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半多一点,当李襄屏落下全局第188手,古大力不再坚持了,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投子认输。
拿下此局,这让李襄屏再次收获一座世界冠军奖杯,让他的世界冠军数量达到了13个,现在距离大李的14座之差一个。
与此同时,这也是李襄屏在“富士通杯”上连续第四次夺冠,追平了武宫正树先生在“亚洲杯”上四连冠的记录。
夺冠的滋味虽然美妙,然而实话实说,在李襄屏那么多记录当中,今年的这次“富士通杯”夺冠,那可能是最轻松的一次。
李襄屏夺冠也就下了4盘棋,前面3盘的对手都不算强,比赛中并没有给李襄屏造成多大威胁,唯一有点份量的对手也就是今天的古大力,他一路连破韩国大小李坐到李襄屏面前。
如果再考虑到他和李襄屏的历史交手记录非常接近,那么说实在的,不少人对古大力很是期待,比如老聂,他赛前就直言不讳的说他这次更看好古大力。
不过今天决赛的这盘棋——不能说质量很差,但真的几乎是毫无亮点,整盘比赛最大的看点,好像就是是李襄屏一步普普通通“分投”,仅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这盘决赛的质量真的一般。
当然喽,以上只是李襄屏自己的看法,他知道今天这盘决赛,自己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平,甚至还稍微带有一点“实验”性质,自己在尝试自己以往不熟悉也不擅长的下法。
可旁人却未必都这样看。
俗话说“胜利者都不应受到指责”可能就是这意思,李襄屏自己知道今天实战的选择只是当时的灵机一动,一时间的心血来潮。
可是落在旁人眼里,他这却像是极高明的比赛策略呀:他突然选择一种出人意料的下法,直接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很顺利的拿下比赛……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赛后的复盘当中,所有的指责都是冲着古大力而去,认为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大失水准,甚至都根本不配坐到世界大赛决赛的席位。
指责最凶的,当然就是赛前预测被打脸的老聂:
“……古大力呀古大力,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今天不是被打死的知道吧,你今天就是被襄屏给吓死的,不行不行,我看就你这水平,你还是早点退役得了,免得到外面去给我丢人,这都什么心理素质……”
面对师傅的口水,大力兄涨红着脸,复盘时候一声也不敢吭。
而李襄屏当然也没法吭声,他像看戏一样看着人家师傅教训徒弟。
今年第一项世界大赛就这样结束,虽然整个过程乏味可陈,棋的内容质量也非常一般,然而能夺冠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更让李襄屏没想到的是,这最后一盘决赛,竟然让他还有另外一个收获。
那是李襄屏回到国内后的第二天,考虑到自己下个月就要去北大念书,从朝阳区混到海淀区去了,又考虑到接下来两项世界大赛要到这个月月底才陆续打响,于是李襄屏惦记起影视剧“大国手”的事,准备去找赵道恺老爸询问一下情况。
打电话约了一下,赵家栋说他正好在家,于是李襄屏准备出门。
还没等他走出家门,老施突然开口说话:
“啊!我想到了,难怪襄屏小友会用如此战法,果然是大有深意,佩服佩服,定庵真是佩服不已也。”
李襄屏被自己外挂的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
“定庵兄,你到底在说啥?我什么大有深意?”
“就是此番决赛局,他突然采用以往从来不用的纯防守下法呀,初始我还不明白,现在确实越想越妙,襄屏小友果然天纵奇才,竟然能想出如此妙法克服自己的问题,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襄屏现在都已经无力吐槽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外挂突然发什么颠。
大有深意?妙法?自己当时就跟他说了,自己当时那样下,那真的九成以上原因都是临时起意心血来潮,就这玩意也能和“大有深意”扯上关系。
“嘿嘿,襄屏小友休要瞒我,你采用此战法,不就是为了克服前段时间留下的后遗症吗,这个怎能瞒过我的眼睛。”
“啊?!”
李襄屏当时就愣住了,他足足在原地发了好几分钟的呆,这才完全想明白怎么回事,想明白之后他当时就放声大笑:“哈哈定庵兄,真有你的……”
李襄屏想通了什么呢?他想通怎么去克服让子棋下多后的后遗症了。
毫无疑问,让子棋虽然是围棋的一种,但这绝非棋之正道,尤其是作为“上手”的一方,他在下让子棋的时候,往往要求他在下棋时候追求最激烈的手段,最极致的效率,最逼真的迷惑性。
这样久而久之,棋手就可能产生一种思维惯性,他在任何的比赛当中,都习惯性去追求以上这三种东西。
如果仅仅是极致效率也就算了,假如是另外两者,那么在对子局当中,这样的招法往往会变成过分手和无理手。
这就是让子棋下多后容易留下的后遗症。
而现在的李襄屏,他好像就已经有了这种后遗症。
本来在这之前,李襄屏虽然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当他却措手无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这种后遗症。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他好像找到一种根治的方法了。
而这种方法就是老施刚才说的那样:学习这次决赛的这盘棋,自己多下一些纯防守的棋,这样也许就能根治让子棋下多以后的毛病。
这种方法有效吗?李襄屏认为应该有效。
尽管他现在都还没有开始尝试,他都认为这种方法应该有效。
让子棋的战法,本质上就是一种锐意进取积极进攻的下法,一种可能会超过正常边界的积极进攻下法。
那用什么办法来中和进攻过头的毛病呢?在理论上,那当然是用进攻的对立面:防守!假如也把防守思维也培养出来,那进攻过头的后遗症自然而然就能消除。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李襄屏当时就开心大笑:
“哈哈定庵兄啊,我说你这人,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这个毛病真的要改,你提点我就提点我,干嘛非要用这种拍马屁的方式?你就不知道换一种吗,真是的,好了好了,咱们今天不说这个,我已经和人约好,你先陪我去拜访一下我那位赵叔叔吧。”
开着林依然送的那辆奔驰,不到20分钟,李襄屏就来到赵道恺家,进了家门之后,他发现赵道恺今天又不知道跑哪浪去了,家里只有赵家栋夫妇二人。
廖阿姨对李襄屏很热情,一见面就和李襄屏开起了玩笑:
“哟呵襄屏,真是没想到呀,咱们两个现在竟然成了校友。”
李襄屏听了呵呵一笑,并连称不敢,要说这两口子有点奇怪,赵家栋是清华毕业,本来清华是以理工科闻名,可赵家栋学的却是文科,而他的夫人廖阿姨呢,却又是北大的理工学霸女。
两家关系实在太好,因为李襄屏可没有过多客套,简单寒暄几句后,他就直接对赵家栋说明来意。
“呵呵,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嘛,对对,央视是准备拍一部围棋题材的真人影视,对了,现在剧本初稿正好在我手上,要不襄屏你来看看。”
正如李襄屏所料,由于自己职业棋手身份,因此当自己询问起这事,赵家栋并不觉得有任何突兀,他很自然的提出让李襄屏看看剧本初稿,甚至开玩笑似的说让李襄屏“提提意见”。
就在赵家栋的书房,李襄屏简单浏览剧本:
“咦,这么短?一,二,三……怎么才只有八集呀,怎么拍个怎么短的电视剧呢?”
赵家栋嘿嘿一下:“呵呵外行了吧,襄屏我跟你说,这可不是电视剧剧本,而是电影剧本。”
“电影?您刚才不是说是央视准备投拍的吗,朝廷台还拍电影?”
于是赵家栋给李襄屏科普,他告诉李襄屏,原来央视还真的准备把“大国手”拍成电影,只不过这种电影比较特殊,未必能进正常影院,主要是在朝廷台的电影频道播出,因此被称作“电视电影”。
而朝廷台之所以制作这种电影,说穿了其实算一种政策扶持,既扶持一些上头认为值得扶持的,同时可能没多少市场前景的题材,同时也扶持一些他们认为值得扶持的,但暂时没什么名气还拉不到投资的新人。
“呀,按您的意思,上头是真不看好围棋题材喽?所以还认为需要扶持?”
赵家栋嘿嘿一笑,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地说道:“嘿嘿,以前都是这样想,现在就不敢这样认为,你看日本的那部‘棋魂’这两年不是都已经火出天际吗,好了襄屏,你今天既然来了,那你这个职业棋坛的王者给点专业意见呗,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垃圾!”
“嗯?你说什么。”
李襄屏抖抖手上的剧本:
“赵叔,我说这是垃圾啊,这都什么破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