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雕是海城特色工艺品, 从海城旅游回去的人基本上人手一个椰雕饰品。
祁邪做的贝壳不大,跟啤酒瓶盖差不多大小,椰壳纤维质朴细腻, 更像是贝壳本身生长出来的纹路, 轮廓线条柔和, 比真实的贝壳更有质感,确实很漂亮。
沈尧看了眼忽然说:“这个也能打孔做成项链吧。”
祁邪:“嗯。”
沈尧就瘪了瘪嘴,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有小心思, 一个个的,又是送鲸鱼又是送贝壳的, 都那么有心机。
应黎觉得打孔会破坏贝壳的整体性,不打孔会更好看。
两个贝壳安稳地放到一起, 应黎合上盖子把它们装好。
晚上导演还安排了他们去逛夜市,晚饭就准备随便吃点。
刚到餐厅, 李昌宏就把应黎叫了出去, 把手机递给他, 神情严肃地说:“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扒出来的, 该处理的我们都处理了, 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应黎接过手机,屏幕上是李昌宏保存下来的几张弹幕和微博截图。
【看见真人了, 他们一点都不上镜, 头巨小,腿巨长,比例逆天。】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竟然来的海城, 下一站去什么地方啊, 好想偶遇他们。】
【偶遇还不如直接跟着他们行程走呢, 他们不是后天就要回南城?】
【南城!!!我今天在南城市医院看见应黎妹妹了,一大家子都是高颜值,这基因简直牛逼死了,都是能原地出道的程度!】
【而且应叔叔脾气也特别好,听说我们是专门过来看望他们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给我们倒水喝(图片)(图片)。】
【???没事吧,竟然真的有人找到医院去了,我以为你们只是说说而已的。】
【离人家的私生活远一点可以吗?真的很烦你们这种自认为“好心”的人。】
【南大论坛还有人把他的家庭住址和他爸妈的工作单位都扒出来了,浏览量10w+了……】
【学校都不管吗?就这么让人大大咧咧把学生的家庭住址贴出来?】
【删了,早删了,一发出来就让人给删了。】
【删了也有人保存了吧,这算侵犯隐私权吧,好离谱啊……】
【我只能说有病,人家都没提过家里的事,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人打扰,总有些显眼包要去打扰人家。】
【笑死了,他一个素人,真的有粉丝吗?楼上真的不是在打配合吗?先故意让人放出他家里人得病的消息,然后再去医院拍两张照片装装样子,一波颜狗在下面喊心疼,三观跟着五官跑,粉丝没几个,还搞虐粉这一套,666】
【哈哈哈,现在用这样病那样病炒作的可多了。】
应黎从没有想过要拿家里人的健康来炒作,看见这样的言论眉头拧得很深。
平心静气地看完几张截图,他立马打了个电话回去,应妈妈还没下班,应爸爸在病房里。
电话接通,应爸爸说下午确实有很多粉丝找到医院来了,他们都是一片好心,拿了鲜花和果篮来看望他们,但应桃现在抵抗力下降得厉害,一点灰尘都可能会引发感染,傍晚的时候就发起了高烧,输完液才退下去,应爸爸怕他担心影响节目录制,也就没跟他说。
应黎其实早就有这种预感,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活跃在网络下的人毫无隐私可言,想扒一个人的信息太容易了,他只是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素人走红挺可怕的,特别是像他这种什么后台保障都没有的素人,李昌宏第一时间就把那些弹幕删除了,确保不会出现在后期回放里,相关账号也被投诉封禁了。
这件事不是节目组的错,甚至跟节目组一点关系也没有,李昌宏给出的处理方案很照顾应黎了。
应爸爸说:“小黎,我们换病房了很安全,那几个保镖会不会太夸张了?”
应黎疑惑:“保镖?”
应爸爸就说他们现在已经转到了高级病房,还有四个保镖在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守着,穿西装戴墨镜,他们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头一回见这种架势。
应黎问了导演,导演说不是他们请的,应黎压下心中疑惑,跟应爸爸说:“爸,应桃马上手术了,多些人保护你们也好,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吧。”
应爸爸连声说好。
高级病房设施设备都比普通病房要好,价格也更贵,应爸爸旁敲侧击问他多少钱,应黎答不上来,他也是才收到这个消息的,只能硬着头皮搪塞过去。
微信消息很多,应黎一条条看过去,发现杨佑安给他打了二十几个语音电话,他怕是有很重要的事,于是回拨回去。
嘟嘟响了不到两声,对面就接通了。
“喂,应黎。”杨佑安略显急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应黎问:“怎么打那么多电话,有什么事吗?”
他昨天晚上才跟杨佑安聊过天,杨佑安说他正在首都集训,每天都很苦很累,几乎没有时间玩手机,但聊天框里显示杨佑安每隔几分钟就会给他打一次电话,三个小时,几乎不停地在打。
“应黎……”杨佑安顿了顿,郑重地说,“对不起。”
应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道歉做什么?”
“今天直播,你妹妹的事……是我不小心说漏嘴的。”杨佑安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声音听起来痛苦又懊恼,“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上回他跟应黎打完电话,知道应黎因为缺钱要跟Number一起录节目,他说借钱给应黎,应黎也不要,他觉得应黎对他太客气了,把他当成外人似的,认识三年,都比不上那群认识了一个月的人来得信任,他那天晚上就跟宿舍其他两个人聚了一下,室友把女朋友也带来了,他喝得很麻,嘴快就把这些事都说出来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嘴贱,我不该喝酒……”
应黎好像听到了扇耳光的声音。
杨佑安确实在扇自己的耳光,他扇得很重,两边脸颊又红又肿,嘴里还一遍一遍跟应黎道歉。
听他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应黎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你训练结束了早点休息。”
“我休息不了,我看见那些弹幕心慌得不行。”杨佑安说,“我已经买了机票回南城了,现在在候机厅,马上要上飞机了。”
应黎皱了皱眉:“你回来干什么?”
杨佑安细声道:“我想去看看阿姨他们,亲自跟他们道个歉……”
应黎清楚杨佑安不是有意为之,杨佑安的道歉也很诚恳,可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有点生气,语气都冷淡了几分:“不用了,你好好训练,不用回来。”
杨佑安攥着机票的手发疼:“阿姨他们还好吗?”
应黎揉了下胀疼的额角:“他们很好,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挂了。”
尽管隔着手机,杨佑安都能察觉到应黎神态和气场的变化,忙说:“别挂,我有事想跟你说,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应黎没挂,但对面好半天都没人讲话,又等了两分钟,应黎轻声喊道:“杨佑安?”
杨佑安的嗓音低哑:“应黎你在听吗?”
应黎说:“我在听。”
“能打视频吗?”杨佑安说,“我还是看着你说比较好。”
应黎想了想,拒绝了:“就这样说吧,我这边太暗了。”
夕阳沉下去,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应黎在另一个包厢里打电话,李昌宏走了,整个包厢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连灯都没开,淡淡望着窗外亮起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与幽蓝的夜色交相辉映,倒映在他没有情绪起伏的眼睛里。
杨佑安坚持道:“没有灯吗?我很想你,想看看你。”
应黎垂下眼,嗓音淡漠:“我不是很喜欢打视频。”
杨佑安知道应黎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视频,但是他每次打视频应黎都会接,也没看出应黎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他以为在应黎心里他还是有一点特殊的。
“好吧。”杨佑安情绪低落。
应黎问:“可以说了吗?我待会儿还有事。”
杨佑安头一回感觉到应黎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不再婆婆妈妈,正色道:“应黎,其实我很喜欢你,不是朋友那种喜欢,是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应黎微怔:“什么?”
杨佑安有些语无伦次,纠正道:“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应黎,我喜欢你。”
应黎还没消化掉下午宋即墨对他的表白,杨佑安居然也对他表白了,他好像坠入了一口深井里,耳朵里灌满了冰冷的井水,听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稳了稳心神,问杨佑安:“你又在开玩笑吗?”
以前他们宿舍出去聚餐,杨佑安曾经开玩笑说过以后要找就找他这样的媳妇,应黎以为他现在也是在开玩笑,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杨佑安音量很小,却极为认真,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喜欢你。”
杨佑安坚定又忐忑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和回声,似乎从一个很空旷的地方传来。
“我从大一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是gay就是怕你讨厌我,害怕我,但是现在我怕我再不表白,你就喜欢上别人了。”
“我没跟别人谈过恋爱,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知道这样表白很不正式,很仓促,但是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心血来潮,在来机场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是真心喜欢你,就算你拒绝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杨佑安字字恳切说了很多,应黎愣了许久,等他说完后,才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喜欢。”
杨佑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你呢?”
应黎:“什么?”
杨佑安的声音有点失真:“你喜欢我吗?”他问的小心翼翼:“有一点点也算。”
应黎说:“我们是朋友。”
他拒绝的很委婉。
候机厅里的冷气呼呼打在身上,杨佑安心都凉了半截,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他握着冰冷的双手,喃喃道:“我懂了。”
应黎不喜欢他也正常,那些大明星都比他优秀,比他好,应黎自然是看不上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表白前他还在幻想着应黎可能也会喜欢他,哪怕一点点。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杨佑安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要问出个答案,“他们对你都很好吧,我都懂的,还是大明星,那么耀眼,好多人都喜欢他们,你也喜欢上他们了吗?”
他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甘和怨怼。
应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眉头轻蹙着说:“你想多了,我没有喜欢他们。”
他拒绝杨佑安只是单纯对他没那个意思而已,杨佑安为人仗义,跟他做朋友相处的很舒服,但应黎从来没想过跟他发展朋友以外的关系。
应黎音色冷冷的,杨佑安明显感觉到应黎生气了,他从来没听过应黎用那么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过话,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应黎可能会不舒服,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感觉应黎正在一点点的离他越来越远,紧张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嘴笨,不会说话。”
他抓了把头发,捂着脸闷闷地说:“唉,我下周要比赛了,压力很大,很焦虑,失眠了好几天,人都是恍惚的,说话也不过脑子,你别生气。”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静到杨佑安都能听到自己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应黎?”杨佑安咽了咽口水,喊了他一声。
良久,应黎嘴唇微抿,看着窗外的目光沉沉,“嗯,没生气,祝你比赛顺利。”
客气又疏离。
杨佑安内心依旧不安,他想过表白失败的后果,他觉得应黎不会不理他,应黎那么好,三年都没跟人说过一句重话,更没跟人红过脸,对所有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几乎不会拒绝他们提出的要求,他现在却发觉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应黎,应黎也会生气,只是因为跟他们是朋友才会包容照顾他们。
他苦笑,又心存侥幸地问:“你期末回来不会不理我了吧,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应黎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刚要开口说话,手机就被人抽走。
他转过身,浓黑的房间里,在手机幽微的光线下看见祁邪锋利的唇角张合。
“谁他妈要跟你做朋友。”
作者有话说:
急了,他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