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分神看了一眼地图,地图下方果然又出现了‘一’的数值。
但是有所不为轩的图标,却并没有开始闪烁,意味着不可选。
而朝阳峰的图标,也依旧黑着。
“是不够,还是时机不到?”岳不群揣度着,只是可惜手中的数值只有一,无法进行有效排除。
岳不群分神思考之时,马镖头已经捂着被诡邪拍碎的肩头,吃力的向岳不群走来,在距离三四米处,抱拳说道:“长红镖局马长空,在此谢过少侠援手搭救之恩,恳请少侠留下姓名,往后如有吩咐,我长红镖局上下,定是刀山火海都走一遭,如有推辞,管叫我等不得好死!”
马长空原也没有组织,他身后的诸多镖师,却都回过神来,一同说道:“往后如有嘱咐,我等义不容辞,刀山火海,都走一遭。”
岳不群心头微震,抬手回礼道:“不敢,在下华山岳不群,见过诸位好汉!”
在不了解诡邪的前提下,面对这样庞大且几乎刀兵难入的怪物,敢出手的都是好汉。
马长空立刻接话道:“原来是华山掌门当面,难怪有此等绝技手段。”
岳不群本身在江湖上,虽然没有什么威风名头,不过华山派毕竟是大派,他继任了华山掌门,作为走江湖的镖师,马长空又岂会不知晓?
“马镖头客气了!”岳不群打算敷衍两句,便告辞离开。
马长空却微微扭头,向身后递了个眼神。
立刻便有一名镖师捂着伤口迎了过来:“岳掌门剑法通玄,江湖上却鲜为人知,我老张走南闯北,也从未有见过如此神剑,以岳掌门方才一剑的风采,当称一声‘飞剑客’,半点不为过。”
马长空长脸一拉,不愉道:“区区‘飞剑客’三个字,如何能衬的起岳掌门方才出手时的神威?”
“该叫飞剑仙才对!”
老张立刻舔着脸笑道:“是!是!飞剑仙,是我老张嘴笨。”
岳不群看着这二人的表演,自然知晓他们定是有事相求。
这样的场面,上一世他可见的太多了。
讯息传递滞后,不同地域之间交流严重拖沓的古代,一个江湖中人要想扬名武林,自然就少不了同道中人的主动宣传。
其中恶名要更容易宣扬出去一些。
因为恶名既是一种警告、警醒,也可以作为一种污蔑与坑害手段。
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实际上有不少的江湖中人,看似恶名缠身,实际上却是个好人。
反之亦然。
而一个江湖中人的正面名声经营,那就全靠同道中人不断的帮忙宣传、抬举了。
如及时雨宋公明,江湖上遇到那些杀人越货的‘好汉’,一瞧脸都不认识,不客气的绑了,准备剁肉做馅包包子,一听名头立刻纳头就拜,口称‘哥哥’。
靠的就是日积月累的撒钱和营销人设。
天知道前世,岳不群为了‘君子剑’这个名头,吃了多少苦头,给人当了多少回狗。
正因为如此,他对马长空二人的套路非常的熟悉。
行走江湖,难免为名利所累,他们主动给岳不群套上一个‘飞剑仙’的名头,除了是感谢岳不群的救命之恩,只怕也还另有所求。
而这事,大抵还是和他们保的这趟镖有关。
这样的行为,在绝大多数江湖人眼中,绝对算不上利用或者恩将仇报。
因为‘飞剑仙’这个名头,是长红镖局帮忙宣扬的,往后如果有旁人诽谤、不认或者讽刺挖苦,他们也都是有责任出手维护体面。
主打的就是一个售后。
当然,这也是一个你情我愿的默契交易。
不会直接说透,否则江湖大侠之间,岂不变得如商贾一般市侩?
那不合适!
前世已经为声名所累,此世岳不群只想活的自在。
本打算将这一档事推掉,却突然联想到了那些雷火弹的用途。
便又改了口风:“马镖头、张镖师,如此大的名头,我岳不群愧不敢当。”
“不过,若是尚有什么岳某能帮得上的地方,且不妨说说看。”
马长空道:“此事……说来也话长,不如先去那野店暂歇,我与岳掌门细细说来。”
岳不群颔首道:“也好!”
一行人收拾了战场,又将死掉的镖师尸体暂时收好,用马驮着。
等到明日天亮后,去往附近的城池,找专门的送尸人,将尸体送回家乡。
野店之内,篝火明亮。
已经换好了衣物的杨不悔,头戴斗笠,怀抱长剑,坐在墙角。
很显然她先前也远远观望了局势,看到岳不群已经处理好了诡邪,这才又回到野店,安顿下来。
“这位一定是宁女侠了!”
“果然与岳掌门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马长空有求于人,哪怕并非是能言之辈,漂亮话也是张口即来。
岳不群和杨不悔见被误会,都没有开口解释。
怎么解释?
说杨不悔不是宁中则?
那她是谁?
是殷梨亭的遗孀?
先不说别人信不信,即使是信了,这话说的容易,却难免惹人误会,不好听啊!
马长空也是老江湖,见杨不悔没有站起来认领,知道其中有异,却不纠缠,而是将话题转了回去。
“岳掌门,我也不瞒着您,想来您也看出来了。”
“我们这趟镖,压的是一箱子的雷火弹,全都是边军流出来的残品。”
“虽然是残品,但毕竟是犯了忌讳……”
“如果不是让我们保这一趟镖的瞿老太爷对我长红镖局有恩,我等是万万不敢保的。”马长空一开口就先摆正位子,突出一个‘报恩’,既表示他本人并不是什么乱臣贼子,又表现出他的知恩图报,甚至违背镖局规定,道出了背后的雇主,显示对岳不群的开诚布公。
岳不群闻言不说话,只是取出一块烤饼,放在火面上烘烤。
已经被雨水泡开的烤饼,放在火上一烤,倒是也散发出一股粮食的香味。
马长空立刻从一旁的张镖师手中,接过递过来的牛肉酱,将它送到岳不群的面前。
说是牛肉酱,但真正的牛肉可不是一般寻常能吃的。
那些江湖中人手中,无名野店里出现的所谓‘牛肉’,大抵是泛指来历不明的肉类,统称‘牛肉’。
当然走镖的镖师,是大概不吃人肉的。
所以这牛肉酱,更大可能是山猪、野兔一类的肉制成。
岳不群没有要牛肉酱,径直将烤好的饼子,撕开一半给杨不悔。
马长空也不尴尬,自掏出一张饼来,也烤了烤卷着肉酱吃。
“瞿老太爷是名扬百里的大善人,平日里修桥、铺路,接济穷苦的事情没有少做。”
“我们也纳闷,他为何要偷运这些雷火弹。”
“现在却是全知道了!想来是遇到了和我们之前一样的难处。”
“如今雷火弹被咱们用了大半,又有两位镖师走散,恐怕会露口风,我等这般办事不力……未曾报恩,却是为瞿老太爷引祸。”说着马长空摇头起来,长叹短嘘。
江湖大派都不敢碰的强力火器,一个地方的乡绅敢碰?
还真敢!
这世上之事,大抵与斗兽棋差不多。
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压着江湖上的那些旁门左道,但却受朝廷和官府钳制,而乡绅氏族却组成了一张张网,让朝廷无可奈何,素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转过来那些地方上的乡绅,最担心的就是过境的江湖匪类,因为他们手上有功夫,且做一票就走,抓都抓不住。
一箱子火器,真曝光出去,事情依旧是可大可小。
落到乡绅处,只要打点的好……那就是小事。
别扯什么朝廷底线不底线,他们是自己人,江湖门派的武人是‘外人’,立足点就不一样。