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深潭,密林,各种玄奇的绝域和古老死地,原始魔帝用双脚丈量着幽冥界的广阔土地,同时,他也用自己的双眼见证到了一桩桩渐渐湮灭在幽冥界历史之中的传奇典故。
每一桩传奇典故,背后牵扯着数位到十数位绝代强者博弈,智慧与力量都凝聚其中,化作撼动历史大势,千古格局的大漩涡,最后定鼎的是一段震撼天地的跌宕大风云,璀璨的如流星划过,见证了一或者数位强者的黯然落幕。
荒万里的例子就可以说明一切,当年秉持故国遗愿,奋勇而起,多少年寂寞的苦修,多少次死里求生,才创下了古幽天门宗的基业,号称幽冥散修之首,掀起了与幽冥议会正面叫板的无双锋芒,这已是一桩传奇,一段精彩绝伦的历史烟云。
然后,又是何等惨烈的博弈,渊深的算计,惨烈的战斗,才让荒万里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沦落到一手创建的基业被篡夺,本人也沉沦在封印之中,以不死不灭的幽冥之躯苦苦抗衡着岁月的无情洗练的深渊。
盘坐于咫尺之大的封印之地中,千百年来,连身躯动弹一下都会激起封印反噬,化作极阳天雷噬骨销体,支撑着他一灵不昧,意志依旧坚定的,只有往日身为传奇的骄傲。
将身躯修炼到不死不灭,哪怕滴血也能重生的境界,对于许多无双强者来说,这已经是标配能耐,若非如此,哪有资格始终站在巅峰,傲然面对一代又一代应运而生的绝代英豪的挑战和天意大势的起起伏伏。
魔门创始者憾无极就是这般人物,以不死不灭之能,秉持原始天魔的意志,以一己之力硬撼整个世界正邪两道所有强者,若非在神武界历史之中,铸就最强者之名的憾苍穹横空而出,加上拥有武林神话之名的大烂陀寺掌门阿难陀率领着一百零八大烂陀寺最强长老,以生命为代价强势狙击,憾无极差点就要成功了。
但是,哪怕他最后失败了,残魂被封印在佛血舍利之中,经历了千重劫,百世难之后,依旧凭借着一股无上意志脱劫重生,以魔中霸主的绝代之姿重临天地。
这就是不死不灭之躯的规格外之力,原始魔帝虽然还没彻底完成不死不灭之躯的境界,但他已经在这个超越修炼常识,规格外的境界中迈出了无可比拟的重要一步,同时,他也渐渐知道,这个境界并非真的完美无缺的。
要支撑起不死不灭之躯,那必须以惊天动地的坚定意志去推动,被镇压于封印之中,隔绝外界元气,纵然能够铸就不死不灭之躯的绝代人物,大多有自生元气之能但设下封印之人自然会想到,普遍会在封印之中加载抽取能力的功能,千百年下来,身体不得补充,本源也会一点点衰败磨灭,这是一种难以言喻,超越常识酷刑,将凡人本该持续短短一瞬的死亡,拖长到千百年来进行。
在这个过程之中,只要意志稍有松懈,败在持之以恒,日以继夜的封印磨灭之中,纵然是不死不灭之躯,也终归要陨落,精神和意志已死,又如何能维持身躯的不死不灭?
意志与精神,这就是不死不灭之躯的核心力量源泉,而这种镇压于封印之中,以旷古时光去磨灭的做法,正是一种针对性的绝杀布置,而且布置之人若是狠辣一点,还会刻意布置一番,将被封印者的五感断绝,或是放置于一些可怖的机关之中日夜折磨,长此以往,一方能加速磨灭被封印者的意志,另一方面,就算让被封印者挺过来,精神意志也会被刻下无可磨灭的伤害。
荒万里便是一例,布置封印的那些人心思极其毒辣,让他在封印之中连动弹都无法动弹一下,甚至连眨眼都会引起阳极天雷的惩戒,千百年下来,换做常人早就疯了,但他依旧挺过来了,只是在脱出封印之后,他就好像得了小儿多动症一般,闲着没事就要抖动一下身体。
像是荒万里这般已经算好的了,比他更惨的被封印者大有人在,五感被断绝千百年,脱出封印之后,纵然是不死不灭之躯,也已经彻底失去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因为长久的封印之中,他已经发自灵魂的遗忘了拥有五感是什么感觉的。
又有之,被镇压在封印之中,日夜以阴毒魔火熏烤,日以继夜的焚烧着灵魂,沉浸在烈焰炼狱之苦中,脱困而出之后,哪怕是和煦的微风也会带给他无与伦比的痛苦,因为他的灵魂已经铭记住了那永恒不止的炼狱焚烧之痛,唯有拥抱千载玄冰,以那绝对冷度,才能稍微平复焚烧在灵魂之中的灼热之痛。
还有之,布置封印之人寻来佛门法器构筑封印,让封印之中日夜奏响着佛门梵音颂唱,经受千百年佛音之苦,脱困而出后,这厮已经彻底神经错乱,张嘴一开口说话,期间就参杂着七八段佛经。
但纵然就算经历着如此折磨,被岁月如此磨灭着,他们依旧活着,以一股无上意志维持着自己的存在,他们就是活着的传奇,每一个人,论心灵和意志的坚定,都可谓修者的楷模,千重难,百世劫,都无法磨灭他们身为绝代强者的骄傲。
原始魔帝以莫煌留下的地图为指引,走了足足三十多个封印之地,解救出三十多位被封印的幽冥强者,从他们身上,原始魔帝看到了绝代强者该有的风姿,对他们能在酷烈封印的折磨之下,依旧保持着不变的骄傲意志,维持着不死不灭之境的力量,原始魔帝自问换位一番,也不一定能做得到,所以,对于他们每一个人,原始魔帝都心怀这一股无上的敬意。
“不好意思,你要是真尊敬我们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最起码,最卑微,最简单的实际行动尊敬呢?年轻的后辈啊,将一群前辈用草绳捆起来,然后在地上拖着走,这是你身为后代强者对前代强者的尊敬?”
“别废话,都老实点,你以为本座是开养老院的吗?世代交替,后辈强者踩着前代强者的脸上位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都给我长点记性。”
一声呵斥,原始魔帝二话不说狠扯着草绳,然后向下一个封印之地走去,而在原始魔帝背后,以苏秦为源头,以邪异魔剑为串联道具的几十号幽冥强者被困得的结结实实的,然后被原始魔帝拖着者,这幅惨烈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们昔日绝代强者的英姿,仿佛此刻他们就是地球旧社会中最悲惨的农奴一般,被身为奴隶主的原始魔帝当成牲口一样拖着走。
深邃强横的魔气时刻从原始魔帝的手中喷射出来,然后顺着草绳蔓延过去,在原始魔帝这位魔门集大成者手中使来,魔气衍生时自动幻化出无穷无尽的邪祟魔头,加持在草绳上,将普普通通的草绳化作连神被捆住了都要动弹不得的绝世魔宝,但即便是这样,原始魔帝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从草绳上感受到宛如海啸狂澜,仿佛连山峰都要掀翻的狂暴洪流。
这区区一条草绳的另一边,束缚着的是三十多位修成不死不灭之躯,都曾经在不同的时代中引领过风骚的绝代强者,纵然雄踞幽冥界巅峰,掌控一界大权于一身的幽冥议会都只能封印而不能斩杀的存在,那都是挺过了岁月磨灭,以自己骄傲存活到现在的绝代猛人。
纵然有莫煌所留的非凡禁制,纵然这些人都是刚刚从封印之中挣脱出来,元气未复,一身实力也不如巅峰之时,但这些人只要一息尚存人间,就绝不是可以小看的人物,一个不经意的反抗,都足以让原始魔帝慎重以待,而三十多号人物汇集起来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
原始魔帝甚至有一股强烈的感觉,仿佛那边草绳系着的,是一头稍微动弹一下就会翻天覆地,只要挣脱束缚,立刻就会将整个世界砸的稀巴烂的无匹巨兽,甚至让原始魔帝隐隐打从心底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三十多位绝代幽冥强者从莫煌的手段中破封而出,他一定会死,没有任何意外。
一对一战而胜之,原始魔帝信心非常强劲,一对二,还不成问题,哪怕一对五,以这些幽冥强者此刻的状态,原始魔帝都觉得可以挑战一下,一打十,那已经位列不可能挑战的任务,而一打三十?
在死前构思一条风骚一些,能够代表自己一生的墓志铭,这是原始魔帝觉得唯一有把握的事情了。
但心头越是恐惧,原始魔帝握住草绳的力道就越紧,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恐惧了,如一把冷冽的刀锋,紧紧的贴在他的脖子之上,时刻散发着一股入骨的深邃死亡危机,即便是之前,在战场上直面幽冥议会帝王级强者的锋芒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这般感到恐惧,因为那个时候,他的背后,是整个魔庭凝聚的庞大的军势,是莫煌的智慧,还有魔庭千千万万智者与勇者的智慧与力量。
驾驭着那般强大,即使面对幽冥帝王的锋芒,他也无所畏惧,但此刻不同,他的背后并没有任何支撑,以孤身一己之力,对抗三十多位绝代强者,与之博弈,说出去,谁都会以为他疯了。
感受到其中恐惧,感受到其中的危机,原始魔帝却笑了起来,桀骜而疯狂的笑着,眸子中闪烁着的是无法无天的魔性,不疯魔不成佛,这就是烙印在魔门最深处的核心基因,若非这点狂妄和执着去推动,魔门又如何在历年的潜伏之中,保持着对天下大势,社稷神器的追逐信念。
而身为集魔门之大成者,原始魔帝的骨子里深深的烙印了这个信念,所以他深深的抓住了草绳,借着这一条微不足道的草绳,和三十多位绝代强者展开的不见硝烟的争斗。
他要借着这些人之手,来磨砺自己的锋芒,胜则巅峰之上更上一步,败者永远沉沦,这就是魔的道路,迎难而上,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不成功就沉沦,永远没有中庸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