有,里面的修士个个都是低调务实的阵修,其他阵修在研究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杀大阵,他们在研究怎么把田种得更好,现在看到执著于搞基建的风岭,奚云平才知道什么叫做师门传承。
风岭道:“也还好,我师长还在的时候,就告诉我们要低调。”
奚云平想到自己在魔道眼皮底下干过的事,颇有心得道:“低调是好事。”
两位阵修思考着如何低调行事,旁边的鬼修们敢看不敢言,这还叫低调吗!
传送阵都建到其他势力的门口了,这还叫低调吗!
两位阵修干“大事”的时候,不见神明得到了跟亲爹外出游历的机会,梦寐以求得到以前在虚妄山林里得不到的自由,快活得不行。
有亲爹跟养爹疼爱的不见神明这几年里过得滋滋有味,首先是亲爹开始给他的阵身修缮还外加增设其他阵纹,让他一跃成为万恶渊首席护渊大阵,阵纹遍布各处万恶渊,足以震慑那些对万恶渊蠢蠢欲动的人。再次是养爹宿聿的投喂,这几年的时间里,养爹跟预备爹顾七突然间就爱上了去东寰四海游历,期间遇到有意思的无主阵法,转手就丢进万恶渊里喂给不见神明。
不见神明过得很幸福,幸福到墨兽在他面前跳脚,他都能选择原谅。
作为现在万恶渊里的首席关系户,因着亲爹跟养爹的关系,他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墨兽。
墨兽向来不屑人族的争斗,可当它发现自己的地位在万恶渊一落千丈的时候,威武了数千年的镇山兽终于感觉到了威胁。不见神明顶上三个爹,奚云平身后还有个天虚剑门的器灵,这一连串的关系让它不仅在斗嘴的时候输了不见神明一头,打起来的时候数人头都要输给对方。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给自己的找靠山,这靠山从阳龙魂老龙魂到渊里隐月狼王,更是顺着到顾家那边找到巫云月。巫云月不管顾家事务后整日都很清闲,万恶渊传送阵与顾家联系紧密,镇山兽想去哪就去哪,一有空它就跑去找巫云月。
巫云月很喜欢给墨兽做小衣服,齐家小人参有的时候,墨兽一到巫云月面前撒娇就有了,比齐小少爷做的好看一万倍。
这种潜移默化间,让墨兽对顾七的态度逐渐软化,甚至好几次见到顾七去万恶渊里找宿聿的时候它的眼神都带着点审视。顾少主跟万恶渊鬼主的婚契早就修道界人人皆知,可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却没见这两人有什么动静。
现在的修道界男人跟男人结为道侣也有不少,修士讲究因果与缘,缘分到了,没什么不行的。
墨兽好几次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几年的时候持反对意见太过火了,以至于宿聿考虑到自己的想法才不跟顾七结契。
每每想到这里它都很感动,可感动之余它又觉得自己还是太强硬了,当时它也是为万恶渊着想,顾七送的阴果跟地盘它早就同意了,但凡顾七问一句,它多要点嫁妆就同意了,就这么简单的事。
顾七没问,顾家也没问,现在急的人反而是墨兽了!
为什么不问了!为什么不结契了!出不起嫁妆可以跟它商量啊,赊账以后再给也行啊!
墨兽自认为现在自己很上道,可是顾七不上道了。
急于拓张自己的人脉,争取早日压过不见神明一头的墨兽整日两边跑,还时不时跑到顾七面前暗示,它放不下面子没有明说。但它已经让其他鬼修收刮来了大量人族结契的典籍放在顾七的必经之路上,它肯定顾七一定是看到了,只是一晃那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好几次墨兽想挤进宿聿小院问清楚咋回事,兽还没走到里面内屋,就被惊雷剑拦在了外面。
彼时的顾七简单披了一件外衣出来,跟它说宿聿休息,不能来打扰了。
到后来它想往里塞东西的时候,宿聿的屋里新增了阵法,那阵法连它都防住,也不知道那两人天天在屋里干什么,凭什么把门关上还不给它进去!结果它问了宿聿,隔日宿聿连小院都设了阵法,防它防到了底,让它没事别来面前晃悠。
墨兽:“我觉得宿聿变坏了,一定是不见神明说我坏话。”
巫云月笑了笑,只是道:“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不急。”
墨兽急,比谁都急,尤其是最近有好几个势力的女修总对万恶渊暗示来暗示去,它还听说世家子弟都是有联姻的,万一宿聿看上其他人,或者顾子舟被其他人看上联姻了怎么办?就不能先结契吗!生米煮成熟饭比什么都重要!
阳龙墓万恶渊里有万宝殿,有些还没养好魂的器灵还留在里面,其中还有一副玄玉棺。
墨兽热爱巡山,每次巡山的时候都喜欢到处晃悠,尤其是阳龙墓这一边,由于隔壁邻居是阳龙墓那条坏心眼的龙魂,每次来它都免不了跟龙魂打一次架,确立一下万恶渊老大的地位。那日它刚跟龙魂打完架就听到万宝殿里的动静,以为是又是那个器灵捣弄出来的动静,结果摸过去的时候看到玄玉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沿着棺沿竭力才能爬起来,一头白发的女人就这么与墨兽眼对上眼。
当时墨兽自己都忘了喊人了,只是看着那个女人睁开眼时,他才发现原来能有人跟宿聿长得那么相似。
宿聿自从恢复游魂身份后,面孔模样随着他逐渐稳固的鬼气发生细微的变化,刚开始的时候跟千年前的少年鬼修几乎一模一样,但游魂凝成人形后就会生长,兴许是这辈子与通灵躯分不开的因果关系,他渐渐长大的面孔与这一世的样子越来越像,身体也抽条生长。
而棺材里的女人也不是模样的相似,就是乍一看的眉眼间,隐隐的相似之感难以忽略。
宿惊岚醒了,从当年魔道降下福泽,她的身体里出现生机后,已经在玄玉棺中躺了很久。未曾想会在这么一个突然的午后,她扶着棺坐了起来,用那双明艳的眼睛看着与她隔了不到几步远的墨兽,沙哑的嗓子连说一句都做不到,只是稍稍伸出手,如同招手地给墨兽打了个招呼。
墨兽当即叫来了守在阳龙墓外的顾家修士,第一次见到向来温婉柔和的巫云月与只会锻器沉虚葫那么慌张地跑了过来,整个墓室内热闹了起来,墨兽本想退到外面的位置,却猝不及防地被那个女人摸了头。
那手很轻,温度很低,落在墨兽头顶上却很温柔。
向来别人摸头就龇牙咧嘴的墨兽,头一次觉得原来可以这么被人摸头。
于是墨兽去西界变得更勤快了,有时候跑巫云月那,有时候跑阳龙墓。
万恶渊鬼修议论的时候,宿聿坐在小院里晒太阳,渊里四面八方的声音他都能听到。顾七注意到他走神的时候,宿聿正在把玩着手中的木雕,以宿聿对万恶渊的掌控,墨兽去哪在干什么,他其实一清二楚。
只是他从未去管,也没多说什么。
宿惊岚刚刚清醒的时候,宿聿注意到渊里的动静,放弃了去东海游玩的打算,跟着顾七赶回了西界。徐天宁跟神医谷的人都是他去通知的,在宿惊岚苏醒时第一时间给宿惊岚看诊,只是他面对宿惊岚的时候,很难像当年隔着窥天阵法相对那样,彼此公事公办地去说话。
宿聿对宿惊岚有敬意。
顾七看得很清楚,在宿惊岚隔着人群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小师弟把手往后藏了藏。
那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很快就收敛了,顾七很多次都见过那样的宿聿,不是骗人时的狡黠,是在初次前往练剑峰时面对师兄师姐们不浮于表面的怯。现在的宿聿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只是在面对宿惊岚的时候,他罕见地藏了一下自己,其他一切如常。
顾七没去揭穿他,只是带着宿聿靠近了宿惊岚一些。
宿聿与宿惊岚没有非常正式地见过面,脑海里最清楚的记忆,是通灵躯降生的时候,他的躯体曾被宿惊岚抱在怀里,耳边能听到清脆的风铃声。
彼时他已经在数次轮回中丧失了很多记忆,是一缕无法入主躯体的主魂,只能飘在通灵躯之外看着宿惊岚,冷漠又平静地看着宿惊岚与自己,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逆天与自己筹谋遮蔽天日计划的人。
起初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要对自己这么好,对那种善意与靠近携带警惕与提防。现在去回忆,那些记忆其实现在细数起来非常模糊,只是他与躯体共感的他,在那个警惕的环境里,听到了悦耳的风铃以及感受到温暖善意的怀抱。
宿惊岚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会让他往后想起都有点无所适从。
母亲这一角色是宿聿两千多年的人生罕见的存在,一千多年前被宿家庄的老婆子照顾,往后去天虚剑门,没一个人扮演过母亲的角色。往后转过多世,被杀多次,他也曾降生在其他幸福的家庭里,只不过因为煞星的命格,要么家破人亡,要么未能长大成人,记忆空缺的他对那些短暂的人生没有太多的感受。
那时候,他不是天地诞生的通灵之魂,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小孩,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人无私的爱。
无关彼此约定的窥天之事,那时候宿惊岚待他,就像是真的温和地善待自己的孩子。
而通灵躯让他成功降生,是宿惊岚与巫云月和神医谷谷主冒着触碰天命身死的危险,才将他平安地带到这个人世……那其实对宿聿而言是很难去理解的事情,所以后来他从巫云月的口中得知自己降生的意义,对未曾真正谋面的宿惊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宿惊岚却没这么想,她在人群中看到宿聿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哪怕她当时还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会伸出手去碰宿聿。宿惊岚主动的靠近,让彼此真正见面时那种陌生感消失了,无关身体意义上母子的称呼,是简单温暖的靠近。
那日之后,宿聿把原先自己得到的养魂的奇珍异宝往顾家送了,墨兽成了他的跑腿。
渊主跟镇山兽间的关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和,哪怕墨兽作孽闯过阵法,宿聿罕见地原谅了他几回。
只不过等到宿惊岚能下床的时候,宿聿就没往那跑了,但是他托人把宿家少主宿弈跟戚老先生喊了过来。他与现在的宿家没甚太多的关系,宿惊岚有,他能做的事情有限,等宿惊岚真正恢复过来,人族与氏族的关系那么紧密,她总有想见的人。
还有一点,就是宿惊岚这几日一直在与巫云月说什么,每次顾七跟他过去,总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关心。
“天宁说她最近能简单说几句话,她跟云平的情况不一样,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离开万恶渊。”
顾七进屋的时候,见到宿聿正坐在他独属的藏书室里,前几年向来对自己住所没什么概念的鬼主,头一次找了万恶渊的鬼修,想把那座粗糙的小院扩建。
万恶渊的鬼修已经很少见到宿聿提要求,一听说要建,风岭作为领头人,当即就去天麓山琢磨了地形,还询问了好几个器灵。
力求给渊主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当时红土森林大动干戈,挖山修路,整得隔壁仙灵乡的孔雀王惶惶不安,差点就要主动上门来交羽毛。最后在风岭的努力下,硬生生将前剑尊裴观一在天虚剑门的山阶小院复原出来了。
当时的宿聿看了那座小院许久,隔日把渊里一块连墨兽都宝贝的阴气石送给了风岭,使得风岭兴致上头,顺着那座院给宿聿修了阵法室、藏书阁等等,甚至还贴心地修了个侧卧。
只不过那个侧卧至今都没派上用场,因为顾七不会去,所以就被用来堆放杂物。
此时宿聿就坐在杂物堆里,正对着那些令外界侧目的宝贝们挑挑拣拣。
万恶渊出去务工的器灵们,这段时间往万恶渊里送的东西可谓不少,秉持着绝对不当闲人绝不过啃师弟那种摆烂人生,没过半月积攒在宿聿院子里东西就变得非常多,其中不乏有段胤送的各种酒,林师兄送的阵法刻刀,其他师长送的材料与宝器……
宿聿说了不用,师长们却送得更勤快,他们自己能用的东西有限,最后都送进万恶渊里来了。
与外界脱轨多年的天骄们品味跟千年前保持了一致,在前往各地当名誉长老的时候,对各种东西挑剔得很,普通的东西根本入不了这些宝器的眼里,到最后只能是那些势力大出心血,送出奇珍异宝,来稳定这群名誉长老们。
只是送来万恶渊里的东西,没过多久就被万恶渊转而送出去做人情贺礼,出现在各大势力那群面面相觑的修士手里。
“酒?”顾七看着宿聿挑东西。
宿聿头也没擡,把几坛酒堆到另一边,“给你的。”
裴观一爱喝酒的毛病,千年前有,现在也有。
宿聿是见过院子里后面埋了多少坛酒,这些美酒他可不会拿出去做人情,留给师兄练剑的时候喝,偶尔他也会试一点。
“又喝了?”顾七低头看着某坛空了一半的酒。
宿聿嗯了一声,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脖颈处泛起微微的红意,喝了酒的宿聿体温会上来,能减缓体内阴气的森凉感。即便顾七会给他准备果酒,他总会不长记性地去喝,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酒量每次都没能提上来,分明喝酒灼喉的感觉没甚痛感,可每次进肚子之后感觉就变得不一样。
喝了酒的结果,就是他说话的时候会比平时稍微慢一点,起初还能保持理智,最后迷迷糊糊只会乱来。
顾七不去逗弄他,过了半会,他就止不住地点头。当见到某人把挑出来的礼物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时,顾七就知道这次喝的酒比往时要更加烈了,他伸手别过宿聿的手,免得他将东西再次打乱,结果一拉就把人拉到了怀里。
这是醉狠了……谁送的酒。
酒坛子上贴着散修盟的标志,来自于酒鬼段胤的佳品。
顾七刚把人抱在身上,抵在他肩头的人便磨蹭着什么,最后咬在顾七的侧颈。不怎么锋利的牙齿比不上妖的犬齿,如同撩拨地点在某根紧绷的弦上,顾七的身形稍顿,挂在身上的人却全然无知,咬了脖子还不尽兴,最后咬在顾七的耳朵上。
休息的床榻就在隔壁,人倒在床上的时候,顾七的脖颈处已经有了清晰的两个牙印。
他低着头去亲人,细碎的酒气蔓延在两人之间……酒气中散着细微的烈香,识酒的人认得出是什么酒。
顾七别过宿聿的手,宿聿跃过背去摸顾七的尾脊骨,茫然地摸索着什么,嘀咕道:“尾巴……”
屋外清脆的蝉鸣声,沙沙的风声掩过了屋里的动静。
顾七扶着他的头,免得他再次磕碰到其他的地方,朦胧当中晃动的东西被宿聿握在手里,他才心满意足地去亲人,破开薄唇去碰顾七的犬齿。顾七只得扶住他的后颈,亲亲一捏,才能让人老实下来。
只是搭在腰背上的手如游水池鱼,渐渐没入旖旎之境。
……
等到很久之后,顾七才明白为什么宿聿乐此不疲地喜欢偷喝酒。
因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提要求,去摸师兄从不给外人看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