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
根本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耳朵好烫。
两只耳朵都又红又痒, 应黎忍住没摸,脸红到脖子根了,雪白的颈肉上陷下好几个指窝, 似乎还有人在往他的脖子和耳朵上吹气, 凉丝丝的, 带走了皮肤上湿热的触感。
他都不敢靠在椅背上,挺着背坐得直直的, 车厢里的空气无限压缩收紧, 好像有一只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应黎胸闷气短, 想下车去透气,祁邪就忽然抬手把帽子给他戴上了。
是他们之前在集市买的同款帽子, 应黎那顶忘在游艇上了,他现在戴的是沈尧的。
祁邪说:“戴我的。”
应黎昳丽漂亮的脸蛋都皱成一团了, 敛着眉尽量让自己凶一点, 然而他不自觉撅起的嘴巴配上被揉到熟透了的耳尖, 怎么看, 怎么好惹, 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的。
“戴谁的有区别吗?”他赌气似的说, “我戴谁的都不戴你的,拿走, 我不要。”
他们俩无论谁的帽子都很大, 眼睛都快给他盖住了,他把帽檐抬起来的同时车门也打开了。
上车前沈尧还特意呼了口气,确认没烟味才来上, 看见车上只有两个人他愣了一下:“怎么就你们俩, 谢闻时他们呢?”
应黎揭下帽子拿在手里说:“谢闻时去洗脸了, 边桥去买东西了。”
“哦。”沈尧露出两排牙齿,规规矩矩坐到后座。
他们几个个子都很高,腿尤其长,坐在后座很挤,沈尧不小心碰到了祁邪的腿,就问他:“队长手怎么样了?”
祁邪摊开手给他看,冰敷之后已经好很多了,沈尧瞟了眼,又瘪了瘪嘴,也不是很严重,体力好向来都是男人的加分项,高光都让他给占完了,现在又来卖惨,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祁邪心机这么重。
呵。
“你耳朵好红啊。”沈尧瞥见应黎的耳朵红得不像话,莹润小巧的耳垂都充血了,像坠着颗樱桃,让他想含在嘴里抿一下,看看会不会化掉。
又揉又捏的怎么可能不红,应黎摸了下几乎没有知觉的耳朵,这才发现他的耳朵烫得跟块烧红的碳似的,红得太过分了:“嗯,车里有点闷。”
“闷吗?”沈尧刚上来还不觉得,他拍了拍应黎的肩膀,试探道,“导演说下午咱们去古镇要分组行动,你跟我一组怎么样?”
原本闭目养神的祁邪忽地就把眼睛睁开了,手里的冰袋紧了又紧,沈尧余光微闪,他可不会因为情敌受伤就怜惜情敌,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主动出击。
出于礼貌,应黎转过身看着他道:“不是说等人齐了抽签吗?”
沈尧嘿嘿笑了两声说:“应该不影响吧,我们俩组队,他们剩下再抽呗。”
虽然他觉得剩下的人完全没有抽签的必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其他人也想跟应黎一组。
应黎侧着脸,嘴唇轻轻抿着。
沈尧心里咯噔一声,猜测道:“你不会不想跟我一组吧?”
应黎重新看向他,摇头说:“宋即墨刚才也说要我跟他一组。”
沈尧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警铃大作:“那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所以应黎觉得答应了沈尧也不太好,“还是等他们回来一起抽签吧。”
沈尧只能作罢,眼里藏不住的失落:“行吧。”
没过一会儿人就都回来了。
边桥上车,递给谢闻时一个塑料袋:“医生说一天抹三次,两三天就好了。”
“你跟队长买的是一样的哎。”谢闻时打开袋子一看。
边桥眸光闪了闪:“队长买过了?”
“对哇,刚擦完。”谢闻时还是很感激地说,“谢谢了。”
“不客气。”边桥回到自己座位上。
宋即墨上车后就没说话,窝在椅子里,盯着应黎的后脑勺,神情清淡,情绪不高,边桥坐在他旁边,皱了皱眉问:“抽烟了?”
应黎鼻尖耸了耸,确实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宋即墨点头:“嗯,抽了一根。”
谢闻时就扭过头去:“嗯?老宋抽烟了?”
宋即墨笑了声问:“你外号不是小金毛吗,闻不出来?”
“……我又不是真的狗。”谢闻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你不是嗓子疼不能抽吗?”
“瘾犯了。”宋即墨说,“还是不该抽,抽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有点疼了,有水吗?”
“我书包里有。”应黎想了想还是说,“矿泉水,没喝过,你要喝吗?”
宋即墨看着他笑:“喝。”
应黎把水递给他,宋即墨却没接:“我手上好像没什么劲,能帮我拧一下吗?”
再没劲也不至于连瓶矿泉水都拧不开吧,应黎暗自叹气,宋即墨看似语气温和,实则句句都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温柔无害,就像方才说是在跟他表白,却有种步步紧逼的感觉,现在又能这么自然的跟他交谈,转变的好快。
他脑子里还记着宋即墨那时看他的眼神,深情款款,专注热烈,好像真的很喜欢他,不过应黎只懵了一瞬就清醒过来,他没有感情经历,却也觉得一个月就喜欢上一个人实在太快了,很草率。
“嗯。”
应黎刚要给他拧,沈尧长臂一伸就把瓶子拿了过去。
“我给你拧。”拧开后,沈尧皮笑肉不笑递给宋即墨,“慢慢喝,别呛着了。”
心里想的确实呛死你得了,怎么不多抽两根抽死你。
宋即墨:“谢了。”
开车前,摄影师递给他们一张任务卡,他们下午的任务主要是体验一下古镇里的传统文化,有打银饰,椰雕,还有木版画,李昌宏让他们现在就分好组,到古镇了就直接分开行动。
沈尧迫不及待打开了手里的纸团,笑了笑,问应黎:“你几号?”
应黎摊开掌心说:“一号,打银饰。”
沈尧一下就僵住了,他是三号,木版画。
边桥说:“三号。”
谢闻时啊了一声:“我是二号。”
祁邪手里的纸团都没打开,宋即墨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沈尧感觉很不妙:“你们俩呢?”
宋即墨把纸团捋平了,拎起来展示给他们看:“一号。”
祁邪看过去的眉眼犀利。
沈尧牙都快咬碎了,他抽不到跟应黎一组也就算了,还要和边桥待一下午,他宁愿和谢闻时或者祁邪一组,他和边桥是真的没什么话说。
谢闻时觉得自己运气好像就没好过,想什么不来什么,中国神仙不管他,难道向上帝祷告也有地区限制吗?
边桥只是略微觉得有些遗憾,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事,跟有趣的人一起做体验感会更好。
十月是旅游旺季,古镇本来就有很多人,还有人一听说下午有明星要过来录节目,早早就在蹲守,把古镇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车子还没到大门口就进不去了。
远处传来的音浪一声盖过一声,警戒线外人山人海,谢闻时摇下窗户跟粉丝打招呼,车上的人都陆续下车。
下车后李昌宏给了他们一张地图,让他们找到自己对应的店铺打卡,跟着师傅学习,不管学没学会都得交一份作业。
【啊啊啊啊毕业三年了还记得被作业支配的恐惧。】
【今天晚上ddl,我还在看直播。】
【人家传承了几十年的手艺你一个下午就能学会?】
谢闻时嘴角不停的抽:“导演,不是说好下午不整花活了吗?”
沈尧问:“打分吗?跟后面的活动有关系吗?”
李昌宏笑容可掬:“不打分,也跟后面的活动没关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应黎他们要去的地方最远,几乎横跨了整个古镇,走过去得一个多小时,还好景区里有免费的巡游车可以坐。
还没等他们研究完地图,巡游车就来了。
宋即墨说:“走吧,车上再看。”
闻言沈尧他们就都朝二人看了过去。
应黎点了一下头,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哇哇哇,这是什么镜头。】
【你们干脆跟着一起去得了。】
车子开走留下一地刺鼻的车尾气,谢闻时突然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真羡慕啊。”
【小谢我劝你谨言慎行。】
【跟队长一组体验被带飞不香吗?】
【不香,都快哭出来了。】
【一个个的都什么表情,营业,你们在营业,给我笑起来!】
其余人也各自去打卡。
做木版画的地方几百米就到了,沈尧果真跟边桥没什么交流,进了店跟师傅客套地寒暄。
师傅先拎着他们在店里转了转,介绍说:“木版画就是把你们画出来的图案用刻刀刻到专门材质的木板上,花鸟虫鱼,山水园林什么都能刻。”
沈尧指着墙上展示出来的一副肖像画问:“这也是刻的?”
那幅画特别美,虽然是木头刻的,但细节处理的非常到位,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光影和立体度更是刻画得传神,那些木头生长的纹理就像是藏在皮肤下的血管,极其逼真。
师傅说:“对,这是店里六十多的老师傅刻的。”
沈尧想到什么,笑着问:“店里还接定制吗?”
【怎么的,大尧要定制自己的1:1肖像挂在床头欣赏吗?】
沈尧跟师傅互留了个联系方式就开始正式学习,他笨手笨脚的,又没有绘画基础,画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四不像,跟边桥没法比。
边桥刻的是一副山水画,从他下笔弹幕就一直在夸。
【我边美人就是六边形战士。】
【不吹不虚,大师级别的。】
弹幕火眼金睛,居然从一团黑乎乎的线稿里认出来沈尧画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还是手牵手,大尧不会是想谈恋爱了吧?!】
【哦,我懂了,可能不是定制自己的肖像,是你喜欢的人的肖像吧。】
摄像机是固定机位,能看见弹幕跟粉丝互动,沈尧一抬头刚好就看见那两条弹幕,刹那间脸就红了,他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画着玩儿的。”
【哦,那你倒是把那两排大白牙收一收啊。】
【我听你狡辩。】
【哭死,不会吧,大尧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是谁那么有福气啊。】
另外两边都已经开始了应黎他们才刚下车,跟其他两组相比,他们这一组要学的东西是最复杂,难度也是最高的,要融银、焊接,比较危险。
“还没想好要打什么?”宋即墨勾勒着线稿,应黎还没动笔。
应黎想好了打什么东西,但拿不定主意,就问了问师傅:“师傅,我想打一个平安锁,是不是太复杂了?”
师傅点头道:“平安锁是有点,三个小时打不完。”
应黎回到座位上,有点沮丧,眉毛轻轻皱着,动不了笔。
【他肯定是想打个平安锁给他妹妹吧。】
【漂亮哥哥还有妹妹?】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妹妹好像生病了,挺严重的。】
【详细说说?】
【急性白血病,他答应来参加综艺也是因为这个。】
【我好像知道了是谁了,最近我们医院刚接受了一个白血病患者,年纪挺小,也是女孩子,不能多说了……】
【说话说一半,拉屎也只有半截纸。】
【这也太容易猜了吧,他南城人,南城就那么几个医院,秒解码。】
应黎的真实姓名和学校早就被扒出来了,他把自己曝光在网络之下,却把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网上也几乎找不到谈论他家里人的言论。
【不是,人肉素人你们有病?】
【安安静静看帅哥就好,不要去打扰人家家里人!】
应黎埋着头冥思苦想,对这些一无所知。
【从演唱会开始就一直在蹭Number的热度,刚又来这么一出,我赌他下一秒就要哭哭啼啼卖惨了,立一个什么美强惨人设。】
【有这张脸还需要立人设?人家已经火了好吗,演唱会视频转发量都破8千万了,他要是真想蹭热度,就该趁那时候立马出道吧。】
【准确一点,8987万,马上9千万!】
【爱看看,不看滚,老婆贴贴。】
【小应认真的样子好漂亮啊,我已经要转铁粉了怎么办。】
最近应黎很少上网,不然他逛一圈微博就会发现自己竟然都有超话了。
弹幕刷得很快,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话题已经换了两轮了。
【宋即墨画的是鲸鱼吗?】
“嗯。”宋即墨瞥了眼弹幕,就把稿纸对准了镜头,“好看吗?”
【好看!!!】
【跃然纸上原来是这个意思!】
整张稿纸仿佛幻化成了海面,一条银色的鲸鱼从平静的水面下跃出,瞬间就让人回想到了上午他们在游艇上看见鲸鱼的画面,于是整幅画都有了颜色,他把鲸鱼腾空时激起的浪花用来做吊坠底座,灵动鲜活,充满了设计感。
【你不是说鲸鱼是象征爱情的吗?!】
【所以你打鲸鱼是为了什么!】
宋即墨说:“有想送的人。”
应黎看了看宋即墨手上的画,又看了看他,宋即墨的眼神忽明忽暗,应黎的心情也跟着浮沉。
他别开眼,继续想着自己要画什么。
【啊啊啊啊啊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开窍了。】
【隔壁大尧花牙子都笑出来了,别告诉我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追到手了吗?】
宋即墨挑眉说:“正在追。”
应黎深呼了一口气,尽量集中注意力,不去听他说话。
弹幕沸腾了。
【卧槽,所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还在追意思就是没追到了?】
宋即墨把稿纸小心翼翼平铺到桌面上,眼里的笑意温柔:“嗯,有点难度。”
【谈恋爱就好好谈,千万要给我们找个好嫂子!】
【不会追不到吧,我未来嫂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追不到?”
应黎神色都凝了一下。
然后宋即墨就碰了下他的胳膊,问他:“能追到吗?”
作者有话说:
不可能,绝地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