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碧水,三面青峰,山风吹晨雾,青烟笼人家。
江月白身上电弧滋啦,顶着一头被雷劈得毛毛躁躁的乱发爬上山巅,极目远眺,终见碧空如洗,晴云万里。
扭头看身后,谢景山了无生气,疲惫地拄着两把剑往山上走,雷泽上空仍旧黑云滚滚,雷霆阵阵。
这泾渭分明的景致,当真是鬼斧神工。
此时江月白能看到的地方,一片依山而建的山寨坐落在群山沟壑之中,碧湖在旁,延伸百里有余。
这场景,倒是让江月白想起百濮域的巫族,也是这样在山中建立山寨。
谢景山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路过来,元磁之力坠着剑和身体,他一口气都没歇,又练剑又赶路,一身剑骨也快受不住。
反观江月白,被雷劈得始终是亢奋状态。
“下面应该就是风蹄国了,你快把药吃了,变成异人压制好修为,咱们准备下去。”
江月白一手拿着异人国的地图册,一手抽掉头上的青色发带,晃头抖开满头乌发以手梳理,露出头顶洁白如云,已经长到孩童拳头大小的两朵灵芝。
谢景山看到江月白头顶灵芝,目瞪口呆,“你啥时候变成异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月白将头发随意束在身后,缠上发带,几缕青丝从脸旁划落,平添几分温婉。
发带依旧能遮掩灵芝气息,保险起见,江月白又取出元磁尺,在灵芝上包一层磁沙将灵芝变成黑色,以此扰乱其他人的探查。
谢景山偏头哼声,“还说是挚友,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
“我去旁边树林换身衣服,你别转头啊。”
闻声,谢景山脸色一整个涨红,“江月白你是个姑娘,怎能当着男子的面换衣服呢?简直是……”
“我没把你当男子啊。”
谢景山:……
“我把你当闺中密友。”
谢景山:!!!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方树林传来,谢景山抓了抓涨红的脸,也取出一套朴素的布衣换上,把头上玉冠和身上饰物都拿下,吃下祖父给的丹药。
丹药下肚,谢景山感觉头顶和尾椎骨开始发痒,一股气直冲喉咙,让他有种想要嚎叫的冲动。
树林里,江月白换好普通的青色长裙,描眉修眼,将自己原本英挺的眉毛修成柔和的弧度,整张脸顿时看起来像乖良的猫儿一样,楚楚可怜没有丝毫攻击性。
眼角再点一颗泪痣,江月白对着水镜左照右看,满意点头。
异人国的情况复杂,各个寨子都很排外,基本上不允许人族修士进入,只有那些地处各国交界,由人族修士修建的大城才允许人族修士自由出入。
在整个异人国,异人们以族群抱团,推举出各自的首领,因为族群和天性的不同,异人各国之间偶尔也有争斗,并不是完全和睦。
在异人国,贩卖异人奴隶这事就跟凡间王朝一样,是允许家人或者自己,卖身为奴的。
异人们痛恨这件事,却又无可奈何,就像凡间的穷苦百姓,为了生存总有卖身的时候,她小时候也是一样。
他们这次主要目的是混入铁羽国见扶风山主,所以扮成异人更方便行动。
想了想,江月白取出青玉竹笛别在腰上,这笛子本身气息不显,又是用妖力催动的,最适合异人的身份。
其他所有东西,包括吉祥和小绿,全都收起来。
“现在开始,我就是沉舟散人了。”
江月白将一身气息压制在筑基初期,头上那根拂衣真君送的发带本身也有遮掩修为的作用。
再戴上面纱,如此,万无一失。
收拾好一切,江月白走出小树林,看到站在外面的谢景山,愣了一瞬之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谢景山你怎么变成狗了啊哈哈哈。”
只见谢景山一头凌乱的黑发间生出一对黑色狗耳,背后还有条黑色的大毛尾巴在烦躁的来回摆动,扫得灰尘满天。
被江月白一说,谢景山气急败坏,“我是狼,不是狗!”
“跟你的祸斗一模一样,还说不是狗。”
江月白笑得眼角溢出眼泪来。
谢景山呲出一对尖牙,“狼尾巴是垂下去的,狗尾巴是翘起来的,我的尾巴绝不可能翘起来摇!”
说完,小祸斗从谢景山肩头冒出来,扭头看了看它高高翘起的尾巴,立刻将尾巴盘到前面踩住。
江月白笑得脸疼,抹掉眼泪忍住笑,“好好好,你说是狼就是狼,收拾好了就走吧谢汪汪。”
谢景山没好气的瞪了江月白一眼,看她把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动了动脖子上的坠子,一身修为被压制到筑基后期,样貌也变得不一样。
江月白提醒道:“异人国练气修士占九成,筑基修士只占一成,修为太低容易被轻视,修为太高容易被防备,不方便你打探消息。”
闻言,谢景山一对狗耳动了动,老老实实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
两人再次隐去身形踪迹,朝山下寨子疾驰。
江月白取出地图道,“整个异人国有大小国家上百,最大的夜狼国比中原的黑水域还大,最小的鼹鼠国只有弹丸之地,铁羽国算是中等偏大,地处四羽山中心。”
“我仔细看过,四羽山是异人国地势最高,森林最茂密的地界,四面环山完全包围,只要布置妥当,除非飞进去,否则没有办法进出,确实铁桶一块。”
谢景山点头,“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在风蹄国,鳄沼国和盘蛟国三国交界的离山城有山海楼的铺子,我已经提前传过讯,或许他们有办法。”
江月白在地图上找到离山城的位置,抬头对照周围山势。
不多时,两人来到寨子外的大道上,环视周围,竟无人出没。
他们拿下神隐玉符,慢慢走进寨子。
寨子入口处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抱着棍子盘坐在地上看守。
寨门大开,里面也只能看到一些老者,人烟稀少。
江月白看到老人上半身与正常人无异,下半身却生了一对马蹄,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没有修为在身。
老人正在打盹,都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江月白看了谢景山一眼,走过去蹲下,轻轻拍了下老人。
老人睡眼惺忪,眯着眼打量两人,也不见慌乱。
江月白道,“老人家,我们姐弟是从中原逃回来的。”
谢景山瞪大眼看江月白,怎么就成姐弟了?他明明比江月白大,而且她长得就像个妹妹,这都要占他便宜?幼稚!
“……我想问,咱们寨子里的人都去哪了?”
老人打了个哈欠,用有些难懂的口音道,“那你为啥逃回来你还不知道,不都是为了投靠扶风山主去吗?最近你们这样的挺多的。”
“你们就从寨子里穿过去,往西过煞风谷,脚程快还能赶上我们寨子最后一批往铁羽国搬迁的寨民。”
谢景山站在后面问,“我怎么没听说铁羽国开始接收其他国的异……寨民了?”
在异人国,不能随便叫他人为异人。
老人苦笑道,“管他接收不接收,在铁羽国附近待着,总比待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好,万一哪天扶风山主愿意拉咱一把呢?你们从外面逃回来,不也是奔着扶风山主去的?”
江月白没再多问,道谢之后跟谢景山一起踏入寨中。
入目之处尽荒凉,好多吊脚楼都被荒草和藤蔓吞噬,只有零星几座还保持整洁,门口坐着年迈的老人,对他们两个过路人只是随意看一眼就失去兴趣。
“走吧,先赶上前面大部队。”
两人加快脚步,穿寨而过,深入山谷。
夜幕降临,风云突变,寨子上空突然电闪雷鸣。
寨子入口的老者被雷声惊醒,在闪电照亮黑夜的瞬间,一个头顶牛角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
老者来不及叫出声,就被那人一把掐断喉咙。
那人扭动脖颈,迈着沉重的步子踏入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