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也是江湖走久了的,而且他对自己的直觉,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所以他想也不想,连续迈出三步,全是缩地成寸,同时手一抬,就是一张初阶宝符,然后又祭出小塔护身,紧接着,他又激发了寂寞三叹。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得眼花缭乱。
他激发的,不是防守类的宝符,而是攻击类的宝符,还是禁锢属性的。
因为他知道,对他出手的人,最起码也是高阶天仙,甚至有可能是玉仙,这种情况,他必须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脱身。
防守什么的,基本上不用考虑,祭出小塔就行了,激发中阶宝符代价太大,而且未必顶用。
寂寞三叹应该伤不了此人,甚至未必打得到人,必须先拿禁锢类宝符牵绊此人一下,再用寂寞三叹,才有可能伤害此人的皮毛。
果不其然,他的宝符和寂寞三叹虽然发出了,然后空中传来一阵波动,然后就凭空湮灭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倒是陈太忠吃了那无形的一击之后,轻哼一声,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紧接着他身子一晃,整个人消失不见。
对方这一击,是冲着心神来的,有点类似神识攻击,但还不是,主要是气势外放,再加上浑厚的精血和威压。
可以说,出手的人只是“小小地”来了一击,但就算这样,陈太忠祭出的小塔,都不能完全抵挡,还是有不少攻击,作用到他身上了。
对方这随手一击,并不能看做是没有杀意,阶位差得实在太大了,随手一击都能造成碾压的效果。
陈太忠当然也不会感激“不杀之恩”,事实上他早就想清楚了,现在整个风黄界,除了巧器门的人见到他,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其他人发现他之后,最想做的,还是先擒住他。
没错,是“先”擒住,至于说擒住之后会怎么对待他,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无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总算还好,陈太忠在来老魏村找碴之前,就假想过很多种可能,其中就包括遇到高阶修者插手的话,该如何应对。
他甚至都有打算,将那艘闯入的大灵舟留下来,他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节操,大欺小不说,还是差了最少三个大境界的修者,竟然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偷袭!
总算还好,他的缩地成寸术已经大成,而在四周,他还布设了一些阵法——比如说障目阵,这是幻阵的一种,也称外幻阵,是相对于内幻阵而言的。
正是因为有此阵法,他才能在战斗中,强行隐身遁去。
“咦?”见陈太忠隐身,空中传来惊讶的一哼,“缩地成寸神通,还有强行隐身……小辈身上好东西不少嘛。”
虽然出声了,但是此人并不露面,下一刻,一股浓稠得有若实质的威压,猛地散放开来,笼罩了周边方圆十来里。
陈太忠进入障目阵之后,收敛气息重新隐身,直接三四个缩地成寸,来到了一个浅坑前。
这浅坑也是被他用障目阵遮掩了,里面却是有个极小的防御阵。
这防御阵是如此地小,他一个人侧躺下,都要全力紧缩身体,团缩成胎儿在母体中的模样,才能全部躲进阵去。
阵法的防御也不高,中阶灵阵,不过这个阵法,受到外力之后不会崩溃,只是超出水准部分的攻击,会击入阵内。
与其说这是一个防御阵,倒不如说是件材质比较好的防御灵服——能防止一定程度的攻击,超出部分,就直接作用到肉体上了,而灵服不会坏掉。
这种防御阵,真的是一种鸡肋存在,但是陈太忠看上这阵法一点:因为不会崩溃,反击力也小,阵法被击中的时候,引不起太大的灵气波动。
再加上防御阵之外的障目阵,他在这里藏身,咬牙承受几次攻击,有很大几率蒙混过关——如果来的不是玉仙的话。
若是玉仙,先不要考虑暴露不暴露了,能不能扛得住攻击还是两说。
几乎在瞬间,那威压就笼罩了过来,陈太忠只觉得浑身一僵,身体有若中了迟滞符一般,沉重得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缓慢,思维似乎也凝滞了。
“是掌控之术吗?”他努力地思索着,寻找着脱身的法子。
下一刻,他最大程度地使出神识,从须弥戒里取出个物事,然后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它——就这样一个简单得跟喝水差不多的动作,他居然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做。
他的额头,甚至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那物事是个遥控器,接下来,他用颤抖的手,艰难地点了一下。
下一刻,二十多里外响起一个声音,“混蛋,以大欺小还偷袭,真是够不要脸……有种你就留下姓名,不敢的话,你就是杂种,是野种,你母亲辜负了你父亲!”
空中隐约传来一阵波动,陈太忠只觉得身上陡然一轻,那漫天的威压登时就不见了去向,仿佛只是一场梦一般,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
他的身体猛地被解除约束,这一紧一松,搞得他体内灵气一涨,再加上刚才就受了点小伤,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不知道是掌控还是身禁,”他强行压下乱窜的气血,站起身就是没命地跑,不住地缩地成寸,脑子却是在胡乱地想着。
身禁是风黄界大名鼎鼎的神通,位居九大神通之列,一旦发动,方圆十数里甚至数十里,所有的人和物都会被禁制,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空间之内,只有发动神通者,才能行动自如。
这个神通极其地强悍,通常都是到了高阶玉仙,才有可能修炼得成,而身禁的前一层,就是掌控。
掌控是次神通,因为这个神通还有继续完善的地方,所以不是伪神通——空间并没有封闭,但是整个空间,是被发动神通者所掌握的,有个风吹草动的,瞒不过此人。
一片空间内的事物,能被如臂使指地观察,并且能以此及时作出反应,此之谓掌控。
反正不管掌控还是身禁,都是他绝对惹不起的,所幸的是,他此前预先录制了不少话音,分布在老魏村四周,随便挑一个遥控打开就是。
事实上他想到了,自己有遇到大欺小,并被偷袭的可能,这种录音做了不少——他认为自己遭遇到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而更令他感慨的是:他所预测的,还真在现实中发生了。
风黄界的土鳖们,你们能要点脸吗?
他隐着身子没命地缩地成寸,眨眼间跑出去二十余里,然后才停下身子,冷冷扯动一下嘴巴。
距离他五十多里外,一个声音再度响起,骂得异常阴损,“鳖孙,你有种就报出名来啊,莫不成你也知道,自己是杂种,不好意思说吗?”
这个录音点,不是遥控器遥控的,而是他留了一个小神识在那里,不但能管了放录音,还能管了放……蘑菇!
没错,就在距离这个点的不远处,就藏着一颗蘑菇,地埋的,两千万吨级。
这个当量,对老魏村是灭顶之灾,但是地埋的杀伤力,要小于空爆——拿掉魏家镇和距离较近的大魏村不是问题,但是百里之外的小魏村……能保留下来不少财富和人命。
但是这个蘑菇,陈太忠根本不是用来毁灭老魏村的——那只是顺便的事,这个蘑菇,他是要拿下可能干预的玉仙。
那个不知名的玉仙的偷袭,彻底地激怒了他,所以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你没整死我,那我就要整死你!
至于说老魏村的三天之约没到期,这也不是他毁约,哥们儿要收拾的是别人,你魏家只是受了池鱼之祸……懂吗?是池鱼之祸!
因为这里下了埋伏,所以他这个录音里的话,极其难听,为的就是要激对方过来。
而且他用小神识控制开关,也是想让对方通过观察发现:这里可是有神识波动,不是单纯的机关哦。
小神识一般人发现不了,但是陈太忠认为,绝对不能低估自己的对手——自大的人通常会死得很快,万一对方有观察神识之术,有个小神识在这里,何愁对方不上钩?
然而他等了好一阵,神识就在触发器上呆着,随时可以引爆,甚至神识的自爆,都可以引发蘑菇——就算对方有掌控之术,他也不怕。
然而,那货死活就是不过来,任由播放器一遍又一遍地响。
你刚才摧毁那个播放器,很坚决的嘛,陈太忠想一想,中止了这个播放器,不多时,又遥控一个播放器,“藏头藏尾,不敢见人,这是什么?这是鼠辈,是杂种啊,敢问一句……你母亲如此不守妇道,你父亲知道吗?你的生父有没有想过杀你灭口?”
这话骂得足够阴毒了,他认为任何一个高阶修者,都承受不了——他不仅诋毁了对方的母亲,还诋毁了对方的家族。
你若忍得下这口气,你就忍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还就是不动了——此人虽然隐藏了起来,但是那两个播放器,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
事实上,隐身的这位,已经郁闷得要吐血了——你个混蛋,真的不要落到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