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听完张远的奇思妙想，兴奋地大叫起来，“夸克能？你想的美！不过这种可能实现的科学幻想，确实很美好就是了……”

周边咖啡厅里的人全都好奇的看了过来，以至于约翰连忙憋住了自己的兴奋情绪，声音渐渐变小。

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论了新文明的人文变化，科技变化，遇到的困难，又回忆了一下过去。

约翰在以往是一位悲观派的科学家，不过现在受益于新科技，完全沉迷于海量知识当中不可自拔，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预想中能够实现的科技越的确很多，包括纳米机器人，人工细胞等高度复杂的东西，以往已经卡壳了很久，现在又能够继续前进了。在未来的交易市场当中，人类应该也能够收获许多新的知识，能够和平接触到更加强大的文明。

约翰又将话题从技术层面，转移到了其他的方向，他回想起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的经历，说了几个小故事，不禁唏嘘道：“之所以我们感到它美好，是因为整个社会还在前进当中，有着各种新奇的东西可以去摸索，对未来有所期待。”

“如果不进步，人类总是会陷入内部博弈的怪圈当中，再怎么样，都会变得不美好起来。”

“是啊”，张远深表同感，“一个一尘不变的世界，总归会有那么多的空子可以去钻……我一直在想，我们所追求的，是不是不断的变化呢？”

“就像宇宙的热寂一样，一旦处于热寂状态，所有的原子都呈现均匀分布，任何可能都没有了。”

“我们所追求的，是不是去避免这种永恒停滞的状态……永恒的变化？”

约翰沉默了一阵子，“你说的很对，我也非常痛恨那种长久的不变。一个死掉的文明，自然一了百了，但活着的文明却也一成不变，真是让人感到难以忍受的了。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每个人在虚拟世界中，都有自己的不同遭遇。

但没有自己思考能力的人，是很难重新返回现实世界的。

约翰毫无疑问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所以，正如同新文明史学中所描述的，我们的第一目标，是追求永恒的进步，第二目标才是生存，永恒的进步永远是第一目标！”

“谁阻碍到了这种进步，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应该是所有超凡者的共同理念。

沉默了一阵子，张远又问：“你有遇到过其他的老熟人吗？如果有的话，倒是能够一起聊聊天，喝喝咖啡，虽然和年轻人在一起感觉很好，但很多东西，和他们总是有一点代沟。”

“并没有特别刻意的去寻找，大概见到过那么七八个吧。整个超凡者的回归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启，我们是第一批回归的，是实验人员，数量不会超过百人，你不要指望太多。”

约翰摇了摇头：“而且，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重新返回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原本那些个认识的人，哎，大概率是给自己寻找失望罢了。又或许放开限制后，他们会回归，又或许不会。”

“今天看到你了，就情不自禁跑过来问候一下，感觉挺开心的……也没有必要给自己寻找心理负担吧。”

张远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经过那么多次的轮回，每一次的衰老死亡，都会见证亲朋好友的离去。

一次次经历的多了，就会渐渐看开这一点。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自己！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陪着你走到最后。

每一次的轮回，都有着新的亲友，新的人生，如果沉迷于怀念老朋友，沉迷于过去，那么，个人的永生，将会是一种痛苦。

这个人将迷失在虚拟世界当中，不再可能回归现实。

想到这里，张远露出了微笑：“那么，为了我们新的人生，干杯！”

“干杯！”

砰地一声，两人轻轻碰了碰杯子，张远喝了一小口，开玩笑道，“空气中充满了哲学的气息。”

“哈哈，我们都是哲学家，但如果一个社会全都是哲学家，是干不成事儿的！”约翰说道：“社会需要更多的实干家！”

“实干家！”

聚会完毕后，张远带了一丝意犹未尽，回到家中。

习惯性地打开电脑，他发现邮箱里边塞满了科研文件，组里的同事，已经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下一步的改进方案了。还有一些信件，是其他研究所的科研工作者询问的问题，张远定下心神，一份份耐心回复。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钟，才回复完所有的文件，又看了一会书。

近一段时间，他莫名喜欢上了几千年前，作家马尔克斯写的一本小说《百年孤独》。

整本书通过一个家族，描写了拉丁美洲20世纪的变化。人和人之间总归是孤独的，很难通过一种有效的办法把分散的力量统一起来。一个有理想有包袱的人，往往会被整个社会给同化，就如同拉丁美洲到最后也没有崛起这个事实一样，一个社会的变革，实在太复杂了。

其中有这样一句话：“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每个有能力复杂，却选择了简单的人，都深知这句话的重量。

这也是他正常的一天……

就如此，时光一年又一年地过去，距离星际交易市场的时间正在慢慢接近，整个舰队的速度也开始逐步放缓。

张远由于成绩出色，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星际外交官的队列，不过他平常的工作还是原来那些，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偶尔要加入外交官的个人素质培训以外……

通过新闻报道，可以知道，整个舰队已经接收到了来自环泰文明外围飞船的通讯信息。

相互之间的简单接触已经开始了。

预计三年后，两艘主要母舰将停留在交易市场最外围的虚空当中，然后他们这些外交代表，将乘坐一些小飞船，前往交易所。

毕竟是文明与文明的交易，不可能像菜市场买菜一样，全员出动，绝大多数人口将会在母舰里边。派遣一些精英代表也就可以了。

“还有三年啊……”张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一次伟大的征程，总算有落幕的时候，又不知道人类最终，能够收获些什么……

偶尔某一天，遇到旧时的老朋友，相视一笑，把酒言欢，算得上是生活中的小惊喜。

正如同约翰所说，张远是回归现实世界比较早的那一类，他只经历了5个虚拟世界中的轮回，就被人工智能“西塔”给踢出来了。

而5个轮回是最低标准线，如果某人比他多过一个轮回，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岔开五六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

整个新人类文明社会，尚未做好大量超凡者回归的准备，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没有找到林萱萱、李振东、山本一郎这些人，张远也没有太过在意。他们可能依旧在虚拟世界当中，坚持自己的理想信念，当然也有可能是更加糟糕的情况……这些都没有办法去强求什么，一切只能依靠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