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鹭广场,男人在路边坐进出租车,摘去脸上的墨镜,拿出手机有些急躁的拨通某个号码。
几声短暂的忙音,有人接通电话。
“绅士被自己的临时工盯上了……直觉告诉我那是个厉害的家伙……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几年才出一个的人,不厉害才有问题。”
手提箱放在双腿上打开,男人边清点着其中的物品边说道。
“所以说那又如何,绅士不会允许这种不稳定的因素继续存在的,那家伙经营了这么多年,兴许他为了掩人耳目手底下没有多少打手,但他掌握的人脉和各方面资源却是足够将那位临时工先生直接压死,不留任何痕迹。”
出租车拐到一条较安静的街道上,外边除了雨声听不见其他,于是连带着电话中的声音也清晰不少。
“不,这一次不一样。”
男人下意识的回答,想了想又说道,
“就在十分钟前,那家伙已经当着我的面宣告绅士将死,在我看来这种言论很不负责,也很狂妄,但他既然敢说这种话,无疑基于某种自信,至少展现出了态度。”
“他有没有向你提条件?”
沉默了大概5秒左右,电话内传出来的声音低沉不少。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找到我居然是为了确保自己在干掉绅士后能取代他跟我们继续合作,事实上我直截了当的问过他最关键的事情……没错,他知道空间门的位置。”
“要不要就这件事知会绅士,这是你联系我的原因么。”
“毕竟牵扯到空间门,绅士这几年的变化你比我清楚,掌握着空间门越久,他的势力愈发强大,近两年更是跟食梦者眉来眼去,最初还想和平招揽,现在却连武力强迫我们都有些投鼠忌器,我觉得换个人会是件好事,试着掌控一个狂妄的新人,总比整天跟老油条周旋要轻松许多。”
他看腻了绅士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早就想换个人做在对面。
当然,要是自己挪屁股过去,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能在你跟绅士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跟踪你们,在事情没完成前敢直接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认为他狂妄,好掌控,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因为一切尽在掌握,所以完全不在意你的态度?”
电话另一端的人看到的事情显然要更全面,并没有思考多久便接着说道,
“这件事情我们必须介入,联系……不,不能联系绅士,他连自己被跟踪都不知道,自然不会相信有人已经准备对他动手,甚至还会反过来怀疑我们跟人串通在诈他,不仅不会找我们帮忙,还有可能会直接转头去跟食梦者合作!”
“绅士最近正在被食梦者骚扰,这是我在刚才的交易中听他亲口说的内容,他还提供给我们关于食梦者的信息,或许他现在已经不再相信食梦者,我们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将他拉近我们的阵营。”
提及食梦者,男人立刻想起刚才与绅士间的谈话内容。
“几分钟前他还在说自己跟食梦者关系恶化,几分钟后我们告诉他有人要杀他,所以他只能跟我们合作,换做你,你会怎么想?”
电话另一边的人显然不认同他的想法,这边话音才落便毫不留情的反驳。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等临时工干掉绅士上位后占据空间门?”
男人言语间也是多了几分火气,倒不是因为同伴反驳,而是他这才意识到临时工那番话背后隐藏的心思居然如此复杂,他们不插手是无事一身轻,要是准备动手,那么不论怎么做,似乎都会处于一个被动的局面。
“临时工就是临时工,他知道的情报终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也不会在白鹭广场上迫不及待的出现想要试探你的口风,我们不需要提醒绅士什么,只需要在接下去几天想办法与他保持联系,一旦他受到袭击,第一时间想到的必定是我们,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提醒他,而是他主动求我们帮忙!”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绅士需要帮忙的时候成为他的首选,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在刚才的交易当中,绅士已经表现出对食梦者的厌恶,换句话说,他们要做的只是让绅士知道,他们一直都在。
“那就从明天开始,我找些理由跟绅士扯皮。”
到这时候,该怎么做男人心里也有数,稍加思索,又有些自嘲地说道,
“我小看那家伙了,现在的年轻人,不简单啊……”
那么此时此刻,那位不简单的年轻人在什么地方呢?
要是他在这,听到两人如此仔细的分析着他言语间的信息,又是这么谨慎的布局,生怕出一点差错的模样。
祝觉恐怕是要笑出声来的。
……
格里芬大街,131号门口。
这地名听着兴许有些陌生,不如换个说法。
绅士的住所!
祝觉根本就没有想过给包括绅士在内的所有人对自己行动做出反应的机会,之前在白鹭广场祝觉曾提到3天之内干掉绅士,他的话语中却只说了明天,后天,剩余的那一天不是大后天,还能是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祝觉认为自己不需要再监控绅士,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而其余的一些内幕,光靠监控绅士的行动显然也无法查探出什么,而且距离第二次的幻梦境之行只剩下几天,继续拖沓反而可能出现意外。
于是他没有任何迟疑,离开白鹭广场后直奔此地。
有些事情该做个了解。
吃饭时小了些的雨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扩大的趋势,祝觉抵达目的地后并没有立刻上去敲门,而是选择站在绅士居所前的一棵绿化树下等待。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雨水顺着枝杈间的缝隙间飘落,还有些在树枝上积聚,或是受阻于叶脉,让整片叶子都显的沉甸,有夜风吹过才随着那些细小的枝叶坠落,砸在漆黑的伞面上。
祝觉撑着伞,左手插进口袋,风铃就蹲在右肩,一人一猫,四只眼睛都盯着那扇大门。
“清道夫,好了没有?”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祝觉垂着头,脚尖戳着草坪,水流从中渗出,漫上脚沿。
仿佛是为了回应祝觉,他的话音才落,前方不远的房屋玄关位置便亮起了灯,几分钟后,衣着整齐的绅士便出现在门口,手里同样拿着雨伞,一副像是要去其他地方的模样。
突然间,绅士的动作没有任何前兆的停滞,皱起眉头转身,视线没有飘向任何位置,而是直愣愣的向前,最终与树下祝觉的目光相交汇。
“绅士先生,不得不说真是巧啊,吃完夜宵想散散步,刚走到这就碰见你正好出门。”
祝觉微笑着提高音调,离开绿化树下,走到靠自己这一边的街沿,路灯就在身边,雨水砸在伞面上四溅,混着路灯光,活像一连串珍珠,只是这一切包括白炽灯投下的光线全被黑伞挡了去。
伞骨下依旧充斥着黑暗,只有两双眸子熠熠闪光。
外人看着兴许有些可怖,伞下的人和猫却是颇为自在。
慢条斯理的确认房门已经彻底锁紧,绅士攥紧右手掌,左手拿起雨伞离开玄关,踩着门口小径走到自己这边的街沿。
大约5米宽的街面,两人各自站了一边。
“下属调查老板,这可是职场的大忌讳,这么做不太好。”
绅士眯着眼睛,眼中的杀意即便是隔着雨幕依旧能让祝觉感受的一清二楚。
“这话不错,可这老板整天琢磨着压榨员工的全部价值之后再将他塞进垃圾桶,这么做是不是也不太好?”
祝觉踢飞身前一颗不知道从哪个轮胎下排挤过来的石子,高声问道。
“仅仅参加了一次旅行就看出来有问题么……你很不错,以往跟你一样产生怀疑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们大都会选择暂时观望,为的是多经历几次旅行,一来拼命寻找宝物,为的是让自己能够跟我抗衡,二来也想借机查我的底细,特别是那扇空间门,不知道是多少人眼中的宝贝。”
绅士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这种事情他这几年来经历过不少次,虽说以往都是在别处,但在什么地方在他看来其实无关紧要,于是稍作停顿后又接着说道,
“可那些家伙不明白,他们所做的,正是我想看到的,因为对我的怀疑和自身的弱小,他们在寻宝这件事上简直不遗余力,甚至可以说是不惜一切,刚开始那段时间可是让我得到不少好处,像是那些月光酒的产地和乌撒镇教堂中的大长老手里有的《纳克特抄本》,这些消息都是他们替我找的,我只是在家等着,就能看着他们一样样宝物的放进储物箱,等我最后干掉他们的时候,又轻而易举的获得那些我自己不知道要费都多少时间才能获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