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
三人组行走在一片密林之中,却是齐齐一停。
三人都拥有感知类的星技,可惜的是,在大蒙省的灌木丛那边结识了星冠生物,以及依附它们生存的人类士兵。
所以,众人这一路绕了下来,并没有深入大蒙草原,否则的话,江晓这白银品质的感知星技,说不定可以置换成高品质的感知星技。
毕竟异球中的鬼虎,怎么说也得是铂金段位的吧?甚至钻石段位的都有可能!
段位是钻石,其中星珠蕴含的星技品质往下调一档的话,怎么也得是铂金品质的?
漆黑的夜色下,一片密林中,一双诡异的绿色妖眸,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望向了众人。
毫无疑问,鬼脸僧侣!
在地球维度中,在华夏的中原区域内,存在着古塔之巅异次元空间,而其中的鬼脸僧侣可谓是赫赫有名,“陪伴”了一批又一批星武敏战的成长,也让华夏流传了一句“中原出敏战”的话语。
江晓抽出了背后的石质巨刃,那巨刃稍显破碎,看起来不堪一击,但是江晓很快就用星力将巨刃包裹,以保护手中的武器。
这只是常规武器,当真正生死战的时候,江晓很可能会抽出星图之中的花刃,那才是削铁如泥的大杀器!
盲女一袭白袍,衣袂飘飘。
她微微侧头,足下生莲,两朵漆黑的油墨花已经在鞋底绽放开来……
贺云落在两人的背后,皱眉打量着对面的生物。
而在这漆黑的密林中,一双又一双绿色的妖瞳突然睁开,那诡异而慑人的目光牢牢的锁定着三人,一场战斗,蓄势待发。
静谧的森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沙哑的话语,无比的阴森:“什么……人……”
江晓:???
就连他身后的两位队友,表情也有些错愕。
江晓开口道:“是华夏兄弟吗?你在哪?我怎么没……”
江晓的话音未落,对面,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华夏……兄弟……不在这。”
说话间,一个身高近三米的庞然巨物,缓缓的走了出来。
后方,贺云一手托起了一枚明亮的圆球,就像是夜明珠一样,缓缓的飘了过去。
江晓的瞳孔微微一缩。
视线中,那走出来的巨大身影,穿着由草叶编织的蓑衣,头上戴着斗笠,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它的双眼,但是那漆黑的面庞,以及那咧开的大嘴,已经昭示了对方的身份!
这竟然是一只鬼脸僧侣?
此时的他并非是战斗形态,而且那蓑衣看起来也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是星技,所以那蓑衣上并没有其他的线条色泽浮动,暂时分辨不出来他是哪一种鬼脸僧侣。
鬼脸僧侣竟然开口说话了!?
江晓强压着惊愕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怎么会说中文?是有华夏人教你的么?”
“华夏人……”阴森的声线再次传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江晓急忙问道:“这里有我们华夏的同胞在吗?是否能麻烦你,帮我们引荐一下?”
鬼脸僧侣缓步上前,一只漆黑的大手伸出,竖起一根带着尖尖指甲的手指,向上顶了顶斗笠帽檐,露出了它那一双巨大的、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眸。
金色的眼睛,金侣?
所以,你是这群草侣头领?
江晓心中暗暗思索着,非战斗形态下,无法用其蓑衣上的色泽线条去判定对方身份,但是眼睛的颜色确实暴露了它们的“品种”。
江晓继续道:“你好,冒昧的问一句,这里是否有我们华夏同胞存在。”
金侣突然身子一侧,向后伸出了漆黑的手爪,向两侧摆了摆,道:“让路,迎客!”
一时间,身后的草侣纷纷向两侧退开。
也就是在这一时刻,一个难题摆在了众人面前。
进?还是不进?
如果只有江晓自己,那么他一定会进去,死就死了,无所谓。
但是贺云与盲女可是正儿八经的肉身,死了可就没了。
这群鬼脸僧侣……
江晓继续道:“冒昧的问一句,那华夏人,是否名叫何重阳?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脖子上还带着一块石板项链?”
金侣定定的看着江晓,它那嘴角缓缓的咧开,而且越咧越大,甚至咧到了耳朵根上。
一张惊悚的、恐怖的鬼脸呈现在了三人组面前!
那阴森笑容中,带着一丝特有的神秘,声音沙哑:“请!”
江晓想了想,开口道:“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我自己去。”
贺云哑然失笑,盲女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没办法,江晓的确是当“爸爸”当习惯了。
“哦?”鬼脸金侣那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金色的眼眸微微放大,它笑看着江晓,似乎有些意外。
江晓说了这句话之后,鬼脸金侣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江晓的身上,也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石质巨刃:“单刀赴会!嘿嘿……”
江晓:“……”
看来我们的华夏同胞教了你不少啊?
单刀赴会这种高级词汇你都能说出来?
单刀赴会是二爷啊!
二爷手里拿的是青龙偃月刀,是长杆的。
我手里拿的是屠龙宝刀,是点击就送的那种,那能一样么!?
当然,江晓也只是在暗暗吐槽而已,如果鬼脸僧侣是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江晓的处境与决心的话,那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身后,盲女迈步上前,步步生莲,自她靴底踏过的土地上,一朵朵漆黑的油墨花悄然绽放,却是宛若昙花,一闪即逝。
那漆黑的油墨花迅速枯萎,变成点点漆黑的油渍,没入了泥土之中。
她虽然是在向前走,但是却微微侧身,仿佛在看向身后的老者。
未知?危险?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前行的脚步。
每个人,做出任何举动,都是有自身的目的的。
贺云同样迈步前行,毫不犹豫,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培养江晓。
在机缘巧合之下,于上层雪原之中,贺云看到了一名拥有着拳拳赤子之心的士兵,见识到了这位不负双军籍名号的战士。
江晓为胡威苍蓝夫妇、孩子圆圆、以及张松弗所做的一切,都算是一张成绩单,也是一份投名状,让贺云无比的满意。
贺云希望能发挥一些余热,作为一名引路人,能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让这位年轻的士兵多长长见识,更多的了解这异球的一切。
现在,既然江晓决定闯一闯这龙潭虎穴,那么贺云必然会跟随前往。
鬼脸僧侣的头领金侣,看到三人组依然前行,它那漆黑的鬼脸上,笑容弯曲的弧度更加可怕了。
这幅画面异常惊悚,胆小的人还是不要看微妙,江晓真的有点担心,这鬼脸僧侣会笑着笑着,就将它自己的头颅笑成两截……
没有草侣跟来,只有三人小队侧方的金侣引路,一众人行走在这片密林之中,江晓在感知类星技的帮助下,清晰的感受到了密林中的危机四伏,这里,怕是有上百鬼脸僧侣埋伏着,驻守着。
十几分钟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城墙之前。
这城门,简直就是华夏古代的城池大门,巨大城门上方,印刻着三个大字:邺古塔。
看到这里,江晓脑袋一懵……
这城池的名字,太具有华夏特色了,不知道那“古塔”二字是否来自地球人对“古塔之巅”的命名,又或者是因为这里古塔林立,所以才书写上这两个字。
但无论“古塔”二字如何,那个“邺”字,已经让江晓的脑袋里蹦出了“六朝古都”这样的字眼。
这里的确有人类,而且也必然是华夏人!
一个颇具文化底蕴的华夏人,又或者在地球维度上,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片土地,就是他在异球上的另一个家乡。
“部队!番号!编号!”一道洪亮的嗓音突然从高墙上传出,纯正的中文,纯正的腔调。
仅仅这一句话,那音色中饱含的激荡与豪迈,便让众人陷入了一片金戈铁马之中……
盲女微微皱眉,并未开口。
贺云遥望着那城墙上的漆黑身影,缓缓的开口道:“开荒·开天,队伍编号42,士兵编号001。贺云。”
都不用后面那两句小到令人发指的编号42队伍、士兵编号001,单单就前面这俩词说出来,城墙上的怕是已经懵逼了吧?
开荒·开天!
江晓忍不住暗暗咋舌,这特么神仙番号!
开天……
每每听到这个,江晓就感觉头皮发麻。
尤其是在贺云前辈那苍老的声线之下,这个番号代表了太多太多的故事了。
而在那城墙之上,却是没有再传来声音。
江晓面色有些尴尬,上面那兄弟,是不是没听说过贺云前辈的队伍番号啊?
毕竟这队伍是开天辟地的那一批人……
江晓转头看了一眼金侣,发现它压低了帽檐,雄伟的身躯被蓑衣包裹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像雕塑一般。
江晓皱着眉头,仰头喊道:“兄弟,这么纯正的中文,已经算是暗号了,别告诉我,你曾被同胞伤害过。”
城墙之上,终于传来了一道声音:“离开邺古塔。”
江晓咧了咧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同胞,我们只想和你见见,聊一聊,我们没有恶意。在这异球中,同类可是不多见。”
“呵呵。”楼上传来了一道不屑的笑声,再次开口道,“离开这里。”
金侣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如果……他们是,你的同伴,可以……一起守卫,邺古塔。”
江晓愣了一下,仰头询问道:“朋友,遇到了什么麻烦了么?我们几个的实力还可以。”
“离开。”
江晓直接自报家门:“守夜·逐光。尾羽团·副团长,代号九尾。开天你没听过,尾羽你听过没有?
哦,对了,你来这里可能也很久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叫尾羽队。”
一句话落下,江晓明显发觉了身旁的盲女身子一颤!
江晓:!!!
如果江晓没有感知类星技,恐怕在这漆黑的夜色下,还真就会忽略她的异样。
城墙之上,直接跃下来一道黑影。
这个不识货的东西!
“开天”你不认,却认“尾羽”?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但是此时,江晓已经没有时间吐槽了,他定定的看着身侧的盲女,开口道:“贺老。”
贺云:“嗯?”
江晓缓缓的转头,看向贺云,开口询问道:“这丫头是不是姓于?”
贺云微微一愣,不用说话,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所有。
江晓深深的舒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了盲女的身影。
远处,那城墙上坠落而下的身影重重落地,缓缓向三人组走来。
而江晓,却只是定定的看着盲女,开口道:“我是九尾,在我之前,还有四支尾羽。
第一支命丧身亡,第二支当了团长,第三支跃进圣墟,第四支被开除军籍。
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盲女沉默不语,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再没有半点反应。
江晓轻声道:“战死的那第一支尾羽,曾对我说,那第三支尾羽并不是逃兵,她只是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去真正的活着。”
盲女终于动了,她缓缓的垂下了头。
白袍内,那手掌紧握成拳。
江晓迈步走到了盲女身前,伸出了右手:“认识一下,尾羽队·九尾。”
盲女那纤纤玉手,从白袍中探了出来,轻轻的握住了江晓的手掌:“于秋赐。”
下一刻,江晓的身子却是被猛地一拽,盲女的嘴唇凑到了江晓的耳边:“谁杀的一尾。”
江晓轻声道:“杀他的人,已经死了。我抓住了凶手,并交给了二尾,她亲手处决的。至于那凶手的组织,还有十一人尚在。”
盲女咬着嘴唇,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江晓沉默半晌,轻声道:“二尾总带我去那家烧烤小店,她喜欢吃那里的烤鳕鱼,于叔叔和于阿姨,身子骨都很硬朗。”
江晓只感觉自己的手掌被紧紧握住,手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强忍着疼痛,并未再出声。
面前,盲女那蒙着双眼的洁白的布条下,缓缓地流出了两行眼泪。
那眼泪却并不清澈,而是一片漆黑,犹如那漆黑油墨花的材质,沾染着她那白嫩的脸蛋。
江晓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好,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