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你别侮辱‘伟大’这个词。”哈莉不悦道:“而且,你只是个麻瓜路人,在边上吃瓜就行了,不要在你不了解的领域胡乱发表意见。”
“我已经了解得够多了,康斯坦丁法师为人类大义,牺牲了自己的良知和爱情,他心中的痛苦不比泽德小姐少。
就像他说的那样。
在阻止天堂圣子降临一事上,他本人只有失去,没得到任何利益,真正受益人是全人类。”布鲁斯严肃道。
“首富,你……”渣康满脸感动地看着他,“没想到真正了解我的人,居然是我一向瞧不上眼的大少爷。
傲慢和偏见果然是人与人交流的最大敌人。”
布鲁斯同样一脸感慨,“我之前也太过傲慢,或许经常和哈莉接触的原因,对法师群体带有严重的偏见。
我总以为法师自私自利,为了力量不惜出卖自己灵魂,没想到法师界还有一群守护者,默默保护地球人类的自由和自尊。”
哈莉额头迸出看不见的“#”字,“我到底做了什么出卖灵魂的事,叫你对法师界产生这么大的‘误解’?”
“唉,哈莉别介意,我只是在你身边见多了黑魔法,康斯坦丁法师这种重义轻利的可敬人物,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布鲁斯叹道。
哈莉木着脸道:“既然你和康斯坦丁意气相投,不如你做个好朋友吧,他对朋友最讲义气了。”
布鲁斯和渣康对视一眼,没有反驳,反而露出怦然心动、相交恨晚的表情。
“布鲁斯,如果有一天你面临和康斯坦丁一样的选择,你会伤害赛琳娜吗?”艾薇问道。
布鲁斯沉默良久,摇头道:“我不会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但如果没得选,我大概会以大局为重。
人生总有很多无奈,谁也逃避不了。
比如,儿子或丈夫离开母亲与妻子,赶赴战场、保家卫国,不也在国家和家人间选择了更伟大的目标?”
“一派胡言!”哈莉怒斥道:“叫你不懂就别胡说,你偏偏感觉良好。
军人保家卫国当然没问题。
但军人若通过将自己妻女交给敌人淫辱来获得胜利,那样的胜利和国家,不要也罢。
约翰·康斯坦丁在人神魔间站队,无论站哪一方,我可责怪过他半句?
可他不该为了自己的‘伟大理想’,去利用、伤害、羞辱自己的爱人。”
她讥讽看着渣康,“守护人类、保护人类不再被天堂奴役,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对,现在不是八年前,你也不再是个默默无名的魔法学徒。
你是宗师,得有宗师的担当。
如果你凭自己能力脚踩地狱、掌掴天堂,我现在只会充满敬意地为你举办庆功宴,为你的胜利欢呼鼓掌。
可你有理想没能力,只能靠骗……”
说到这,她怔了怔,她好像也是有理想没力量,只能靠骗……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吧,我也经常用骗,”哈莉叹口气,“可骗人也得看对象,带着敌意欺骗自己爱人,你不觉得羞耻吗?”
以渣康的聪明敏锐,难道猜不出泽德被恶魔精血污染后,会遭遇何等耻辱和磨难?
他肯定知道。
但他还是做了。
康斯坦丁表情难堪道:“我叫泽德跟我走,她不同意……”
——从她拒绝离开,坚定站在天堂那边开始,两人的立场就发生对立,从爱人变成敌人。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约翰,我真的不怪你,但我也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走吧。”泽德抹泪道。
“你保重。”
康斯坦丁目光扫视冷面相对的哈莉、艾薇、卡莱尔三人一眼,再看看满脸同情和认同的布鲁斯,忽而洒脱一笑,“我是宗师,有自己的理念,何需别人赞同或反对?
我来这,我解释,只为了泽德。”
说完,他跳出飞船,孤零零飞向远方。
舱内众人一时间陷入无言的沉默。
“啊啊,哈莉,救命——”
渣康离开不到一分钟,飞艇正默默往地球方向飞,忽然侧面传来一声呼救,还是熟悉的声音。
不过,声音从桀骜变成哀嚎。
哈莉看过去,不由呆了呆,渣康就像一条吞了鱼钩的鱼,在虚无的灵薄狱拼命挣扎翻腾,两条血色鱼线死死锁在他肩头……
飞船更近之后,他们才看清楚,那是两条剥了皮、露出猩红肌肉的腐烂手臂,手臂无限长,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
手臂似绳子,绳子的尽头有一把钩子——一个身体虚幻的幽灵,好似八爪章鱼,把渣康夹在怀里。
“那是什么鬼东西?”哈莉恶心道。
“哈莉,救我。”渣康满脸惊恐,拼命向飞船伸手,好似落水之人寻求救命绳索。
卡莱尔神父试探着射出两枚圣光弹,却没落在实处,渣康身后的幽灵如同虚幻的影子。
“哈莉,用你的拳头砸!”渣康痛苦叫道:“这是血脉追踪术,普通攻击没效果。”
“谁在追踪你?”哈莉刚问出口,就心中一动:渣康体内有恶魔之血,算个人魔杂种,而他的恶魔精血来自涅加尔。
果不其然,就听渣康叫道:“是涅加尔,快帮我!”
“跟着他,看他是去地狱还是人间。”哈莉对黑武士道。
去地狱就算了,她可不敢跟踪到恶魔们的大本营。
“哈莉,救我——”
渣康如同挣扎得筋疲力尽的鱼儿,哀嚎一声,身不由己地被鱼线扯着在水中滑行。
有安迪雷达锁定目标,飞船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
片刻之前,伦敦郊外一座贵族城堡。
掀开头盖骨的人头做火盆,以沸腾的尸油为燃料。
四五十个人头火盆点燃,把富丽堂皇的古老厅堂映衬得灯火辉煌、鬼影重重。
涅加尔高举装满鲜血的酒杯,向下方群魔高呼:“预言被打破了,我们的大敌——圣临十字军,已经灰飞烟灭,火之舌也即将熄灭。
你们快听啊,上帝那狗砸种在天堂门外破口大骂,骂声撼动云霄。
哈哈哈,享受这一刻吧,陶醉在天使们于虚空嚎叫的甜美之音吧,永罚万岁!”
“永罚万岁,涅加尔智谋无双,狡诈似魔女!”
众魔举杯畅饮,哈哈大笑,激动高叫。
“嗖!”
两道白光出现在涅加尔身边。
海藻般在空中悬浮飘荡的红发,惨白色的身体,没有衣服,只一根把皮肤扎出血的尖刺铁丝缠绕身周。
“啊,二位判官大人,你们也来参加欢宴?还是说,撒旦陛下有什么奖赏要赐予在下?”涅加尔得意洋洋,欣喜非常。
欢喜一言不发,只伸手一抓,一丛太阳花召唤在跟前。
那丛花没有树叶和花朵,只剩扭曲丑陋的树干,手指粗的树干枝节处还生有一颗颗眼珠大的瘤。
像喝福岛核废水长大的畸形种。
“树魔,告诉他你探听到的消息。”欢喜冷冷道。
靠近树根的枝干睁开一大一小两个流淌脓水的窟窿,‘看’向涅加尔,声音尖锐叫道:“万物之绿在沸腾,一股腐烂、肥沃的能量中萌发了新生命。”
“什么意思?”涅加尔愣了愣。
“沼泽怪物在交配,腐朽之黑是最肥沃的‘土壤’,是‘圣杯’。”树魔叫道。
“不可能,沼泽怪物就是一团行走着的蔬菜沙拉,它连老二都没有,怎么交配?而且,腐朽之黑一直没归位。”
顿了顿,涅加尔又疑惑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痛苦道:“正因为腐朽之黑没归位,她才能作为‘特殊的’自然人代表。
就像未归位的圣母,不是神灵,也非普通人。
万木之神沼泽怪物,借用康斯坦丁‘圣母之夫’的身体,成为预言中超自然的代表。”
“康斯坦丁耍了我?”
涅加尔脸一白,惊恐看着两位判官——他们并非来送奖赏的,而是来抓捕他的。
“确定沼泽怪物实现了预言?也许他们失败了,我能感应到,元素之力并没激烈波动。”他快速说道。
痛苦淡漠道:“预言之子本就拥有平息元素紊乱的天命,怎么可能让元素之力激烈波动?”
欢喜冷冷道:“现在已确定,沼泽怪物在‘沃土’播下种子,自然和超自然即将迎来分娩。
如果没有人神魔之外的第四方势力插入,预言之子一定就是它了。”
“所以,涅加尔你失败了,罪该万死!”两位判官齐声宣判道。
“先不要拿我!”涅加尔惊惧退后,连连摆手,激动道:“我还有机会,根据地狱法则,康斯坦丁欺骗了我和永罚军团,只要把他擒拿交给你们,我便可以免除惩罚。”
欢喜道:“撒旦不悦,众魔王震怒,急需罪人受刑,供祂们发泄怒火。”
涅加尔急忙保证:“不用等太久,康斯坦丁体内流淌我的恶魔血,只要一个血魔法,就能即刻将他擒拿归案。”
痛苦和欢喜对视一眼,“给你半小时。”
涅加尔手臂伸长,把下首与魔共舞的男爵提到身边,恶魔利爪如利刃,刺入他的琵琶骨。
“嗷!”男爵惨嚎一声,直接灵魂出窍——一个表情痛苦、身体扭曲的恶鬼,恶鬼琵琶骨还连着一对剥皮腐烂的手臂。
“循着血脉的联系,找到约翰康斯坦丁!”
涅加尔一声大喝,恶鬼像鱼钩被抛入虚空,连在他琵琶骨的手臂无限延展,像绳子……
“哈哈哈,找到了。”只几分钟,涅加尔便向判官得意一笑,无限长的手臂快速缩回,一个哀嚎着的灵魂落在男爵身前,“这就是康——mother法克!”
“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艘飞艇,飞艇悬挂系统射出两枚枚微型导弹。
“撒旦在上,魔女来啦,快跑!”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跑?”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是魔女的飞船,谁不认识?魔女突袭,说明我们一定落入她的陷阱,跑就对了。”
“没错,跑了至少还有机会弄明白,不跑死的不明不白。”
“该死,我明白了,我们用鱼钩钓康斯坦丁,魔女用康斯坦丁钓我们,魔女哈莉太阴险了。”
……
那些恶魔,无论有没有被导弹爆炸波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看到飞艇后,抱头鼠窜,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