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绊以前曾经在不知道是哪本小说或者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当一座城市的犯罪需要侦探而不是警察去打击的时候,那就说明这座城市的罪恶已经张狂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了。
废都亦是如此。
在这秘密的房间里,病床上,那女人的身体如同盛开的鲜花般灿烂。
陆绊没有将视线第一时间放在女人的身上,而是看了看这暗室的周围。
架子上陈列着各种药物,陆绊随便拿了一瓶,能看到这应该是某种限制的药瓶,有成瘾成分,能够极大遏止住疼痛,他又看向另一瓶,这是对身体有严重损伤的消炎药,通常用来处理一些致命的伤口。
此外,还有好几瓶包装精美的酒,看来他有时会在这里偷偷饮酒。
很明显,这暗室是豪斯医生处理“另外”的工作时使用的。
“这里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
希雅凑过来,鼻子动了动,似乎想嗅到空气里的特殊气味。
“病床上一片狼藉,看样子这女人遭受过很大的折磨。”
崔斯特看了一眼尸体的模样,以及那凌乱的,满是血迹的病床。
“这种也很常见,黑帮的人有时候需要处理一些特殊的患者,就会找医生私下处理,毕竟医院的人实在太多了,难免走漏消息。”
既然豪斯医生会帮玛蒂娜夫人做那些事情,那替黑帮的人处理这种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那个医生杀了她?”
希雅静静地看着那个死亡的女人,玻璃之花从她的体内绽放,很难说是否比豪斯医生身上盛开的花更加美丽或者丑陋。
她看到那个女人的身上有一些油漆还是涂料的痕迹,这种痕迹在她的手指,裙摆上残留,像是曾经去过生产这些东西的地方。
“有香水味吗?”
崔斯特见状,看向陆绊。
“没有,至少不是豪斯医生身上的那种。”
陆绊摇摇头,又仔细观察起那些内脏来。
他从女人的胃袋里看到了一些咖啡色的沉淀物,还有透明的酒精,少部分看起来很可怜的蔬菜。
“她死前没吃什么东西,只有面包,酒,蔬菜汤。”
“这是应召女郎,她们活跃在黑街里,依靠出卖身体换取金钱,有时候因为客人的暴力或者别的原因而需要找医生处理,看来在豪斯医生死的时候,她正在接受治疗。”
崔斯特推断道。
“我不认为是豪斯医生杀了她或者反过来,这肯定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对方要在这里杀死了两个人之后,将豪斯医生移动到一楼?”
陆绊困惑。
如果是怪物袭击,临时造成的伤害事件,那么怪物肯定是没有理智的,它只会当场解决掉这两个人之后逃走,不会去处理现场。
而若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人类做的,为什么要将豪斯医生的尸体移动到一楼让人发现?
因为移动尸体肯定有目的,要么是为了隐藏,要么是为了误导,这应召女郎的尸体留在这里已经两三天,就算对方当时是想着要隐藏这一具尸体,现在也应该找时间将其处理掉而不是留在这里被陆绊发现。
很矛盾。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的死亡不是怪物袭击,而是某种病症,诅咒,这个女人首先患病,然后在医生为她治疗的时候疾病爆发,传染了医生,他来到一楼想求救,然后病发身亡?”
希雅想到了黑森林里的那些魔物,魔潮来临的时候,有些特殊的魔物会寄宿在人的体内,像是疾病一样蔓延,最终破体而成,像是散发花粉的花儿一般带来死亡。
“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
陆绊说着,和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还没开始长草。”
陆绊说道,他还猛吸了一口暗室里干燥的空气。
“再说了,要是这个玻璃之花真的会传染,那殡仪馆里的人应该都已经开花了,我们还站在这里,就说明至少变成玻璃之花模样的尸体不是传染源。”
“……你说得很有道理。”
崔斯特放下心来。
陆绊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还是粗中有细的。
“就算会开花,我觉得问题也不大,增加一点点缀更好看。”
陆绊又补充了一句。
崔斯特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对陆绊的评价。
“这个人看来就是你说的通过【狂人的知识】获得的情报里死掉的人,这么说来,还有个黑帮?”
希雅在房间里找了一下,似乎在桌上翻到了什么吃的,用鼻子凑近闻了闻,那是一盒已经放了好几天的饼干,盒子打开,都受潮了。
法师少女拿起饼干,犹豫了一下。
当——
不知道哪里的钟声忽然响起,希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中将那饼干一口塞进了嘴里藏起来。
“连环杀人案其实比单个的案件要简单,因为可以通过不同的案子之间的特点来对犯人进行性格的侧写,但这两个离得太近了……”
崔斯特注意到了希雅表情的变化,有些困惑,但见到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继续说道。
“工厂的油漆和涂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豪斯医生自己沾染了这个还好说,可这个女人也有,这油漆的来源应该是……”
他喃喃自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某种声音。
这声音很迟缓,但的确脱离于寂静的空间之外。
而且这声音,似乎来自于……房间里。
昏暗的,只有一点煤油灯光芒的房间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崔斯特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稍稍变得晦暗了一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般。
某种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样的心悸感笼罩了自己。
崔斯特摸向自己的枪套,准备抽出左轮手枪自卫。
就在这个时候,暗室的门口冒出了一个脑袋。
“你们这是……哦,我的天!”
驻守的警察前来查看情况,正好看到了暗室中央的尸体。
崔斯特感觉到那压迫感忽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握紧了一下手心,又松开,那里已经满是汗水。
如果刚才自己再处于那样的状态几秒,或许就已经死了,他是怀抱着如此的确信。
“警察同志,请相信我们,我们也是刚刚发现这个的。”
另一边,陆绊熟练地举起双手,抱头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