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璃樱飞入剑鞘中的那一刻,林昭踩着一把飞剑红叶便冲下了黄鹤楼,凌空直下,狠狠的一脚将那刀疤脸男子踹得连连后退,这男子是一名四境武夫,而一个庄稼汉打扮的四境武夫,多少有些把别人当傻子了,就在下一秒,林昭指尖一指,顿时飞剑明月冲出蕴剑湖,“噗”一声将一名打得极凶的二境武夫的眉心射穿,脑后炸开一道血雨,紧接着林昭沉身撞击在他的胸前,并趁机将一袋青蚨钱装进了他的口袋中,那汉子趔趔趄趄后退倒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唰唰唰——”
林昭下手毫不留情,这群围攻陆怀宁的老百姓中,但凡有一丝修为的都尽数没放过,五把仙剑、十二把大荒古剑迭起,不断穿透众人的身躯,将他们变成一具具的尸体,并且不断的做手脚,而最终,飞剑浩然一掠而过,直接将那为首的刀疤脸汉子的咽喉给穿透了,并且补上了一拳,出拳的瞬间,将一袋飞鱼钱揣进了他的口袋。
众人都吓傻了,不仅仅是一群百姓目瞪口呆,就连陆怀宁也吓傻了,他怎会想到林昭竟然会这么杀伐果决,杀人的时候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全部退后!”
林昭抬手一挥,顿时十八把飞剑形成一道扇形,剑尖指着一群百姓,护着身后那身上满是伤痕的可怜陆大学士。
“各位父老!”
林昭抱拳冲着众人一抱拳,道:“我叫白衣,是来自深山里的剑客,追随师父修炼多年终于出山行走江湖,今天游历黄鹤楼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不得不出手了,请诸位父老不要再被蒙蔽了!”
他伸手一指身后那脸上一块块淤青,身上甚至有耙子凿出血洞的陆怀宁,怒道:“堂堂的文华阁大学士,堂堂的二品户部侍郎,你们将拳脚、器械强加于他身上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下令属下杀光你们,这样的官难道会是贪官?!为什么陆怀宁护着你们的性命,你们却不为陆怀宁想想?”
看着众人,他伸手指着地上的尸首,道:“我白衣所杀的都是该杀的,你们真以为他们跟你们一样是寻常百姓吗?你们错了,他们只是那些贪官的手下罢了!”
说着,林昭一掠上前,从刀疤脸汉子的腰间掏出了一袋钱币,哗啦啦的倒出,赫然是一颗颗的飞鱼钱,足足有50颗之多,他捏起其中的一枚,冷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山上的飞鱼钱,一颗便能养活四口之家一百年之多,你们觉得一个种庄稼的人能有这么多钱吗?”
“还有这个。”
他一脚将一具尸体踢翻过来,从他的怀中掏出了一只钱袋子,哗啦啦的倒出了一堆青蚨钱,沉声道:“知道这叫什么吗?青蚨钱,山上神仙用的钱币,一颗青蚨钱足以支撑四口之家一年的用度了,像他这等人会有这么多钱!?”
说着,他一具具的翻开尸体,将一袋袋钱币找出来,脸上满是冷笑与失望,痛心疾首的指着一群百姓道:“你们啊,被那些贪官利用,殴打陆大学士这样的清官,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陆大人为了保住你们的农田,受尽委屈,最后竟然还被你们拳脚相加,刚才打过陆大人的人,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就这么甘愿被十恶不赦的贪官利用吗?!”
说话间,林昭正气凛然,宛若一位嫉恶如仇的山上剑仙,陆怀宁和两个户部巡官,还有一群侍郎府的扈从都看呆了。
“噗通……”
一个拿着耙子的老农双膝跪地,眼中泪水横流,朝着陆怀宁俯首跪下,道:“陆大学士,是我们……是我们太愚蠢了,被人利用,如此伤害陆大学士,我们这群人都该死,都该死啊,陆大学士,您拔剑杀了我吧,我绝对没有怨言……”
人群中,百姓们刷刷的跪成一片。
陆怀宁急忙上前,扶起那老汉,道:“老人家,千万不要这样……我身为朝廷的命官,不为百姓做主还当这个官做什么,你们也只是受了小人的蒙蔽罢了,我陆怀宁又怎能加害于你们呢?大家快起来吧,快起来,我陆怀宁受不起啊……”
不久后,众人纷纷起身,陆怀宁则冲着百姓们行礼道:“陆怀宁还是那句话,大家千万不要急着卖地,都相互帮扶救济一下,一定能渡过难关的,我陆怀宁向大家保证,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很快就能到江州,大家给我一点点时间。”
一位老汉抹着眼泪:“陆大人是绝世的清官,我们都相信陆大人,陆大人一定能救我们……”
……
午后,江州城,府衙。
书房中,唯有陆怀宁与林昭二人,池中鱼、池玉然、柳璃樱等人都守在大堂内。
“林少侠。”
陆怀宁转身,冲着林昭就要跪拜行礼:“受陆怀宁一拜!”
林昭眼疾手快,几乎刹那间心念一动就晋入了“阵马风樯式”的拳法意境之中,成为三境武夫之后,阵马风樯式这一招似乎也“觉醒”了,拳意浓郁,那么按照这种规律,当林昭成为四境武夫的时候,第四拳的拳意就也应该觉醒了,虽然没有形成具体的技能,但却是能使出的,无形中增加了林昭的实际战斗力,而若是有一天他成了九境云游境武夫之后,农夫九拳的拳意全开,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无敌。
“陆大人。”
林昭扶起陆怀宁,笑道:“其实,我也只是率性而为罢了。”
“嗯。”
陆怀宁皱了皱眉,道:“其实,陆某人知道那些百姓是被人利用,也知道有包藏祸心者藏在百姓之中,只是……陆怀宁无法像少侠那般的杀伐果决,仅仅从这一点上来看,少侠是否会觉得我陆怀宁太迂腐了,只是一个书呆子。”
“倒也没有。”
林昭笑道:“陆大人是文华阁的大学士,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我倒是想问一句,陆大人应该也知道我是使了一些手段,将自己的青蚨钱、飞鱼钱藏进了那些尸体的怀中,以此来证明他们是贪官爪牙的事实,仅仅从这种手段上来看,陆大人是否会觉得林昭不够光明磊落?”
陆怀宁神色凝重,道:“少侠的出发点是好的,所以这件事并算不得不够光明磊落,陆怀宁能够觉察出来,少侠虽然是剑修,但也算是半个儒家弟子,既然身为儒家弟子,以这等手段来印证这些人的身份,会不会多少有些不妥?”
“这就要把道理说清楚了。”
林昭双臂抱怀,一脸笑容的说道:“那些藏在百姓中行刺大人的人,算得上是小人了吧?以小人论迹不论心来看,这些人死不足惜,而我身为半个儒家弟子,追求的是君子慎独克己复礼,但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君子论心不论迹,我今天的种种手段,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心里这一关,我是能过得去的,相反,如果我抱残守缺,没有出手,看着陆大人保全名节的话,那反倒是真正的迂了,读书人凭什么就要受制于人,凭什么就要被人欺负,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对好人,我们确实应当温良恭俭让,但对恶人,手段凌厉一点我觉得并不过分。”
陆怀宁笑着点头:“陆某受教……”
“大人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林昭问。
陆怀宁皱了皱眉,道:“江州府是待不下去了,我区区的一个陆怀宁就算是待在江州府也做不了什么事,所以我打算回京一趟,向陛下痛陈南方两州的时局,若是再不停止推行改谷为米,恐怕南方的鱼米之乡就要变得饿殍遍野了。”
“你觉得能成?”林昭笑道。
“成不成,都得去试试。”
“行。”
林昭点点头:“这一路怕是会十分凶险,我会一路随行,跟大人一起去宁安城,刚刚好,其实我游历百花天下的下一站也是宁安城。”
“好。”
陆怀宁拱手行礼:“既然如此,多谢少侠了!”
……
傍晚。
岭南池家调遣了一艘凫羽龙舟,护送陆怀宁沿江北上前往京城宁安城,而林昭和柳璃樱则依旧被安排在楼上的贵宾房,至于陆怀宁,则住在一楼,以免过于张扬。
两天后,抵达宁安城。
众人换乘马匹,柳璃樱为林昭稍微易容了几分,依旧还是一袭白衣,身后背剑,骑乘一匹白马,但与之前青庐客栈中那年轻剑客的容貌已经全然不同了,忙完这一切之后,柳璃樱再次藏身于剑鞘之上,跟着林昭一起护送陆怀宁返回京城。
中午,马不停蹄,甚至根本就没有返回陆怀宁的府邸,一行人直接护送着陆怀宁进了皇宫,去觐见许氏皇帝许辰。
京城繁闹,但根本无暇游历,进了皇宫深处之后,皇帝在文华阁内召见陆怀宁,而林昭、池中鱼、池玉然等随行修士则在文华阁外静静守着,不远处,便是刀剑如林、旗甲鲜明的御林军了。
“会顺利吗?”
池中鱼看着那座文华阁,心中颇为忐忑:“以陆大学士在朝中的威望,兴许真的能说动皇帝。”
“难。”
林昭也看着文华阁,道:“明明皇帝可以在很多地方召见陆怀宁,但他偏偏选择了文华阁,你们就不觉得其中有深意吗?”
池中鱼皱眉,心头愈发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