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骚动顿时吸引了不少视线。
这些年方知乐的发育很给力,身材比乐曲都要曼妙,尤其配上要跌不跌的动作,拉伸的腰背绷出诱人的线条。
周围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方知乐身上,有人想要上前,却在看见她戴的金色面具时停下脚步,似乎在忌惮。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Ulrica扶着方知乐道手骤然用力,眼眸逐渐加深,仿若一汪没有任何温度的深潭。
她小臂用力,一下子将方知乐拉回怀里。
方知乐靠在Ulrica的胸膛上,裸露的肌肤触碰到空气冰凉的温度,起了一层细密的战栗感。
她莫名其妙觉得浑身发凉,像是被什么人盯住一样。
肩膀后面绕来一只手,戴着轻纱,却依旧能看出十指修长、骨头均匀,轻轻捻着披肩的边角,一点一点沿着肩颈线往上盖好。
过程缓慢,像是在拆什么礼物,弄得方知乐有点发毛。
“喜欢这么穿,嗯?”
Ulrica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哑,语气也变得深沉。
与此同时,她警告般朝周围人投去一瞥,他们立刻觉得周身的温度都降至冰点,脊背顿生麻木凉意,连忙转过视线离开这里。
方知乐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后面的人,她下意识转头去观察Ulrica的表情,身后的人察觉她的动作,以为她要反抗,手上的力度顿时加大。
“嘶——”
方知乐感觉手腕都要被扭断了,她一动,后面的人就会按得更用力,顿时不敢乱动。
“……平时很少穿。”方知乐只好如实回答。
Ulrica松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搭上她的腰肢,扶着侧腰缓缓转动舞步,轻暗的语调掺杂的曼妙的钢琴里,“比如?”
方知乐自然察觉到了后面人的动作,内心无比抗拒。
她虽然不敢再说自己直,但这些年也算得上为了某人守身如玉,怎么也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碰上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方知乐想了想,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就在毕业舞会上穿了一次,”方知乐想起什么,嘴角酝酿了一抹柔和的笑意,目光却有几分忧伤,她轻笑着自嘲,“还以为会等到什么人,结果倒是让很多人看了笑话。”
身后人的舞步渐渐缓了下来。
过了大约一分钟,Ulrica扶着她腰侧的手缓缓松开,方知乐终于可以转身。
转身后,她直接正面对上Ulrica。
隔着面具,Ulrica的声音更加模糊,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毕业了……”
方知乐瞅着她,本该不着痕迹将人推开,自己应付不过来,就喊知书卫悠青帮忙,反正不能按照这个路数往下走。
她的贞操还是很要紧的。
尽管面前人似乎质量很高,看上她大概也是她沾光。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能从Ulrica说话的语调和各种细微的动作里感觉到一些说不出是习惯还是熟悉的东西,要是换个人,方知乐没准会觉得这是和自己气味相投的人,是个交朋友的好机会。
但Ulrica明显不是个合适的对象。
于是方知乐后退了一步,随着乐声开始迈步。
“大学毕业的舞会,跳完第二天就被研究生导师叫去开了一整天的组会。”
方知乐以熟稔的语气说着自己大学时期的各种糗事来活跃气氛,Ulrica再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听着,好像方知乐说的不是随处可见的大学生活日常,而是什么商业机密国家宝藏。
“所以说,你现在还没毕业?”Ulrica的声音不似刚才冷漠,也许是方知乐的错觉,她听出了一丝庆幸和怅然。
方知乐点点头,满不在乎道:“接下来两个月要写论文,再完不成就要被导师找上门骂了。”
“论文很难吗?”Ulrica开口。
方知乐诧异地看她一眼,“当然。”
论文是每一个学生的噩梦吧,就算对于某些学霸学神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很难完成的任务,但任务量还是摆在哪里的,不然你从哪儿凭空弄出上万字?
尤其她的研究生论文,光是资料就有十万字往上,她得在这些数据海里爬着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真艰难爬行。
Ulrica抿了一下唇,小声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写过论文。”
这下方知乐更加震惊了。
虽然她知道很多豪门子弟就算成绩不好也能混个差不多的文凭,尤其送去国外的私立大学,说出去英文名字能唬住不少人。
但Ulrica可是TR公司的大陆负责人,一般这种成功人士各方面都很卷,真材实料体现在方方面面,学历文凭就是其中之一。
Ulrica看上去并不像连大学都没有上的人。
察觉到方知乐的视线,Ulrica握着她的手转了半个圈,绕到舞池边缘。
Ulrica说,“我是艺术生。”
这话一说,方知乐瞬间了然。
艺术生要毕设,不要论文。
方知乐松了一口气,兴致勃勃地和她聊起毕设,“去年现场去看央美毕设,看见了很多好作品。”
谁料Ulrica摇了摇头,“不太懂。”
方知乐:……
谁来告诉她这个话题该怎么进行下去!
艺术生不写论文也就算了,连毕设都不做!?
内心腹诽几句,方知乐面上丝毫不露,照样是一幅完美的微笑,“术业有专攻,我也不太懂,在学校成绩不行,还以为找不到好工作呢,后来出了社会才知道看的是工作势力,不是你的学历和学习成绩。”
这番话方知乐自觉能说到大部分企业家心里。
毕竟在他们这种身份的人眼里,学历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而自己的商业头脑、资本积累、工作经验才是发家致富的秘密法宝,所以都喜欢被这样捧着。
谁料Ulrica不按道理出牌,方知乐隔着面具都觉得她应该是皱了一下眉,不赞同道:“学习还是很重要的。”
“不学不足以明智,”Ulrica说了句让方知乐很惊讶的话,“人需要日复一日的苦修。”
方知乐心道你看起来确实很像在苦修。
方知乐自己奉行定量吃苦、及时享乐的主义,内心对一切苛求自身的苦修嗤之以鼻,但这也是在理念层面上的不赞同,日常生活里,她又不去寺庙,很少看见谁真的活成苦行僧的。
“苦修什么?”方知乐实在好奇,问了这么一句。
Ulrica顿了一下,下巴的弧度绷紧又松开,低声道:“求什么,就修什么。”
她说这话时,全身的气质都变了。
像是不断下沉,从周围的喧嚣浮躁里沉没下去,沉淀到一个空旷寂静的时空,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辽远疏离。
匪夷所思般,方知乐竟然冒出一个念头:她的日子似乎很苦。
任何人,以这种姿态经年历久地求着什么东西,滋味怕是都不好受。
以方知乐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来看,这人能干大事。
方知乐笑道:“受教了。”
一曲罢,Ulrica慢慢松开方知乐的手。
知书和卫悠青围了上来,言笑晏晏地同Ulrica商谈公司业务,方知乐往后撤了一步,在涉及自己的领域时插话应和几句,聊天进行下来,倒是异常顺利。
Ulrica招手让两个秘书过来,“你和她们对接一下合作的具体事项,这几天出个文件给我。”
一晚上的交际下来,Ulrica似乎有点累,环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方知乐身上,朝她轻轻颔首告别。
“下次再见。”
Ulrica平淡深沉的目光下有几分被她随意压下的疲累,像是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劳累,面对这种身体和精神上的不适,下意识地转化成风度翩翩的慵懒,若不是方知乐把察言观色修炼得炉火纯青,怕是也无法察觉。
方知乐脱口而出,“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都看向她。
知书和卫悠青一脸欣慰,觉得她长大了,知道为公司分担压力,回去就给她发奖金。
另外两个秘书则是看向自家老板,据她们跟着老板这些年的经验,老板可是从来都不上别人的车。
别说上车,就连刚才那曲舞都惊掉了她们的下巴。
记得去年某个大型宴会,在皇宫举办,老板可是全程坐在一边,面对任何人的邀约都不假辞色。
谁料下一刻,Ulrica点了点头,朝方知乐走过去,“那就劳烦你一趟。”
两人惊掉下巴,脑海里同时闪过什么念头,目光落在方知乐身上,若有所思。
方知乐把车钥匙从小石手里要出来,开出来接上Ulrica。
车里,方知乐后知后觉戴着的面具有点碍事,转弯后腾出一个手解开面具,随手放在主副驾驶的储物格里。
面具质地偏硬,在方知乐脸上落下几道红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很明显。
Ulrica侧了侧头,目光落在方知乐脸上。
“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Ulrica问。
方知乐笑道:“高中毕业那年,一过生日,就考了驾照。”
那时候,吕一鲜的店已经全市知名,只是一年的分红就足够方知乐买个三环内的厕所。
但也是那个时候,她赚钱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Ulrica听见“生日”二字,垂在身边的手掌缓缓攥紧。
“吃蛋糕了吗?”Ulrica轻声问。
方知乐偏头看了她一眼,虽然觉得这个老板有点话多,但还是有问必答。
“没,”方知乐扯了扯嘴角,语气随意道,“也没人陪着,一个人吹蜡烛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Ulrica抿了一下唇,追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我看你们关系很好,她们不陪你过生日吗?”
“她们是老板和老板娘啊,”方知乐缓缓踩下刹车,等红绿灯,语气没什么起伏道,“我下了班不爱联系她们。”
“为什么?”
“不想看她们虐狗呗。”方知乐笑了。
车里安静下来,很久都没人说话。
知书和卫悠青很关心方知乐,只是她单方面隔离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
看似交际众多,却没什么走心的。
一会儿后,Ulrica取出一支烟,“介意吗?”
方知乐看了一眼,笑了。
她拿出自己同款细烟让Ulrica看,同时把车窗摇下几厘米,“不介意。”
Ulrica的视线落在方知乐手里的烟上,久久不动。
前面的红灯停下,切换成绿灯,方知乐收手专心开车。
开出去几十米,方知乐察觉身边人没有动静,侧头看她的烟还没点上,想了想,方知乐单手取出一支烟点燃后递过去。
Ulrica眼底涌动晦暗的情绪,接过烟之后冷声道:“你也抽烟?”
方知乐对人话语中的情绪挺敏感,闻言往Ulrica脸上看了一眼,可惜隔着面具,什么都看不出来。
方知乐心道她这是什么态度,明明自己也抽烟。
难道是双标党?只准自己抽烟?
或者说,因为自己和她抽一眼的烟,受到了冒犯?
可她这款细烟也不是什么很贵很稀奇的东西啊。
方知乐想不通,只好如实回答,“嗯。”
Ulrica没再开口,沉默之后,说了句“抱歉”。
方知乐受宠若惊,方向盘差点就动了,语气夸张道:“不敢当。”
Ulrica把点燃的细烟按灭在车内烟灰缸里,手套的指尖被烫出一个洞。
随后,她大概是不满手套破损,顿了一下就自然地取下来,放在一边。
方知乐随意一瞥,随即眉心一蹙。
这手,怎么看着有点熟悉呢?
人的身高在十八岁之后还会变化,身体也会继续发育,甚至下颌骨会持续增长,也就是俗称的“发腮”。
十八岁的少女和二十八岁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
可一些身体特征是不容易改变的。
例如手型。手的长度、指甲的弧度、每个指节横竖的比例等等,皮肤会在劳作中变得粗糙,但基本手型不变。
这双手,让她有种格外明显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