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古怪的雾气，在吞噬天地间的空间规则？”

池孔乐身着白袍银丝质地的直裾武服，眉心是一道朱红色的燕子印记，身形笔挺的立于北泽长城一堵数千里长的残墙之巅。

眼帘以下，戴冰玉材质的面具。

在面具映衬下，更显几分英卓气质与神秘幽韵，而高挑又富有完美曲线的身姿则予以她动人心魄的绝世美感。

双眸明亮似玉珠，窥望水瀑一般涌来的白雾。

白雾过处，天地间的空间规则消融。

空间规则是构成空间的基础，消融后，空间自然消失，化为虚无。

不过。

白雾似乎奈何不了北泽长城，漫过长城后，雾气就迅速变得稀薄。

倒是一物克一物。

“是北泽长城中蕴含的葬金物质将其克制。”

池孔乐运转道法，顿时，密密麻麻的葬金规则神纹如蛛网一般从体内飞出，包裹全身，化为九道金色神环。

下一瞬，她凌空虚度而去，离开北泽长城，进入雾中。

北泽长城，已经属于宇宙边荒。

过了北泽长城，谁都不知将要遭遇什么？

当然以她现在不灭无量层阶的修为境界，天地间，还能让她畏惧的事物已经不多。再危险的地方，也是去得。

“天地空间规则消失，空间化为虚无。但，白雾又覆盖了虚无，形成新的空间结构，不过……”

池孔乐发现。

天地间的各种规则，变得不一样了！

与天庭宇宙、地狱界、黑暗之渊，甚至是神界，皆不一样。

而且白雾越来越浓，哪怕以她不灭无量境界的神目都会受影响，无法做到一眼窥穿千万里虚空。

按理说，雾浓至这个地步，已经液化了才对。

但没有。

依旧是气态。

“哗！”

池孔乐察觉到什么，豁然转身。

一道凌厉而雄劲的指剑，从食指指尖飞出，震荡虚空，击向身后的某一方位。

没有击中任何物体。

指剑的剑气以光速，向远处而去。

她眉头微拧。

刚才明明察觉到有目光在窥视，而且距离并不遥远。

池孔乐警惕起来，释放时间秩序护体，继续前行。

两个月后，已是在雾中行进了不知多少亿里，早远离北泽长城，抵达宇宙边荒的深处。

“父亲传音说，出了宇宙边荒，就是战斧座空洞的无尽虚无。以我的速度，早该进入虚无地带才对，为何依旧是无尽的白雾？”

白雾很诡异，对视觉和神念感知皆有影响。

雾中没有任何参照物，继续往前，池孔乐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迷失方向。

“咦！”

池孔乐察觉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波动。

这股波动越来越强劲，使得白雾动荡，时而喷薄，时而收缩。

片刻后，一艘数百丈长的船舰，从雾中行驶出来，停在百里外。

白雾被驱散，无法靠近。

这艘船舰，是从北泽长城的方向而来，仔细观察，竟是呈方形之态。

不像是船，更像是一个盒子。

船舰不算太大，至少远远比不上那些可以装载山岭河流的神舰，但，却给池孔乐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就好像它比恒星还要沉重千倍、万倍。

“唰！”

一道熟悉而倩丽的身影，出现在船舰右侧的船舷边。

正是失踪数十年的千骨女帝。

……

池孔乐登上船舰，这才发现，所谓的方形船舰竟是妖龛。

妖龛本是掌握在碲手中。

碲死后，被石叽娘娘得去。

石叽娘娘肉身损毁在七十二层塔下后，妖龛和天魔石刀皆被夺走。

妖龛堪称妖族第一神器，可以穿越时间长河，像一个长方体盒子。但，上方开口。

先前之所以没有将其认出，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将它倒放做船。

与千骨女帝一起进入妖龛，空间立即迅速扩展和拉伸，一瞬间增长了无数万倍。

本是只有数百丈长，现在却是不知长达多少万里。

池孔乐环顾四周，脚下是一片浩瀚无边的神土。山峰高耸险峻，大河流淌轰鸣，物质强度极高，是胜过天庭的位面陆土。

以神念探查，找不到边际，被阵法铭纹所阻。

天空是圆形，乃文明彀环。

荒月悬空，散发恒星一样明亮的光华，俨然是化为这片大地的恒阳。

“天圆地方，龛与彀皆为牢笼！女帝，在北泽长城外，可是你们在窥视于我？”

池孔乐跟在千骨女帝身后，走在青竹与翠柳林中，向一座大湖行去。

“帝尘派遣你过北泽长城探查，太过冒险了！”千骨女帝如此说道。

“总要有人去冒险，难道事事都父亲亲力亲为？这天下，人人都该撑起一角，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凶险和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去面对。”池孔乐洒脱而坚毅。

前方。

人祖的苍老声音传来：“说得好！人人持剑，剑便所向披靡。人人皆不惧凶险和死亡，战星系才有一线生机。”

走出柳林，视野开阔。

池孔乐看见一栋三层高的湖边小筑，以青竹搭建，上方炊烟缭缭。

不见人祖身影。

但能嗅到饭菜的香味，久违的香味。

池孔乐目光望向黑暗而虚无的门窗，身姿挺拔，扬起雪白脖颈，无丝毫惧意：“先以危言耸听以慑人，再徐徐图之。人祖前辈的心机，用在孔乐一个晚辈身上，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张若尘派遣池孔乐过北泽长城前，将一切隐秘都告知于她，其中自然包括人祖或还在世的秘密。

因此池孔乐听到人祖的声音，才能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人祖从二楼竹门中走出，一袭宽大白袍，鹤发童颜，仙气飘飘，满脸微笑：“你啊，词锋咄咄逼人，与红尘是完全不一样。红尘面对老夫，是绝不会这般刚硬。来吧，不必一直紧绷神经，菜已经做好，与轻蝉一起尝尝。”

池孔乐不为之所动：“我们还是谈正事好些，师祖邀请我登船，应该不止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是扣留做质，还是杀人灭口，不妨先说清楚。”

人祖双目微微眯起，继而叹道：“我知你心中之敌意，但，无论你信不信，我们现在其实已经不是敌人，而是盟友。师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出战斧座空洞，现在，外面的人进来了，出去的路自然也就被打通。”

“盟友？孔乐可不认为，有资格做师祖的盟友。”

池孔乐始终戴着冰玉面具，哪怕面对的是差点毁灭整个宇宙的长生不死者，依旧保持绝对的冷静。

人祖笑了笑：“想知道白雾的来源吗？”

池孔乐凝视着他。

“想知道，就先尝尝师祖亲手做的饭菜，不然就凉了！”人祖转身走了进去。

“走吧！”

千骨女帝轻声如此说了一句，先一步走向湖边小筑。

池孔乐当然明白，人祖若要动手，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于是，与千骨女帝一起，登上小筑二楼。

屋内，人祖坐在靠窗的桌边，如同一位等待孙女归来吃晚饭的慈祥老人，不见任何强者气势。

“老夫与轻蝉这不就要离开战星系，将来不会再是你们的威胁。再说，你父亲已经破境天始己终，师祖怕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人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我与你父亲从来都不是敌人，师祖是很希望他能够与我一起打出战斧座空洞，去外面闯出一片天地，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但，他不忍众生湮灭，我们只能分道扬镳，生死相向。”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是师祖心中执念太深。”

池孔乐停在门口，并不走过去：“这白雾到底来自何处，是外面要进攻我们所在的宇宙天地？”

“是神仓古泽。”

人祖低声念出一个记忆深处的古老名字。

池孔乐道：“何为神仓古泽？”

“宇宙第一仓，雾源古泽藏。”

人祖又道：“算一算，应该是到了神仓古泽泉眼枯竭的时候，他们来战星系，是为了夺取无定神海归墟中的泉眼。”

池孔乐道：“就为了一道泉眼？”

“无定神海，是整个战星系所有大世界和星球一切水的来源。失去了归墟泉眼，战星系的生命还能繁衍多久？同样的，神仓古泽的泉眼枯竭，他们所在的星系也将进入衰退期。”人祖道。

池孔乐细思片刻，问道：“北泽长城为何可以抵御白雾，战星系与神仓古泽是不是早就交手过？”

人祖道：“已经离开星系海太久，不清楚外面的变化。不过，如果神仓古泽的主人没死，其与白泽、葬金算是同一师承吧！起源八法，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池孔乐立即就要离开，要将此信息送回北泽长城。

“其实，师祖可以助你们对付神仓古泽，我也知道如何对付他们最佳。但你得替你父亲答应师祖一个条件！”人祖忽的如此说道。

池孔乐道：“我们一定需要你的相助吗？”

“你父亲一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他可以不在意神仓古泽何其强大，但一定在意战星系六道生灵的伤亡。”人祖道。

池孔乐停下脚步，折返而回，坐到桌子右侧的椅子上，摘下面具，端起碗，夹菜吃了起来，问道：“什么条件？”

人祖很满意，笑问：“你能做你父亲的主吗？”

“我父亲的主，我想，我至少可以做一半。”

池孔乐将造化神剑取出，嘭的一声，放在桌上，但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

只要造化神剑在，她就能借用张若尘的祖力。

因为，造化神剑本身就是张若尘祖体的一部分，就如那条能够追杀慕容主宰的手臂一般，有着无与伦比的始祖威能。

此地距离战星系并不算遥远，通过造化神剑，张若尘甚至可以将自己的部分力量投送过来。

“先不急，他们来了！”

人祖目光望向窗外，外面是湖面和被文明之火烧成金黄色的天穹。

“谁？”

池孔乐和千骨女帝几乎同时问道。

“古泽龙骑，他们是神仓古泽的前哨，实力不容小觑。你们二人去解决吧！”人祖道。

……

“唰！唰！”

池孔乐和千骨女帝身形闪烁，同时落到妖龛边缘，向远处的雾中望去。

不多时。

七道气息强横的身影，从雾中飞来。

身影极其庞大，伴随低亢的龙吟声。

七条龙，与她们认识的龙的形态很不一样，没有血肉，是淡银色的液态水和金色的骨架构成，双翼是浓厚的白雾。

脖颈很长，有的长着两颗头颅，有的长着三颗头颅。

龙背上，是七道类人身影。

他们背后，各悬浮有一道巨大的“卍”字印记，构成“卍”字印记的力量各有不同，“卍”字印记散发出来的光华也呈不同的色彩。

白雾因他们的到来而扭曲旋转，化为七个漩涡空洞，延伸向妖龛大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